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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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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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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村的头颅》连载

第四章 在规矩中徘徊

几年前,弧剑竹虽然把化名弧光完全改了回来,可偏偏是故乡一个鬼也没有来找过他,精神的打击非同小可。

今天于馨从天而降,音容笑貌无时无刻破天荒缠上了他的所有思维和记忆,带给弧剑竹莫名其妙的快乐、幻觉和刺激,在“谈判”过程中,他虽然装的很强势,却掩盖不住他内心深处的欲望,这种愉悦,迫使他陷入沉思,陷入不安,他是否该点燃生活另一个山头?

要招聘她,势必打破自己定下来的规矩,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打破,不是不可以,可会不会自欺欺人?如果这个规矩被打破,恐怕那个“幽灵”要得寸进尺,推翻他十几年来在商界辛辛苦苦构筑的长城防线。

有必要吗?

问题的棘手,是弧剑竹往日日思夜想的折磨和打击中,致他对男女关系死灰槁木,走进死胡同,然而于馨的红裙子总在脑海里飞舞,透出那窈窕淑女的恼人韵脚,撩拨他本来坚如钢铁的意志,甚至可以一触即溃,马奇诺防线,举手投降,。烦恼,在凌晨时分复活。

弧剑竹的心本来静如止水,死水一潭,冰冷无比,于馨砸下一个火红的秤砣,而非蜻蜓点水。偏偏她还在潭边点燃了一堆篝火,冲天火光。

弧剑竹有时候自己看不起自己,于馨本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为什么让她去办公室,这不是无事生非吗?挺能的结果,有时是负面影响,烦恼的报应。一个于馨,让一潭死水开花,当然,或许他本身静极思动,释放弱点,俗话说“油麻无枝鸟不歇”,或许,莫非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他又不是唯心主义者。然而,之前彼此都不认识,何来冤家?

单凭相貌的相似、谈吐的逼真、举止的雷同,能说明了什么问题?巧合而已。在他的记忆词库中,他的她根本没有生育,何来“女儿”?苦笑:自安自排。

不打开缺口,于馨一定还会再来“纠缠”,来“教训”,来“喝茶”,她好像有的是时间、精力和韧度,比弧剑竹更倔。

弧剑竹尽情地欣赏她带着黄豆大酒窝的微笑,却害怕她犀利勾魂的眼光,矛盾交错,舞动他的心情,绞杀他的意志,嘲笑他的智慧,怀疑他的能力。

弧剑竹又自己给自己壮胆,没做亏心事,怕她何来?结局下不了台,那就报案吧。

真要在自己平凡的办公室设置一个貌若天仙的女秘书,那岂不是薛蟠偷看林黛玉,那岂不是让同行活活笑死?若如此,林黛玉在他身边,他还有心情办公吗?那可是一个上市公司,那么多人看着他一言一行呢,股市的曲线连结他的一举一动,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

女秘书一词的词性优劣或褒贬尚且勿论,如何遮住那些刺目的光芒?至少在商界,总被好事者付与诸多不明不白的问号和感叹号。

如果招聘她进来,她会走邪路吗?他的身体和笑容,已经令他燥动不已,不止一次自问:她也是红颜祸水?

招与不招,本来极其简单的问题,自己内心不明不白的冲动,像魔鬼折磨得他彻夜难眠,翻来覆去,比茶醉难受。大自然中,便不会因弧剑竹的烦恼而色调改变,天空依然日出日落,依然二十四小时。当然,弧剑竹或许因优柔寡断,失去的不仅仅是时间,也将会失去一个姑娘,天生丽质,成就伟业。

一夜,二夜!弧剑竹终于憋不住,他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吃惊而自己释然的决定,亲自打电话给于馨。

此时的于馨,正独自一人,身穿青色运动服、蓝色耐克运动鞋,充满热情和活力,暴走于彩色梧桐驿道。

她不带手机出门,这是她运动时的规矩,自己给自己定的,纵使有时需要报警而吃亏,同时,也让自以为是她保护人角色者所担心。

至今,担心她的人很多,比他大的,比他小的,有家室的,无家室的,等等,可以说,都是自作多情而已,有的人信奉金钱万灵,要以炸药包把她的“盾牌”炸开,又是一次次的枉费心机、徒劳无功。

原来,于馨待命在家,第三天了,久而烦,度日如年,她品味到等待的浮躁、被动和烦闷,有一种命运被操控在别人手中的不公平,于是,她抛开希望这个词语,换了运动服,走出宿舍,带上公交卡,踏上999路公交车,因为下半午,乘客不多,她很快上车,很快来到植物园总站,其实,车未到站,刚在路口,她就被“赶”下车了。

对于公交车,她的认识很简单,一个代步的机器人,既然是机器人,难免出现毛病,因此,她总泰然处之,不与司机计较,离开就万事如意,口出秽言,往往附带口臭,讨人嫌。

……

于馨第一个下车,挪一挪背后的黑色小背包,走上一段三十度斜坡,路面免强可行。有的旅客咒完司机,又开始咒路道,坎坷不平,凸凹人生。于馨迅速离开,来到植物园门口排队买票,有月票也可以进去,于馨没有月票,所以她必须买票,二十元买一张票,十九元买不了,今天不打折。

于馨居然忘记带钱,平时背包有的是零钱,今天搜不到一块钱,她苦笑:人若背运,煮水粘锅。

售票员问:“买不买?”

“买!可忘带钱。”于馨不甘心地回答。

“我替你买,微信发红包还我。”售票员“见义勇为”。

“没带手机。”于馨有点尴尬。

“我的微信号给你,你记一下,回家去才还。”售票员再提议。

“谢谢阿姨!”于馨脸上开出了玫瑰花。

“姑娘,你长的真好看。祝你好运,下午玩的开心。”售票员给她票。

今天下午,已经是她今年来第八次进入植物园,管理员只顾欣赏她,居然忘记检票,于馨也不理睬他的傻样,半跑着离开了大门,越过几个游客,走上一段六十度斜坡道。

到半途,她没上弘法寺,她至今一次也没上过。今天本来可以上,一来问事业,二来问姻缘,可她就是不上。她这一次进入植物园,目的要去化石馆。

于馨从左边走下林荫小道,坡下一片竹林,各种竹子刻着“某某某到此一游”的字样,有的不泛雕刻高手。她不留恋,跳过一山坑,登上一丘陵,再走一段弯路,右边有一个平台,豁然开朗,仿佛“柳暗花明又一村”。这里遍布各种林木化石树,立在草坪上,气势磅礴,古香古色,光怪陆离。

于馨抚摸着看似粗糙实则光滑的“树皮”,抬头望,高则五七米,低则三四米,小则一水桶粗,大则几个人合抱。于馨睁大眼睛,开始思索。想不到亿万年前的原始森林以这样的方式和今人见面、对话和拥抱,内心激动无人知,脸上的灿烂有了热气。于馨的标准版,本来就讨人喜欢,如今因运动而脸上开花、青春年华,被很多眼光所“跟踪”“掠夺”。

累了。于馨在一块阴凉处坐下来,石面尚热,她拿出背包的水壶,把背包垫在屁股下,她微笑了,或许为自己的聪明而微笑,或许为挡住了热气而满意。今天下午,这个背包有多种功能。因为她没有带草帽,有些外人感到惋惜,担心她晒黑了。于馨开心地大口喝水,以满足因缺水造成的渴望。她足足把六百毫升白开水喝下三分之一。她微微地喘息,观察四周,游客十几人,大部分老人,一个中年人的贼眼总不离她左右二十米。她察觉到了,并开始警惕他。

只见他厚着脸皮走过来,越来越近,手里把玩着一瓶红午饮料,鼻子有点酒槽,二排屎桶板牙,倒是不敢恭维眼睛双眼皮,很漂亮,笑起来色咪咪,他搭讪:“小姐好标致!真是七仙女下凡,林黛玉再世……”

于馨不回答,不理睬,侧身观看别处风景。

他厚颜无耻地丢下一张香喷喷的名片,并自我介绍:“我是深圳浪花集团老总,小姐要不要到我公司来上班?工作轻松,董事长秘书,试用期工资至少每月一万元,还有奖金。你来不用试用期,工资直接二万,怎么样?”

于馨站起来,对他射出鄙视的眼光,把他的名片毫不留情地踏在脚底,愤然离去。

“小姐,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他半跑着,紧追不舍。

于馨停步,头也不回,大声叱责:“既然脸皮比城墙还厚,可以告诉你,110……”

他尴尬地止步,却不甘心于失败,拳头掷出汁,牙齿咬得死紧:“只要你还在深圳,就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这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少妇走到他身边,捡起那张名片,恍然大悟似地,总想天下人和她一样,遂揪住他耳朵不放,恶狠狠地嚷嚷:“再看她,我挖掉你双眼!我年轻时,比她漂亮十倍,都是被你这头山猪蹂躏成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可你要记住,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他烦躁地挣开……

她又轻蔑地批评于馨:“长那么漂亮干什么?狐狸精,害死深圳男人!”

于馨早已听不到,她来到化石馆门口,瀑布处洗洗手,她把头发放开,再扎了一束马尾,干净利落,神采飘逸。

这里不用买门票,她直接进去了。

于馨站在几米高的恐龙化石骨架旁边,天真地想:一亿年后,我能变成化石吗?如果能,后人会像现在一样观看我吗?可惜人死后要烧掉,骨头也就不复存在,去哪里找化石?这样一来,研究生变成了智障生。她鼓起双腮,有一点多愁善感起来,还好她没病。

一会儿,她又微笑了,这一次肯定是笑自己又有一次异想天开。

十分钟后,于馨抬头向恐龙挥手告别,来到二楼一个大玻璃柜前,里面有鸟类化石,可它们生前都被石头夹扁了,她皱眉头怜悯地问:“痛吗?”

旁边一老者听到她的话,满脸慈爱地回答:“姑娘,鸟儿来不及痛。”

于馨对他报以感谢的笑容,低头继续观察其它化石,又展开思想的空间:人类为什么不生一对翅膀呢?至少不用这么多高速铁路和公路;如果人类有翅膀,就可以和飞机赛跑了。

她带着一点点遗憾来到花草馆,古老的物种,陌生的名字,听也没有听说过,更不用说认识了。

……

半小时后,于馨离开了化石馆,在卫生间的门口,又碰到那个“二百五”,他一个趔趄,又笑眯眯地邀请:“小姐,坐我宝时捷回去。”

他的“管家婆”从卫生间走出来,他连忙迎上前去,摇头摆尾,比流浪狗还可怜。

于馨深恶痛绝,却已经走远,走过水库的虹桥,再向梧桐驿站方向走过去。

二十分钟后,她走过一片空闲的田园,去年种草莓用的,走出山门,来到梧桐驿站,这里很热闹,男女老少,有的踩自行车,有的喂奶,有的吃零食,更多的是喝水歇息,这里四面环山,犹如一个蒸笼。有一个孩子放风筝,却屡屡失败,根本没有什么风,孩子很生气,母亲在一旁安慰他:“等一下,我们去东湖公园放,那里肯定有风。”

“我要东风!”孩子强烈要求,“你提前告诉诸葛亮,再也不能骗我。”

母亲承诺:“好的好的,那里什么风都有。”

于馨笑着,多么慷慨的母亲啊!

梧桐驿站,是罗湖绿道一条分支的点,也即分布在莲塘至大望的一条线上。

太阳已经西下,于馨马不停蹄,沿水库边的绿道走向东湖公园,走出南门,回到家中,抬起左手按下门后电源开关。

坐下沙发,擦干汗液,喝了一杯凉开水,稍停后,进卫生间洗澡,然后倒头睡觉……

醒来,四周早已万家灯火,鼓乐喧天,心情稍为轻松。

于馨穿着红色短衣短裤从阳台回到客厅,才拿起桌子上的华为手机,开始查看信息。

她刷屏一看,吓了一大跳,红圈圈里,阿拉伯数字提示,共有八十一个未接电话,而且是来自同一个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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