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这一天,东常村热闹非凡,村里人忙着修理杆,准备孩子上杆的道具等出社火的各项事宜。
嫁出去的姑娘,领着老公,带着孩子回村里看热闹,孩子岁数和个头合适的还想让孩子上杆,展示一下他(她),免得将来都大人了,说起你是东西常人或者和东西常的人有亲戚关系,因小时候连杆都没上过,而留下笑话和遗憾。嫁到这个村的姑娘,忙着接自己的娘家妈和爹,来看社火。平时都不走动的,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趁着机会来家里走走,叙叙话,联络联络亲戚感情。
最忙的是做小生意的,提前在村里空闲地占立摊位,这会正忙着搭棚子,做生意。炒凉粉的蒜香味,烧醪糟“呼,呼,呼”有力的风箱声,水煎包起锅的“吱啦”声,孩子的戏耍打闹声,小孩子的哭声,娃他妈的训斥声,组成了乡村祥和的生活画面。
定社火的铃好打,可耍起社火来的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锻马,杆数,上杆的孩子,花鼓,标驮子,打旗的人,出牌子的文化人,后场子等一大堆事都要一一落实,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否则,村里有说不完的闲话。
跑锻马,就是人骑着骡子或马,在社火的表演队伍最前面,起领头的作用,是耍社火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在过去,家里有骡子或者马等大型牲畜,都是比较富有的象征,骑在骡子或马上,一是显示富有,再者显示尊贵、威武、高大。
一般情况下,骑手是生手(土语,不经常干这项活的人),骡子或马也是借的,生马,都是一天一换骡子,牲畜有灵性,也认人。因为,骑手对牲口的习性不熟悉,马就不好好跑,不是把自己掉下来,就是把看社火的人给踩了,这都是麻烦事。
让牲畜服你,是骑好锻马的关键。把锻马牵到刚犁过的地里,地虚,你使劲的用鞭打它,让它用尽全身的力气跑、捣,再烈的马或骡子想跑也跑不动,捣也不好捣。就是它捣了,你从它身上摔下来,倒在虚地里,也基本上无大碍。你把它在虚地里练出来了,它服你了,就顺了,它就乖乖的听你使唤。
几年没有耍社火了,杆从楼上接下来,要仔细检查检查有没有危险的地方。
杆就是耍社火的道具。用上等铁打造成铁条,按要求,折成各种形状,固定在一块硬质的木头上,把硬质木头绑在八仙桌上,叫芯子,也叫杆。把孩子拴在芯子上,给孩子穿上戏装,戏装宽大、长,能遮挡住铁条,村里叫遮丑。要使挡不住,就用一束花或者某种道具,如棍棒、红缨枪、大刀、盾牌等来遮挡。一句话,想尽一切办法遮丑,不能露白(土语,没有藏好,暴露)。
杆分四人杆、三人杆、二人杆、独条杆、软梢杆、撅把杆(就是没有芯子,让年龄大、个头大一点孩子简单绑一下,一般情况下,这种杆一般都是凑数的)。即杆上上几个人,就是几人杆。
一座杆,就是一场戏,即上杆的孩子化装成某场戏的人物,或者通过特殊的道具来表示是某场戏,拿着的道具要明鲜,要有特点,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是某场戏。如“拾玉镯”,孩子手里拿的是玉石镯子;“彦贵卖水”,相公肩上挑的是一副桶担;“青白蛇”,孩子脚踩在白蛇、青蛇头上;“游西湖”,公子、小姐、丫鬟都是坐在船上等等。
大部分芯子上有底座,孩子不是站在底座上,就是坐在底座上。因而,上杆的孩子,要提前到杆上试一下高低,孩子个子高了把底座放低些,孩子个子低了把底座升高些,衣服......
杆上所需的道具或上杆孩子的服饰,都要临时从各村里转借来的。要使知道你肯定有这个东西,是故意不借,在你们村来东西常村的路口会竖一根杆子,上面挂上牲口磨面时戴的眼罩,俗名安眼,上面书写xx村的名字,寓意社火是群策群力的大事,是村事,你不借东西,惹得不是个人,而是整个村里人,就是不支持社火的事,本次社火,你所在的村子人不要看。因而,邻村本社,只要是社火上需要的东西,都想尽各种办法,尽量满足要求。
最麻烦是两块:一是文化块。每座杆上都要有牌子,牌子上的内容要和当前社会形势相适应,就是要和政策一致,宣传政府的政策,宣传社会公德;字数为四个字,最好是四字成语,或者是四字熟语、四字词语,最差是四字词组,开始是那一个字,牌子以这个字开头,一直到底,叫“一线穿”。如用“一”开头,“一元复始”、“一表人才”、“一步登天”、“一见钟情”,找个“一”开头的词语简单,但还要和杆上的戏文内容一致就难了,因此有时为一个牌子对不上杆的内容,再好的杆都不能出就是这个理;或者这座杆太好,村里一定要出,为给这座杆写合适的牌子,几个文人就会彻夜不眠的苦思冥想。
村里的文人聚集到一起,本来就文人相轻,有时为一个牌子,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这时往往要村里一位德高望重的文化人来主持此事,最后定音,内容要对,文字要对,要闹了差错,就成社火中的笑话,成了社火母子“骂”的内容,笑话的把柄,更是丢了村里的人。
第二块是后场子。就是夜“骂”的社火母子,晚上夜“骂”的内容,既要切合实际,又要不能伤人,“骂得十石假,不说一句真”,切忌出口伤人,揭人短处、丑事;语言要幽默,既要指出毛病,又要别人能接受,展示“骂”人的艺术效果,与看客达成共鸣,“骂”完人,被“骂”的人认为“骂”的美,看客也认为你即有“骂”人的心,也有“骂”人的嘴。
这会儿西常的人反而相对清闲,经过昨晚的折腾,都睡到日出东山。坐在家里静等东常村拜请的队伍来了,再去东常村里看社火表演。
十二点左右,东常村的三眼炮就响了,这是告诉看客,今天社火表演开始了,东常村开始跑第一次锻马了。
锻马就是人骑着的骡子。按老辈传下来的讲究,锻马有三条骡子,三条骡子上骑得人服饰不一样,代表的功能不一样。
第一匹马——头星,称探马,他翻穿皮袄,头戴正面贴着、画有鬼头的芦苇编的席楼,寓意探听敌方消息的人,打探敌方的消息要秘密的进行,打探的人要像鬼一样的来无影去无踪。
第二匹马——二星,称报马,身着黑色衣服,头戴疙瘩帽,背皇帝圣旨,用黄布包裹成棒状,外书圣旨二字,插令箭,表示朝廷派来传令的。
第三匹马——三星,称背包马,身着黑色衣服,头戴凉帽,身背都督大印,用黄布包裹成方斗状,外书都督印信四字,表示此次出兵是受朝廷委派,有朝廷封赏的大印。
探马的行走路线就是夜“骂”走的线路,千万不能走错,路上也不能出错,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东常村的第一次锻马都很顺利。
下午一点多,第二次锻马到西常村。头星、二星,都正常,出了村,就是不见三星来,他俩就在村口等,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于是二星就回头去找三星。
原来,三匹锻马过了北道,西巷,转到西常村的南道,就出村了,头星、二星的跑得快,惊动了一家门口的狗,当三星到来,它就恶叫,扑着向前狂吠,锻马受惊,跑的更快了,不好控制。恶狗还追着叫,锻马一时着急,就进了一家的闲园子,园子里树多,三星的凉帽都被刮掉了不说,转来转去,锻马就是不出来,好不容易才出来,恶狗还是追着叫,锻马又钻进了一家开着门的人家,三星的头还被撞到门楣上,出了血,主人家出来赶走了恶狗,这才......
下午三点多,锻马带着七个花鼓,七个标驮,秧歌队,后场子到西常村来,拜请西常人到东常村去观看表演。
这时,东常村里今天要出的杆,都已经全部送到指定的地方。上杆的孩子已经化妆好,抬杆的大人也都集中到这里。
到西常村拜请的队伍,快要出西常村时,随行的三眼炮连放三响,东常村出杆的人就知道了,开始拴杆了,拜请的队伍马上就要回来了。
拴杆就是把准备好的孩子,用布条或绑带,拴在芯子上。
拴杆是一项技术活,把选好的孩子按照自己杆选择的内容,就是哪处戏,给孩子化好妆,带好头饰,让孩子大小便干净,用梯子把孩子送到芯子上,屁股不垂,杆就通条(端正)好看。因而先绑屁股,再绑胸部,最后绑腿,绑的越紧,孩子穿上衣服,遮住了绑的部分和铁芯子,杆就越通条了,孩子的头是灵活的,杆抬到人多的地方,孩子对着人群微笑,招手;还有调皮的孩子,见到路边的看客在吃东西,大声给人家要,大部分看客都会把好吃的递给孩子,孩子边吃边笑,谢谢看客,这样的杆谁看了都喜欢;否则,不是前扑,就是后仰,这样的杆既不好看,又不安全。还有更甚者,就是绑的不合适,或者是芯子设计的不合适,把孩子绑上去,孩子身上疼,孩子不高兴就哭,看客见到这样的杆也是笑,不是赞许,而是笑话。
花鼓是艺术品,是村里人夸艺的作品。先把方凳翻过来,把小锣鼓夹到中间,四条腿上绑上竹竿,上面做成亭子顶的四檐八滴水式样,用枕巾、小孩子的肚兜、金丝门帘、红丝带等装饰,谁家装的越好,证明谁家的媳妇越心灵手巧,邻村本社的人就知道谁家出来个巧媳妇。再用长竹片做四个垂头,垂头头稍微重一点,一般情况,垂头前面是一只小孩子吃饭的小碗,碗底朝上,竹子接在碗底,人抬着走路一动,四个垂头还要上下晃动。
两个人抬着花鼓,后面的人用鼓槌打着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的调子。一般情况,一个花鼓要六七个女人才行,人人彩妆。四个人换着抬花鼓,两个人手拿帮着红布的竹仗在两旁护卫,一个人在前面举彩旗。
标驮子是展示村里刚结婚的人家新媳妇嫁妆的,用意是夸富的。把娘家陪嫁的值钱东西,别人没有的稀罕物件,都拴在马鞍上,如杭州丝绸面的被褥,缎子门帘,新媳妇的刺绣或者手工绣的鞋垫,手工做的单鞋、棉鞋,都拴上,显示娘家的经济实力和新媳妇的手艺。新媳妇盛装坐在鞍子中间,头上是闪闪发亮的金银头饰,脖子带着大银项圈或者大银锁。矜持的,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看客评论;大方的仰着面,不停地向路边的看客挥手,遇到熟人,还高声的打个招呼。
写明火药、物资的牛拉车上都贴封条,车上插龙旗或者虎旗,是战场上的必备物资;赶脚,画丑妆,头发用红布绑独苗头发,穿背带(吊带)裤,背大斧头,是都督的牵牛人;骑牛人,化成大嘴巴,戴官帽,穿官服,社火表演中叫大老爷或都督,身后有一面或者几面大旗,旗是龙旗,或者虎旗。寓意他就是本次需要耍社火的大老爷,这一切都是给他耍的、给他看的。
走在最后的是后坠子,即十几个人彩妆手拿枣刺刷子,围着后场子(社火母子),专门逗乐的角色。后场子有时化妆,有时不化,都翻穿皮袄,大部分都无正行,一路上做个奇怪的动作,或者奇怪的造型,遇到人多的路段,更是集体作怪,让人发笑。
遇到西常村的熟人,还要问候一句,但大部分问候的话都是酸话,问的人大笑,被问候的人也是大笑。古训说,谁在社火中被点名,都是村里的“玉谷梢”(有头有脸的人),所以,很多想出名的人专门在人多的地方等对方的后场子。
有时,还要加上上古部落崇拜:八个孩子盛装,抬一具头上涂了红的阳具,显示古代对性的崇拜,对人口的重视。人是万物之灵,有人就有一切。
有人说社火表演队伍是一次大型的祭祀活动,有炮,有锣鼓,有彩旗,有开路的骑马将军,有给神仙表演的戏剧,有物资,有官员。
但也称社火的表演队伍是一次受朝廷委派的出征队伍。队伍前有探听敌情的探子,有传令的,有拿圣旨的,杆上装扮的彩妆孩子,是浓缩的战场,人物手里有刀枪武器,寓意战场上拼杀的武器,队伍中有物资补给,有火药,有押运官,这都证明了,社火确实是古代的一次朝廷委派的出征队伍。
到底社火是一项什么样地活动,有什么意义,没有准确的史料记载,都是猜测而已。
拜请的队伍回到东常村,村里的杆就拴好了。
这时已是下午四点左右,出杆地方的门口两挂鞭放完,开场楼就抬出来啦。说来也怪,春季多大风天气,风都吹了一天,但鞭炮一响,大风能变小,小风能风停树静。好像社火真是给老天爷耍的,社火出场了,老天爷就停了风,抬杆的不紧张了,上杆的孩子也不害怕了,杆也通条好看了,老天爷也可好好观赏观赏民间对他的供奉。
正应了流传下来的一句老话:只要兴社火,老百姓遇到灾年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本年也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三匹锻马依次走在前面,两个保卫人员手拿三眼炮,分别走在路的两旁,让观看的人朝后退,给抬杆的人让道,一般情况下,出了杆,不能放三眼炮,一是怕惊着锻马,二是怕惊着孩子。
红色日月纱灯一对,寓意有日月当空,乾坤就一片光明;红色辟邪,各路冤魂死鬼、邪门歪道一律让路。紧随保卫人员,两个哪吒娃手执火尖枪,肩挎乾坤圈,寓意社火表演队伍中,先锋官哪吒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各路妖魔鬼怪全部让行,确保社火表演队伍一路畅行平安。
三座杆加一架花鼓,一座标驮,东常共出了二十一座杆。最后是枣刺刷子保护后场子,骑牛都督,彩旗结束。
火表演队伍中的第一座杆叫开场,或开场楼。开场楼两边有对联,中间有首牌。开场楼像古代的亭子建筑,四檐八滴水,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彩妆,坐在楼子中间双手抱着今天社火的第一个牌子。在社火表演队伍,开场的牌子称为首牌,奠定今天社火表演过程中的文化基调,是本村最高文化水平的体现。这个基调,既要与政令相通,也要与村情相符,更要压倒对方的文化基调,达到本村里的文化水平高对方一筹的目的。
今天东常村的首牌是“东起西落”,柱子上贴的上联为:东起红日乾坤早,下联为:西落残阳江河迟。接着是“东方红日”“东早西晚”“东风送暖”“东风化雨”“东方巨龙”......收牌是:“东海扬波”。
看了东常村的牌子,西常村里的文化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所有的人都认为东常村今天出的牌子出的一个字可以总结:峣(niao,土语,厉害)。
在东常村看完社火,西常村的文化人、社火母子、社火爱好者、村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没有回家,直接来到苏天民家里,商量对策,决定今晚的夜“骂”内容,明天的社火牌子内容。
正月十一下午刚赶回家的苏益民,一边抱歉有事回来的晚来了,一边给大家发从城里买的洋烟卷。听了东常的文化牌子内容,他也吸了一口气,由衷的说了声“好,好,出得好,出得秒!”
“东起西落”是大自然的现象,是自然规律,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东常村利用自然规律,巧妙地表达出东常村是任何事的头,任何事都在前面,是第一,是老大,这是老天爷安排的,铁定的第一,老大......
盼成说,自己没有文化,说说粗话,笑话还凑合,亮文化确实不行;发财也是摇摇头;葫芦干脆坐在门墩上只抽烟,不说话。
书生说:“天注定的事不能改变,老早没有人,也不知道。自从有了记载,几千年了都是东边日出,西边日落,这是自然规律。但有了人类,才有了纪年,有了故事,千百年来,朝代换了好多,有了人才有灵气,有了人才有了一切,人是活的,万物之灵是人......”
冬子也说:“天道有常,星辰大海,山川河流,都是为人所生,常可利用,为人造福。万物的主宰是人,有了人天地有色,江山有主,万物有灵......”
苏益民接着说:“混沌初,天地一体,相传盘古开天辟地,轻者成天,重者为地,地成山川,汇江河,生植物,养动物,大地才有了生气,有了生机,到后来,有了人,才创造了一切,才有了三皇五帝,秦汉隋唐宋的朝代更替,才有了繁华的世事,才有了灿烂的文明,明天我们就以人字为头,出牌子......”
“对,就出人字牌。就像西常村有了我,东家跑跑,西家窜窜,各家才活泛了,村里才热闹了,是不是这个理呀,对着哩吧。”苏葫芦拿下嘴里的烟袋,高兴的说。
“对,对,都像你,村里不但热闹了,还有了‘当,当,当......’的声音,多热闹。”
“我跑着,没有‘当,当,当......’的声音,我身体胖,是虚胖,很轻的,你看,你看,你听,你听”,苏葫芦起身当面试着跑步。
“‘当,当,当’,不是你跑步的声音,是穷的叮当响,哈,哈,哈......”
“‘当,当,当’,是你着急的跑着去找饭吃,汗流到地上的声音吧。”
“‘当,当,当’,是你懒得不洗身上的垢甲(污垢),都成了垢甲蛋,相互撞得声音吧。”
“‘当,当,当’,是你懒得不洗身上的垢甲,被你养大的跳蚤、虱子大了咬不动了,从身上掉到地上,发出的声音,哈,哈,哈......”
“去,去,去,人家大人们都在说正事,你们这些小小娃娃在胡说什么,再说,我身上的虱子、跳蚤,没有那么圆腾(土语,肥胖),要有了,我早都把它们都给逮着,煮着吃了,天天吃肉,顿顿吃肉,至于满村子混饭吃。”苏葫芦满脸通红,歪着脖子大声反驳道。
“葫芦,是生吃吧,你有功夫还睡觉哩,哪有功夫烧热水,哈,哈,哈.....”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长得丑,我妈爱我,关你嘛事;我穷的叮当响,我不嫌我穷,你嫌弃我没道理,你们真是狗逮老鼠——多管闲事;盐滚水(土语,开水)喝多了——一天没事净放闲屁,哈,哈,哈......”苏葫芦抽了一口烟,歪着脖子打趣地回道。
苏益民把一包洋烟卷递给葫芦,说:“葫芦兄弟是热心人,热闹人,村里的公共事随叫随到,脏活累活从不埋怨,难得,难得,可以肯定的说为村里的社火出了很大的力,流了很多汗,确实辛苦了,这一包洋烟卷你拿上抽,换换口味。”
苏葫芦赶紧站起身来,双手接过洋烟卷,得意的对众人说道:“哎呀,看看,看看,还是哈德门洋烟卷,好烟,好烟。常言说,人在做,天在看,忠奸明眼辩。夫子就是夫子,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是神人。还是老夫子人好,知道心疼人,不像你们这些狗带帽子,人不人,狗不狗的,整天吃着人饭,不说人话,真真是墙上挂狗皮哩——不像画(话)。不过,我苏葫芦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跟你们这些小娃娃一般见识,我还有重要任务要完成,樊家牌楼前的东西还没有人看,要使被不懂事的小孩子给弄坏了就要耽误事哩。没有闲工夫跟你们这些小娃娃磨牙涮嘴,这就到樊家祠堂看场子咾,走了。”苏葫芦把洋烟卷高高地握在手中,朝众人挥挥手,又迅速的把洋烟卷装到口袋里,冲着屋里,把手放到嘴里打了一个口哨,潇洒的回过头走了。
“葫芦,你别溜,到底谁不像话,你是裹脚布当围巾——臭一圈了,还说自己是好东西,哈,哈,哈......”
“葫芦,葫芦,你是浑身贴满了膏药,你仔细找找,有好的地方没有,真真是红萝卜敲磬哩——不是个好锤锤,哈,哈,哈......”
“葫芦,地球离了你都不转了,你要不是蛋垂着,恐怕都要能上天啦。”哈哈哈......屋子里发出一阵哄笑。
苏葫芦在一片哄笑中,走了。
苏葫芦从苏天民家出来,就有点飘了:过去是苏葫芦,从巷子走过去,爬在门口睡觉的狗一见他就狂吠,因为他穷;而现在是苏队长,这几天西常村最红火的事情——耍社火的全权保卫队长,村里的人员子(头面人物)见了都要客气的说话,尤其是今天下午得到了村里最大的文化名人——苏老夫子的当面表扬,还给了他人人羡慕的洋烟卷,而且就只给了我——苏葫芦一个人,这是何等的荣耀!
苏葫芦一路哼着乱台,直接就到樊家牌楼前。
这时,太阳还没有落山,樊家牌楼前放着三个大锣鼓、枣刺刷子、彩旗等晚上夜“骂”的道具。
村里的孩子们最爱凑热闹,在牌楼前跑来跑去,有得在打锣鼓,敲锣。要使前几天,苏葫芦一准上前叫住他们,主动教他们怎样打,怎样敲才能好听。但今天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成了保卫队长,主要任务是看场子,主要的权利是不让人乱动东西,自己刚刚被表扬过,他不能让人家说自己尽到责任。于是,他远远地就高声喊道:“放下,放下,不要乱动,不要乱动,赶快回去,赶快回去吃饭,吃完饭再来看热闹”。
苏葫芦把孩子们赶走了。自己顾不上回家吃完饭,又从樊家祠堂里取出三眼炮和火药,准备装药放炮催凑人。
其他的社火成员还正在苏天民家里,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晚上的夜“骂”和明天牌子的事宜。
冬子有点伤风,身体不适,众人都在抽烟,房子里烟雾缭绕,遇到旱烟的味道,他咳嗽的更厉害。于是,他给苏天民反复交代了注意事项,就回家了。
当他路过樊家牌楼时,偌大一个场子,锣鼓、彩旗、枣刺刷子等乱七八糟的放了一场子。
寒风中,苏葫芦一会挪这个,一会整理那个。他拿着扫帚,刚扫几下,尘土弥漫,他被呛得站在一边打喷嚏。
冬子流泪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日子怎么过得成了整天没吃没喝,东奔西跑蹭饭吃的光景喃。当众人说他叮当响,可能是跑的着急的找饭吃,流的汗水吧;是穷的叮当响吧......冬子听了这些嘲笑苏葫芦的话,有点伤感,心想着今年无论如何要拉苏葫芦一把,给他一口饭吃。
他顿了一会儿,叫一声:“葫芦兄弟,葫芦兄弟,你过来一下,你过来一下。”
正拿着扫帚,低头起劲扫地的葫芦,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冬子,连忙放下扫帚,小跑过来,到冬子跟前,说:“冬子哥,有事吗?”
“你跟我来家里,我有事跟你说。”冬子把手里的拿着的一根洋烟卷递给苏葫芦说。
葫芦双手接过洋烟卷,略微回头看了看场子,有些迟疑。
冬子又说:“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跟我到家来,我有事给你交代一下,就一袋烟的功夫,这些东西大人没人拿,就是小孩子爱热闹的......”
苏葫芦随冬子来到家里,冬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旱烟,说:“这是上好的旱烟,我这段时间伤风了,不敢闻烟味,你拿去抽了。”
冬子又从口袋里拿出几块碎银,递给葫芦,说:“这几天,事多,有时错过饭点,你拿上,买点吃的,人是铁,饭是钢。葫芦兄弟,等耍完社火了,也就没事了,你一个人,整天东奔西跑的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吃饭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个着落,你今年若没有其他的安排,就来我家里帮工,好歹有个温暖的睡觉地方,按时吃饭个地方,你要使有安排就不说了。今后有不方便了,你就来家里吃饭,我给厨房交代一下,你随时来......”
苏葫芦当即表态,自己没有安排,愿意来家里帮工,十分愿意。
临走时,冬子又让老婆把自己的一件老羊皮袄,给了葫芦。
葫芦又是点头,又是说感谢的话,还不停的擦着眼泪,就差点给冬子下跪了。
冬子知道,村事离不了像葫芦这样的热心人,他没有歪心,只是懒,只要不停地说道,再给点小恩小惠,他会死心塌地的给你干,有更甚者,他会为了维护你跟人拼命。况且自己孩子小,家里没有一个雇工是真正给自己干活的人,不像子明有小银和帽子给他死干......
苏景荣带着鬼头席楼帽子,坐在骡子上,他的父亲苏希亮牵着骡子也到了樊家牌楼,好几人问他:“景荣,骑在骡子身上怕不怕?”
“不怕,不怕,有什么怕的,我爹拉着骡子喃。将来我长大了,还要骑马,打仗......”
“你还骑马打仗,等一会,三眼炮一响,你都吓的尿裤子啦.......”一旁的苏葫芦接话道。
“葫芦叔,三眼炮好玩不,你让我也放一炮,行不行?”
“你这娃,人小鬼大,心里还想得美,将来肯定是苏家的后起之秀。现在你还小,这东西有危险,将来你长大了,三眼炮就交给你放,哈哈哈......”苏葫芦高兴的说。
这时,西常村的社火母子、晚上夜“骂”的人员、还有村里的头面人物等都到了樊家祠堂前,樊家祠堂前聚集了一百多号人。
苏葫芦当众从口袋里拿出苏益民给他的哪包洋烟卷,从容的抽出一支,凑到帽子的跟前,说:“兄弟,对个火,对个火。”
“哎呀,老哥都抽上洋烟卷了,真是小二家(小老婆,含贬义)打秋哩,越秋越高;鸟枪换炮了,厉害,厉害。”帽子把烟袋锅伸过去,边给他对火,便夸赞他。
“这有什么,这有什么,这是咱苏家掌门人,苏老夫子奖励给我的,是哈德门牌子的,好牌子,好货,城里有钱人才能抽得起。还当众夸赞我在耍社火中表现好,能干。不光咱苏家老夫子给我稀罕东西,这不,樊家的掌门人也给了我更稀罕的东西——几疙瘩碎银子,你看看,你看看。”葫芦说着,手从口袋里摸出哪几块碎银子。
苏葫芦把一块碎银递给帽子,说:“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人家给的这几块碎银子,成色就是好,你看看,你看看,还真是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苏葫芦也有几年鸿运哩,从今年开始,就要时来运转了。今年真是喜事连连,刚开年,耍社火露本事,耍完社火有钱挣,有饭吃,你说我是不是好运来了。听人说,人只要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门里窗里进财哩。樊家掌门人冬子哥说了,让我这几天,就把这钱花了,等耍完社火,今年就到他家做工,他还说我干活卖力,有窍眼子(土语,灵活,有办法)......”
“葫芦哥,你真是大女子尿血了——幸鸿运哩!好,好,好,真是吉人天相,吉人天相,恭贺,恭贺。”帽子知道,苏葫芦是穷的叮当响,口袋里有这么多的银子,肯定是别人给的。
冬子给了他散碎的银子,其实就是普通的碎银,和别的碎银都是一样的,但他还知道奉承人家有钱人的银子成色好,都是上等品,真是会事(会办事,脑子活)。夸赞掌柜好,实际上也就是拍掌柜的拍马屁,不用说,肯定他这工能干好。因而,帽子当面恭贺他。
听了帽子的表扬,苏葫芦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甜。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高帽子是假的,但人人爱戴。
葫芦得意至极,掏出洋烟卷,抽出一支,递给帽子说:“帽子兄弟,都是苏家一门子人,咱们的亲情(血缘关系)离的也近,都是受苦的兄弟,来,你也尝一支洋烟卷,过过洋瘾。洋烟卷就是和旱烟不一样......”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月亮也从东边的山头露出脸来。
探马,日月纱灯,两个哪吒,两个敲锣的,三架锣鼓,一架小鼓,十几个拿着枣刺刷子,社火母子,参加夜“骂”的人到齐了。
冬子又给苏天民交代一番,苏天民让大家静一静,高声说:“今黑是第一次‘夜征’,人多,要注意‘夜征’队伍里所有人的安全,不要随便离开队伍,三眼炮里药量要减半,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放。葫芦,葫芦,你是队长,你要切实负起责任,不敢......葫芦,葫芦,‘夜征’的队排好了嘛?”
“排好了!”苏葫芦大声回答道。
“请樊冬子先生给竹马‘点睛’。”苏天民大声说。
冬子接过苏天民递过来的毛笔和墨汁,走到队伍前,为第一个画好轮廓的竹马点睛,看客一片欢呼。
竹马是社火表演队伍中非常热闹的部分。用纸糊好后,涂上原料,眼睛轮廓画好,第一次出动前,由村里最有影响的人物,当场给眼睛中间涂黑,在当地叫“点睛”,点好以后,夜“骂”的负责人才下令出动。
走马子,分前后两节。前半节是马头、脖子;后半节是屁股和马尾巴。用竹子扎一个马的框架,再用纸糊上,马嘴、耳朵染成黑色,用麻扎成马尾巴形状,也染成黑色。把竹马绑在人身上,人彩妆,包白头巾,前后点灯,在路宽的地方,来回的走动。每个竹马都配一个赶马人,人彩妆,也包白头巾,走马子、赶马人均为年轻人。赶马人手执马鞭,嘴里吹哨,边吹哨,边扬鞭,马鞭用水泡过,在空中一甩,“啪”一声,声音洪亮,走马子在路上来回奔跑,马脖子上的铜铃声,甩鞭声,马尾巴的呼呼声,口哨声,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夜“骂”的队伍中最为热闹,沿路看的人最多。
苏天民高声喊道:“出发”。
三架锣鼓一起打起来,苏葫芦放了三声炮,鼓声、锣声、说笑声夹杂在一起,浩浩荡荡的夜“骂”的队伍朝东常村进发。
东常村大柳树下早已集聚了好多人,锣鼓一停,第一个上场的是盼成,他翻穿皮袄,站在锣鼓上,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东常村今天社火耍的好,大老爷首先就把今天社火表一表,打家伙。”
这时,打鼓人就开始打着: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曲调。
“东常村大能人多,锻马跑的真不错。头星、二星传令急,不管三星背印的。背印官落后没跟上,树林迷路才转到了西常。进树林,迷方向,帽子挂到喔树枝上;进大门,满院转,头把门板都碰烂,背印官掉到马腿前。西常村,人心好,扶人上马送出道(tao,巷道)。战场兄弟一家亲,你说你俩是人不是人。”
这是在说探马进园子的事,盼成说一句,小锣鼓打一遍,“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曲调。看客一阵哄笑。
“先把锻马说一段,接着再把秧歌来评判。东常人眼光高,挑选的秧歌队员都没腰;桶粗细,瓮高低,活像灯笼没离地;人数多,声势壮,好多怀了孩子的小媳妇都上场;前后摇,左右晃,只顾贪玩你胡浪;不是大老爷把你劝,你把肚里喔娃扭掉了该咋办;老汉打,婆婆怨,你说你耍社火凑这热闹划算不划算。”哈,哈,哈......一片欢笑。
“秧歌队进了西常村,拧腰摆跨吸引人;吹哨的急表现,敲鼓人节奏有点慢,白羊头对不上你那黑猪脸。队伍过了西常天王庙,观众看得都想笑。跳舞戴的歪歪帽,裤带系吊多吊(长)。有的媳妇不害怪(不害羞),站在路边绑裤带。天冷大家都知道,满巷道急着找茅子想尿尿。鼻涕两行流成沟,还埋怨人家化妆上粉上的厚。蝇子屎(脸上的雀斑,俗称蝇子屎),麻子深(脸上的坑,俗称麻子),没有厚粉要吓死人。”盼成一腔一板,说一句,小鼓打一遍“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曲调。看客一阵阵哄笑。
樊书生第二个上场,他翻穿皮袄,站在锣鼓上,高声说道:“打家伙。”
“铃声响,社火成,大老爷先表扬表扬东常村的大能精。东常人真能干,沟上沟下种大蒜;说大蒜,用途广,都是王立猫想致富肚子里有奇方。大蒜头,能杀菌,方便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得了炎症自己用着不寻人;大蒜杆,结蒜薹,男人喔绿头重的头难抬;整土地,深挖壕,灰条(土语,碱蓬)长的一人高;勤施肥,忙浇水,地里山狼子(一种非常难除掉的杂草,医药上叫香附子)长的埋住腿;灰条(学名碱蓬)杆,粗又壮,砍回家安到了䦆头上当把场(土语,䦆头把)。恒山嘟囔小声骂,小红有暗股不说话,都是天锁出的哈(坏)主意把大家都坑了。”大笑。
“回头再说张炳随,老丙随,年龄大,吃盐多,知道银钱才是硬头货。脑子整天都想挣银钱,给张家城子修路他当先;工出了,钱花了,路面还是坑坑洼洼、疙疙瘩瘩,谁能说个啥,你说丙随是不是个哈哈娃(坏娃)......”大笑。
“表扬完村里政绩,表扬杆,今天杆多,耍的不球沾。好看的杆,没几座,歪瓜裂枣真真多。天作之合二人杆,男娃女娃都抽烟,烟布袋上绣鸳鸯,不知东常人心都怎样想。天赐良缘二人好,相公就得戴绿帽。难怪东常人口多,种群壮,姓氏杂,媳妇就是这样生得小娃娃,要想夫妻关系好,东常相公人人都得戴绿帽。”周围一片哄笑,经久不息。
小锣鼓不停地打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曲调。
“媒婆子,娃不大,衣服穿到娃后吧(脖)。前挺腔子(胸部)后背锅,黑眼子(黑痣)跌(点)到捻楼(额头)当酒窝。身上的牌子风吹掉,观众想看找不到,急的小红想上吊,你说糟糕不糟糕。”书生声音洪亮,一字一板,小鼓不停地打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曲调,两者配合的天衣无缝,看客一片哄笑。
“南城子(张家城子),路真哈(坏),坑坑洼洼准(满处都是)疙瘩。娃大杆重路不平,三摇两摇松了绳。不是抬杆的没注意,而是拴杆的绳子细;真是媳妇多年不生产,埋怨是炕没热遍。刚出城门船杆坏,随水漂过屈家寨。鳖刮风,虾兴浪,把娃又吹到黄河上。他妈喊,他大(父亲)撵(赶),娃随大浪漂过西雨点(西雨点、东雨点是黄河边上的村庄)。笊篱打,大网挡,娃他妈哭声的惊动了丈母娘。丈母娘人老办法大,直接赶到三门峡,这样才把娃救下,你说怕怕不怕怕。”
“好”周围一声喝彩,又是大笑。
说完来这两段,夜“骂”的队伍继续前行,到庙前又落场。
贾发财上场,他翻穿皮袄,站到锣鼓上,高声说道:“打家伙。”
“高声说话能听清,东常的人是真聪明,昨晚上大老爷没有上锣鼓就打铃,今儿黑这些家伙非送给你都不行。王立猫打铃功劳大,大老爷赏你三个大鸡巴,热吃脆,冷吃酥,不热不冷刚可口。凉拌热炒随你便,边吃肉,边蘸蒜,小日子过得油和面。小红也是主张耍,猪的家伙送一打,今年天冷多耐放,一直能吃到麦上场。恒山、依山多怯战,给你俩送点狼怂壮壮胆,一天一钱用枣引(服用中药都有药引子,如大枣、生姜、黄酒等),温水服用到肛门,再不壮胆没人要,老婆一准叫你戴绿帽。”
“天锁本来有文化,人品修为都不差。家境富裕条件好,就是这点注意到。芝麻简(捆子)烧热炕,这头那头都一样,你家炕热都知道,先来后到你要安排好;家花香,家花艳,长队排的到庙前。你只收钱,球不管,吵得吵,闹得闹,引得旁人哈哈笑;一旦冲突打了架,吵得邻居半夜三更睡不下......”大笑。
苏葫芦也是翻穿皮袄,说道:“丙随,你落花生炒好了吗?”
“好了”
“好,打家伙。”
小锣鼓开始打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曲调,一句一打。
“丙随老伙计,到了吧!你准备好了吗,老亲戚来给你发东西来啦,哈,哈,哈......叫丙随,你应声,你的小生意做的真真精。落花生没炒熟,能胀肚子能放屁,要使把握不住能拉稀。为增分量你又喷水,大家知道你卖个鬼。瓜子吃出了小毛虫,你说你这人怂不怂。吃出了虫,你还要加钱,理由是带肉的东西营养全。大秤杆,小秤锤,坑人都坑到了恒山背(伯),你说你损德不损德。”大笑。
“丙随,是不是?”苏葫芦大声问了以一句。
“照可(就是),你一勾子(屁股)蹲到屎上啦......”不知是谁回了一句,看客一片大笑,苏葫芦也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