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正想着赵成章事情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的的耳边突然响起:
“首长,你们收我这样的兵吗?”
李大一看,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居然也端着一碗酒站到了他的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了呀?”
“我,周昂立,十五岁了。”
“哦,昂立侄子呀,呵呵,你还小,还没到入伍的年纪。”李大一听,原来是小宽的小儿子,确实长大了,不认识了。
“不小了,当年闹革命的时候,不是十多岁的孩子都可以当兵吗?”周昂立认真地说。
“我们书本上都写着呢!”周昂立又补充了一句。
“呵呵,小鬼呀,解放前是解放前,现在是现在,国家现在有征兵的法律,有年龄规定的,你还是好好念你的书,以后会比当兵更有出息的。”
这时,周小宽过来了,坐在了李大的旁边,看着周昂立说:
“李大,我这孩子很调皮,在你这里捣蛋吧。昂立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我准备把他送到县里的初中去念书。
“没有,小宽,他只是对我说,要去当兵,我看昂立很乖的,读书成绩肯定不会差。”
“昂立,你过来,敬阿大一杯酒,先念好书,等你成大了,再考虑当兵的事。”
“好的,阿爹。”
周昂立,拿着那碗酒,又来到了李大的跟前:
“祝阿大身体健康,步步高升,官越做越大!”一下子把一大碗酒干了。
“哈哈哈哈,你这小鬼真会说话,还挺爽的。可别醉了。”李大一开心,也把自己碗中的酒一干而尽了。
“不会醉的,我阿姆酿的酒,我千杯都不醉!”说完,周昂立就哈哈哈地跑开了。
“小宽呀,这嫂子酿的这黄公酒确实好喝呀。”
“好喝吧,你多喝几口,这些年来,忙归忙,月梅每年都要酿些酒,每年都有结余,这次要立的婚礼,还真派上用场了,你回去的时候,带些过去。”
“好咧。”
一九五九年的夏末,周昂立到县里去读初中了,周小宽刚好要到县里去一趟,准备陪周昂立一起去县上。
前一天县里来电话说:自己年纪也大了,快六十了,一直以来书记区长一肩挑,挺辛苦的,特别是近二年来,又要大修水利,又要大炼钢铁,又大办食堂,还有其它很多的工作,所以准备给自己这边配一个区长,让自己专心干书记一职,这样能轻松一些。打完电话以后,周小宽坐在自己的办公椅子上想:是呀,近二年的工作,自己确实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有年龄的关系,也有思想的问题,特别是近二个月,自己对大炼钢铁的做法有了一些想法,有点搞不明白,六横山很多山上的树近二年下来都被砍光了,有的山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农民家里除了干农活的工具,其它的铁器都被拿去炼钢铁了,可是即使这样,铁的产量也好,质量也好,都还是成问题,对于大炼钢铁的事,自己是提不起劲呀,相反,对于建造水库,大兴水利的事情,自己好像突然会来劲似的,看来是自己的思想有问题呀,自己是不是跟不上形势了呢?
想了一会,也就不多想了,晚饭以后,就去横山村了。
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儿子周昂立出发了,朱月梅、周自立夫妇、周要立夫妇、林天夫妇,包括九架屋里的人,甚至是周凌海,都送周昂立到了九架屋的大门口。
朱月梅在周昂立穿着的新衣服的肩头上掸了一下:
“儿子呀,阿姆不在你身边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呀!”
“阿姆,你放心好了。”周昂立拉了拉自己新衣服的下摆,看着朱月梅,眼睛又看向了哥哥嫂嫂们,心里也有不舍。
这件新衣服是前两天,朱月梅赶着缝制好的,布料是林艳上个月去县里参加民兵表彰大会时,抽个空,去街上的布店扯来的。现在的林艳是一个神枪手了,而且因为在坑道工程中和民兵训练中表现出色,成绩突出,被评为县里、市里、省里的民兵模范,听说还要出席明年召开的全国第一次民兵代表大会。
“走吧,昂立。”周小宽对周昂立说。
“我们走了。”周小宽又对朱月梅和站在九架屋大门口的邻居们说。
周昂立跟着周小宽登上了横山岭,回头看时,看妈妈和哥哥嫂嫂们还站在大门口,向他招着手,他湿润着眼眶,又登了上去。
下了横山岭,一路上看着快要收割的玩稻蔫歪歪的,周小宽很是心痛:今年一个台风都没登陆,雨水少得可怜,真是一个大旱之年呀。
当坐上去东靖县的船上时,周小宽不由地想,县里会派一个什么样的区长过来呢?在电话里他本想详细地问一下赵书记,但看赵书记没说,也就没好意思问。心想,到了赵书记那里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身边的周昂立,又看看好几个像周昂立一样去县里读初中的孩子,想想自己,看看孩子们,真为孩子们高兴,新中国的孩子们可真是幸福呀,可以正儿八经地读书了,而且上的是初中。
解放前老百姓的孩子想上学那真是比想吃天鹅肉还要难,就拿自己来说吧,哪有读书的机会呀!也只有靠马金映办夜校,在那里认了些字,解放后又通过扫盲班学了点,总算看个报纸,读个文件都勉强可以了,而周自立也好、周要立也好,包括林艳和林天都没有好好地读过书,虽然说六横山目前有小学,教育有了很大的进步,老百姓适龄的孩子都可以上学了,可是还没有初中,得想办法办一个初中学校呀。
上了码头,周小宽陪周昂立直接到了学校以后,立马来到了县委赵书记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周小宽看到除了赵书记,还坐着一个人,看周小宽过来,立马站了起来,只见,这个人看上去人高马大,方方的脸庞,浓眉大眼,浓黑的头发有点卷曲。
“小宽来了,我来介绍一下。”赵书记看周小宽进来了,也站了起来。
“这位是李宏远同志,刚从部队转业回来,上过抗美援朝的战场。”赵书记对着周小宽突然从方言话改为了生硬的普通话。
“这位是周小宽同志,六横区的区委书记兼区长。”赵书记对着李宏远又说。
“不过,以后就只任书记,不任区长了,你们呀,一个是周书记,一个是李区长了,要齐心协力,配合默契,把六横的工作搞得再更上一层楼,怎么样?”
“没问题。”
“没问题。请书记放心!”
说完,周小宽和李宏远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周小宽感觉李宏远比自己足足搞了半个头左右,同时,他看到,李宏远的手背上有二道深深的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