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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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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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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横潮》连载

第二十二章 新来的区长

近二年的大炼钢铁,原料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状况,有人动起了九架屋前面的那棵大松树的脑筋,有一次公社的张副书记跟周自立谈起了这棵树,希望能把这棵树也砍下来。

周自立心里很矛盾,这棵树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在那里了,从小陪伴着自己,在树上玩,在树下乘凉,在树背后捉迷藏,有很深的感情,但是为了完成大炼钢铁的任务,这棵树似乎也应该奉献出去了吧,可社员们会同意吗?特别是住在九架屋的社员们。

回到了九架屋,吃过晚饭,周自立就把九架屋内的男人们召集到了天井,商量了起来。

“这树,不能砍!谁砍了这棵树,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没跟他没完!”周阿明首先斩钉截铁地说。

“谁他妈说要砍这树呀,别的地方不会去砍吗?”周金木气愤地说。

“自立呀,这树这么多年下来,也有魂在里面了,不好砍吧?”周凌海声音轻轻缓缓地说,一边脑子里又出现了阿爹吊死在这棵树上的情景。

“阿爹,政府要砍,有什么办法呀。”周向卓说。

“阿哥,你去找一下阿爹,问问他的意思。”周要立对周自立说。

“对,对,要立说得对,自立你去找小宽,跟他说一下,任何人都不要打这棵树的主意。”周阿明又说。

其他的人也都七嘴八舌地,都不同意砍这棵树,也有几个人,担心保不住,这大炼钢铁是当前压倒性的任务,挡得住吗?

周自立听着大家的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看着自己大队里家家户户的锅、勺、铲等一个个地在炉里化为乌有,看着横山上大片大片的树倒下,很心痛,其实到现在为止,自己也不能理解,这大炼钢铁到底有什么好处呢?给我们农民能带来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呢?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会责怪自己觉悟怎么这么低呢?怎么只想到自己大队的,自己家的,我们农民的,怎么不从整个国家的大局着想呢?

他想对着邻居们,对着这些社员们讲讲大道理,希望发扬一下风格,忍痛割爱,可是嘴巴动了几下,始终没有说出口。

最后只崩出了三个字:

“都回吧。”然后默默地进了自己的家。

李区长在周小宽的陪同下到了六横山,一路上在周小宽的介绍下,对六横山的情况大概有了一个了解。

为了能更快的适应火热的“大跃进”运动,李宏远拿出了在部队当营长时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第二天就想到生产大队看一看,摸摸基层的情况,体验体验。

在区政府办公室的崔主任建议和陪同下,他们带了手下二个人,向横山村出发。

翻过横山岭后,他们先到了横山公社,刘阿来等公社的干部们都迎了过来。

然后在会议室简单地开了一个碰头会,李宏远操着他那洪亮的山东普通话,开门见山:

“同志们呀,我是新来的李宏远,担任六横区的区长一职。大家有什么困难,都尽管提,我李宏远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解决。”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李宏远看没人说话,又说:

“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也可以谈谈目前大炼钢铁的情况嘛。你们公社已经炼了多少钢铁了呢?”

刘阿来想了想说:

“李区长,我们公社炼的钢铁不算多,主要是原材料方面供应不足。”

“你是刘书记吧!也是六横有名的民间艺人吧。”

“是,是。”下面有人回答了。

“刘书记呀!这样可不行呀,党中央指示我们要超英赶美,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必须大炼钢铁呀,没有钢铁,我们的工业上不去,我们很多的东西造不出来,比如说这武器。”

“同志们呀,我是有切身体验的呀,在朝鲜战场上,我想起身边的战友在敌人的飞机大炮下一个个倒下的情景,我正是欲哭无泪呀,就是因为我们的武器装备跟美帝国主义差得太多,我们付出的伤亡和牺牲特别地惨重呀!我们大家一定要想尽办法,把钢铁的产量炼出来!”

听李宏远这么一说,大家心里也很沉重,大家都听说了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的英雄壮举,想不到这新来的区长还是一个“最可爱的人”,顿时起了敬慕之心。

这时坐在刘阿来旁边的张副书记说话了:

“李区长,我们都在想办法,但是社员的阻力还是很大的,大家对大砍树木炼钢铁的做法还是有抵触情绪的,比如……”

说到这里,张副书记觉得有点不妥,突然停顿了。

“比如什么呀,这位同志你说下去呀,说话不要遮遮掩掩的嘛!”

张副书记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比如,我们在砍横山村九架屋前面的一棵大树时,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在哪里呢?走,我们现场去看看。”这李宏远是说走就走,立马站了起来。

“你们带路!”

于是一队人马从横山村的村西来到了村东。

李宏远们走到九架屋那棵大松树的面前,只见一些人拿着锄头钉耙坐在大松树的下面在聊天。

“你说的就是这棵大树吧!好家伙,确实够壮观的,这可对大炼钢铁有很大的帮助呀。”李宏远指着张副书记说。

“是的,李区长。”

“刘书记,你们公社安排人力,尽快砍了这棵树吧。”李宏远对刘阿来说。

“李区长,你看看树下的那些人,他们可能都不答应。”

李宏远这才仔细地观察起大树下的人来,凭自己多年打仗的经验,他立马看出来了,这帮人有敌意,看样子,在护卫这棵大树。

李宏远感到棘手了,这可都是些革命的群众呀,不是敌人呀,不能采取强制的办法。不行,自己得做做工作,想到这里,他向那群人走近了几步,扯起了他的大嗓子:

“社员同志们呀,我是李宏远,你们新来的区长。”

他顿了一下,又说:

“今天的伐林砍树,大炼钢铁,是为了明天早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让大家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好日子,牺牲一棵树,幸福的是我们大家伙呀,你们说,这树要不要砍呀?”

沉默,一阵的沉默,树下的人没有反应,沉默不久,路上传来了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大队的社员们听说新的区长来了,都聚了过来,聚拢的人越来越多,周阿品也跑了过来。

李宏远知道这一时半会也打动不了大家,还是采取一下激励的办法吧。

“社会同志们,今天我放话在这里,如果有人砍下了这棵树,区里一定会对这样为社会主义建设做出贡献的人给与重重的奖励的!”

李宏远说完以后,就带着崔主任们朝横山岭走过去了,他要回区里,尽快和周小宽们商量大炼钢铁的事,从今天自己下来调查的情况看,大炼钢铁的工作推进不容乐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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