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情越来越严重,连水井都见底了,河塘都干涸了,晚稻的丰收已经基本无望了。周阿明带着一帮人去东岳宫求神拜佛,祈求上天快快下雨。
回来的路上,周阿明坐在干旱的田边,摸着旁边干瘪的谷粒,唉声叹气。
自从九架屋前的那棵大松树被砍下以后,周阿明空下来的时候,好像没有了去处,好像失去了精神的依托,精神大不如从前了,加上大食堂也没什么可以吃了,经常吃不饱,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他一直在想着是谁砍了那棵大松树,真想劈了这狗娘养的东西。
这些天,他干脆什么都不吃了,大松树没了,也不知道去哪,就经常在稻田边转悠,整天精神恍惚,忽坐忽站忽走。
“这阿明伯魂都没了,估计被大树的魂勾走了。”
“砍了就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阿明大也真是的。”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这大树已经有多少年了吗?阿明伯从小就在这大松树边玩,一有空就往这大树靠,这树已经成了他的寄托了。”
……
看见周阿明这种状态,大家都会窃窃私语。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倒在了干旱的稻田里面,一直没有起来,到了快天黑的时候,才被人发现,抬到了九架屋,周阿明成了第一个被活活饿死的人。
周自立看着周阿明的死去,心里非常的难过,也非常的自责,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再这样下去,饿死的人恐怕不只是阿明伯一个人了,为了让社员们能多少填一点肚子,他决定动员社员们到山上去挖野菜,也只能如此了。他还想,如果横山水库早点能建造好的话,平时能蓄大量的水,水田也不至于干旱的这么厉害!
这样想着,他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水库的堤坝前,看着堤坝,盘算了起来,按照周凌东的设计,堤坝的高度需要20米,而长度至少有1000米,这打夯的活还有很多,目前旁边堆砌的石头,也远远不够,等空下来的时候,先得安排人员进行打夯和采石的工作,今年一定要把水库给建造完毕了。
可是又一想,目前社员们饭都吃不饱,打夯和采石头都是力气活,采石头还是一个危险活呢,谁愿意来做而且有能力做这些事呢?他一边走一边扳起了手指头。
在水库边走了一圈,他在村里又兜了兜,经过周阿品家的时候,他听到一阵凄惨的哭声。
“儿子呀!你快醒醒呀!你快醒醒呀!”
周自立马上跑了进去,只见银花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她最小的三岁的孩子正在哭天喊地着,旁边二个孩子也是满脸泪水,哭得不行:
“弟弟!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呀!”
“弟弟!你不要吓姐姐了!你别吓姐姐呀!”
呜呜呜,呜呜呜。
周自立用手探了探孩子的鼻子,好像感觉没气了,又探了探,又好像有细微的气,他一把从银花的手里夺过了孩子,抱着他朝村外跑去,一边对银花说:
“赶快去把阿品找来,我把孩子带到胡中医地方看看。”
这时候银花才回过神了,跟着周自立跑过去了,一边回头对二个孩子说:
“阿兰,阿才,你们赶快把那个狗爹找过来。”
周自立抱着孩子到了邻村的胡中医地方,胡中医立马搭了搭孩子的脉,摇了摇头,又摊了摊手。
这时,银花跑到了:
“胡医生,我儿子还有救吗?还有救吗?”
“把孩子埋了吧。”胡医生说。
“儿子呀!儿子呀!是阿姆没用呀!是阿姆没用呀!你是活活地饿死的呀。活活地饿死的。”银花哽咽着。
“回去吧!”周自立对银花说。
银花一边哭着,一边从周自立的手中接过了孩子。
银花一路的哭着,周自立一路的想着:一个老的饿死了,又一个小的也饿死了。得赶紧想办法了,除了挖野菜,还有什么办法呢?晚稻到底能收上来多少呢?
想到这,周自立感觉还有点希望。陪着银花到了周阿品的家,周阿品已经在家了,说了一些宽慰的话后,周自立回到了九架屋,到了自己的家。
林艳还没有回来,还在山上的坑道干活。孩子们都在,他仔细地看了看孩子们,孩子们都瘦了,脸色也不好,周自立的脸色又暗了下来。
呆了一会,他准备到去看看阿姆朱月梅,在走廊,碰到了赵玉娥,问:
“玉娥,阿姆在吗?”
“阿哥,阿姆刚刚出去了。”
“哦。那我不去看她了。”说完,周自立准备转身回去了,刚要转身,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玉娥,要立在家吗?”
“在,里面休息着呢。”
“好,我进去和他谈点事情。”
周自立进了周要立和赵玉娥的房间,只见周要立正靠在床上,眯着眼睛,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哥,你来了,坐。”
“好。”周自立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
“要立呀,筑水库堤坝的地方打夯进度怎么样了?”
“哥,完成了有一半差不多吧。”
“得加快进度,我想今年我们一定要把水库建造完成了,你看如果早一点水库建成的话,今年的旱情还可以缓解一下的。”
“是呀,哥,今年旱情这么严重,粮食的收成肯定低的,社员们现在的吃饭已经成问题了,以后该怎么办呢?到时候,大家建造水库干活的力气都没有了,今年水库建造的任务怎么完得成呢?”
“就是呀,要立,我也正为这个发愁呢。”
“哥,你也不要太发愁,船到桥头自然直,区里、县里总会想办法的,总不至于让大家都饿死吧。”
“要立,你可能不知道,这次的灾害是全国性的,各个地方都断粮,区里、县里哪顾得上我们呢。”
“再说,我们可是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村庄,一定得自己解决。”
“哥,你这么一说,那事情严重了,怎么解决呢?”周要立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时,赵玉娥走了进来:
“要来,什么事呀,你怎么这么激动呢!”
“玉娥,哥说,现在全国都闹灾荒,你说我能不激动吗?”
“哥,真的吗?”
“是的,玉娥。”
“好了,我先出去了,你们也不要太担心,我先安排社员们到山上去挖野菜,先渡过目前的难关再说。”
“好,哥,去挖野菜,你一定叫上我。”
“好的,玉娥。”
周自立走出周要立的房间,无意中抬头看向了西厢房周凌海的家,突然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