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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窗帘的会议室显得十分昏暗，便开了灯，灯光正好打在书记的脸上，下属们更是觉得他此时光芒万丈，他一说话全场便鸦雀无声，做记录的笔尖触摸纸张的声音和翻动本子页码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书记说话起初不紧不慢，忽然节奏加快，起身拍桌子拍得山响，头上的毛发都跟着竖了起来。忽然又慢下来端起茶杯来吹上几口并不喝，轻轻把茶杯放在桌上。大家的目光总是在书记的一举一动间或仰望或害怕或盘算，各怀心事。
窗帘被拉开的时候，会也散了。书记被各种人拉着听汇报，听意见，磨磨蹭蹭几乎出不了会议室。谦益等得有些焦躁起来，他把书记桌上那本《毛泽东选集》封面上的字看得眼睛都花了，还有墙上那一幅《宁静致远》书法作品，也被自己在心中临摹了好几十遍了。那棵丰茂无比已经变成了庞然大物的绿萝，盘根错节不断扩张，被小心翼翼地用透明胶粘贴着，从桌上一直蜿蜒爬到了窗台的高处，然后垂下来一两片青翠的叶子，映在夕阳里有了一些温暖的黄色。他幻想着用透明胶让那根枝条继续攀爬，想象着直接爬到天花板，然后围着做一个绿色的吊顶，那是怎样的一个景观。
秘书进来了：“书记说要你到会议室旁边的文印室等他。”
谦益答应了，径直走到空无一人的文印室，打印机却在运转着，一张张打满了字的A4纸排着队被吐了出来，很快就是一叠了，打印机不知疲惫地继续工作，纸张像永远打不完似的不断在输出。等到打印机停止工作了，有人进来看了谦益一眼：“对不起，我的东西太多了，没耽误你时间吧，你可以用了。”说完急匆匆地拿了一大摞纸张转身出去，紧跟着秘书推门而入说：“书记说下班的时候再去他办公室。”科长的头衔都省略了，谦益心中有些不快。
好不容易下班时间到了，谦益有些疲惫地走到书记办公室门口敲门，书记正在接电话，没有回答。谦益侧耳听到门里有人，呆呆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很快书记清了清嗓子说了句请进。
书记放下电话，打量着谦益走到办公桌前说：“本来有个机会可以增补一个正科名额，可是你不争气，我白操了心！”
谦益做梦也没想到书记会说这样的话，连忙摇头说：“我本来就不够努力，达不到条件。”
书记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如果你不去走水路买官，如果你不去搞外遇，如果你能向老婆认错，我都会网开一面，可是提拔人首先是看德行，无德有才的人只会成为害群之马！”
谦益低头不语，心里翻过一阵波澜。
书记看他不说话，语气更加犀利：“如果你还毫无羞耻之心搞外遇，逼得老婆搬家搞什么分居，让她一个人带两个娃，我绝不饶你！如果这件事公之于众，造成的影响有多么恶劣！我限你三天之内把它处理好！”
谦益咬着牙说：“书记，我会处理好的。这是我的家务事，让领导费心，非常惭愧！”
“家务事？家事国事天下事，都是一体的。家风不正造成重大负面影响的干部，我们是要坚决处理毫不手软的！”书记“啪”地一掌拍在了桌上，茶杯险些震碎。
谦益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发一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