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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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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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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舞鞋(下卷)》连载

第二十一章 独创金州想见她

情丝袅袅绕心头,

深意绵绵岁月留。

似水流年思旧忆,

海枯石烂意难收。

1996 年的秋天,金风萧瑟,落叶纷飞,肖路怀揣着东拼西凑而来的路费,踏上了那列驶向金州的绿皮火车。车窗外,山川田野如幻灯片般飞速后退,可他的双眸却空洞无神,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名字——李小雪。那名字仿若一道魔咒,念起便在他心间掀起惊涛骇浪。

肖路和李小雪的缘分,始于小学五年级的同桌时光。彼时,李小雪宛如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两条麻花辫乌黑油亮,笑起来脸颊上那两个浅浅的酒窝,似能盛下世间所有的甜蜜。她成绩优异,待人亲和,是班上当之无愧的人气之星,同时还是班上的班长。反观肖路,是个刚从外地转学过来的学生,时常因不交作业,被罚站在教室角落,像只斗败的小公鸡。

每当肖路被罚站,李小雪总会趁老师转身之际,悄悄将作业本递过去,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压低声音说道:“快抄吧,别让老师看见。”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拂过肖路的心尖,痒痒的。年少的肖路望着作业本上李小雪娟秀的字迹,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温暖,那是他懵懂岁月里最珍贵的温柔。

小学毕业后,人生的轨迹如岔路般将两人分开。李小雪凭借优异成绩考上县里的城关中学,而肖路却因贪玩厌学留级,次年才进入密县一中读书,自此他们的生活再无交集。直到高中,一次偶然的机会,肖路在密县一中的操场上,听几个女生闲聊,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如一道闪电击中了他——李小雪考上了金州师范。

金州,那是遥不可及的省城,离密县足有五六百公里。肖路从未奢望自己能踏入那片繁华之地,直到高一第二学期末,他因组织打架,被学校毫不留情地开除。那个夜晚,他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海中却如电影放映般,全是李小雪的模样。往昔的点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突然惊觉,这世上唯一让他魂牵梦绕、心向往之的地方,唯有金州。

当肖路踏入金州,这座城市的繁华如汹涌浪潮,瞬间将他淹没。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直插云霄,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忙碌的蚁群,让他这个从密县小镇而来的少年,顿感无所适从,头晕目眩。在城郊的工地,他好不容易寻得一份搬砖的苦力活,每日天不亮就得强撑起疲惫身躯,在晨曦微光中奔赴工地,直到夜幕如墨,繁星点点,才拖着沉重步伐返回住处。

第一个月工资到手,肖路仿若捧着稀世珍宝。他特意跑去理发店,剪去杂乱无章的头发,又在街边小店买了一双崭新的帆布鞋。站在金州师范校门口,望着进进出出的天之骄子们,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攥紧口袋里仅剩的五十块钱,那是他此刻全部的底气。九月的骄阳依旧似火,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照得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闪闪发亮,宛如细碎的钻石。

这已是他第三次来到此地。首次是在一周前,刚在金州落脚的他,特意请了半天假,翻出压箱底最干净的衣服,满心欢喜奔赴而来。可当他瞧见李小雪与几个女生笑语嫣然走出校门,她身着淡蓝色连衣裙,如春日晴空般澄澈,头发束成利落马尾,在阳光下泛着柔和光泽。肖路只觉心跳如雷,下意识躲到路边梧桐树后,像个受惊的小鹿,直到她们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敢探出头来。

三天前的第二次到访,更是让他心凉半截。他看见李小雪与一位男生并肩走出,男生一袭白衬衫,金丝眼镜下透着儒雅之气,手中还捧着一本书,两人边走边热烈讨论,李小雪清脆的笑声不时传入肖路耳中。肖路低头,瞥见自己沾满水泥灰的裤脚,自卑感如藤蔓般缠上心头,他落寞转身,匆匆离去。

此次,他依旧没有勇气迈进校门。靠在路边围墙,肖路颤抖着手从口袋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塔山,这是工地老张给他的,说抽烟能解千愁。他笨拙地将烟点燃,辛辣刺鼻的烟雾瞬间呛入喉咙,引得他剧烈咳嗽。

“喂,小伙子,这里是学校,不能抽烟。”一位保安大步走来,目光如炬审视着他。肖路慌乱掐灭香烟,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快步逃离。他分明能感受到保安目光如芒在背,似在冷嘲:你这样的落魄之人,怎配站在此地。

回到工地,夜幕已深沉如墨。工棚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汗臭味,老张正蹲在角落,用热水泡着方便面。见肖路归来,他咧嘴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又去师范啦?见到你那小女朋友没?”

肖路无力摇头,一头栽倒在床上,床板“吱呀”惨叫,灰尘簌簌而落,如他此刻破碎的心。

“要我说啊,你小子就是太怂。”老张吸溜着面条,边吃边含糊不清道,“喜欢就去追,怕啥?你看我,当年在老家,那可是……”

肖路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将自己与外界隔绝。老张的声音渐渐模糊,他的思绪仿若穿越时空,回到小学五年级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李小雪身着白色运动鞋,在教室后排翩翩起舞,阳光透过窗户倾洒,为她镀上一层金色光辉,每一个动作都轻盈灵动,似从天而降的仙女。肖路佯装写作业,实则余光全在她身上,直到班主任如鬼魅般出现,他才手忙脚乱低下头,却听见李小雪如银铃般的轻笑。

“肖路,你的作业本拿反了。”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交谈。次日,肖路因打架被老师拎到办公室,此后,岁月的洪流便将两人冲散,再无只言片语。

工地的日子单调乏味,肖路却渐渐习惯与钢筋水泥为伴。手掌磨出层层厚茧,如粗糙树皮,肩膀被烈日晒得黝黑发亮,仿若涂了一层古铜色的漆。每至周末,他雷打不动前往金州师范,有时在校门口痴痴守望,有时在附近公园长椅静坐,只为捕捉李小雪的一丝踪迹。他偶然得知李小雪每周五下午会去图书馆,自此,那座知识的殿堂便成了他周末最常驻足之地。

十月底的一天,厄运悄然降临。工地劳作时,一块砖头仿若夺命流星,从脚手架轰然砸下,正中肖路右脚。工头不耐烦地甩给他两百块钱,让他自行去医院诊治。

金州人民医院仿若人间炼狱,人满为患,喧闹嘈杂。肖路挂完号,拖着伤脚,在走廊长椅艰难坐下,每动一分,钻心疼痛便如毒蛇噬咬。就在此时,一道熟悉声音仿若天籁,穿透喧嚣传入耳中。

“医生,我同学的手被烫伤了,您能帮忙看看吗?”

肖路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只见李小雪搀扶着一位女生匆匆步入诊室,她面容依旧姣好,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仿若蒙了一层薄纱。受伤女生手上缠着纱布,想来是实验室意外所致。

肖路心跳瞬间失控,仿若脱缰野马,他下意识欲起身,却如折翼飞鸟,重重跌回椅子。低头,瞧见自己沾满水泥灰的工装裤,破旧不堪的劳保鞋,自卑感如汹涌潮水将他吞噬,顿觉无地自容。待李小雪扶着同学走出诊室,他慌乱以病历本遮脸,仿若掩耳盗铃。

直至脚步声渐远,他才敢抬眸。李小雪背影挺拔如松,恰似当年教室中翩翩起舞模样。肖路只觉眼眶发酸,抬手用力揉搓,不想越揉越疼,仿若要将满心酸涩揉出。

那一晚,肖路坠入梦境。梦中,他身着整洁校服,与李小雪漫步校园,阳光暖煦,花香四溢。李小雪浅笑嫣然,轻声嗔怪:“肖路,你的作业本又拿反了。”肖路垂首,却见作业本上密密麻麻,全是她的名字,如灵动音符,跳跃在每一页纸张。

醒来,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工棚内此起彼伏的鼾声仿若催眠曲,肖路轻轻阖目,极力在脑海勾勒李小雪模样。她的笑靥如花,声音清脆悦耳,一举一动皆如镌刻心底,挥之不去。

窗外,月光如水,冷冷洒落,在地面投下惨白光斑,仿若肖路孤寂内心的写照。他蓦然惊觉,自己与李小雪的距离,恰似这清冷月光,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涯,遥不可及。

次日,肖路一瘸一拐上工,工头见状,眉头拧成麻花:“你这模样怎能干活?先去把仓库收拾了吧。”

仓库位于工地最深处,仿若被遗忘的角落,堆满各类建材,杂乱无章。肖路拖着伤脚,如蜗牛爬行,一点点整理。不经意间,在角落发现一台破旧收音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插上电,竟奇迹般传出声响。自此,收音机成了他孤寂时光唯一慰藉。每日下班后,他蜷缩在工棚角落,调到音乐频道,沉浸在流行歌曲的世界。

彼时,华语乐坛正值繁花似锦,佳作频出。收音机里,情歌悠悠,或激昂澎湃,倾诉着对爱情的炽热向往;或婉转低回,满是求而不得的无奈惆怅。偶尔,经典老歌如醇香美酒,旋律悠扬,引人哼唱,仿若打开时光宝盒,唤醒往昔回忆。

肖路独爱情歌,只因李小雪曾言,最爱那歌词如诗的情歌,诗意缱绻,韵味无穷。曾经对音乐绝缘的他,如今仿若痴迷信徒,一首首记着歌词,心中暗自期许,或许有朝一日,能将这些饱含深情的词句写进信里,寄给远方的李小雪。

十一月,金州寒意渐浓,冷风仿若冰刀,肆意切割。工地活计愈发稀少,肖路省吃俭用攒下些钱,在旧货市场淘得一辆二手自行车。每至周末,他便骑着“吱呀”作响的单车,在金州师范周边徘徊,仿若忠诚卫士,默默守护。

一次,他瞧见李小雪与几个同学走出校门,手中攥着花花绿绿的传单,似在为校园活动宣传。肖路远远跟随,仿若隐秘的影子。见她们走进一家快餐店,他停在马路对面,透过橱窗,望见李小雪在柜台前点餐。暖黄灯光倾洒,勾勒出她侧脸柔美轮廓,嘴角微微上扬,仿若藏着世间最甜的蜜。

突然,服务员手托托盘匆匆而过,托盘上的油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泼洒在李小雪身上。肖路想都没想,如离弦之箭冲过去,却在门口戛然而止。他瞧见李小雪身形轻盈一闪,油碗仅溅湿袖口。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惊慌失措,连连致歉。

李小雪却嫣然一笑,仿若春日暖阳:“没关系,正好这件衣服该洗了。”

肖路僵立门外,望着她的笑容,仿若被定身咒封印,只觉自己仿若跳梁小丑,愚蠢至极。他黯然转身,跨上自行车,在寒风中漫无目的游荡,冷风如刀,割在脸上,却不及心中半分疼痛。

当晚,肖路发起高烧,仿若置身火炉。工棚内如冰窖,毫无暖意,他裹着单薄被子,瑟瑟发抖,仿若寒风中飘零的孤叶。老张端来一碗姜汤,看着他,无奈叹气:“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肖路紧闭双眸,不发一言,脑海中唯有李小雪的身影翩翩起舞。他深知自己傻气,却如中蛊毒,无法自拔。每次望见李小雪,心脏便仿若失控的战鼓,狂跳不止,恰似当年教室偷看她跳舞的青涩少年。

次日,肖路请了病假,卧床不起。收音机里,情歌悠悠,歌手嗓音沙哑沧桑,仿若饱含岁月沧桑,唱着“你瘦了憔悴得让我好心疼”。肖路仿若被触动心底最柔软琴弦,泪水决堤,汹涌而出。他不知为何而哭,只觉心中仿若被巨石堵塞,憋闷得慌。

恍惚间,他想起李小雪曾说,最爱下雨天,雨声潺潺,能让她浮躁的心沉静如水。可如今,雨丝飘落,却仿若钢针,刺得他的心愈发凌乱。

就在此时,收音机突发杂音,仿若命运的鼓点。紧接着,主持人沉稳声音传来:“各位听众朋友,现在插播一条紧急天气预报。受强冷空气影响,预计今晚到明天,金州市将迎来今年首场大雪……”

肖路抬手,抹干泪痕,望向窗外。天空仿若被墨染,阴沉沉压下,似要将世间吞噬。刹那间,他想起李小雪畏寒怕冷,往昔冬日,她总会在课桌下悄悄搓手,将暖手宝藏于袖中,仿若守护珍宝。

他仿若被注入强心针,猛地坐起,不顾高热未退,披上外套,夺门而出。老张在身后呼喊,他仿若未闻,此刻,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去见李小雪,哪怕只能远远望一眼,于他而言,亦是救赎。

雪,纷纷扬扬飘落,仿若天使洒下的花瓣,又似肖路破碎的心事。肖路的身影在雪中踽踽独行,金州的街道在他眼中渐渐模糊,唯有那心底的执念,如雪中燃烧的火焰,炽热且坚定,指引着他向着李小雪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哪怕前路迷茫,风雪载途……

江城子·情系金州

寒风吹雪落金州,念悠悠,意难收。往昔欢颜,常绕梦魂留。独守初心痴意候,望卿影,泪空流。

遥思当日共春秋,笑盈眸,语轻柔。怎奈如今,咫尺亦难谋。唯盼余生逢陌路,能执手,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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