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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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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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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前奔》连载

第一十二章 代理商

拿到贷款,维丽公司上了新的生产线,产品不但实现了多样化,生产效率也大幅度提高了不少。董事长了却了一桩心事。接下来他便满怀信心的决定大干一番事业,他要在这硝烟弥漫的“商”场上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英雄。

但有了产品并不等于有了市场。以前,不管生产出来的东西有没有销路,最终都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现在企业没了依靠,得要自己去推销自己。因此,如不能拓展出销路、不能迅速的占领市场,那么“酒香也怕巷子深”——再好的东西也只能堆在仓库里等着长毛。

董事长是一个有眼光的人。在改制的时候,他不惜一切代价把原来厂里那些有才干的人几乎全都留了下来,这其中就包括现在分管公司经营工作的副总经理——周平。周平三十岁出头,省城名牌大学经济学专业毕业。在被分配到日用化妆品厂后,他凭着扎实的专业知识、娴熟的业务水平以及突出的个人能力,一直深得厂领导的器重和信任。改制后,董事长毫不犹豫的把他推到了前台,让他去充分发挥自己的专长。

周平也着实有着自己的想法。就拿这销售模式来说吧,前不久,销售部上上下下的工资又涨了百分之三十,奖金和提成也给出了天价,大伙儿的积极性那是空前的高涨。可就在大家都以为销售部能交出一份令人惊喜的成绩单时,销售报表上的数字却令人尴尬——销售额一分未涨。董事长一怒之下要撤了销售部经理的职,却被周平拦了下来。“董事长,这不能怪他。我认为问题根源出在咱们公司的直销模式上。虽说直销模式可以省去中间环节,可以减少渠道费用和经营成本,但受制于咱们人员有限,销售规模很难提上去。并且咱们的资金也不足以支撑大量的宣传和推广,从而导致咱们的品牌影响力较小,市场占有率较低。因此若想让销售再上一个台阶的话,咱们只有转变思路,从根本上去解决问题。”“那你说该怎么办?”“我会把我的思路整理成书面报告,然后报给您。”

按照周平的计划,维丽公司需在省城寻求一家产品总代理商,而后再由总代理商往下发展出若干次级代理商,次级代理商最后要在全省乃至全国各地形成全方位的产品覆盖……。周平写好了计划报告书,递交给了董事长。很快,他的报告书便被批准了。

而对于总代理商的选定,董事长格外小心谨慎。经过层层筛选,省城一家实力雄厚且信誉良好的大型贸易公司最终取得了维丽公司产品的省城独家代理权。

在维丽公司的大礼堂里,独家总代理的签字仪式正在举行着。董事长热情洋溢的发言引得台下掌声不断。“我曾经是一名军人,但我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感受过战争的残酷。如今我脱掉了军装,走上了“商”场。在“商”场上,我却看到了硝烟,看到了流血,看到了死神无处不在。但同时,我也看到了商机。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应该有和我同样的感受……”就在这时,董事长的秘书悄悄的走上了讲台,他在董事长的耳边小声的咕哝了几句。随后董事长便跟着秘书回了办公室。

电话筒就搁在办公桌上,没挂掉。董事长赶快抓起了话筒。“小吴啊,是不是在开会了?”“是的,韩叔叔,刚才正在开会。”“哦。我想跟你打听个事情。听说你们公司正在省城招纳独家总代理商,是不是啊?”“是的,韩叔叔。我们已经招到了。”“哦。可我这里也有个很好的人选,不知道你还能再考虑考虑吗?”“这、这……”“小吴啊,韩叔叔轻易也不想麻烦你。可……唉,你就当帮韩叔叔个忙吧。好吗?”董事长不敢说“好”,因为他的良心还在,他不能做出尔反尔的事;董事长也不敢说“不好”,因为他知道要不是韩副市长的鼎力相助,维丽公司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思索了片刻,董事长只好勉强的回道:“韩叔叔,让我考虑一下吧。”放下电话,董事长瘫在了沙发上。过了好半天,秘书走了过来小声的提醒道:“董事长,大家都还在等着您呢。”可董事长却像是没听见,一点反应都没有。秘书不敢催的太紧,只好停了一小会儿后又来提醒他:“董事长,对方已经把字签好了,就差我们了。” “好了,我知道了。”董事长面无表情的答道。秘书见他还坐在沙发上不动,怕会耽误了大事,只好继续催道:“董事长,咱们快去吧。”“啪!”的一声,董事长将茶杯摔在了地上。“不签了!不签了!都滚回去吧!滚!”董事长大吼了起来。

礼堂这边,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董事长回来签字。但迟迟看不到他的身影,礼堂里开始乱做一团。周平不得已,只得去董事长办公室看个究竟。一进办公室,周平就见董事长垂头丧气的歪在沙发上,两眼直勾勾瞅着地板发呆。“出什么事了,董事长?”看到地上打碎的茶杯,周平感觉出了意外。“唉!”董事长叹了口气,“刚才韩副市长打来电话,要我考虑一下他推荐的人选。”“什么人选?”“还能是什么人选,当然是总代理商了。”“啊?我们都定好了,这马上都要签字了,怎么能说换就换呢?”周平也感到十分的不满,“他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就算他是副市长,也不能为所欲为。这跟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们还有的选吗?周平,你去吧,去跟人家说一声‘对不起’。你说我们公司出了点急事,董事长签不了字了。”“董事长,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您可要考虑清楚。”“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谁叫我欠人家的这份人情,一辈子也不完呢。”“那好吧,我这就去。”“但你要记住,千万要跟人家好好说。就算人家骂了娘,咱也不能跟人家急。这事儿是咱们不对,咱们对不起人家。”

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对方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平只能厚着脸皮不停的跟人家赔礼道歉说好话。虽然最后双方没有爆发冲突,但也是不欢而散。

就在周平离开董事长的办公室后,董事长坐在办公室里是越想越气。“韩叔叔推荐的人选简直太可恶了,他不想着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却总想着走后门、托关系,尽搞些歪门邪道。他这么做不仅仅是在拿我的公司开玩笑,也败坏了社会风气!这样的人就是国家的蛀虫,人民的公敌!就算是我答应了这个被推荐的人选,我也要在韩叔叔的面前发两句牢骚。我要让韩叔叔明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董事长的直脾气一上来,他立刻便去了韩副市长的办公室。

“您好,韩叔叔。”“哦,原来是小吴啊。快坐,快坐。”韩副市长微笑着招呼他道,“怎么样,最近还忙吗?”“还好吧。公司算是走上了正轨,事情比以前少多了。”“嗯,我看你们公司现在搞得也不错,每天电视里都有你们的广告,报纸上也有。很好,很好。小吴啊,看到你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我真是为你感到高兴。”“谢谢韩叔叔。多亏了韩叔叔的关怀和照顾,我才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希望韩叔叔今后还能继续支持我的工作。”“小吴啊,韩叔叔也想永远都支持你们的工作。可你知道,韩叔叔的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该解甲归田了。其实说句实在话,我是非常的羡慕你父亲,羡慕他能退休以后在家里种种花、养养草,含饴弄孙的,尽享天伦之乐。我也想过那种日子啊,可是我却没他那个命。你父亲因为有你这样一个争气、不让人操心的儿子,所以他活的潇洒自如;而我那小儿子韩强,他要是能有你的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尽管天气不热,可韩副市长还是拿着扇子一阵猛扇。“韩叔叔,韩强现在做什么了?”“韩强这小子前些年不是在粮食局上班么,后来因为工作压力大、身体坑不住就辞了职。现在他与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据说规模还挺大的。看他能正儿八经、老老实实的做生意我是挺高兴,但像他那样的二半吊子货谁知又能撑多久呢?我这个当爹的,整天为了他担心,我就怕以后他别再是又干砸了。所以啊,现在我是能帮他一把就帮他一把,让他尽量把事业做大。这样等我退休了以后我就可以安心的养老了。”韩副市长说到这儿,董事长心里便警觉了起来:“韩叔叔,您老人家该不会是想把韩强推荐给我吧?要真是这样,您可就把我害惨了。韩强是个什么人我也听说过,说他好吃懒做都是抬举了他,说他坑蒙拐骗那是丝毫不为过。他若是做了总代理商,我这公司可就离关门不远了。韩叔叔,我想您也清楚您那宝贝儿子。既然您帮我度过了难关、让公司发展了起来,那么您就不能拿我的公司开玩笑,再让公司重新陷入困境了。”“小吴啊,你年龄比韩强长了十来岁,事业做的也比他大的多。我想,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拉他一把,让他不管是在做人还是做生意上能有所长进。他要是跟着你能有所长进了,我也就放心了。”见董事长还不吱声,韩副市长便挑明了话:“小吴啊,你们的那个总代理不妨就让韩强试一试。他若是做的好的话,你就留着他继续做;若是做的不好的话,你就再把他给换掉,韩叔叔是不会生气的。”韩副市长果然是把韩强推荐给了董事长,这叫董事长的心里直叫苦:“我的个韩叔叔啊,您这是明摆着把我往火坑里面推啊。万一我的公司被您家少爷搞垮掉了,我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您咋不问问我会不会生气呢?”本来董事长还打算着在韩副市长面前发两句牢骚,可这下他就算被打断了牙也只得往肚子里吞。既然韩副市长的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董事长再不表态就显得不知趣了。董事长现在只能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事儿给答应了下来。“好吧,韩叔叔,我会尽力照顾韩强的。”“好!小吴,我就把韩强交给你了。今后他若是不听你的话,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随你怎么收拾他。他若还不听话,你就来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韩副市长“啪”的一下收起了扇子。“不过,韩叔叔,我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哦,你说就是了。”“因为公司刚算走上正轨,后面可能还会碰到很多的问题。对于韩强,我怕如果照顾不周的话,您还得多多包涵。”董事长这话的意思说的很明白:“我不能保证韩强跟着我就一定能够赚到钱。要是他赚不到钱的话您可别怪我。”“小吴啊,你能答应帮他,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了。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我都会坦然的接受。你放心好了。”

董事长与韩强虽不怎么熟悉,只见过几次面,但他对韩强的一些“事迹”还是有所耳闻。这个韩强原先在省城的粮食局工作。说是工作,其实就是领空饷。据传每天早上韩强到单位报个到之后,一天便没了人影。甚至有时连报到他都懒得去。尽管这样,这份工作也仍然没有让韩强感到满足。看着很多人当起老板发了大财,韩强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也萌生了下海经商的念头。因此他以“工作压力大,身体吃不消”为由辞去了工作,而后靠着父亲的关系做起了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在当时的省城,拥有一台彩色电视机是每个家庭梦想。可那时的市面上,一台彩色电视机的价格却高达好几千元。然而这只是电视机厂完成国家调拨计划外市场的价格。而在国家调拨计划内,其价格要低得多。这就给韩强提供了可乘之机:如果能以计划内的价格从电视机厂搞到一批电视机,然后再转手以市场价倒卖出去,那么就会有一笔非常丰厚的利润。想从电视机厂拿到计划内价格对一般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对韩强来说,却是小菜一碟。韩强利用他父亲的关系很容易的就搞到了计划内价格的批条,并以赊账的方式购进了一批电视机。随后,他将这批电视机倒卖给了省城的一家大型商场。转眼之间,韩强就赚了一大笔的钱。韩强拿着这笔钱跑到北京、上海、广州等地逛了一圈,其间又买了好多高档烟酒、服装以及首饰、手表、照相机等等。回到省城后,他也是整天出入高级饭店、酒吧、舞厅。没用多久,这笔钱就被他挥霍一空。这时,被他赊账的电视机厂开始三番五次的来找他要账。韩强没钱还账,于是只好耍赖,或者干脆避而不见。无奈之下,电视机厂便用一张诉状将韩强告上了法庭。法院经过审理后认定韩强欠款的证据确凿、事实成立,应承担还款责任。韩强实在逃脱不掉,便不得不东凑西借了一些钱偿还了部分的欠款。而剩下的欠款,碍于韩副市长的面子,电视机厂也没有继续追偿,最终便不了了之。就因为这起官司的事,韩副市长曾把韩强狠狠的骂了一顿,并要求他今后再也不得经商。

这次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韩强听说维丽公司正在省城寻求独家总代理后又变得不安分起来。他凭着“敏锐”的“商业嗅觉”,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赚钱机会。韩强知道他父亲和董事长的父亲是战友,也知道董事长曾经因为改制的事情找过他父亲帮忙,所以他认为现在该是董事长偿还人情的时候了。韩强纠缠起父亲,说虽然他和朋友合开了公司,但朋友是公司的大股东,所以他更想有自己的事业。而如果能拿下独家总代理商,他一定要踏踏实实、勤勤恳恳的把自己的事业做好。并且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会再给家里添麻烦。看到韩强肯上进,爱子心切的韩副市长于是便同意了他的恳求,接着就给董事长打了那个电话。

韩强如愿以偿,取得了维丽公司的独家代理权。而他也以为只要整天躺在家里睡大觉钱就能从天上掉到他的口袋里,所以他什么也没做,就等着客户都来主动找他、来给他送钱。

守株待兔了一段时间之后,韩强终于等来了一炮“大”生意。一个自称是“港商”的人想从他那儿订购二十万元的香料。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商定先支付给韩强五万元作为定金,其余的十三万元待全部到货后一次性付清。韩强激动的拿着定金跑到维丽公司催起了发货。董事长对那人的身份和韩强签订的合同提出了质疑。可韩强却根本不理那一套,他叫嚣着:“你们知不知道,我这是在帮你们赚钱。而像你们这样蹑手蹑脚的做生意,跟个老娘们似的,一点魄力没有,注定永远发不了大财,永远成不了大事。”转而韩强又苦苦哀求着董事长:“老吴哥,求你了,你先把货发了,等我拿到了尾款我立马来跟你结账。我敢对天发誓,最后一分不少。老吴哥,时间不等人。你要是再不同意,人家可就去别的家买了。”在韩强的软硬兼施和死缠硬磨下,董事长不得不按他的要求发了货。可全部到货了以后,那个“港商”却消失了。不仅人找不到,就连电话也打不通。韩强傻了眼。不过那次与电视机厂的官司倒提醒了他:必要时要拿起法律武器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于是,韩强跑去公安局报了案。而警方也没用多久就将那位“港商”缉拿归案。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位“港商”并不是香港人,而是个会模仿广东话的骗子。为了能减轻刑罚,骗子将余下的十三万货款还给了韩强。韩强这时却忘了他跟董事长立下的誓言,他把这十三万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却始终不见韩强来结账,董事长急得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次催要,韩强总是让董事长再等等。看着韩强那副鬼头日脑的样子,董事长也已猜到这钱八成是被韩强给私吞了。可要是打官司吧,因为还有着韩副市长这层关系,闹僵了大家都不好看。可不打官司吧,这钱又难以要回来。董事长是一筹莫展。这时,周平又建议他:“要不,还是请韩强吃顿饭吧。到时候再说点好听的,把他给哄开心了,兴许他就能把帐给接了。”无计可施的董事长只好在省城那家最好的饭店又订了一桌上好的酒席。

韩强这个人嗜酒如命。他上次倒卖电视机赚的钱很多就用在了购买高档烟酒上。在他家里,还专门有一个盛酒的房间,里面摆满了他自己买的和别人送给他父亲的各种中外名酒。可毕竟这些酒都是自己的,喝一瓶少一瓶。韩强也不傻,他喜欢喝酒,但更喜欢别人请他喝酒。因此,他一听说董事长要请他喝酒,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这次,董事长准备了几瓶茅台。韩强一见到如此的好酒,就像猫儿见到了鱼,馋的口水是直往下淌。他借着要为大家倒酒的理由,把两瓶酒放到了自己的脸前。宴会一开始,韩强也不用别人劝,他很是“积极”、“主动”、“自觉”的喝了起来。酒过三巡,董事长便切入了今天酒席的正题。“强子老弟,你我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就想说,咱们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要是好了,你也差不到哪儿去;我要是不好,你的日子肯定也不舒服。现在公司周转资金紧张的很。那笔货款若是总拖着不结的话,我连购买原材料的钱都快没有了。我要是没钱进料也就没法生产,我没法生产今后你也就拿不到货。要是这样咱们都赚不到钱。此外,咱们之间总不能只做一锤子买卖吧?”韩强喝的正高兴,一听结账的事儿,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老吴哥,我有说不给你结账了吗?我只是让你再等等。可你倒好,整天跟个跟屁虫似的。这未免也太伤咱们兄弟感情了吧?要我说,今天咱们兄弟只喝酒,不谈钱的事。要不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韩强以为董事长是那种禁不起吓唬的人,几句狠话再配上他那张喝的通红的脸自然会让董事长知难而退。可事实是:董事长却不买他的帐。董事长将酒杯狠狠的朝桌子上一摔,“这酒喝的真他妈窝囊!不喝了!”酒桌上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其他人见状也都不敢再吱声了。周平看到这哥俩较上了劲,心想如果再不从中进行调和,这桌饭恐怕就要泡汤了。周平端着酒杯站起来,先恭敬的敬了韩强一杯。“韩总,您别生气。董事长刚才说的也都是实话,现在公司里周转资金确实紧张。如果不能及时的回笼货款,只怕公司的资金链会断裂,从而会像雪崩一样发生更大的危机。您也知道,这个公司能有今天可是多亏了韩副市长的支持和关怀,公司也是他在省城搞试点改革的一块试验田。韩副市长曾寄予了公司很大的期望。假如公司偏离了正常的发展轨迹、再次陷入危机,那么包括董事长在内我们所有的人都辜负了韩副市长的期望,也给韩副市长的脸上抹了黑。而这是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现在董事长为了公司的发展是操碎了心。因此即便他着急了些,也还得请您多多的理解和包涵。”敬完韩强,周平又转身敬起了董事长。“董事长,我相信韩总绝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也许是遇到了些困难,现在他还一时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但这只是暂时的,我们要相信他,要给他留有一定的时间。而且韩总也是性情中人。像你们这样既是兄弟又是合作伙伴,韩总自然懂得珍惜这难能可贵的关系。所以今天韩总是高兴,他总想多喝两杯。这样吧,下面让我们抛开其他的,我们只谈论兄弟感情和喝酒。”“就是,大家在一起喝酒,别老是钱钱钱的,扫兴!”韩强接话道。刚才紧张的气氛稍稍得以缓和,一桌人又有了说笑。可董事长肚子里面装的全都是心事。又喝了几巡,董事长借着朦胧的醉意,又开始提起了结账的话题。“强子,这笔钱真的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是个万儿八千的,我也就无所谓了,就当给老弟你买酒喝了。可这是十几万那!你要是觉着多,一次还不清,分期分批也可以。我不问你要利息。”韩强这时已经喝了不少的酒,恍惚之中他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我说,老、老吴哥啊,你缺钱咋跟缺血的一样?不就是十来万块钱吗?至于吗?你从一坐下来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唠叨,整整一晚上我喝的酒还没你唠叨的话多。唉,我算是服了你了。好,好,我韩强也不赖你的账。喝完这一杯我、我就还你的钱。”董事长一听他说要还钱,立马来了精神。“我说老弟,你真的现在就要还吗?我没听错吧?”“你没听错,现在就还!”“怎么还?还多少?”韩强翻了个白眼,便指着桌子上的酒说道:“喝、喝酒,用、用酒还。”“用酒还?用酒怎么还?” “哈,哈哈,哈哈哈,不懂了吧?我、我的意思是:一杯酒还一万,你能喝多少,我就还多少。”韩强已经喝麻木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奸笑。“一言为定!”董事长虽说已被韩强给骗怕了,可为了能拿到钱,他宁可再相信韩强一次。“强子,不许耍赖!”董事长拿起酒瓶便要倒酒。可韩强却一把抢过董事长的小酒杯。“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这小酒杯是给娘们用的,咱们大老爷们得用大杯子。”韩强随即把喝水的大茶杯递给了董事长,“怎么样?喝还是不喝?”看着这只大茶杯,装满酒少说也得有个三四两重,这要是想把钱都拿回来,需要连喝十几杯。而十几杯就是四、五斤!别说是酒,就是白水喝下这么多也能把肚子给撑破了。更何况董事长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大家都看得出来,韩强这是在耍花招。也难为了韩强,为了能逃避追债,可谓是用尽了心机。这时,有人开始打起了圆场:“算了吧,这样喝会喝出事的。钱不钱的不重要,若是喝坏了身体那可就不值当的了。”也有人悄悄给董事长使来了眼色,让董事长三思而后行。周平也担心董事长的身体会承受不住,他在董事长的身旁小声的劝道:“董事长,要不今晚就到这儿吧。等回去后咱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哈哈哈……”韩强发出了一阵狂笑,“怎么样,不敢了吧?我可是诚心想还你们的钱,是你们自己没有本事拿,你们可、可不要再怪我了哦。”董事长清楚自己的酒量,曾经在部队的时候,两三的斤酒也不是没有喝过。那时喝酒用的是军用茶缸,一缸半斤,一口气连干几茶缸子都不在话下。只是那时还年轻,即使喝醉了,睡上一夜,第二天起来仍然精神抖擞。可现在董事长一斤酒下肚,第二天起来头还是懵懵的,连着三天才能缓过来劲。这要是喝下四、五斤,差不多不喝死也得喝残。董事长从来没认过怂,这次恐怕要栽在韩强的手里了。安静了片刻,韩强见董事长始终不敢去碰那只茶杯,他料定自己又得逞了。得意之下,韩强兴奋到不能自已。韩强自斟自饮着小酒,哼着小曲儿。孰不知韩强的狂妄正在一点点撩起董事长心中的怒火。“拿不到钱也就罢了,还要忍受这个王八蛋的羞辱!妈了个巴子的,若不是看在韩叔叔的面子上,今天我定让他的屁股开花!”韩强在得意中渐渐迷失了自我,他开始用粗鄙的话语来挑衅董事长。“老吴哥,你不是当过兵吗?听别人说,在部队里喝酒就像喝水一样,都是拿着茶缸一口气干完,不能有半点含糊。否则就是熊包、孬种,就得被罚着去操场上跑步。并且我还听说部队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没个三斤酒量就不能退伍,也不能转业复员。所以在部队里每个人都拼命的喝酒。可今天我就纳、纳了闷了,你是怎么从部队转业的呢?你在部队的那几年都干嘛去了?莫不成你是个逃兵?要不你就是部队里的饲养员,整天只跟猪打交道……不是我吹牛,你这个部队出来的,还不如我这个从来没摸过枪的呢。”“够了!”董事长突然站了起来,“韩强,我忍了你半天,起初只是以为你多喝了些酒有些控制不住。我也本不打算与你计较。可你却蹬鼻子上脸,不识好歹。好,你不是觉着我是个喂猪的么,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这个喂猪的酒量!”董事长拿起酒瓶满满的倒了一杯,“韩强,你若还是个爷们儿,就说话算话。别他妈尽干些让人瞧不起的事儿!”在全桌人的注视下,董事长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好!爷们儿,纯爷们儿。”只有韩强一个人给董事长鼓起了掌。喝完第一杯,董事长紧接着又倒上了第二杯。韩强斜倚在椅子上,伸出一根手指头喊道:“一万了。”第二杯酒董事长仍然是一口气喝光,这下,全桌人都鼓起掌来。“好,好酒量。”韩强这次伸出了两根指头,“两万了。”第三杯酒,董事长开始放慢了速度。他先是屏住呼吸,喝了一大口后便赶快把杯子放了下来。此时香醇甘甜的茅台酒似乎变成了掺了中药汤的辣椒水,董事长在嘴中含了好半天才艰难的咽下。而酒到了肚子里便和着食物的残渣迅速发酵,随即一股腻歪人的肥皂水气息直往上冒。董事长憋足了气,硬是把已经涌到嗓子眼的这股热流给咽了回去。这一上一下,他的肚子里像是有条长蛇在“翻江倒海”。董事长的额头上渗出了汗,面色也由红润变得苍白。所有人都为他捏了把汗。而就在所有人怀疑的目光中,董事长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又一口喝了个干净。“三万了,三万了。”韩强就像是赛场上的裁判一样,连比划带喊着。……“四、四万了。”……“五万!”……“六万,六万。大家看好了,是、是六万。”韩强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每当董事长喝完杯子里的酒,他就用筷子把碗敲得“当、当”响。“董事长,不能再喝了。钱可以再挣,可这命只有一条!”周平也从来没见董事长喝过这么多的酒,他开始害怕起来。“没、没事儿。当年我在部队的时候,一个人曾喝、喝倒过一个班。这点小酒喝不倒我。你、你用不着担心。”董事长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八、八……八、八万了。”韩强这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九万。”……当喝到第十杯的时候,董事长直接就把杯子里的酒倒在了自己的脸上,因为他已经找不到嘴在哪里了。其他人担心再这样喝下去真的会喝出人命来,于是便拉住了董事长,收走了酒瓶子。此时韩强也因酒劲上来而趴在酒桌上耍起了酒疯。“哈哈,哈哈哈,十万,十万!我、我还你十万!我说话算、算话。如果不算的话,我爹是、是我儿。不,不,我、我是我爹的爹!也、也不对。我、我爹是我儿的爹。错、错了。应该是、是,我儿是、是我的爹。哈哈哈……”其他人按住了董事长,眼见韩强又在耍酒疯,便不得不再去按住韩强。就这样,一场盛宴最后喝成了一出闹剧。

当晚,董事长便因急性胃出血被送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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