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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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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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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前奔》连载

第一十七章 秘书

清早,李若依依然很早就来到了公司。而当她刚踏进检验室的门,孙淑萍就把她叫到了里面的办公室。

“若依,前段时间我让你整理的那几份资料现在怎么样了?”孙淑萍埋着头问道。“我已经快整理完了。现在只剩下几个数据,等检验结果出来汇总一下就可以了。”“哦,那很好。”孙淑萍笑了笑,但仍然低头忙着她的事情。李若依看到孙淑萍的办公桌上摆放着几摞厚厚的文件,像是待审核的材料。可孙淑萍手里并没有笔,她只是不停的从一摞文件的最上层拿起几张,瞧了两眼就放下来。然后又从另外一摞的最上层拿起几张,也是简单瞧了两眼就又放了下来。就这样反反复复,李若依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孙主任,上次送质监局检验的那批材料的检验报告还没出来,要不要我再去催一下?”李若依突然想起了一项比较重要的工作。孙淑萍停了下来,“不用了。先放一放吧。”“哦。那下礼拜去市里参加培训,到时候是你去还是我去呢?”李若依又问道。“还是我去吧。”“哦,好的。孙主任那……”李若依还想继续请示其他的工作,孙淑萍终于抬起了头并打断了李若依的话。“若依,你把所有手头上的工作都停下来吧”。“为什么?”李若依瞪大了眼睛。孙淑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道:“若依,现在你已经不属于我管了。”“啊?”李若依吓了一大跳。“若依,昨天下午公司开会,会议中宣布了几项人事变动的决定,其中之一就是决定把你调到行政办公室,让你专职从事总经理的秘书工作。原来我是想开完会后就告诉你的,好让你有个准备。但是等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你已经下班了。所以我就想还是等到今天再说吧。”孙淑萍说到这儿也是满脸的无奈。“把我调到行政办、让我去当秘书?没搞错吧?这是谁的馊主意?”李若依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公司领导认为你平时的工作非常努力,且各方面都表现的比较优秀。尤其是最近的工作,更是让领导感到满意。因此公司领导认为应该把你放到一个更具有挑战性、更适合你的工作岗位上,并打算把你当做贮备干部来进行培养。”孙淑萍说到这儿时,心里却泛起了一丝酸溜溜的味道。“我不去!那个岗位不适合我!”李若依耍起了性子。“若依,这可是好事儿啊。你能到领导身边工作,这说明领导信得过你、认可你,今后你会大有前途的。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什么信得过?都是他的阴谋诡计!他不过是想、想……他太卑鄙了!”李若依情急之下差点说出了吴波追求她的事。“好了,若依,别辜负了领导对你的信任。其实说老实话,我也不想放你走,但没办法,一切还都要以大局为重。再说,不管在哪个岗位,都是为公司做贡献。我想,这点思想觉悟你还是有的,是不是?”孙淑萍尽管嘴上在劝,但透过李若依的话她好像还是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当家的把李若依安排到身边当秘书是因为还有别的想法?要是这样,当家的这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前任秘书刚走,这就开始对李若依下手了。呵。”而再联想起之前李若依收到玫瑰花的事,孙淑萍又猜测:“那些玫瑰花不会也是当家的送的吧?九百九十朵玫瑰可是要花不少钱的,一般人承担不起。也只有像当家的这种有钱人才能如此的一掷千金。”其实孙淑萍一直都对李若依收到玫瑰花的事感兴趣,甚至在暗地里还偷偷数过玫瑰花的数量。她清楚记得李若依每次都会收到九十九朵花。她还记得前四次李若依是把花插在了办公桌上的瓶子里,后五次李若依把花扔在了花坛里。最后一次虽然她看到李若依拿着花走了,但想必花的数量是不会少。“如果吴总真的对李若依有意思,那么接下来两人之间可就有的是故事了。”孙淑萍平时电视剧看的太多了,这时她倒对李若依的岗位调动充满了某种期待。“若依,别再小孩子气了,快把你的工作跟小张交接一下,明天就去行政办报到吧。”孙淑萍最后说道。

李若依怒气冲冲的回到办公桌前,她拿起笔,不假思索的便开始写起了辞职报告。写完辞职报告,她放进皮包里,准备明天去行政办报到的时候当面就递给行政办主任。

晚上下了班,李若依又赶去了医院。今天是王晓亮住院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就要出院、然后跟着父亲回家修养一段时间。本来李若依以为等王晓亮能下地动弹了他自己就能照顾自己,而他父亲就可以回去了。但王晓亮父亲却坚持留了下来。既然这样,倒也让李若依省了不少心。另外由于最近工作也确实忙了些,所以李若依连着好几天都没再去医院。今天,李若依要赶着王晓亮出院前再去看看他。当李若依来到医院后,王晓亮父亲依旧借着抽烟的名义躲了出去,病房里又只剩下王晓亮和李若依两人。

王晓亮几天都没有见到李若依,这会儿见李若依来了,便显得非常兴奋。王晓亮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香蕉,掰下一根最大的给李若依递了过去。“若依,吃根香蕉吧。这香蕉甜着呢。”李若依接过香蕉但没有吃,她把香蕉搁在了躺椅的把手上。王晓亮见她不吃,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若依,这这苹果又脆又香,我给你削一个。”“别麻烦了,我不想吃。”李若依摇了摇头。“咋了?不舒服吗?”王晓亮十分关心的问道。“没有。”李若依还是摇了摇头。“哦,对了,我这儿还有样好吃的呢。”王晓亮放下苹果,接着又从他父亲的蛇皮口袋中掏出了两颗大石榴。“你看,若依,见过这么大的石榴吗?哈哈,肯定没见过吧?这是我爸从老家捎来的,是我家自己种的石榴树上结的,可好吃了呢,你尝尝。”李若依抬起眼皮,只给了那两颗“招人喜爱”的大石榴一个无所谓的眼神,便回绝道:“嗯,不错,留着你自己吃吧。”李若依低落的情绪引来了王晓亮的好奇,他忍不住又继续问道:“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但是刚问完,王晓亮又后悔了。他怕自己的“唠叨”会再次激起李若依的不满。王晓亮老实的坐回到了床上,便不敢再发声了。两个人默默的坐了好一会儿,李若依突然开了口:“晓亮,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王晓亮一见李若依张口了,又变得兴奋起来。“什么事?快说。”“我、我准备辞职了。”李若依吞吞吐吐的说道。“什么?”王晓亮一下便愣住了,“若依,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我没有开玩笑。我的辞职报告都写好了,明天就递上去。”说着,李若依就把辞职报告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了王晓亮。王晓亮将辞职报告仔细的看了一遍,可李若依给出的辞职理由并没有消除他的疑惑。“若依,你说的这些理由一眼便可以看出来其实都是借口。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好的工作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呢?”李若依低下头便不说话了。“若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在王晓亮的追问下,李若依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王晓亮,她仿佛在期待着王晓亮的同情和理解。“你真的想知道吗?” “想!”王晓亮干脆利落的答道。“那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不生气,我保证绝对不生气。”王晓亮点了点头。李若依深吸了口气,于是便将吴波要请她吃饭、给她送花的事一股脑儿的全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李若依委屈的哭了:“我真的不想跟吴波这种人在一起共事。如果非要让我去给她当秘书,我宁可去死。”

王晓亮呆呆地听完了李若依的哭诉,他发现这会儿真正想死的不是李若依,而是他自己。“原来若依是清白的,她和吴波之间并没有什么,是我误会她了。唉,我真是太愚蠢了!”王晓亮心里开始了无限的后悔。而当他向李若依致以歉意的目光时,李若依悉心照顾他的身影却浮现在了眼前。“为什么若依要对我这么好?我不过就是一个自私、多疑、心胸狭隘的小人,不过就是一个出身卑贱却又不自量力、好高骛远的莽夫,不过就是一个既没有钱、又没有才、也没有德行的失败者,我根本不值得她来这样对待我。我应得到的下场就是,那天我喝醉了酒躺在检验室前,若依应该目不斜视的从我身上踏过去。她也用不着去呼叫救护车,她应该让我自生自灭、让我死在那里直到尸体腐烂。”王晓亮在心里咒骂起了自己,“王晓亮,你不是人,你连个畜生都不如!”

又过了一阵子,李若依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而王晓亮还是一言不发。看着王晓亮恍惚痴傻的样子,李若依却越发觉得他可怜,在可怜之中又带着几分的可爱。“晓亮,你没事吧?”“没,我没事。”王晓亮眨了眨眼睛。李若依抬手轻轻的碰了碰王晓亮脸上的伤处,“还痛吗?”“不,不痛了。”“你生气了么?”“没有,没有。”“那你的脸怎么红了?头上也出汗了。要不我把香蕉剥给你吃?”“不,我不想吃。”“那我给你削个苹果吧。”“不,别麻烦了。”“石榴呢?吃不吃?”“若依,别管我了,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想吃。” 王晓亮的心里正不是个味,而李若依越是温存体贴,王晓亮就越是难受。

李若依的热心关怀遇到了王晓亮的冷落,李若依只好又回到床边的躺椅上坐着去了。

病房里出奇的安静,静的令人的尴尬。李若依看了下手表,便把包拿在了手中。“你们打算明天什么时候回去?”“一早吧。”“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住院的费用够不够?如果不够我这还有些钱。”“够。”“那好吧。哦,对了,明天我就不来送你们了,你和你爸路上多注意安全。”“嗯。”“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祝你早日康复。”李若依站了起来。“若依……”王晓亮用眼神拦住了李若依。“还有事吗?”“若依,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呵,看我要走了你就来事了。我不走你也不说。说吧,什么事?”“若依,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辞职?”“哦?为什么?”“因为……若依,你经历过失败没有?”“好像没有吧。”“那你有没有对自己的未来恐惧过、迷茫过?”“好像也没有。”“那么就是说现在你应该很幸福了?”“只要不让我去给他当秘书我就觉得幸福。”“若依,生活中难免会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这些地方只要不对你的生存和幸福构成严重挑战,那么就可以忽略它们的存在。当然,你可以说去给吴波当秘书是令你绝对无法忍受的,可你若是经历过我的经历,你就能明白你碰到的问题并不算是太糟糕,至少你没有像我这样为了吃饱饭而尝遍了世间的疾苦。也许你会反驳:难道辞职后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不是更好么?但我只能告诉你,逃避不但使得你曾经的付出全部都白费了,并且你还会发现,逃避将使你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脆弱。今后面对人生的起伏,你会更无力、更难以招架。所以,你要鼓起勇气跨过这个坎儿。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你的人生道路才会越走越坦荡。”“哼,王晓亮,这么说来你是希望我去给吴波当秘书了?”李若依冷笑道。“若依,我只是希望你能面对现实面,不会选择逃避。”“好,既然你也想让我往火炕里跳,那我就去。大不了最后一死了之!”王晓亮不好与李若依发生争吵,他安静了片刻后又换了个思路继续做起李若依的工作。“若依,你冷静的想一想,一旦你辞了职,你和你爸大部分时间都不能再守在一起。而这么做你能放心的下他吗?难道说你辞职了,也要把你爸一起带走?若依,我相信你,对于吴波那种人,你是有免疫力的。” 王晓亮正说中了李若依的痛处,李若依无以言对。

王晓亮的父亲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回到了病房。一进门他就看到两个小年轻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两人都默不作声。王晓亮父亲以为两人又吵架了,便急忙上前先安抚起李若依:“丫头,晓亮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不等李若依回答,王晓亮父亲就呵斥起了王晓亮:“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人家小李对你这么好,你却成天惹人家生气。快给小李赔个不是。要不然,看我、我不打断你的腿!”王晓亮父亲说着就要去脱下脚上的鞋子。李若依连忙拉住了他。“王伯伯,你误会了,晓亮没有惹我生气。刚才我们两人正商量事儿呢。”“哦,原来是这样。好,没惹你生气就好。记着,丫头,以后只要他敢惹你生气你就告诉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他。”王晓亮父亲把脱了一半的鞋重新穿到了脚上,“那你们就继续商量,我去买包烟。”见王晓亮父亲又要躲出去,李若依便喊住了他:“王伯伯,你坐着歇会儿吧,我回去了。”李若依背上包就要走。“等等,若依,有件事还要再麻烦你一下。”王晓亮喊道。“还有什么事?”“若依,明天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去面馆替我跟老板娘请个假。你就告诉她,说我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家中有急事,所以才没能去上班,也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声。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我一定会回去的。你让她放心好了。”“嗯,没问题。”“那就麻烦你了。”“唉,反正麻烦我也不止一次两次了,谁叫我上辈子欠你的呢?”“若依,等我养好了伤,回到省城后我一定要再请你吃顿饭。”王晓亮此时心里已是乐开了花。因为他看得出来他已经说服了李若依。而李若依只要还能留在公司,那么他们就还可以继续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可以继续升华。而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以当李若依一走出病房门,王晓亮竟然得意的笑出了声。

果然,当李若依回到家后,她打开煤气炉便将辞职报告烧成了灰烬。然后,她把灰烬丢进了垃圾篓。

第二天,李若依准时出现在了行政办公室的门口。与此同时,王晓亮跟着父亲也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这是自母亲去世后王晓亮第二次回家。这次回家,王晓亮的步伐要轻松的多。王晓亮只觉得在瞬间,他便从省城来到了村口。

站在村口,首先跃入眼中的还是那条熟悉的土路。从王晓亮记事的时候开始,这条路便是这个样子,二三十年来始终没有改变。小时候,他曾每天从这里说着、笑着去上学,然后又是跑着、跳着从这里放学回家。即便是晴天的尘土飞扬或是雨天的泥泞不堪也都没有打断他和小伙伴们的欢声笑语。童年的快乐始终在这条路的上方飘荡,也在王晓亮的脑海里成为永远挥之不去的美好回忆。而这条路却也是他的悲伤之路。母亲下葬时,就是从这里,他跟在母亲的棺材后面,三叩九拜的走向了坟地。这条路上,洒满了他的泪水。今天,他又站在了这条路的起点上,只不过在他的心里除了曾经的快乐和悲伤之外,又多了一份期许——这条路曾经也是李若依走过的。

因为上次的不辞而别,李若依曾亲自跑来找他。就在他住医院的这段日子里,他父亲把李若依来时的情况告诉了他。现在在王晓亮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李若依来时的身影。“若依就是从这条路走到家的。如果她能从这条路中看到我的过去,想必她也能体会到我曾经的快乐。”王晓亮边走边放飞思绪。走到了小石桥,王晓亮停住了脚步。他望了望桥下的河水,那是他小时候夏天最喜欢的地方。每到暑假,他就会和小伙伴们光着屁股跳到小河里,清凉的河水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欢乐,让他们不停的嬉戏打闹。“若依,不知道你看到了小石桥了没有?不知道你会不会在小河里洗把脸。相信你会的。清凉的河水会帮你驱走盛夏的酷暑,也会让你变得心旷神怡。”

回到了家中,王晓亮放下行李便迫不及待的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此刻,他才感觉的到一路奔波所带来的疲惫。然而,这种疲惫是幸福的,是足以使自己的思绪暂停下来、并使自己的身心彻底归于宁静。王晓亮躺在床上,尽情的享受着这份儿难得的疲惫。忽然他翻了个身,随之平静的内心泛起了一道波澜。“那天晚上若依就是睡在我的床上!”王晓亮立刻趴到枕头上开始仔细的查找。结果没有让他失望,他竟真的在他的枕头上找到了一根长长的发丝。“没错,这应该就是若依的头发!”王晓亮简直是欣喜若狂。他把这根栗色的头发小心的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看了好久,他找了张纸,把头发包好,然后塞在了枕头下面。王晓亮仍然不肯罢休,他像魔障了一样继续在屋里搜寻着李若依可能留下来的痕迹。在屋里绕了几圈,王晓亮站到了相框前。王晓亮轻轻的拭去上面的灰尘,那一张张黑白照片又变的清晰起来。“大槐树还在,石磨还在,而我也已长大成人。只是那个牵着我的手的人不在了。也许她在一个遥远而又美丽的地方正过着幸福的生活。”王晓亮盯着他和母亲的合影思忖了片刻,又将目光转向了旁边他的周岁照。“这张周岁留影没穿衣服,如果被若依看到,不知她会做何感想。她是会被我的童真所吸引,还是会被我男子汉的气概所倾倒?而如果若依被我男子汉的气概所倾倒,难道她就不会浮想联翩?”带着自我陶醉,王晓亮又躺回了床上。这时他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张床已经不一般了,这是一张他和李若依都睡过的床。在床上,似乎依然残存着李若依的体香,似乎依然可以看出李若依身体压出的凹痕。王晓亮躺在床的一侧,他把另一侧空了出来。而空出来的那侧倒是给了他无限遐想。

千里之外的省城。李若依刚在她的新工作岗位上完成了一天的工作,这会儿她正在家里和李师傅享用着一顿丰盛的晚餐。“咋样,新的岗位还适应不?”李师傅一坐下就开始关心的问道。“还好吧。”李若依随口答道。“跟在领导的屁股后面转悠,事情应该不少吧?”“也不算多。”“哦?是么?那你这一天都干了些啥?”在李师傅的眼里,公司办公楼的顶层总是充满了神秘。在那里上班,似乎也与别的地方不同。看着李师傅好奇的模样,李若依口含着筷子调皮的笑了笑:“早上,先帮他把办公室打扫干净、茶水给他倒好,接着把他需要的文件资料整理妥当。到了中午,把饭菜给他打来、待他吃完再收拾干净。下午,他要去开会,我便准备了一篇发言稿。而实际上我只用了一杯茶的功夫就搞定了。等他一走,我便无事可做,于是就看了一会儿书,又泡杯咖啡发了一会儿呆,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的时间。”“那么说还是挺轻松的了?”“嗯。可能是因为刚开始的缘故吧。或许今后会慢慢的忙起来。”“丫头,你可要好好的干。秘书这工作说白了就是围着领导转。只要把领导伺候好了,只要领导高兴了,咱是不会有亏吃的。并且秘书这岗位虽说看起来不起眼,可却是位居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也就是不是领导的领导,权力大着呢。不信你等着瞧,今后公司里的所有人见了你都得客客气气的、都得买你的账,包括那几个副总经理也得要让着你三分。”“哎呀,爸,瞧您说的。不就是一份工作嘛,至于吗?好了,好了,咱们吃饭,工作的话题就别再聊了。”“丫头,爸打心眼里替你高兴。今后爸再站在公司门口当班,就更有精神了,腰杆也能挺得更直了。”李师傅不停的唠唠叨叨,李若依也懒得理他。等到吃过了饭,李若依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了,窗外传来阵阵蟋蟀的鸣叫声。李若依却还无法入眠。她还在琢磨:这回吴波把她调到身边,无非就是想增加与她的接触机会,然后再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伺机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既然是这样,就绝不能给他任何可乘之机。”李若依给自己划下了一条红线:只能与吴波发生工作中不可避免的接触。而在工作之外,应极力的保持与吴波的距离。“哼,我才不会整天围着他转、整天的去伺候他呢。我只把分内的工作做好,其余的一概不管。他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我就这个样,看他能把我怎么着。大不了再把我调回到检验室。如果再把我调回去,我还求之不得呢。”

有了这种想法,李若依便安心了。而事实证明,她根本也无需担心。自从来到吴波身边后,李若依发现吴波平静了许多。而且吴波也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会利用职务之便对她进行骚扰或做出什么出格、不轨的行为,甚至连一句轻浮的话也没有说过。有一次因准备第二天的会议材料,李若依加班到了很晚。而当时整个楼层就剩下她和吴波两人。李若依忐忑不安的干着活,生怕吴波会有不良企图。出乎她的意料,吴波在整个晚上也都在忙着做准备,其间只让李若依给他泡了杯咖啡。除此之外,两人便无更多的交流。不止如此,李若依还发现吴波似乎也不是那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也或是说吴波对身边的一切好像都不太过在乎,包括饮食、穿着,甚至金钱和荣誉。曾有一次李若依给吴波拿错了发言稿,让吴波当着公司全体员工的面出了糗,那场面很是难堪。本以为吴波回来会把她臭骂一顿,没想到吴波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下次注意”,而后事情就算过去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李若依越发觉得吴波和想象的不一样,而她也越发的感到疑惑:“这到底是吴波的真实面目还是他伪装的呢?”

不过李若依并不打算去寻求问题的答案。因为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她的工作范围。“把分内的工作做好,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问。”李若依始终如此告诫自己。可是李若依却忽略了一点,她忘记了给“分内工作”做出一个准确的定义。换句话说就是,分内工作具体包含什么,李若依不甚清楚。她一直认为,日常所做的那些就是分内工作。而事实上,“秘书”这个岗位的“分内工作”所涵盖的范围要比李若依想象的大得多。

最近一段时间,维丽公司在谈一笔生意。一家广州的客商急需订购一批出口用合成染料。双方在经过数轮谈判后,价格始终没有谈妥。因为是急用,客商下了最后通碟,如果这次双方还不能谈拢,客商就会另寻合作对象。吴波临下班前把李若依叫到了办公室。“若依,回去抓紧收拾一下行装,明天一早跟我去广州出差。”

这下,李若依算是碰上难题了。虽说平时在公司吴波表现的是中规中矩,丝毫没有越雷池半步,但是这次出差就只有她和吴波两人,因此谁能保证吴波不趁机乱来呢?而且他们俩一个是离婚男人,一个是未婚女孩,这一男一女的跑到外面,别人能不在背后指指戳戳的瞎议论吗?可要是不去的话,又有什么办法才能推辞掉呢?由此李若依想到了“请病假”、“请事假”。但不管是什么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来都未免显得太虚假了。李若依又想起了辞职。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刻就被她否定掉了。“万一这次出差真的是为了工作而非吴波耍的花招,那么不去的话可就是我的失职了。”李若依向来是个工作认真、责任心强的人。她可以委屈自己,也可以接受别人的冷眼与误解,可她接受不了由工作失职带来的那种罪恶感。“可万一吴波又想耍花招呢?那我该怎么办?”李若依坐在办公室里,满脸的愁云。“若依,下班了,你还不走啊?”同事小高喊道。“哦,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李若依抬头答道。忽然李若依想起了王晓亮。“要不问问晓亮,看他是个什么意见。”看着时间不早了,李若依赶快给王晓亮的传呼机留了言:“有急事,速回行政办电话。李若依。”

在家正在吃晚饭的王晓亮听到传呼机响,立马查阅起了信息。当他看到信息是李若依发来并让他速回电话的,他搁下碗筷就直奔村长家而去。这时,他已顾不得曾经的那句誓言——“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村长他们家的电话了”,这次哪怕是村长媳妇扇他大嘴巴,他也要把那部电话强行征用过来。好在今天村长媳妇没在家,他给村长说了几句好话后,村长便同意了。电话一接通,王晓亮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若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也没什么。只是有件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李若依不慌不忙的答道。王晓亮一听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呵,什么事能需要征求我的意见?”“是这样的,刚才临下班的时候,我接到通知……”接着,李若依便把吴波要她出差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晓亮,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那还用问,肯定是不能去了。”王晓亮不假思索的答道。“为什么?”李若依对王晓亮如此坚决的态度感到十分的诧异。“若依,吴波那小子可有着虎狼之心啊。在公司里他都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你,若是到了外地,他岂不更肆无忌惮?若依,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个圈套。你若是去了,就相当于羊入了虎口,自己送上了门。若依,听我的话,坚决不能去!”“哦。其实我也很担心。但如果工作真的需要我,我不去的话也不太好吧?”“若依,你怎么还不明白?就算真的是去工作,为什么吴波不去选择别人?难道你的活儿别人都干不来?而吴波也不是不清楚,他带着一个还没有结婚的女孩去出差,这叫公司里的人都怎么想?是的,他是不觉着难看,可你呢?你能承受住那些流言蜚语吗?所以,若真的是去工作,吴波完全可以另选他人,他没必要瞅着你不放。”“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我再考虑考虑。”“若依,不用考虑了。你听我的,等挂上电话后你就去给吴波回复。如果他非要你去,你就向他提出辞职。”“辞职?”“对,如果他非要你去,你就辞职。”“好吧,我再仔细的想想。”“若依……”王晓亮还想再说两句,李若依却没有再给他机会,“我得下班回家了,我先挂了,拜拜。”李若依说完,王晓亮的电话筒里便传出了“滴、滴、滴……”的占线声。“但愿若依能听的进去,坚决不去。就算她因此辞去了工作,而我也难以再每天见到她,但这样也总比她与吴波搞到一起要好的多。”王晓亮自认为他的话还是有些分量,李若依不会不掂量。因此挂上电话,王晓亮便信心十足的回了家。

李若依去征求王晓亮的意见不过是因为上回她提出辞职时,是王晓亮劝阻了她。而这回她希望还能从王晓亮那儿得到鼓励,以让她能够获得心理上的慰藉,她才会觉得跟吴波出差更“心安理得”。只是这回王晓亮让她觉得有那点轻率、有点感情用事。尤其是那句“如果他非要你去,你就向他提出辞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自私。李若依对王晓亮颇有些失望,而她那股子要强的倔脾气也被激发了出来。她偏要跟王晓亮掰次手腕,看看到底谁对谁错。

第二天一早,李若依拉着她的行李箱匆匆赶到了火车站。而这时吴波早已坐在候车室里候着了。李若依走了过去,她在离吴波还有几步的地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吴波看了一下表,微笑着说道:“快到点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但李若依并没有理他。不久,候车室的广播里便传来了“开始检票”的声音,李若依站起来就朝着检票口走去。吴波慢了半拍,因此他被李若依甩在了后面。“若依,你的车票还在我这儿呢。”吴波喊道。李若依听到喊声,调头折了回来。“你要哪一张?”吴波手里拿着两张火车票让李若依挑选。李若依看也没看便抽出一张写着:“12号中铺”字样的车票。“中铺好啊,上铺太高、下铺太吵,睡在中铺的不是老板就是领导。”吴波诙谐的说道。而吴波手中的车票上写着:“12号下铺”。李若依仍然没有搭理吴波,扭头便走进了检票口。“车上见。”吴波看上去好像一点都没生气。

一觉醒来,王晓亮没慌着起床,他蜷缩在被窝里还在想着昨天的事情。想着想着,他的心里又不踏实了。“若依真的会听我的吗?她若是不听我的,而是跟吴波去了广州,那么他们孤男寡女会不会发生些什么?要是发生了什么,我可就没有机会了。”王晓亮越想越害怕。看着已过了公司上班的时间,王晓亮打算再给行政办去个电话以确认李若依到底去了广州没有。

王晓亮骑着他父亲的破自行车来到了镇上,他用镇上的公用电话给行政办打了过去。“喂,请问李若依在不在?”王晓亮迫切的希望能得到令他开心的答复:“我就是。”然而从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却让他大失所望:“哦,李若依今天出差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您找她有事吗?”王晓亮手握着电话筒木若呆鸡。“喂,喂?”电话那头不停的喊着,“您是哪里?您找李若依有事吗?”过了好一会儿,王晓亮才从那个下着冷冷冰雨的世界回到了现实中。“没、没事了。”

回到了村口,眼前还是那条熟悉的土路。只不过今天它显得格外崎岖不平、显得格外难走。王晓亮失去了在颠簸中骑行下去的勇气,他下了车子开始推行起来。今天的这条路又显得格外长,王晓亮失去了走下去的耐心,他重新骑上车子,然后朝着家的方向猛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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