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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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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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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南梁》连载

第二章 初举义旗

1928 年,春寒好似一层驱不散的阴霾,顽固地笼罩着渭华地区。天空犹如一块被岁月锈蚀的铅板,沉甸甸、灰扑扑的,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叫人呼吸都觉得艰难。田间那刚冒尖的麦苗,本该在春日暖阳轻抚下欢快舒展、拔节生长,此刻却在料峭冷风中哆嗦颤抖,嫩绿的叶尖上挂着晶莹露珠,不知是清晨的霜露,还是它们因这寒苦世道落下的“泪滴”,全然没了往昔春日里那股蓬勃向上、满是希望的劲头,蔫巴巴地伏在地里,似在无声诉说着这片土地被压抑的生机。

村落里,土坯房密密麻麻、错落而建,远远望去,像一个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相互依偎在这贫瘠之地。凑近瞧,那门窗大多残破不堪,有的门板半挂着,在风中“吱呀”作响,似是痛苦的呻吟;灰暗的墙壁上,泥坯剥落,裸露出一道道土褐色的“伤疤”,每一道缝、每一处坑洼,都在讲述着百姓在苛政下的困厄生活。街头巷尾,满是衣衫褴褛的身影晃荡,面黄肌瘦的农民们,身形佝偻,肩头扛着的锄头,木柄被磨得油亮,那是祖祖辈辈、年年岁岁在这土地上刨食留下的痕迹。他们脚步拖沓,眼神里透着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对生活的无奈,望着自家那几亩薄田,满心愁苦,收成的大半被苛捐杂税搜刮而去,剩下的不过是勉强吊住一家人活命的口粮,饿肚子是常事,安稳日子却成了奢望。

作坊里,昏暗得如同黄昏时分的密林,弥漫着刺鼻气味,像是腐朽与绝望混合的气息。工人们猫着腰,在狭小空间里忙碌,大汗珠子顺着脸颊、脖颈滚落,滴在满是油污的地上。他们粗糙的双手,十指关节肿大、布满老茧与新旧伤痕,一道道口子像干涸的河床,那是被机器、工具反复磨砺、划伤留下的“印记”。每日从早到晚,机械地重复着繁重劳作,可微薄收入在物价飞涨、税赋重压之下,不过是杯水车薪,到手的铜板还没捂热乎,就被各种名目的捐税抢走,家中老小嗷嗷待哺,生活的希望就像那作坊里忽明忽暗的烛火,随时可能被掐灭,苛捐杂税这无底洞,无情吞噬着他们生活里最后一丝光亮。

在村子深处,一间隐秘农舍隐匿在一片果树林后,周围荆棘丛生,好似天然的屏障。屋内,刘志丹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粗布黑衣,衣角随风轻轻摆动。他身形挺拔,却因长期风餐露宿、日夜奔波,显得几分清瘦,面庞也略显憔悴,可那浓眉下的双眸,犹如寒夜星辰,炯炯有神,深邃眼眸中透着超越常人的坚毅与睿智,目光扫过众人时,自带一股沉稳威严。他双拳紧握,手臂上青筋微微凸起,似有千钧之力蕴藏其中,此刻正站在屋子中央,对着围坐一圈、满脸热切又忐忑的乡亲们、工友们,声如洪钟般说道:“乡亲们,工友们!咱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上勤勤恳恳,可如今过的是啥日子?被那帮反动军警、地主老财肆意欺压,赋税重得能把人脊梁骨压断,工钱少得养不活自家娃!咱不能再这般忍气吞声,逆来顺受,要想过上有尊严、能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唯有奋起反抗,把这吃人的世道砸个稀烂!”他声音沉稳有力,每个字都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敢,在屋内久久回荡,众人目光被牢牢吸引,心中那团被压抑许久的怒火,开始隐隐燃烧。

谢子长坐在一旁,身形魁梧壮硕,如同一座巍峨小山。满脸胡茬像钢针般根根直立,透着几分粗粝与豪迈。脸上那道旧疤,从眼角斜拉至嘴角,平日里看着只是添了几分沧桑,此刻情绪激昂起来,愈发显得醒目,仿若一条蓄势待发的赤色蜈蚣,彰显着往昔战斗的勇猛无畏与九死一生。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动作干脆利落,大手一挥,带起一阵风,接话道:“刘志丹说得对!咱流的汗都能汇成河,流的血也能染红这片土地,可不能白流白淌!这些年,受的委屈、遭的罪,数都数不清,是时候让那帮反动军警知道,咱穷人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咱有骨气、有力量,不是好惹的!”话语间,满腔怒火似要从嗓子眼喷薄而出,双眼圆睁,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复仇与抗争的光芒,那眼神犹如两把利刃,似要穿透这屋子,直刺向敌人心脏,众人被这磅礴气势感染,纷纷攥紧拳头,手臂高高举起,呼声此起彼伏,决心似火焰般在屋内熊熊升腾。

习仲勋坐在角落,年纪尚轻,脸庞还透着青涩稚嫩,皮肤因长期户外奔波略显黝黑,可那目光纯净而坚定,透着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他双腿并拢,上身前倾,静静听着刘志丹和谢子长的发言,时而微微点头,手中紧握着一支笔,在本子上记录着要点,那认真模样,仿佛此刻屋内讨论之事关乎世界存亡。待众人呼声稍歇、情绪稍静,他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咱们为今日,谋划已久,虽说如今手头力量薄弱,武器简陋,可咱们占着一个‘理’字,怀着一腔热血,更有乡亲们、工友们的支持。只要咱们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就定能打出威风,让敌人胆寒。看看咱周围,乡亲们缺衣少食,大冬天还穿着单衣,饿得皮包骨头;工友们在作坊里没日没夜苦干,却被压榨得只剩半条命,为了咱们的爹娘能安享晚年,妻儿能有个笑脸,此战必须成功,也必然成功!”质朴平实的言语,如同一股清泉,直击人心最柔软处,让在场之人原本激昂却稍显浮躁的情绪,沉淀下来,愈发坚定了战斗到底的决心,对胜利充满憧憬。

起义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村子里的简陋作坊摇身一变,成了临时兵工厂。白日里,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那是农民们放下田间锄头,用自己粗糙、长满老茧的双手,拿起铁锤,在铁砧上敲打着,火星四溅,似烟火绽放。他们眯着眼,专注锻造简易大刀、长矛,每一下锤击,都倾注着对新生活的渴望与对敌人的恨。夜晚,工人们趁着夜色掩护,悄悄运来从各处搜罗的废旧零件,在昏黄烛光下,凭借着平日里修理机器的手艺,小心翼翼地组装起几杆土枪,枪身锈迹斑斑、零件拼凑痕迹明显,虽破旧不堪,却承载着众人全部的希望,在黑暗中散发着别样光芒。

昏暗农舍里,烛光摇曳,刘志丹、谢子长与习仲勋围坐在一张破旧木桌前,桌上摊着一张手绘的渭华地区地图,纸张泛黄、边角卷起,上面勾勾画画,满是标记。刘志丹手指沿着山川走势缓缓移动,眉头紧皱,目光如炬,口中念念有词:“此处地势险要,敌军布防薄弱,可作为突袭突破口,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谢子长则一手撑着桌子,上身前倾,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地图上敌军据点标注处,大手时不时重重拍下,“这几个地方,是敌军核心防线,火力猛,得派咱们的精锐,牵制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增援城门口。”习仲勋拿着笔,认真记录着两人商定的策略,不时补充几句:“这条小路隐蔽,适合后续部队快速穿插,截断敌军退路。”三人眼神专注,似要凭借意志力,将山川河流、敌军布防每一处细节,都刻入脑海,不容有一丝差错,那专注模样,仿佛周遭世界都已消失,唯有眼前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

终于,起义之日在众人忐忑又期待中来临,东方天际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好似给大地蒙上一层薄纱,队伍便在村外空旷场地集结完毕。农民们放下陪伴自己多年、磨得锃亮的锄头,拿起昨夜新铸好的大刀、长矛,虽说身着补丁摞补丁的破旧衣衫,有的甚至还露着肩头、膝盖,可此刻腰杆挺得笔直,像一排排苍松,眼神炽热得能把空气点燃,满是对战斗、对改变命运的渴望。工人们满脸煤灰未洗,漆黑面庞上唯有双眼透着亮光,紧握那几杆来之不易的自制枪械,身姿坚毅,如同守护家园的卫士,站在队伍前列,毫不畏惧即将到来的风暴。

刘志丹一袭黑衣,骑在一匹高大黑马上,身姿矫健,仿若天降战神。他高举一面绣着镰刀斧头的红旗,旗面在晨风中烈烈作响,恰似燃烧的烽火,照亮众人前行之路。他目光扫视全场,看到一张张熟悉又坚毅的脸庞,心中豪情万丈,高声喊道:“同志们,为了自由,为了咱们的土地、亲人,冲!”声音穿破清晨寂静,惊飞枝头宿鸟,在山谷间回荡,众人齐声呐喊,呼声震天,如汹涌洪流,向着渭华县城奔腾而去。

队伍起初一路顺畅,如利刃切入黄油,沿途哨卡被迅速攻克,敌军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临近城门口,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被瞬间打破。反动军警似乎有所察觉,城墙上瞬间枪炮声轰鸣,火光闪烁,好似夜空绽放的烟火,却是夺命的狰狞。子弹呼啸飞过,像一群疯狂的黄蜂,打在土路上,扬起阵阵烟尘,遮天蔽日,刺鼻硝烟味弥漫开来。

队伍中有几个年轻战士,不过十七八岁模样,脸上稚气未脱,此刻面对这枪林弹雨,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双腿像筛糠般颤抖,脚步踌躇不前,手中武器也拿不稳,眼里满是恐惧。刘志丹见状,勒马回身,黑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他身姿稳如泰山,立于马上,目光如电,高声吼道:“别怕!今日之战,关乎咱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关乎这片土地未来,后退就是深渊,唯有向前,才有活路!咱们身后是爹娘妻儿,是乡亲们期望,不能退!”边喊边狠狠抽了一鞭,黑马如离弦之箭,冲向敌阵,他手中红旗挥舞,猎猎作响,似在为众人指引方向。众人见此,热血上涌,心底恐惧被一腔豪情驱散,呐喊着“冲啊,杀啊”,紧紧跟上刘志丹步伐。

谢子长紧跟其后,手持大刀,刀刃寒光闪烁,好似冬日冰棱。他冲入敌群,如虎入羊群,刀光霍霍,每一挥砍都似带着开山裂石的无尽力量,口中怒吼:“还我山河,还我公道!”那道旧疤因愤怒涨得通红,整个人仿若从地狱归来的战神,浑身散发着凛然杀气,敌军见之,吓得胆寒腿软,纷纷后退。习仲勋则身形灵活,穿梭在队伍间,背着装满弹药的布袋,猫着腰,躲避着子弹。一边帮着传递弹药,将一颗颗珍贵子弹递到战士手中,一边鼓舞士气:“大家稳住,咱们援军马上就到,敌人撑不了多久,胜利是咱们的!”稚嫩声音在战火喧嚣中透着沉稳坚毅,给慌乱队伍吃下“定心丸”,让众人重拾信心,稳住阵脚继续战斗。

然而,敌军毕竟火力凶猛,装备精良,枪炮如雨点般倾泻而下,起义军渐渐陷入苦战。伤亡数字不断攀升,一个个鲜活生命倒下,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这片土地,简易的大刀、长矛与土枪,在钢铁枪炮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无力,难以抗衡。队伍被逼退至城郊一处破庙,庙宇年久失修,残垣断壁间,佛像缺胳膊少腿,彩漆剥落,蛛网横生,似在无声叹息这乱世悲凉。众人喘着粗气,瘫坐在地,满脸尘土与疲惫,汗水血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脖颈流淌,衣衫褴褛且血迹斑斑。可即便如此,士气却依旧未灭,眼中怒火仍在燃烧。

刘志丹望着受伤战友,有的断臂残肢,正痛苦呻吟;有的昏迷不醒,生死未知,心中满是愧疚与不甘,暗暗思忖:“此次虽遇挫,可咱们这把火已经点起来了,火种已燃,只要人在,希望就在。敌人虽强,可咱们有民心、有勇气,定要总结教训,找出破绽,卷土重来!”他咬咬牙,眼神愈发坚定,起身着手重新部署防线,安排人员救治伤员、修筑简易工事,准备迎接敌军下一轮攻击。那破旧庙宇,此刻成了革命星火暂栖之所,承载着不屈与未来曙光,在暮色笼罩下,虽破败却透着一股顽强生命力。

战斗持续至黄昏,暮色如墨,肆意渲染着大地,天地间一片昏暗,仅有战火余光闪烁。起义军终因力量悬殊,难以支撑,为保存有生力量,选择分散突围。众人相互扶持,带着伤员,趁着夜色掩护,隐入山林田野。虽此次未达成预期攻占县城目标,可这场战斗,像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让革命之声传遍四方,农民、工人不再是逆来顺受的羔羊,他们用热血与生命书写了抗争开篇,在这片古老土地上,埋下坚韧种子,带着伤痛与希望,蛰伏等待下一次冲锋号角响起,坚信光明终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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