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 年至 1930 年,陕甘大地仿若被一层厚重阴霾死死笼罩,往昔革命涌起的热潮,在反动势力血腥且残暴的镇压下,恰似那熊熊烈火被倾盆冰水无情浇灭,只剩几缕残烟,于死寂之中艰难地挣扎、飘摇。往昔那街头巷尾激昂的革命口号声,集会处挥舞的旗帜,如今都已化作泡影,徒留一片白色恐怖,百姓们在高压之下,噤若寒蝉,可深埋心底的愤懑与对新生活的渴望,却如暗流涌动,从未停歇。
在那连绵起伏、仿若巨兽蛰伏的秦岭山脉深处,重峦叠嶂,林木参天,古老而粗壮的树木像是大地伸出的巨臂,撑起一片浩瀚的绿色苍穹。茂密枝叶层层叠叠,严严实实地交织在一起,仅有的天光仿若细碎金砂,费力地穿透这天然的屏障,筛落于满是腐叶枯枝的地面,光影斑驳,恰似一幅神秘而沧桑的画卷。四周静谧得可怕,静谧到能听见露珠从叶片滑落,砸在腐叶上那细微的“滴答”声。可偶尔,山风仿若被激怒的困兽,呼啸着狂奔而过,吹得树枝狂舞,相互抽打、摩擦,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疹人的声响,似是这片荒野在为山河破碎悲歌,为苍生苦难哀号,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愈发衬出山林的幽深与孤寂。
其间有一处隐蔽山坳,仿若世外桃源般隐匿于群山环抱之中,又似大自然精心布置的一处避风港。四周峭壁怪石嶙峋,巨大的岩石犬牙交错,如天然壁垒,冷硬且坚毅,历经风雨侵蚀,刻满岁月的纹路,默默守护着这片小小的营地。一条隐秘小径被荒草肆意遮掩,蜿蜒通入,那荒草足有半人高,随着山风摇曳,似在掩盖着这条通往希望与抗争之路,若非熟门熟路,实在极易错过。山坳中几处简易窝棚,歪歪斜斜地立着,是用粗木与茅草仓促搭就,虽外观简陋、歪斜,却透着一股质朴的结实劲儿。旁边篝火余烬冒着青烟,那青烟悠悠升腾,缓缓熏黑周边石头,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漫长而又充满坚守的寒夜故事。
刘志丹身形挺拔,身姿如松,稳稳立于这片山林之间,面庞被山野风霜刻画出坚毅轮廓,每一道皱纹、每一处晒痕,都是他奔波革命的印记。剑眉下双眸炯炯有神,仿若夜空中璀璨星辰,透着不屈与睿智,即便身着破旧衣衫,满是补丁与泥污,却难掩周身英气,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领袖魅力与笃定气质。此刻,他正蹲于地上,身旁围聚几位骨干,众人皆神情专注,目光紧紧随着刘志丹手中树枝移动。那树枝便是他的指挥棒,在泥地勾勒地图,划出山川走势、标记溪流路径、圈点可能的隐蔽据点,泥地上渐渐呈现出一幅简易却满含战略考量的军事蓝图。
“咱这一路,太憋屈!可火种不能灭。”一位满脸胡茬、身材魁梧的汉子一拳砸在掌心,愤懑道。他叫赵刚,曾是渭华起义冲锋在前的勇猛之士,那时的他,浑身热血沸腾,裹挟在起义的人潮中,如利刃般冲向反动军警,眼中燃烧着对新世界的憧憬。可事与愿违,起义失败,眼睁睁看着身边战友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土地,那惨烈场景仿若噩梦,死死纠缠着他,满心不甘如火焰在胸腔熊熊燃烧,灼得他满心焦灼,急于再次奋起反击。
刘志丹抬眼,目光沉稳坚定,宛如静谧深海,蕴含无尽力量与冷静,抬手拍了下赵刚肩膀,手上劲道带着鼓舞与安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山林虽苦,可藏得住咱,有咱东山再起根基。”说话间,攥紧拳头,那骨节泛白的手,似要把希望捏在手心,攥得紧紧的,不容一丝散失,话语沉稳有力,在众人耳畔回响,如定海神针,稳住军心。
正说着,远处林子里传来窸窣声响,细微却异常突兀,在这静谧山林中犹如平地惊雷。众人瞬间警觉,肌肉紧绷,眼神犀利如鹰,“唰”地拔刀拔枪,动作利落干脆,侧身隐于树后,身形与树干融为一体,呼吸都放轻放缓,唯有握枪持刀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透着紧张与蓄势待发的决然。不多时,只见几个衣衫褴褛、身形佝偻却目光警惕的流民,被几个猎户模样人引着过来。
为首流民身形瘦弱,脚步虚浮却透着股急切劲儿,怯生生开口:“俺们听闻这山里有帮好汉,为穷人出头,俺们没活路了,想跟着讨口饭,也想报仇。”眼里满是期冀与惶恐,目光游移不定,打量着四周,既盼着能被收留,又怕遭遇不测,那复杂神情写满生活磨难与对新生的渴望。身上衣衫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努力挺直脊梁,想展现几分骨气。
刘志丹审视一番,目光如炬,从他们粗糙双手、结实臂膀看出生活磨砺下的坚韧,心中估量有用,缓和神色,脸上扬起一抹亲和笑意,声音温和却有力:“咱这日子苦,枪子不长眼,可要是一心为穷人翻身,欢迎!”流民们听闻,忙不迭点头,眼中燃起希望之火,那光芒瞬间点亮他们灰暗面庞,身子也站得更直,似在这一刻寻到生活新方向,寻到可以托付身家性命、托付复仇与翻身希望的归处。
此后数月,晨曦微光刚透林梢,如轻纱般洒落在营地,刘志丹便起身,唤醒沉睡众人,开启严苛操练。他身姿矫健,穿梭山林如敏捷猎豹,脚步轻盈无声,在灌木丛、巨石间腾挪辗转,手中枪仿若手臂延长,稳稳端平,瞄准假想敌,口中不断叮嘱:“脚步轻点,利用树木隐蔽,枪要端稳,瞅准时机!”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透着实战智慧与对战斗素养的严苛要求。战士们跟随其后,挥汗如雨,衣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后背,眼神却始终专注,紧盯刘志丹身影,模仿动作,磨炼技巧,喊杀声惊飞林间鸟雀,打破山林长久寂静,为这片古老山林注入生机与抗争力量。
休息间隙,年轻战士李娃满脸尘土,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划出几道泥印,却遮不住眼中崇敬光芒,他凑到刘志丹跟前,带着些气喘与疑惑问道:“刘大哥,咱这东躲西藏,啥时是个头?”刘志丹闻言,直起身,远眺山峦,目光深远,似穿透山林望向革命胜利彼岸,缓声道:“娃子,革命像爬山,现在低谷,可翻过这山,就是坦途,咱积小胜为大胜,等力量够了,再打出去!”语气温和又笃定,如春风拂过李娃心田,吹散心头阴霾,让他重燃斗志,坚定信念。
夜幕低垂,墨色如浓稠墨汁般浸染山林,窝棚里刘志丹就着昏黄火光,独坐一隅。那火光摇曳,映照着他面庞忽明忽暗,更添几分深邃。他翻着皱巴巴笔记本,纸张泛黄、边角卷起,上面密密麻麻记录战斗细节、敌我优劣分析、地形利用得失,时而皱眉沉思,眉间褶皱如沟壑,似在复盘过往痛点;时而奋笔疾书,笔尖在纸面摩挲,沙沙作响,写下新战术谋划、队伍训练方向、应对围剿策略。外面寒风呼啸,似要撕裂这简陋营地,吹得窝棚茅草瑟瑟发抖,冷风灌进,刘志丹却浑然不觉,只沉浸于思索之中,他心中革命之火,随笔下谋划,越燃越旺。在隐蔽蛰伏中,这支队伍悄然蜕变,从人员扩充、战术精进到信念凝聚,如冬眠巨兽积蓄力量,只待惊蛰春雷,重出山林,再掀革命风暴,让自由与希望之光,穿透陕甘黑暗大地,燃亮每一寸被压迫的山河。
日子一天天过去,队伍在山林间愈发游刃有余,不仅战斗素养稳步提升,还与周边山民建立起深厚情谊。猎户们常送来猎物、分享山林情报;农妇悄悄送来粗粮饼子,慰藉战士们辘辘饥肠。刘志丹深知,这是革命扎根民众的体现,愈发精心谋划未来行动。
一次,侦察员回报,山外有一小股反动民团,平日里鱼肉乡里、作恶多端,且警惕性松散。刘志丹敏锐捕捉战机,召集队员部署夜袭计划,利用夜色掩护、熟悉地形优势,如鬼魅般摸进民团驻地。战斗打响,队员们分工明确,枪法精准,杀得民团措手不及,缴获武器弹药,为民除害的同时充实自身力量,首战告捷,士气大振,如暗夜星火,预示燎原之势,让这支蛰伏于山林的革命队伍,离重出江湖、光复山河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