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石顶山起义成立了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杨其生队长率队夜袭大同区公所捣毁团防局,余德章主任率队攻占五通场,捣毁乡公所,活捉乡长、师爷等人,使川南震动。国民党调集川军罗团、黔军苏团及叙永、合江、赤水等县的二十多个团练中队,几千人围剿游击队。游击队不怕牺牲英勇战斗,给敌军以巨大杀伤,坚持了一个多月。
游击队与泸县中心县委失去了联系。
游击队派人与叙永特区游击队联系,没联系上。
杨其生队长在牛王坳战斗中英勇牺牲。
游击队孤军作战,伤亡太重,得不到休整和补充。李清泉政委同余德章等领导人开会研究后决定,游击队的队员分散隐蔽。
古友农带了十多名队员,包括几名伤病员,来到茶花岭,到了覃茶花家里。他首先告诉覃茶花:“党组织批准了你的入党申请,你已经是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了,今后,你要对党忠诚,更好地为党的事业作奉献!”
覃茶花说:“我知道,我一定不辜负党的培养和信任!”
覃茶花一家人忙着安置伤病员,给大家弄吃的。古友农说:“覃茶花同志,敌军民团已经听说了你收留、救助红军伤员的事,民团团总目月轩将要带人前来抓你和家人,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到放牛坪去寻找红军黔北游击队。”
覃茶花说:“古同志,这是真的吗?”
古友农说:“真的,你收拾安排一下,我们马上就走,争取天黑前到达赤水河边,晚上好过河。”
覃茶花思考一会儿,说:“古同志,让傅绍成、傅天洪、水莲花跟你走吧,我不走。”
古友农说:“你为啥不走呢,敌人要抓捕的人,主要是你呀。你必须走,不走会有危险呀!”
覃茶花说:“我有一个老母亲,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我走了,这一老一小的两婆孙咋办?”
母亲余莲香说:“女儿你走吧,傅虹雨由我照料,我才50多岁,身体硬朗精神好,照料小外孙没问题。虹雨乖乖,让妈妈出去,你跟外婆一起过吧。乖哈,乖乖!你妈妈在家危险!”
傅虹雨眨动两只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懂得了外婆的意思,却又舍不得离开妈妈,不过,她泪水汪汪地难过一阵后,还是终于点了头。
覃茶花感动得急忙把女儿抱在怀里。
傅绍成不放心覃茶花留在茶花岭。
覃茶花说:“有哪样不放心的,我带着母亲和女儿,随便到哪里都能活,随便到哪里都能藏身落脚。我倒是担心你,你要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好天洪。孩子交给你了,你要尽到父亲的责任,还要帮我尽到母亲的责任!”
傅天洪也担心母亲的安危,劝母亲一起离开。
覃茶花说:“儿子,你要听话,妈妈留下来是不得己的事。你外婆老了,妹妹年纪小,我必须作出妥善的安置才放心得下。倒是你长大了应该出去闯荡、学点本领了。跟着古叔叔,同你父亲一起去参加红军,是你得到锻炼成长的机会。你到了部队,好好地干吧!”
水莲花也想留下来陪伴覃茶花。
覃茶花耐心地劝说,讲明道理,并下了保证,说把母亲和女儿妥善地安置好之后,一定去找他们,一起在红军部队上好好干。
水莲花见覃茶花说得诚恳,想了一会,同意了。她紧紧地拥抱了覃茶花,算是在走之前,跟姐姐的难分难舍的告别。
古友农带着这一行人,渡过赤水河,在放牛坪找到了红军黔北游击队。后来,又随同黔北游击队,加入中国工农红军川滇黔边区游击纵队。水莲花成了纵队卫生员。傅绍成成了炊事班长。傅天洪调入侦察排,在莫金璇排长的培养下,成为一名出色的侦察员。
在放牛坪,水莲花见到了在岔角滩参加红军黔北游击队的海二娃。姐弟见面,畅叙离情别绪时,海二娃问茶花姐可好,水莲花说,覃茶花大姐不久也要来参加红军。
2
农历的六月,是公历的七月。云南威信的长官司,在四围的群山环抱中,在朦胧的月光的映照之下,沉沉地进入梦乡。今晚,红军游击纵队的部队在这里宿营。明天,纵队要开往石碑口,去攻打兴文县的建武城。
纵队参谋长陈宏,带着纵队的警卫员孙亮,在长官司街上行走,查看部队的布防情况和各大队的岗哨的设置。此时的红军游击纵队,是红军川南游击纵队和黔北游击队合并后的建制:两个支队,六个大队。今晚,第一支队的三个大队在上街宿营,第二支队的三个大队在下街过夜。为了防备晚上有敌人偷袭,第二支队有一个排,驻守在长官司背后的金华山上。陈宏也要到那里去看看。
陈宏是矿工的儿子,参加秋收起义后上的井冈山,来黔北之前是中央纵队二梯队参谋主任。陈宏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员。他有勇有谋,英勇善战,不怕牺牲而经常取胜立功。他受命同张凤光搭档,组建红军黔北游击队,任队长。在他的带领之下,黔北游击队在组建之初,就取得袭取官店的胜利。后来,红军黔北游击队与红军赤水河游击队合并,名称仍是红军黔北游击队,陈宏仍任队长。他带领合并后的红军黔北游击队,发动群众参加红军,收留失散的红军伤病员,使队伍发展壮大。他带领游击队打击地方反动势力,战果辉煌。红军黔北游击队把赤水河以东、川黔公路以西的广大区域开辟成游击区,摧毁国民党的区公所、乡公所和税卡多处。游击队包围了国民党的花秋区公所,严惩了花秋区区长杜叔季。游击队在蚂蚁沟设伏,使国民党军任骧团的四个连受到重大杀伤,俘虏敌人的一名连长和许多士兵,击毙了一名敌
排长。
红军黔北游击队与红军川南游击纵队会师之后,组建成立中国工农红军川滇黔边区游击纵队。陈宏任纵队的代理参谋长。在田坝头与川军顾晓帆团的遭遇战中,陈宏指挥部队,重创顾晓帆,毙伤许多敌人,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补充了纵队的武器装备。
长官司街子的东北方向传来一阵枪声。
陈宏一看,就知道那是第五大队的驻地和防区。陈宏赶到的时候,纵队副政委兼第二支队长张凤光也在那儿。张凤光也是听到枪声来的。五大队属于第二支队,邓登山是大队长。
陈宏同张凤光握手。陈宏问邓登山:“邓大队长,什么情况?”邓登山说:“有小股敌人来侵扰,已经被击退。”陈宏问:“什么人的队伍?”邓登山说:“是当地民团。”陈宏问:“抓到俘虏没有?”邓登山说:“没抓到。”陈宏说:“有来犯之敌,坚决消灭!”邓登山说:“是!”
陈宏对张凤光说:“老伙计,我们一起上金华山去看看吧?”张凤光说好。于是,两人带上警卫员,朝月色朦胧的金华山上走去。
在陈宏同张凤光查看部队防务的同时,一个罪恶的阴谋,正在长官司外面形成和实施。国民党的威信五区民团大队长赵理龙,听说红军游击纵队进驻长官司,立即派团丁前来侵扰,并派团丁通知了驻扎叙永的忠县、丰都、石柱联团清乡司令周化成。周化成闻讯后,即率领所部八个中队,一个手枪连和一个特务连,连夜从叙永大坝赶到长官司,在纵队外出必经之路的山梁道路两侧构筑工事堵截,并指令赵理龙的五区民团出动,埋伏配合。
3
满山坡的青葱挺拔的松树,一棵棵一片片一丘丘,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地,或疏或密地组合成黑油油的连绵起伏的松林地带,向前延伸着。这一带有名,叫做观音塘。据说,早先在松林带的下边有一个水塘,蓄水灌溉周边的水田,好在水田里种水稻。水塘边有一个小庙,供奉观音神像。人们就称庙为观音庙,水塘也沾光叫做观音塘了。到一九三五年的时候,观音庙已经倒塌,剩下些石块瓦片破烂地堆垒在那儿。水塘也成了半干涸几近堙没的状态。水田里倒还种有水稻,这时节是水稻扬花过后,籽粒将要饱满的时候。
松林带下,稻田塝上有一道山梁。一条山道,有时被荒草淹没,有时又出头露面,时隐时现地爬上山梁,从山梁上延伸出去,连通长官司去石碑口的道路。这条道路,是红军游击纵队由长官司去石碑口的必经之路。
周化成把他的八个中队分成两拨。松林地带摆了五个中队,另外三个中队加上赵理龙的五区民团,埋伏在水田侧近的山坡上和山坳里。手枪连摆布在山梁上,靠近自己的指挥所。特务连作为机动兵力,留在身边好随时调用。周化成很得意,认为自己会立大功。
拂晓,朝阳欲出未出,晨雾欲散未散,山野显得寂静,偶尔会有一些鸡鸭鹅的声音,从路旁的农舍院落中传出来,也偶尔会有一些野猪野猴野狐野狗的声音,从山林中传出来,往往会给山野路上的行人,带来些稀奇的感觉,让他们产生一些古怪的想象。
红军游击纵队出了长官司,行走在山野道路上,刚走上观音塘山腰的道路,就遭到周化成的川军联团的袭击。侦察排长莫金璇立即派两名善于爬树的队员,登高爬上大树了解敌情,观察敌军的火力情况,他好向陈宏参谋长报告。
担任先头部队的是第一大队。枪一响,大队长董玉清立即吩咐三个连长:“散开,各自占据有利地形还击,注意隐蔽,保存自己实力!”
陈宏随同第一大队行动,枪一响,陈宏起眼一看,发现地形于我不利,几个大队都走到山脚下,显得拥挤而施展不开。他立即下令:部队停止前进,以大队为单位,各自寻找、抢占、依托有利地形,布成阵势,防止敌人发动进攻。布阵完后坚守,原地待命。
陈宏综合莫金璇提供的情况和自己的实地观察判断,以及以往对周化成联团的情况掌握,向特委书记、纵队政委兼司令员徐策汇报敌情。徐策召集特委、纵队领导余泽鸿、刘干臣、张凤光、龙厚生、李青云等人开会,研究敌情制定作战方案。
徐策看一眼到会的生死与共的战友们,说:“到会的是我们特委和纵队的负责同志,情况紧急,长话短说。这一仗,打,对我们不利;不打,我们很难安全撤出去。我们是一支上千人的部队,只有冲出敌人的伏击圈,把敌人打下去了再撤退,才能保证部队的安全。下面,请参谋长陈宏同志说一说。”
陈宏说:“我们进入了敌人设置的伏击圈,敌军势大,又占据了有利地形,我们显得被动,我们要力争变被动为主动。”他简略地向到会的人介绍了如何地变被动为主动。
会议决定由陈宏统一指挥战斗。
陈宏作出的战斗部署如下:
一、特委成员和妇女分散,随同战斗队行动。
二、以大队为单位,执行具体的战斗任务,大队长是任务的执行者和指挥者。出现特殊的情况,才由随行的纵队或支队领导人指挥。
董玉清率领第一大队坚守正面阵地,迷惑敌人。徐策同志、李青云同志随同行动。
黄虎山率领第三大队,绕进松林坡,从背后袭击隐藏在松林内的敌人。刘干臣同志随同行动。
以上两个大队形成照应,对付松林地带之敌。
易德胜率领第四大队坚守正面阵地,诱惑敌人。余泽鸿和李桂洪等三位女同志随同行动。
董跃中率领第六大队,由右侧穿插,从稻田榜背后的山梁上杀出来,打击隐藏在稻田塝一带的敌军。龙厚生同志随同行动。
四、六两个大队形成呼应,对付稻田塝地带之敌。
徐振山率领第二大队,迂回摸上山梁子,袭击周化成的指挥所和特务连。擒贼先擒王,如能打垮特务连,生擒或打死周化成,敌军必溃乱,我军则得胜。陈宏同志随同行动。
邓登山率领第五大队,摸上山梁子袭击周化成的手枪连,让手枪连的机枪成哑巴。张凤光同志随同行动。
这两个大队同在山梁子上,也要互相支持和照应。
侦察排参加攻击山梁子的行动。
陈宏发令完毕之后,各大队即开始行动。
4
特务连和手枪连是周化成手中的两张王牌。
特务连和手枪连都属于特种部队。
特务连的士兵,有的是打家劫舍抢商劫旅的绿林人物,有的是抓拿骗吃的地痞流氓,有的是刑满释放的犯人……多是亡命之徒。他们之中,很多人都会点拳脚功夫,亡命而凶狠好斗嗜杀成性,战斗力很强。
手枪连配备了四挺机枪:两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士兵多是射击能手,准确度高杀伤力大。配备的手枪大多是当时先进的德国造。
周化成把手枪连摆在山梁上,是想利用有利地形,让四挺机枪组成交叉火力,加上枪手的准确的射击,给攻上或路过山梁子的红军游击纵队以巨大的杀伤和打击。
红军游击纵队副政委兼第二支队长张凤光,随同邓登山的第五大队一起行动。出发前,邓登山指定一连连长邵军辉为突击队长,将全大队的手榴弹多数给了一连,到时好使用。
邓登山率领第五大队,迂回穿插,从山梁子左侧的一片树林子里,偃旗息鼓地爬上山顶,悄悄地隐伏在树丛中。
观音塘一带,枪声很激烈,在山梁子这一带,倒显得很寂静,给人以鸦雀无声的感觉。
在这里,可以从背后看见敌人手枪连隐藏的位置。一些士兵背对游击队的战士,面向着山梁子前面的山路,全神贯注,丝毫未曾察觉到红军游击纵队的战士已经到了他们背后。会从背后给他们以致命的杀伤。
邵军辉连长率领突击队,接近敌人后扔出一阵阵手榴弹。手榴弹在手枪连的士兵群中爆炸,火光冲天。烟雾弥漫,炸死了手枪连的许多枪手。接着,第五大队一阵排子枪,手枪连的多数士兵,来不及喊爹叫娘,就丢了命上了黄泉路。一部份手枪连的士兵放弃阵地夺路逃跑了。邓登山率领战士,乘机占领了周化成的机枪阵地,四挺机枪全部被红军游击纵队缴获。邓登山即安排战士掌握机枪守住阵地。张凤光要邓登山防备敌人反扑,并组织战士,立即去支援陈宏参谋长和徐振山的第二大队,共同打击特务连,进攻周化成的指挥所,活捉或击毙周化成。
周化成的指挥所距离手枪连的阵地约是300公尺。听到手枪连阵地枪响,周化成急忙命令特务连出动,支援手枪连。
陈宏和徐振山率领的红军游击纵队第二大队从右侧的树林中杀出来,枪弹射向特务连的士兵。特务连急忙就地卧倒,开枪还击。
在游击队的枪声中,特务连已经倒下了一片。从树林中逃出来的手枪连士兵,与剩下的特务连士兵合为一处,继续负隅顽抗。
张凤光和邓登山率领第五大队杀过来。游击纵队的两个大队合在一起,从两边向川军联团发动攻击。周化成在勤务兵和一群士兵的保护下,率先逃跑。一些川军联团的士兵仍在顽抗,打了一阵也逃了。在混战中,陈宏负了重伤,张凤光被流弹击中,当场牺牲。
徐振山和邓登山令战士们清理战场。带上缴获的武器弹药,背上陈宏和张凤光,从山梁子的高地上杀下来,向隐藏在松林地带的川军联团开火……。
5
霍绍文、朱华清、项元彬率领新组建的两河口赤卫队,从桃花山出发,来寻找红军游击纵队。两河口赤卫队由项元彬、牟国云、王国云三支绿林武装组合成立。霍绍文兼任政委,项元彬任队长,朱华清任副队长兼指导员。赤卫队有百十号人,七十来条枪,设立三个中队。项元彬兼任第一中队长,牟国云任第二中队长,王国云任第三中队长。
听说红军游击纵队在威信一带活动,霍绍文即率领赤卫生循踪找来。到了长官司一带,正碰上红军游击纵队同周化成的川军联团激战。霍绍文听到枪声,即令部队停止前进。
赤卫队隐伏在山丘背后的树林边待命。
赤卫队在树林边的山咀上设了岗哨。
霍绍文、朱华清、项元彬登上一个山头。
霍绍文用望远镜向响枪的方向观察。望远镜是项元彬在伏击民团的战斗中缴获的。
霍绍文看过后,让项元彬、朱华清观看。
从望远镜中看见松林地带,水塘、水田、山包、沟谷和移动的人影。战斗正在松林地带下的山道上和水田旁边的沟谷地带进行。
霍绍文说:“现在正在打仗,无法与红军游击纵队取得联系,贸然进去又怕引起误会造成误伤。不如现在把部队安顿下来,再找机会打击川军民团,帮助游击队取胜。”
朱华清说:“特委和纵队的领导人,包括支队和大队的领导人,我都几乎认得,很多战士我也认得,不如由我去联系他们。”
项元彬说:“现在去联系,不是时机,一是路上危险。二是怕引起误会造成误伤。还是依霍书记的说法。先安顿人马布成阵势等待,也可以派一支兵出击,援助红军游击纵队。”
赤卫队在稻田塝背后,一个山坳路口的两边,设下埋伏,形成了一个伏击圈。
项元彬在全队中挑选了二十来个身手好的,枪法好的赤卫队员,组成了一支突击队。他要亲自带领这支突击队,去偷袭川军民团。
刚要出发,就发现有一股敌人跑过来。
赵理龙的五区民团和一部分川军联团的溃兵,进入了两河口赤卫队设下的伏击圈。
民团和溃兵受到突然的打击,立刻如丧家之犬、惊弓之鸟,漫山遍野四处逃跑。国民党的威信五区民团大队长赵理龙跑得更快。团丁无人指挥,自顾逃命。赤卫队打了一个大胜仗,缴获了许多枪支弹药,补充了武器装备。
战斗结束后,霍绍文让朱华清先去与红军游击纵队联系,自己和项元彬带着两河口赤卫队, 来与红军游击纵队会合。这支赤卫队的很多人,后来成为特委领导的红军川南游击支队的骨干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