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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公鸡呜呜叫，起来做早操。小贝看得小人书上画得写得一股脑往自己脑袋里钻。
小黄鸡娃排队向公鸡爸爸报告：“长官，有个小懒虫还不起床，我们叫他好一阵子，我们越叫他睡得越香，嘴里还说……”
“说什么啦？”公鸡爸爸一听，头一抖。
“他嘴里嘟囔着：好听……多美妙啊……”
“嗯？又是那小子，看我的-”
大公鸡挺拔威猛，颜色鲜艳，漂亮抖风，迈着雄赳赳地爪步，去叫醒这个懒睡不起床的小孩。大公鸡探着爪步，挪到床边，歪着脑袋，斜睨眼睛，晃来晃去，小孩睡得香甜，大公鸡轻轻地阵阵连叫，吵得小孩翻过身，又安然睡去。
大公鸡毛发顿时竖起，鼓囊伸展长长的脖子，高昂红鸡冠的头，瞪圆眼睛，憋足劲朝他床边张开嘴：“咯咯咯-”一串震天动地响彻云霄地打鸣，惊得小孩倏地坐起来，捂着耳朵晃着头，揉揉眼睛，这时公鸡笑着悄悄挪动方步跑出门去，小孩四下一瞧不见公鸡的身影，他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太阳笑着羞红脸怼他，公鸡母鸡带头，小黄鸡娃排队做早操，小草摇着，花蕾展开了花蕊，这画面太好看了。
“啊……”小贝惊了一跳，院子里的广播机已经有动静了，忙穿衣爬起来。哎呀，差点睡过。他每天几乎没有睡过懒觉，可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沉，往常大人们早晨见他起得早，打着哈欠还常常夸赞他。
广播乌拉乌拉一阵，发出一点刺耳的声音，那是小泉姐正在调试广播吧，她每次把旋钮往回拧一些，声音就柔和起来。
六点半准时开播新闻报纸摘要时间。小贝老听不清楚，以为是“报子弹药节目时间”，不知后边是什么意思。他还问过小泉，逗得小泉“妈呀！”笑得收不住。
小贝虽然昨晚因惊吓没有睡好觉，可他还是到时间睁开眼睛，生怕起床晚，太阳高高地看着他笑话他。
一早，他就在前院骑着竹棍来回跑。前边值班室传来闷闷的责骂声。兔女哭哭啼啼跑出来，头发乱喷喷的，端一盆尿，经过办公室门前，突然瞥见小贝，惊恐不知所措，脸刷的通红，瞬间端尿盆的两手一抖，洒出尿液扑到地上。
小贝见这情景，觉得好生奇怪，兔女见人，慌里慌张，似乎没有正眼看过人，别人也难以见到她正面表情，遇到人她立马就停步，眼皮盖住，低眉顺眼，不知她怕什么。
小泉站在窗前，黑亮的目光扫向窗外，呼溜一圈，小贝猜测小泉姐绝对看见兔女刚才的一幕。
兔女颤巍巍小步向后院厕所走去，左看右看，生怕碰到人。
小泉从窗户前望见兔女走过去的一幕，她迫不及待地冲出房屋，左手拿洗脸盆，右手拿拖把，急速地拧开龙头，端半盆水，泼向地上的尿液，又拿出拖把拖，皱皱眉，举着拖把放水池里，扭大水龙头，水管大水哗啦啦冲出来，小泉拿拖把呱啦呱啦反复捣鼓，拖把对着水池角顶住旋转拧水，跑过去跑回来在那片地上反复擦几回。
小泉看见小贝跑过来：“小贝，你怎么才来，今天可有点晚？”
“嗳，也不知咋的……那昨晚……”
小贝头凑向水池边，仰头瞥瞥小泉的表情。她的鼻子抽抽，眉毛拧着。小贝梗着脖子绕看小泉。小泉“噗嗤”喷出笑。
“小泉姐，擦尿呢？”小贝捂住嘴笑。
“小贝，你可别幸灾乐祸！”小泉脸色一嗔，瞟一眼，转过身去。
小泉正在拧干净拖把，靠到水泥台上。兔女拿着尿盆走回来，离小泉2米远地方立着不动，未敢抬眼，脸色更加黄啦啦，像得大病一样。
小泉走进办公室，小贝紧跟其后。小贝随身关门，留个门缝，小贝眯缝眼偷看门外边动静。
兔女走到水池边，水管响动的水冲洗尿盆。
小泉站在窗户近处发愣，小贝晃几次手，“小泉姐，你怎么了？”
“哦，小贝，兔女和你一起玩吗？”
“没有，从来没有，她不跟任何人玩。”小贝想想，摇摇头。
“可是……为什么呢……哪像五六岁的娃？脸黄的出奇，像有病一样。整天哭丧着脸，我都没见她笑是啥样子，这娃是不是命太苦啦……”小泉望着兔女孤单忧郁的背影，自言自语。
“她怕见人。兔女倒个尿盆有啥害羞，我都倒过。”
“这娃怪命苦的……”小泉说道，眼圈不觉红了。
小贝觉得不以为然，太高嗓门说：“小泉姐，就是倒尿盆么，有什么不好意思呢，我自己不止一次去去厕所倒。爸爸、妈妈、桃花都去倒尿盆，后来，这几天就不倒了。”
“你也倒尿盆？”小泉摇头。
“最近，不倒了。我召集家庭会议，爸爸妈妈桃花全部同意我的决定。可是昨晚……”
小贝给家里人商量夜里不再要尿盆，谁起来谁出去上厕所，外边下雨，窑洞做饭不方便，院里也不能去坐，家里小厨房有时还要做饭，池子里倒尿，太不卫生了。保持空气好，家里干净，小贝说不要尿盆，家里人说既然是你的建议，你先做做，我们看效果。
爸爸说：“小贝，现在有点男子汉的气魄。我们不怕上厕所，尿盆主要是给小贝用的，既然他决定不用，这就是进步的表现。”
家里人都把他赞扬一番。晚上家里人睡得呼呼的。他眼睛睁开，想上厕所解手。想起晚上桃花讲的鬼故事，吓得他不停地做梦，出一身汗，把被子蒙住头，桃花拉开，他还蒙上。小贝妈妈看到这种情况，厉声训小贝几次：“你还蒙头，空气不好，说过，耳朵都起膙子，就是不改。”
妈妈生气地拍他几下，告诫他不能蒙头睡觉。有时小贝还不由自主地蒙上。蒙头就爱做噩梦，小贝的被子边染一片黄色的污渍，是他睡觉时流出的涎水或着出汗出的，小贝妈一看到脏被子，就嘟囔小贝不听话，换洗被子，惹得麻烦。
为啥今天起来晚了，就是昨天夜里，小贝睡得不知时辰，憋不住要粑屎，他悄悄起身上厕所。走出楼洞，他看见迎面花墙里的树影奇形怪状地偷看自己。虽然院子里有灯，夜里一阵风刮来，树叶哗啦啦响，小贝的心里就突突蹦跳。他走着，眼前晃动桃花讲得青面獠牙的鬼，像是从后边跟他上厕所，吓得他手纸差点掉地，他紧跑几步，回头看看，没有啥动静，他安安神，转念一想，怕什么，大人都不怕，我也不怕。我是勇敢少年，天不怕地不拍，想到这里，小贝鼓起勇气，一溜烟跑进男厕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