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家住安城的李勤宇有些心力憔悴。周六的清晨,等公交车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就站到了月台下面。当公交车一路鸣笛迅速逼近了都毫无察觉,幸好后面一位大爷拉了他一把,才如梦初醒,慌忙跳回月台。
回到家,李勤宇面对狭窄昏暗,又乱糟糟的房间,呆立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原本想洗个澡,身上汗水和药水混杂的味道连自己都有些嫌弃。但他实在太累了,把包往地上一扔,就瘫倒在了沙发上。
等闹铃响了三四遍后,李勤宇才极不情愿地抬起了眼皮。此时已是早上十点,睡了两个多小时,他反倒觉得更加疲倦。他使劲地揉了揉脸,提起饭盒出了门。
李勤宇买好了稀饭和馒头,向最近的公交站走去。路上,一家不起眼的玩具店吸引了他的目光。
李勤宇迟疑了一会儿,买了一个三十块钱的小变形金刚。
转了两站车后,李勤宇来到了市医院门口。看着医院的大楼,他眉头上的皱纹不禁又加深了几分。踏着沉重的步伐,他来到一间病房前。进门前,他深深提了一口气,努力作出开心的样子,然后快步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妻子正在给病床上儿子讲故事。看到李勤宇进来,一脸不耐烦的儿子的脸上立即迸发出灿烂的笑容,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妻子连忙把他按住,生怕点滴漏了。孩子瘦弱的手臂上,已经满是扎心的针眼。
“文文今天打针乖吗?”李勤宇问。
“乖,都没有哭。”五岁的儿子抬起满是针眼的手给爸爸看。
“那吃饭会不会更乖呢?”李勤宇摇了摇饭盒和馒头。
“不想吃。”一听吃饭,文文就撅起了嘴。长期的住院治疗,小孩子早已没有了胃口。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妻子勉强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哎呀,今天有一个变形金刚还说想看文文吃饭呢!”李勤宇故意从身后拿出了变形金刚,在文文面前晃了起来。
“吃!吃!我能吃一大碗!”看到变形金刚,文文立即来了劲儿。
吃完饭,文文很是疲倦,抱着枕头很快就睡着了。等孩子睡熟了,两口子才就着剩下的稀饭,默默地啃起了馒头。
李勤宇今年四十岁,生活原本平静而幸福,从全国著名院校的建筑系毕业后,一直在一家知名的设计院工作,几年来参与了许多重大项目的设计,已经成为设计院独当一面的设计师。
和性格温和的妻子结婚后,李勤宇工作更加勤奋了。一切都如此顺利,当文文降生时,他感觉此生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但有时命运就像玩笑,正当李勤宇还沉浸在幸福中的时候,两年前的一次普通体检,文文被查出了白血病。
为了给文文治病,李勤宇走遍全国各大医院。得到的答案基本一样:必须进行骨髓移植。但文文是稀有血型,匹配困难,只能先坚持化疗。治疗漫长而痛苦,一家人的生活也直转而下。随着巨额的治疗费支出,不出一年,李勤宇就把房子和车处理了,一家人搬入了一间出租房。
看着沉沉睡去的儿子,正在吃馒头的妻子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下来。李勤宇也是眼睛一红,却赶忙忍住,一把搂住妻子:“别急!别急!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什么医院没试过?”妻子绝望地低声哭泣。
“……我听说秦岭中有一个中医,非常厉害……也许……”李勤宇犹豫地说。这两年,夫妻俩人不是没有找过偏方,为此还被江湖医生骗过十多万元钱。
“又是什么赤脚大仙?”妻子抹了抹眼泪,苦笑道。
“……这次……好像是真的……我表弟同学的爸爸去看过,听说把肺癌给治好了……”其实李勤宇自己也不太相信。
“肺癌!怎么可能?”妻子觉得李勤宇是在安慰自己。
“真的,那同学我认识,他爹是个老烟枪,前几年连气都快喘不上了,上个月我见过,气色红润了不少。”李勤宇语气肯定,心里其实也没谱。
“真的?”妻子半信半疑。
“真的……就是听说医疗费有点贵……你知道这几年……”说到钱,李勤宇又没了底气。
“只要有希望,多少钱也得治啊!卖血卖肾也得治!”妻子坚决地说。
“是!是!治!当然治!”李勤宇赶忙说。
在几千公里外的北京,三十多岁的王伦也正在发愁。作为一名非常成功的律师,他现在却完全没有心思接官司,因为母亲病了。
王伦是单亲家庭,从小是母亲把他拉扯大。为了让王伦好好读书,母亲一生都勤俭节约。好不容易等到王伦硕士毕业,母亲又砸锅卖铁给他付了房子的首付。
眼看着王伦事业有成,母亲却日渐消瘦了。起初,王伦以为母亲只是操劳过度,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便好了。后来发现母亲的脸色越来越差,而且每次带她去医院检查,她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直到有一天,王伦急了,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去检查。母亲才平静地说出了原因:胃癌晚期。
王伦带着母亲走了一遍北京的医院,除了化疗,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医生私下里偷偷告诉王伦,最多半年,希望他做好心理准备。
母亲却很坦然,告诉王伦不用治疗,纯属浪费钱。可王伦怎么会听,母亲咬牙拉扯大自己,好不容易自己事业略有所成,还来不及让她享福,就成这个样子。王伦暗地里无数次狠命锤过自己,可是一回头,在母亲面前,他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这天,王伦陪母亲做化疗。看着母亲越来越稀疏的头发,王伦不忍看下去,走到露台,点起一支烟。
“怎么?这么快就学会抽烟了?”王伦回头一看,是高中老同学,就在这家医院上班,为了王伦母亲的治疗,他也帮了不少忙。
“没事抽着玩呢!”王伦苦笑道。
“伯母怎么样?”老同学也点了一支烟。
“你帮我请的那个老专家说了,最多半年。”王伦望着远方,忍住眼眶中不停打转的泪水。
一阵吞云吐雾的沉默后,老同学突然说:“别在这里治了,反正也治不好。”
“那还能上哪治呢?”王伦也不生气“以前生活紧张,就想着赶快挣钱给她老人家享福。现在好了,钱有了,福享不了,就天天治病。”
“我不是让你放弃治疗。”老同学严肃地说“我知道一个人,也许能治好伯母。”
“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王伦扔掉烟蒂,抓住老同学的双臂,眼睛放光地大声喊道。
“他不是我们这样的医生,没有把握我怎么说?”老同学说。
“那现在是有把握了?什么人?他在哪?”王伦急切地说。
“是个中医,听说在陕西秦岭的一个小镇上。”
“中医?小镇?开什么玩笑?能治癌症的牛人猫那?不会是江湖骗子吧?”王伦有些不相信。
“以前我也不信,但我的病人去看过,的确能治癌症。那人回来复查了,完全康复,切片我都看过。”老同学说。
“那我立即带我妈去!”王伦拔腿就要跑。
“别急!还没说完呢?”老同学拉住王伦“那医生收费很高的。”
“几十万都花了,再出几十万我也愿意。”王伦态度十分坚决,母亲为自己付出了一切,钱算什么东西呢?这时候即使是要自己的器官,他也毫不在意。
“几百万呢?”老同学一脸认真地看着王伦。
王伦呆了一秒,坚定地说:“能治好我妈,几千万也要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