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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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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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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言高》连载

第一十二章 仰天狂笑出门去

香雪城停业整顿。

这个决定对宋韵来说,无疑是重大打击。考古学家集体中毒,虽然救治及时没出人命,但后果严重影响极坏。一个口碑极佳的4A风景区,一个传统文化积淀厚重的古城,游客进餐时竟然集体中毒,这个事件不管自身原因还是外来因素,于公于私对内对外,宋韵都无法交代。

更严重的问题是《溪山高隐图》被盗。

这幅沈周的传世名画,不仅是国宝级文物,而且是宋韵的至爱。

二十年前,妻子周芸几经波折,才从海外一收藏家手里将这幅国宝请进香雪城。妻子修道后,每逢心潮泛滥思绪纷飞时,宋韵便端坐在画前,或小酌三杯,或抚琴一曲,或什么都不做,啥事都不想,只要对着宝贝凝神片刻,妻子周芸妙曼的身姿,灿烂的笑容,就会从溪边茅屋中款款走出。

这个时候,孟浩然的清幽、王维的闲雅,苏东坡的豪放,李清照的婉约,全都汇聚在图画里。这个时候,宋韵就感觉自身的浩然之气不断充盈和升腾,不断与窗外的灵秀之气融为一体。这个时候,他眼底无私,胸襟壮阔,所思所虑全都是人间正道、家国前途。

其实,餐厅出现问题、名画被盗这两件事,对一代鸿儒宋韵来说,完全是小事,远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只要林中梅及时破案、及时揪出投毒者,香雪城的名誉完全不受影响。至于《溪山高隐图》虽是名画,但宋韵已经仿制了好几幅,他的高仿水平超凡拔俗,早已达到乱真的境界,只要在媒体前宣称被盗之作是赝品,再设个局,盗画者绝对会中招。

真正令宋韵担忧的是岸田浩,他甚至可以肯定,以上两件事都是这个倭国浪人的杰作。目前,岸田浩在花县红得发紫,经济、文化、民风民俗方面的事,当地官员都要听他安排,仿佛这家伙压根不是倭国人似的。

对于倭国的文化入侵,宋韵忧心如焚,嫉恶如仇,他曾无数次公开发表抵抗号召,无数次向当地官员陈述历史、阐明利害关系。然而,面对官员们危言耸听的回复,面对波浪壮阔的媚倭行动,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凶狠报复,宋韵深感势单力薄独木难支。

宋韵明白,以前,岸田浩和某些官员对自己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原因,一是自己在文化界的影响及知名度,二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现在,他们抓到了专家、教授集体中毒事件的把柄,所以肯定要在这上面好好做篇文章。

不过,宋韵一点不畏惧,他断定某些人不敢把自己往死里整,因为自己的好几位高徒,目前还在上面任职,还制约着一大批人。这是官场潜规,但凡有点权力的人,想拿谁开刀,事前必先摸清他的人际关系,否则对方没倒自己却先倒了。

本来,宋韵有两次改行从政的机会,但都被他放弃了。他觉得自己做个文化人还勉强及格,当官的确不是材料。

他是大山里飞出来的雄鹰,自幼天资聪慧,四岁起跟着爷爷练武、练书法、背诵唐诗宋词、声律启蒙、以及幼学琼林。上学后,对《水浒传》《西游记》等连环画情有独钟,没事的时候,就专心致志临摹里面的山水、树木和人物。三年级没上完,他就直接上五年级,初中没读完,他就上了高中。他是全省的高考状元,在京都读书时,一有时间,就往美院和书法家协会跑。在那里他拜了多位名人为师,几年下来,通过刻苦临摹和磨炼,不但自身学业在班上名列前茅,而且书法和绘画艺术造诣颇深,广受业内大师夸赞。

在某大学任教后,每到假期,宋韵都要外出游历,但凡名山大川、宫殿楼阁、碑林古镇,百分之九十他都亲自登临并题写诗词楹联。他和周芸认识并结为夫妻,源于一次邂逅和打赌。

宋韵的游历每次都有计划和目的,上次在少林寺悟禅练棍,下次到武当山论道学剑,再下次就到青城山修真养性。每到一个地方前,他就在《武林》或《中华武术》等杂志上发表诸如《少林棍的攻防策略》《太极推手的刚与柔》之类的论文,得到该处掌门人关注并有书信来往后,他再如约而至。就这样,他凭借深厚的武术理论和扎实的武术功底,与很多武术教练、方丈及道长成了好朋友。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早晨,武当山紫霄宫白云缥缈仙气迷离。宋韵和青云道长练剑时,袅袅婷婷的轻烟,总是时前时后,时左时右,有意无意间缭绕在他们周围。这个时候,不管他俩挽几个剑花,来一招风回雪舞,抑或闪展腾挪仰身撩剑,整个动作,整个人,整个宫观都毓秀钟灵人天相合,真正达到了人与自然的高度融汇。这一刻,宋韵的灵魂和灵感在太乙玄门中淬火,思绪和诗潮在琼宫玉殿里穿梭,有道是游来忽觉容颜改,始信天堂在此间,有道是莫叹登天无路径,此山便是入云梯。

正心旷神怡时,忽听旁边一声娇笑,接着一位翩若惊鸿的姑娘从雕栏玉砌中款款走出,姑娘身材高挑妙曼婀娜,脸庞精致五官端庄,特别是那双顾盼生辉止水盈盈的大眼睛,不仅宛若深潭,而且只一个秋波,就令平素自命清高的宋韵,从此跌进爱河不能自拔。

“道长,你们这些花架子上得了擂台吗?”

姑娘毫不谦虚,她说传统武术博大精深多是指其文化内涵,真正到擂台上实战还得学自由散打。

“无量天尊,姑娘请赐教,贫道唯命是遵。”

青云道长手持拂尘,一副虚怀若谷的姿态。姑娘也不客气,她说想让道长和自己的保镖练几下太极推手,不管谁输谁赢,她都给武当山五万元香火钱。

“无量天尊,贫道不爱钱,姑娘请便。”

看道长不肯展示本领,姑娘有些急躁,就在她思索如何找下台阶时,宋韵说话了:

“道长是高人,哪能与凡夫动手,我替道长吧。”

姑娘看宋韵玉树临风,虽气宇轩昂,但和自己的保安相比,体重明显不在一个级别,于是嫣然一笑风趣地说:

“先生不要逞强,我可不负责医药费的哦!”

这话明显激起了宋韵的斗志,他说如果我输了,请你任意出一个题目,我现场吟诗一首,如果你输了呢?

“我输了,那就现场解聘保镖。”

就这样,姑娘和宋韵杠上了。

宋韵和道长练了好几年的太极推手,加上在少林寺摸爬滚打好几个寒暑,既和少林寺武术总教练拳拳到肉多次搏击,又与街头泼皮切磋过王八拳,在实战方面,他对自己的经验和技巧都很自信。

切磋很快开始,姑娘的保安力大,但对太极的领悟不深,根本没掌握圆润绵柔,循环往返的要领,而是一味使用蛮力。好几次,眼看宋韵被推得后背即将触地,不知怎的,又奇迹般翻转。只见他一个顺手牵羊,把对手拖得踉踉跄跄,最后竟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事后,宋韵才知姑娘叫周芸,是海外归来经营和打造花县周家庄的。由于宋韵对周家庄很熟,由于二人一见钟情,以后但凡假期,宋韵和周芸就结伴游历。几年下来,不管西风胡马的塞北,杏花春雨的江南,抑或白山黑水,高原雪域,乃至天涯海角,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脚印。他们的游历,不是走马观花单纯游山玩水,而是每到一处,都要细心了解当地的人文风情、历史沿革和奇闻异事,遇到碑刻雕塑,宋韵既现场拓片、拍照,回来后还要反复临摹,这给他后来写长篇小说,参加全国书展和画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就这样,他们在良辰美景中相知相爱,既增添了社会阅历,升华了思想,又收获了爱情。

雨季,如期而来,瞬间,潮湿了世人悸动的心。

独坐窗前,无聊,一边聊读《聊斋》聊解闷

一边吟着天天雨,天天想你的诗篇

焦急地,等你。

等你的花伞,为我撑起瑰丽的星空。

等你的沁香,滋补我饿瘦了的诗行。

我是你今生做不醒的梦,

你是我前世未发表的诗。

许多年前,我豪气干云地

挥剑站在塞北的猎猎风中,

独自面对,如血的残阳和如山的尸首,

傲问天下,谁是英雄的时候,

你也在江南的鹧鸪声中,

一笑倾倒了若干座城。

我们的故事,被人们,

谱写成动人的绝唱

从冬唱到夏,从古流到了今。

天和地有一段永恒的裂缝,

你和我之间也有一段看不见的距离。

我们在人们,绘声绘色,

演义我们的故事时,

在仙山琼阁美丽地邂逅。

我们美丽地邂逅,又诗意地离别。

想你的日子里

我不敢轻易越轨,

界入你辉煌纯洁的星空。

更不敢,让无羁的梦魂,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去敲你从不开启的门。

为了一段千古难了的心愿,

你我都象无根的云。

总在无穷的时间和无尽的空间中,

无忧无虑地飘泊。

前世有姻,今世有缘。

来世呢?我的情人?

这首诗是恋爱时,宋韵写给周芸的,当时他本想写一首律诗,或者填一阕词,由于太思念情人,所以就写了这首近乎唠叨、略带穿越的现代诗。宋韵不写现代诗,结婚后好几次想彻底删除这首诗,最后又留了下来。周芸修道后,每逢雨季,宋韵就会坐在窗前,一边赏雨一边默念这首曾让他心摇神动的《雨季》。

又是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季,宋韵依然独坐阳台痴痴看雨。雨丝缠绵,时而黏着浓雾飘忽在空中,久久不愿坠落凡尘,时而又赛跑似的各自抢地盘。庭院里的竹树花草,全都喝足了玉液琼浆,一个个翠色如染醉得东倒西歪。以前看雨,宋韵看到的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亭台楼阁不仅处处诗意盎然,而且雨点和飞檐翘阁共同发出的声音,完全能摧枯拉朽、彻底涤除内心的凡思俗念。

今年的雨季不同,雨丝雨点没变,亭台楼阁没变,宋韵的心情却变了。望着空无一人的香雪城,宋韵感慨万千,因为映入眼帘的都是凄凉景色,传入耳鼓的都是虫蝉的哀嚎。

听着看着,宋韵又想起了出家修道的妻子。五年来,每逢雨季,他都独自痴痴看雨,痴痴想念和回忆。倘若时光会倒流,他宁愿舍去一身学问,一切虚名,与妻子或隐居溪山,或劳作于沃野。妻子德贤貌美,既有深厚的国学文化功底,又有异乎寻常的经营天赋,谁也没想到,就在事业蒸蒸日上之时,她却突然看破一切,毅然过起了修仙悟道的隐逸生活。

但凡是人,都会有喜怒哀乐和七情六欲,宋韵也不例外。这些年,每当一个人独处,他心中不免会生出一些杂念。心血来潮时,他也渴望有位红颜知己,红袖添香陪在自己书案前。意气风发时,他更想找位异性知己,一起酌酒抚琴,共同挥毫泼墨。

想法虽有,但不能付诸行动,更不能让人窥破心思。虎死不倒威,龙死不现形,这就是高人和凡夫的区别。其实,当初如不是宋韵放不下香雪城的古建筑和文化,如不是再过两年儿子就高考,他很可能与周芸一起去武当山。离别时,宋韵向妻子保证,此生再也不娶,身体虽在红尘游荡,心魂早已随爱妻徜徉在太乙仙山中。

所幸儿子宋辞争气,和老子一样又是全省的高考状元。填报志愿时,宋辞坚决不去某某名校,毅然选择国防科技大学报效祖国。

宋辞不去某某大学的理由,一是这两所学校某些教授媚倭舔米,毫无爱国情怀,二是一部分学生丧失家国情怀和道德底线,一边享受国家的公费留学待遇,一边诋毁、甚至帮助他国祸害自己的同胞。宋韵支持儿子的决定,很欣赏他的选择和爱国热情。

“先生,林领导在楼下,是见还是我去说您不在。”

凝神看雨,凝心思索时,周庄突然轻手轻脚走了进来。香雪城的员工除保安全部都放假回家了,只有周庄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在宋韵身边。周庄的身材很婀娜,三围很标准,由于穿着高跟鞋,于是走起路来就摇曳多姿,颇有时尚女子的韵味。

对这个远房小姨妹,宋韵既欣赏又害怕。他欣赏她的美德美貌,倾慕她与生俱来的应酬接待能力和经营天赋。尽管已到知天命之年,但宋韵却害怕周庄的笑容和眼神,害怕自己不小心、跌进那汪波光盈盈的深潭爬不起来。两年来,宋韵给周庄介绍了好几个对象,但她一个也看不上。她就要小鸟依人般黏在宋韵身边,风来也不管,雨来也不离,即使此生无缘修不成正果,她也无怨无悔。

“他来干什么,一个人吗?”

宋韵懒洋洋看了周庄好一会儿才说话。

“林领导和夫人一起来的,等您好一会儿了。”

周庄见先生一直盯着自己湿湿的衣服看,脸一红,桃腮上立即开出两朵绚丽的鲜花。她上前两步,一边扯纸巾擦拭胸前的雨滴,一边等待先生回复。

宋韵没动也没说话,他心中虽无邪念,但周庄诗意的动作,妙曼的身躯,细细的娇喘,嫣然的笑容,加上有意无意抛过来的秋波,还是令他心旷神怡心潮澎湃。如果他再年轻十年,如果他没在前妻面前说硬话,此时此刻,面对周庄的雪肤美体,面对她这几年的浓情蜜意,他肯定会借势将其揽进怀中。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带伞?”

听周庄把伞给了崔月莺,又听崔月莺穿着倭服来访,宋韵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告诉林中泉,崔月莺就不要来了,除非她换装。”

看宋韵的态度很坚决,周庄礼貌说声好,然后转身走下了楼。半小时后,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庄严肃穆地把林中泉夫妇带上了楼。宋韵看崔月莺破例换一身唐装,且娇滴滴连叫三声老师,心里的气一顺,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还真是稀客,请坐。”

林中泉一脸歉意,心中好像藏着很多事,崔月莺一脸矜持,嘴里虽客气称呼,但眼神很高傲。宋韵睁只眼闭只眼,他知道这俩不速之客肯定有事,否则不会冒雨来访。周庄微笑着给客人上座斟茶,然后礼貌退到一边侧身赏雨。

“老师,好久没来看您了,实在问心有愧。”

林中泉不愧是混场面的人,他先自我检讨,然后绕山绕水说自己的工作,说花县这几年的变化,然后就把话题扯到林家和宋家的世代交情。他表示此生定不负老师教诲,不把花县的经济搞上去,自己不但愧对恩师,而且愧对父老乡亲……

“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说正事吧。”

宋韵一脸谦和,他对林中泉夫妇说,你俩读大学时,我虽教过你们几个月,由于时间很短,加之我水平有限,很惭愧没教好你们,这有名无实的师生称谓,以后大家都从脑海里抹去吧。

宋韵的话口气虽温和,但内涵极深,反过来就是说,不是我没教好你们,而是你们追名逐利欺师灭祖,所以我现在就将你们逐出师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有错,恩师责罚就是。”

崔月莺一头雾水时,林中泉已听懂了宋韵的话。这个结果他不接受,果真像洪斌那样被逐出师门,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在场面上混。师兄师弟们怎么看待自己,何况他正仰仗几位师兄提携照顾呢。

“中泉,老师忙,还是说正事吧。”

看丈夫一味绕圈子,崔月莺不耐烦了。刚才宋韵叫她换下倭服,她心里就鼓起一个大包,现在对方又阴阳怪气说没教好自己,她心里最后一点敬畏心就泯灭了,她暗自嘀咕道:

“没教好就没教好吧,你本来就没教好。”

本来,林中泉还想和宋韵绕几圈,这时看老婆杏眼微嗔,满脸不高兴,只得轻咳一声说:

“老师你别生气,我只是私下给你透露点消息。”

说事前,林中泉反复陈述这是一把手领导的意思,自己也曾帮香雪城说过好几回情,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现在的确没办法。

“你尽管说吧,我一身都是骨头,承受得起的。”

见宋韵很幽默很深沉很有傲骨豪气,林中泉有点不愉快,他心里一不愉快,脸上的表情就严肃,嘴里的官腔也就掩饰不住了。

事情既复杂又简单,鉴于香雪城这几年的经营状况和过激言行,外加这次的群体中毒事件,为挽回花县的名誉,领导们决定吊销香雪城的所有经营执照,立马进行重新组合。具体组合方案,经专家调研和论证,再经有关领导集体讨论,最后决定将香雪城更名为倭中友好风情园……

“好,很好,非常好。”

林中泉的话还没说完,宋韵就起身鼓掌,然后仰天狂笑出门去。

看宋韵要走,崔月莺急了,她起身追出去说:

“老师请留步,我的正事还没说呢。”

宋韵停步转身乐呵呵说,崔董事长有事请讲,在下唯命是从。

崔月莺看对方一点情绪都没有,脸上也泛起笑容。她从小皮包里拿出一份大红请柬真诚地说,下个月今天,康养城将举行隆重的夏日祭活动,届时很多学者和大人物都会光临。她真诚邀请宋韵参加,真诚希望他惠赐一幅墨宝。为表示崇敬和期待,崔月莺当场和周庄加了微信,即刻转账六万元,还特别注明这是给宋韵老师的润笔费。

“先生,这钱怎么处理?”

看周庄脸现难色,宋韵哈哈大笑,他叫周庄大大方方收钱,并郑重向崔月莺承诺,届时他一定参加盛典,一定惠赐两幅墨宝。

周庄虽一脸灿烂笑容,内心却犯嘀咕:

“这明明是用钱羞辱先生,他怎么还收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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