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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社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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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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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往事》连载

第二十五章 喜事

1.

本以为开心事,后来都成了糟心事,生活真会开玩笑,结婚不开心,做屋不开心,喝酒不开心。这一上半年,阿武都不开心。阿武从天津到北京,合肥到杭州,杭州到苏州,给玫亭几样结婚礼物。然后,回到老家用筹来的钱买了水泥和预制板,屋已经停工待料了,阿大又喊来人,继续做屋。新屋做了一半,像一根大树桩,戳在天空,停在那里。

人又来了,又热闹了。大家齐心协力,开始架平顶。阿武买了鞭炮放了,炸出点喜气。阿武也开始晓得钱是天下最好的东西。做屋的人中,几个都是没进城的亲戚朋友,表现最好的是小阿姐金竹的男朋友刘诗好,他在南京搞装修,带着几个叔伯兄弟在卖命地干,因为他们不能一拖再拖地不回城,必须立即把阿武的房子盖好。小阿姐金竹指示了,讨不讨阿大阿妈喜欢,就看这一次了。阿武晚上住在村头大和尚头家。

为做屋,账目上的开支越来越大,各人算各人的账,就是算不清账。戴天贴补了不少,阿武说你那个厂子还不如卖掉变现,戴天说,这是老焦和我的共同财产啊,人不能不讲义气!

吵架,连一个正经地方都没有,要么是露天吵,要么就是在棚边吵,一个站外面,一个在里面。一般都是遭遇战,不是持久战。戴天说:“阿妈回来后,已经卖过一次血了!”阿妈以前说:“阿武,这次做屋,你在大姐二姐三姐还有小阿姐那里总共拿了多少钱,也要给我们报一个数。”阿武轻蔑地说:“能有多少钱?她们能有多少钱?她们也没有发财!二姐三姐他们最可怜了,连人家打工的都不如,还说是吃国家的饭!”阿妈说:“给你钱少了,你就说人家不好!”戴天说:“你家阿姥还处在昏迷状态,阿武你上次买车从阿姥那里拿的钱,我看你是要还的,现在就要还。那钱,说不定就是救你家阿姥命的钱。”阿武不说话。阿妈说:“千万别让姑爷晓得了,姑爷晓得了,阿姥就是有第二个头,也要淤血。”

阿武估计老头子那里还有钱,那里是中央财政的钱,迟早就是他阿武的钱,所以戴天嘴里报出来的开销,阿武能装他都装,能抵赖的都抵赖。做屋,阿文没给钱,阿武现在不能见阿文,运砖改请了别人。阿武还不跟阿文结前面正月里的运费,阿文当然也不好意思来要。兄弟关系有些紧张了。

只要有钱,做屋是很快的。当今农村的这些泥瓦匠和木匠都是在城市里做过摩天大楼的,砌几间屋盖两层楼是小事。阿文有时过来看一眼。上梁了,他也买了一挂爆竹来放,阿武知道后,把那挂正在炸的爆竹拎起来,递给阿文,要阿文走人。邻居们也来围观,都盼望阿武把媳妇领回来过日子,想仔细看看玫亭是什么样的姑娘。

阿武说:“我找的人,肯定是很漂亮的。到了我们村里,立刻就盖了帽。”人家打趣说:“一个女人,也不是花瓶,女人要看她会不会养人。”阿武说:“这就绝对没问题了,她现在就已经怀上了,已经证明她能生人了。”

屋顶上的预制板架好了,水泥也抹了抹,刘诗好他们要走了,他们要赶紧进城,城市里许多事等着他们做。地面还没做,内外装修都没有钱打理了,楼梯扶手也没装,屋内的墙上还能看到红砖。

戴天轻松地叹气,说:“明年吧,只能是明年了,或者下半年看看了。”阿妈说:“那上半年玫亭还进不进门了?”戴天说:“这就要看阿武的本事了。”

现在的水泥预制板毛坯屋,比去年的旧屋气派多了,但地面还没做,还坑坑洼洼的。阿大阿妈把床搬回来,把碗橱搬回来,阿武也不用在人家借住了,也回来睡了。

他要睡在二楼上,那里没有扶手,但有台阶。他顺着墙小心地走上去,地上放一床席子,席子上放垫被盖被。

接着就是砌锅灶。阿武吵着要烧液化气,阿大阿妈要砌锅灶,他们又发生了激烈的意见纷争。阿妈说:“以后住在一起,有的是架吵了!”戴天说:“过不来就各烧各的!每天的液化气,算一算,要多少钱?……我们农村人,那些柴禾留着干什么?你有形势(本事)你以后跟玫亭在楼上面烧液化气。”

最终戴天请来老蛋阿爷来砌锅灶。阿武又和戴天吵起来。戴天非要高价请老蛋阿爷,说方圆几十里的锅灶都是他砌的,家家户户都把他当菩萨拜,二十年后遇到他还请他吃饭。阿武对农村那些老事都不屑,他说:“就那么神?他那手艺早就已经败落了,他砌的锅灶,锅里面会自动爬进来米?”阿妈说:“别吵。阿武,你以后有钱,你和玫亭两个住在楼上,你们买液化气,你们自己在房间里烧液化气,我和你家阿大在底下烧柴禾。”戴天说:“阿武,捏捏你荷包有几个钱了?”

2.

阿武手头只剩下了七块五毛钱了。他确实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好任家里砌老式锅灶。为这事,戴天又不和阿武说话,两个人又铆上了。遇到有什么事非要说不可,都是通过中间人阿妈来沟通、交流。一个星期以后,戴天对阿妈说:“我这里还有几千块钱。我看,你还是拿给那个没出息的东西,让他先把玫亭娶回来。先拿一千去,到她家报个喜,就说屋做好了。说我们家现在真没钱,以后会给的。”

阿妈去跟阿武说,阿武同意,去了。阿武又奔到苏州,把玫亭接回家来结婚。玫亭回来后,先住在她自己宽敞的家里,阿武也天天在那里。两个到芜湖买了衣服,把行头配齐了。玫亭家安排了好多桌酒席,戴天阿妈这里也忙着,操办了酒席。终于,村子里的人看到阿武把玫亭娶回家了。

玫亭进门时,一眼看到了毛坯房,粉红的脸色就变青了,瞬间,又变红了。玫亭她肤色白,血都充在脸上,而人家以为她是怕丑,更加开心地取笑她。进了二楼的新房后,玫亭就更不愿意出来了。看到裸露的砖墙,她就哭了起来。阿武在边上哄她说:“人家七仙女和董永有这么好的房子住吗?我们去年在杭州租人家的房子,也没有这么大!”

玫亭只是哭,也不说话,也不吃喝。阿武真心疼爱她,但没有钱也是没有办法。阿武坐在边上叹了一口气,就下去端饭上来给玫亭吃。玫亭坚决不吃,谁劝也不吃。

阿武小心地从没有扶手的楼梯上走下去,这样不安全的楼梯,一般人都不敢走动的。

他一个人跑到长江边上去了,坐在江水旁,拼命地往水里扔土疙瘩。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他都没有动。然后,他忽然愤怒起来,把一条新裤带,花花公子的,挺断了,然后用一件褂子扎了腰,在江边打了几趟拳,打得江边芦苇地里雀子乱飞。

他一个人在那里憋屈地喊,叫,喝。地下全是脚印,老脚印还认得今年的新脚印。以前阿武在这里练拳,大毛子二毛子来偷过拳,结果被戴天打了。大毛子二毛子以前求过老焦教他们武术,老焦反对,说他们无德,不能学武。又说,让他们有德,比让一般人有德,难多了。

一天一天地数日子,三天后,玫亭回到了自己的娘家,再也不愿意回来。阿武没法子,就在玫亭家陪她。又过了几天,玫亭突然开口说话了,她要到苏州去。玫亭家大大妈妈也做不了女儿的主,阿武就要跟玫亭一道去,可玫亭不让他去。阿武说:“那我送你去,你到了我就回来。”玫亭说:“我认得路,不要你送!你那个破屋你回去住!丢人,我最好是在外面走丢掉!”

阿武跟玫亭一道到了苏州,受到了玫亭大哥的款待。小妹结婚,大哥没有时间回家,现在弥补小妹的新婚之喜。玫亭也要脸,在大哥面前不提新房的事,和阿武一道演一出恩爱戏。

过了几天,玫亭开始做事了。她哥哥在太湖边有饭店,在菜市场开了冷库,做熟食。阿武则提出一个想法,想和玫亭一起做一趟新婚旅行,到杭州、天津和合肥去,但玫亭不愿意。玫亭问他:“你说得好听?钱呢?”

阿武就回家去了。玫亭暗暗求过自己的两个哥哥,让他们留下阿武,哥哥说,阿武这么西装笔挺的人,怎么能干得了我们这样的粗活?他一开口就是要做大事的人!

新娘子兼怀孕在身的玫亭不希望阿武回家,说:“我大哥二哥不愿意留你做事,你到你姐姐姐夫他们那里去看看,遇到做板鸭卤制品的,说不定要你。”

3.

阿武去了合肥大姐素琴那里,他们租了屋做板鸭了,不打煤饼了。大院子里养了一条恶狗,每天起早摸黑地加工,家里老是卤食香味,在外面摆摊子冲风冒雨地卖。但不需要阿武帮手。阿武也瞧不起他们干的营生,对玫亭说:“我是高中生啊,他们初中都没毕业,你小学都没毕业,我们说不到一起去啊,我还是到杭州去看看。”

杭州这里,三姐家开始装修房子了。他们新分了一套旧房子。钥匙拿到的那一天,三姐和三姐夫进屋去一看,一副破败的样子,惨不忍睹。地板全部撬了,本来是钉死了,现在被扯了,断裂在那里,地笼裸露着,厨房里,大理石台板被下走了,剩下水泥桩头。客厅地面上,地砖被故意捣裂了。当初的住户要求把这个装修以一定的价格转让,双方没有谈拢,结果造成了这个局面。

三姐叹息说:“哎,我们这一生,什么时候能住到新房?”三姐夫说:“我们在体制内混,又在别人的城市里,能拿到一套福利房,64个平米,你就知足吧。”

“我们也是这个城市里的人了,为什么还是别人的城市?这种分房我看不合理,我们无房户分的是旧房,人家有房户换的是新房,要是这样下去,我们永远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永远住旧房子了,一辈子跟人家后面吃屁有什么意思?”

“这是游戏规则,整个一座城市都这么干,全国都这么干,我有什么办法?这是制度性问题!”三姐夫把地上的铝合金窗户放到槽子里,左右拉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又推开窗户说:“你看,这边还有一个臭水塘,以后我们可以经常看风景了。”

三姐骂他说:“你以前在老家里时,什么事都在人前,从上大学买收录两放机,结婚时买冰箱、直角平面彩电,你都是时代先锋,现在你人才引进到了杭州,怎么就这么窝囊了?我们的生活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三姐夫说:“不怪他们,怪我自己是中级职称。……不说这些了。房子马上要找人来装修。装修有很多事的,现在关键是我们到哪里找人去?”

三姐说:“装修工到处都有,伸手就能抓一把。我家小妹夫叫刘诗好,他就是搞这个的,他们在南京搞装修,家里阿武的屋也是他们砌的,我可以找他们来。”

“家里人来装修当然是好的。不过他们从南京过来,来回路费,抛弃那头的生意,这个成本,也不是玩的,我们还是先就近找找看吧。”

装修就找装修游击队,他们找不起正规的建筑装潢公司,正规的建筑装潢公司这么一算那么一算,报价就会报得吓人,什么材料、人力费、每平米均价,油漆品质,厨房设备,许多的专业术语和计算公式,直到把你弄昏倒为止。

三姐夫到湖墅南路去找装修游击队,景福百货那里。从那里骑车走,有许多农民装修工打着一个牌子,一个人一个点位,蹲在那儿,等着客人。牌子就放在地上,上面写着“装修,13867414177”之类。一个一个蹲在那,像是在大街上钓鱼的。三姐夫翻下车一看,找一个人,上去一搭讪,呼啦一下,就上来七八双年轻的吃人的眼睛,活活能把一个活人生拉拉地吃掉或吓跑。三姐夫又到文一路翠苑一带去找,情况也与此相似,蜂拥而上。这帮从农村来的,能替你做事的人,太多了。他们一个个都闲置着自己的体力,一个个都气血旺盛,一个个都能扛两块石板不吐血,一个个都睁大着眼睛,到城市里来赚钱。三姐夫问他们,像自己家这样的房子应该怎么装修。他们都围上来,一个个能说会道,三下五除二地替二姐夫预算,说如何买材料,又如何找木工、水电工、油漆工,他们用手一指,说这里都有,他是木工,他是水电工,他是油漆工,至于工钱什么的反正随行就市就行。他们睁着期盼的眼睛,只要你愿意,他们立马就可以进屋动手做活。

知道了一个装修的眉目,又看到装修游击队这么多,三姐夫就先撤退了,回家和三姐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三姐说:“首先得准备两万块钱,这是第一。”三姐夫说:“我们买房已经去掉了四万五了。”三姐说:“不管怎么说,既然要装修房子,没有三万块钱就见不得人。否则,出门拿块布遮在脸上。听说阿武房子做好了,没装修,天天和阿大干架。”两人合计着让家里人来装修,这样省钱一些,又能在装修质量上跟别人家有得一拼。

于是,三姐打电话到天津小妹金竹那里,问妹夫刘诗好他们在南京生意怎么样,后来就拍板了,说最好要他带几个小工来,为我们家装修。他们在南京找饭吃,在这里,也是干活吃饭。自己家人,总是放心一点的。工钱嘛,反正随行就市,照算。小妹金竹快人快语,她说:“当然是要自己家人装修了!找别人你就完蛋了!找别人,人家把油漆倒到你家下水道里,他也不给你漆3遍!……我马上就让刘诗好他们从南京到杭州来,人在外面,就是糊一张嘴,然后图荷包里有几个钱。”

这边三姐他们也就开始准备钱,盘算按照什么规格和档次来装修。

4.

刘诗好他们四个人转眼就来了,两个木工,两个油漆工。三姐夫看着他们,一个个年轻气盛的,依然是要吃人的样子。他高兴又吃惊地说:“啊!你们这么快就来了?”三姐和三姐夫都不知道行规,人家是水电工先进屋,木工次之,最后才是油漆工进门,而这两个油漆工这么早就来吃白饭了。刘诗好也不说这中间的蹊跷,其实他们在南京没事做,就跟来了。不过,人多有气氛。

城市的发展与一定数量的自由劳动力成正比。有几年满眼都是农民工,夏天他们占有湖边的躺椅,在别人开始上班的时候他们开始睡觉,他们全部到城市来拾荒了,来卖体力。刘诗好和他哥哥是木工,另外两个是连云港人,是油漆工,他们是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三姐说:“找你们来我就放心了,杭州这里的人把装修说得很恐怖,说家里要派一个人盯着,最好是专门有一个老人从早盯到晚。”

那高大的油漆工发表看法了,他说:“你想盯你就盯嘛,也没有哪个不让你盯!我们这些人在外面,只要有工钱就好办事,力气我们有的是,技术嘛不说好,一般的装修基本上是不成问题的。”三姐夫听得出他在外面混出的沧桑、世故和道痕,就举杯和他喝酒。他们过来的路费本来是他们自己掏腰包的,三姐夫给报销了。可报销过后,又懊悔。

三姐和三姐夫秘密商量,三姐说:“刘诗好这个老好的副班长,怎么带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旅长来了?他也带得动?这个人闲在这里,我们要养他多少天啊?”三姐夫说:“肯定也是暂时找不到活干的。”

因为是家里人,三姐就把买材料的钱给了刘诗好,让他到装饰市场去相材料,买木料,包括后期要用的油漆等,能买的都先买了。四个人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油漆工先当了临时的运输工。三姐三姐夫到时候就送来米饭,每过两天,还请他们来旧家里喝一次酒。

那个高大的油漆工是个很善侃的人,每次在饭桌上总要主持侃大山,其他几个人都要好好听着,因为他喉咙大。他说:“我们这些人,长年在外,在这个城市那个城市,这个人家那个人家干活,早就把天下的人情看遍了。我们快活的时候,是舍得花力气的。要是遇到了小气巴巴的房主,就做促狭事来开心。你派一个人专职的监工来盯我们,我就说缺颗钉子,把你支走。我们干手艺活的人,不大跟人家正面吵架,但我们总有办法让你日后过日子感到我们的存在。我随便在哪个地方搞你一下,就够你受一辈子,我们干过活就走人的。你们家,待我们还不错。三姐每天中午给我们送的饭,还有几块肉。就是三姐夫送的,净是青菜……”

小豌豆在旁边听了,叫了起来:“哇,真恶心!你还要吃肥肉的啊?我爸爸买的青菜比肉都贵!我最讨厌肉了。”

三姐夫说:“好的,你要吃肉,以后我多送点肉,杭州这里的肉比蔬菜便宜。我给你们喝的,这是真茅台,是前年我们到杭州来送人没送掉的!”

那油漆工说:“我们这些人都是草包,什么东西都只图个多,不要精。”

刘诗好和他哥哥天天辛勤地做活,他哥哥刚转行当木匠,跟他后面做学徒。两个人身上都是锯屑,裤子上是刨花。那些新买来的胶合板什么的,外面很好看,里面一锯开,就能看到本质,都是空的。不过他们说不碍事,到处都是这样,反正把你的立柜做起来就行了,立起来就行了。

三姐和三姐夫每天都要来看一下工程的进展情况。新居这里,只要有一家在装修,整个楼道里,家家户户都能听到声音。楼上有一个单身女人,要长得不错的小木匠刘诗好去她家给她修门,后来又请他去修她屋里的浴缸,再后来请他去修她睡的床了。

刘诗好整天不大说话,人是实在的一个人,别人有求,他放下手上的活就去干。有一天,三姐夫来扫垃圾,发现了刨花里有一只女性长筒丝袜,就很奇怪,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油漆工从厕所里出来了,捧着一本书,说:“我们也不晓得是什么地方来的,我们还以为是二姐的哩。”刘诗好浅笑不答,拼命干活。

三姐后来告诫他们:“你们四个男人,别把街边那些女的带到我家新房子来哦!要是让我逮到了,我把你们都赶滚蛋。……到处是刨花,哪能躺得下一个人?我家阿武到杭州来了,我让他盯着你们。”

阿武来盯了几天,嫌脏,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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