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蜓起伏的水泥公路从几个山坡横穿而过,周围沉寂,更深夜静,唯有马达轰鸣,千里奔袭……
路过从化服务站,于馨没有来过这条旅游线路,一切陌生。然而,于馨已经猜测前方是英德。
宝马为什么鬼使神差来到这里?当然,去英德,于馨还是投赞成票的,去看一看,以往大脑诸多存疑,眼见为实,或许也就可以下结论。
天亮了,汽车生龙活虎、神采奕奕走进一块盆地……
英德,在弧剑竹的认知中,有大名鼎鼎的“英德劳改农场”(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同村人弧可比,曾经在公安局外墙涂写反革命口号、对抗公检法、犯反革命罪行在此劳改,家喻户晓),有“英德红茶”,余再也听不到其它响当当的名字,因此,一直以来,他对英德没有向往之心,羡慕之情,也就是说,知道其存在而已。
然而,有一次无意中查一查相关资料,吓了一跳,那也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文化的城市,尤其是自然风景。
累了,弧剑竹把车停在路上,和于馨在车上稍为休息,说说笑笑,喝点水汁之类,以恢复体力。
一小时后,当弧剑竹和于馨赶到英德一景区停车场,工作人员一边解说一边做广告:“老虎谷漂流,中午一点半才开始,有几个旅行团要来,人多壮观、刺激。现在才十点多,你们先去九重天溶洞观赏,十一点半回来这里吃午饭,再坐专车去漂流点,好不好?当然,选择权在你们手中,我建议你们去,才不枉来英德一趟。”
她的建议,时间分配合理,劳逸结合,剑竹和于馨就听她的,别具一格!
弧剑竹买了两张门票,把车往回开一二公里,只几分钟行程,九重天,别具洞天。
年轻美丽的讲解员,带着弧剑竹和于馨一同走来,在溶洞口替他们俩拍了几张合影,不由自主啧啧称羡:“姐姐真漂亮,亲昵些,挨在一起,挎着爸爸的胳膊,对!自己的爸爸不用怕,市这样,对了!”于馨吓一跳,可她照办,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弧剑竹却老鼠偷吃猪油一样得意洋洋。
然后讲解员再介绍:“九重天位于老虎谷漂流的景区内,线路中,它是英西峰林核心景区系列之一,一颗英德自产的熠熠生辉的明珠……”
弧剑竹和于馨紧随她走进洞里,仿佛走进另外一个世界,如此壮观,如此梦幻,如此凉爽,浑然天成,纵使这里是地狱,他们也将毫不犹豫地呆一会儿,甚至产生“一去不回”的想法。
九重天展现的是一个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五光十色,滴水成珠。弧剑竹和于馨置身于如诗如幻般亿年冰河世纪中,冰清玉洁,烦恼尽消。洞里钟乳石千奇百怪,石水母游浮身旁;女王头像天然呈现,雪莲飞瀑映入眼帘;九指神龟贺寿,十八罗汉祈福;天外飞石汇聚灵气,各路神仙齐聚一堂;叮咚泉水,“交响曲”伴奏左右……
每到一处拍照最佳地点,讲解员便提醒并停下来,帮弧剑竹和于馨“父女”拍合影,可是,便没有因为她没有笑容、幽默而被他们嫌弃。如此杰作,弧剑竹和于馨已经不可能对这里的人或景点吹毛求疵了,人总有爱屋及乌的特点么,何况如此意外完美的旅程,他们虽然才刚刚开始,势必将会满载而归。
在溶洞里认真地走一遭,实景比讲解员所介绍精彩得多。弧剑竹拿一个塑料瓶子,装上“人间仙境”穹顶滴下来的泉水,要带回家用以纪念。
途中,讲解员完成任务,中止行程,回去带下一班游客。弧剑竹则继续仔细观看和深情抚摸各种奇石,那简直是婴幼儿的肌肤,少女之心。他看一下于馨,真想摸她一遍,以做比较……
然后,弧剑竹和于馨才慢悠悠地从另一个出口返程,依依不舍。
返回景区总部食堂吃午饭,饭菜如何,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反正这里没有鲜活的海鲜、鲜艳的牛肉……依稀只记得吃了红烧豆腐、腐竹五花肉、鲤鱼西红柿之类。
因为心中惦记而钟情于老虎谷漂流,弧剑竹和于馨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一点半,工作人员宣布准备活动。游客纷纷脱下皮鞋,藏好钱包,坐车到老虎谷漂流始发站。路面粗糙,有的人赤脚,只能躬起脚掌慢慢走。弧剑竹和于馨穿着拖鞋,于馨佩服他想的周到,恕不知只不过是他的生活习惯而已。
大家在一个大铁棚内,自己动手穿上救生衣和防护帽,弧剑竹替于馨正了正红色防护帽,佩服她穿什么都好看。
弧剑竹和于馨给手机装上防水套,排队上橡皮艇。今天有一百多人在这个时候漂流,据主办方说:人越多越好,壮观、刺激、未知数……
来到宽阔溪谷,两岸绿色树木在眼前掠过,漂流人时而迎风击浪,时面连艇带人潜入水底。人们开心的惊呼、尖叫声充满整条峡谷。橡皮艇在激流的撞击下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刺、你追我赶。险滩、礁石扑面而来,几乎要把橡皮艇掀翻,却一次又一次有惊无险,给人的感受是刺激、振奋和欢乐。
忽然,橡皮艇义无反顾地驶入了一条宽约一米、长达八十多米的激流滑道上,闪电一般飞奔而下。激流滑道,橡皮艇滑行时速达六十公里以上,胆小者便在这里弃艇上岸。每当橡皮艇与激流、滑道碰撞,溅起来的白色浪花几乎把他们淹没,耳朵轮番进水,大脑顿时空白,一切处于“听天由命”的境地,妄图冲进地狱的姿态。没有身临其境,没法享受这种“死一回”似地麻木、隔世与惊奇。
一个女游客实在受不了这种“惊吓、恐怖和威胁”,提前弃艇上岸,害得同艇游客骂骂咧咧、怒目圆睁……
以为到了安全水域,于馨稍稍松手,然橡皮艇和她捉迷藏似地又一个打旋转,于馨被掀了出来,众游客一阵阵惊呼,却爱莫能助。
有人认为,她这一下惨了!
只见弧剑竹一个飞跃,紧紧抱着于馨,以免沉入溪水,他们脸贴脸,嘴对嘴,却重心偏离,艇翻人落水,游客纷纷前来救援。
好在河水便不深,齐肩高而已。
弧剑竹连忙把于馨拉出水面,她已经喝了几口水,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地死死抓住弧剑竹的衣服,咳嗽不停,眼泪汪汪,却还坚持笑着。
弧剑竹把她拉到浅水滩,她却紧紧抱住他,好像现在他不止是救命稻草啊!她的身体浑身冰凉,瑟瑟发抖。
“冷吗?”弧剑竹擦拭她满脸水珠,或许还有泪珠。
于馨摇摇头,终于挤出一句话:“太刺激了!”
众游客如释重负,感叹“父爱如山”……
要是弧剑竹不在场,她会羞死,如今有弧剑竹陪着,她已经觉得很自然,也尝到了在生死关头被男人保护的幸福滋味。
不是每一个姑娘都能尝到这种滋味,有时这境遇,千年也没来一回。
衣服紧贴在她的肉体上,显示出一个姑娘应有的灵光与美妙,有一个力大无比的游客帮他们拉过来橡皮艇,关心地询问,“没事就好,好样的,姑娘!今年有没有十七?你爸爸也太大意了。漂流这运动,风险说来就来。但也不用过度害怕,习惯了就好了。坐上艇,继续革命!”
于馨被同伴逗笑了,可她为了表彰弧剑竹,话刚到嘴边,弧剑竹连忙阻止,用潮州话说:“莫呾!”
于馨伸伸舌头,重新融入这个临时大家庭,有此一险,所有人也就更加关心起这个小姑娘来。
弧剑竹特地在水边抓住了一个圆形小石头,仔细看,似乎是一条蚯蚓的化石,漂亮之极,顿生敬意。
弧剑竹也考虑,同村人弧可比为什么要回去呢?他的决定,应该是“莽撞”的,“致命”的,不回去,至少他不会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就死于花柳病吧,弧剑竹深为惋惜。
渡过“世外桃源”,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势如合壁的洞口,这时,他们即将进入“暗河之漂”。在洞口,很多游人替弧剑竹他们拍照,仿佛英雄凯旋,彼此快乐。
进得九重天溶洞,又见洞内危崖高悬,刀劈斧削,精心打磨,巧夺天工。坐在橡皮艇观看溶洞,遍布的钟乳石,形态各异,另一个视觉,另一番景象。在一盏盏彩灯的映射下,异彩纷呈,璀璨夺目,美不胜收,使人有“何似在人间”的感觉。歌声、高呼声、空谷回音,仿佛演出一场杂唱。不知不觉中,橡皮艇驶出了洞口,再历经一段平缓的溪河,就结束了今天近两个小时的漂流,在欢声笑语中,他们的心情恢复了平静,却意犹未尽,希望再来一次。当然,似乎这样的漂流,相对于长江黄河,对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于馨沉浸在激情中,眼前一幕幕回放:冲下险滩,飞越激浪,有惊无险;荡过深潭,追波逐浪,听鸟观鱼,风生水起;身临其境,既可领略旖旎的自然风光,又可拥抱大自然的阿娜身姿;山在雾中,水在洞中,人在画中,恰似一幅情趣盎然的彩色画卷……
老虎谷漂流,全长才五公里,弧剑竹和于馨却已感觉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心灵深处却感受到一次甘畅淋漓的释放。
想不到,这次在英德,弧剑竹也领到了一个大“奖”,颁奖人为于馨,奖品,一个吻。
弧剑竹顿生感悟:再不出来走走,改变一下生活方式,可能就要成为废人了。弧剑竹同时告诉于馨:“如果在我们村后东方谷,也建造一个漂流点,应该比这里壮观得多。”
于馨微笑着不予回应,她认为所有海市蜃楼、空中楼阁,只是男人暂时用来吹牛皮的泡影。
弧剑竹在心中盘算:要是故乡东山坑开发漂流项目,恐怕闽粤赣的游客就不想来老虎谷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