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张网捕鱼,关门打狗。布下口袋阵,第二天天亮后,为了检查众弟兄在山梁上埋伏的合不合格,韩卫国、关林凤夫妇二人又特地来到山下的马路上来回走了一趟,当看到各小队众兄弟都埋伏的足够隐蔽后,夫妻俩才回到右边山梁居中指挥的位置上。
听了夏伍德有关关门山大寨地形地貌的汇报后,砼洋一柱认为要想顺利攻占关门山大寨,除了要用步兵外,还要用炮兵协助进攻,根据手下现有的兵力状况,砼洋一柱决定出动日军五个步兵中队,外加一个炮兵中队,除此之外,再加上八百名皇协军,总共近一个团一千六百余人的兵力开赴百泉镇,进剿关门山大寨。
按照事先拟定好的作战计划,这天早晨七点,所有参战兵力全部依次开出了珠城,由官复原职的夏伍德带领八百名伪军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砼洋一柱骑马带领五个步兵中队走在队伍的中间,跟在队伍最后的是拉着六辆山炮的炮兵中队,大军浩浩荡荡出了南城门后,在夏伍德的引领下,一路气势汹汹朝关门山大寨扑来。
眼见天上的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但埋伏于马路两边两个山梁上草丛里的关门山大寨众弟兄不敢稍有懈怠,一个个忍住太阳照晒,盼望着小鬼子早点到来。上午九点刚到,隐蔽在两边山梁最北端的于庆和王向前便看见,一大队黑压压的伪军扛着钢枪,首先开进了山谷,紧接着又看见,在伪军身后开过来一队又一队身穿黄色军装的日本鬼子,再后来,开进来的则是一辆接一辆拉着山炮的卡车。当看到最后一辆拉着山炮的汽车进入伏击圈后,位于马路两边山梁最北头的于庆和王向前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了一声:打!在开枪朝山下射击的同时,两人各自
身旁的几名弟兄接二连三地将事先准备好地多块巨石推下了山。
枪声就是命令,听见北头枪声响起,于是,各小队众弟兄一齐利用手中的轻重武器朝被夹在两山中间马路上的众鬼子伪军开起火来,居于马路两边埋伏在两个山梁最南端的耿孝仁和顾守柱也一边开枪,一边令身边的几名弟兄将早已准备好的多块巨石推下山去。
一时间枪声如注,子弹如雨,一齐向众鬼子伪军身上招呼下去,机枪声,步枪声,手榴弹手雷的爆炸声震天动地,夺人魂魄,顷刻之间,夹在两山中间马路上的鬼子和伪军便尸积盈道,血流成河。
突然遭到急速而凶猛的打击,骑马行进在队伍中间的砼洋一柱慌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尽管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拼命地叫喊命令后面拉炮的汽车往后倒退,企图撤出战场,逃回珠城,可是不管他怎样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地咆哮,但后面的车辆就是纹丝不动。
眼看就要全军覆没,砼洋一柱却无计可施,由于马路两边山梁上的火力太过猛烈,车上车下的众鬼子腹背受敌,躲没地方躲,藏也没地方藏,只有吃瘪挨打的份。挂在车后的六门山炮,不要说发挥作用,就是连摘也没有机会从车上摘下来。并不甘心坐以待毙,剩下不到一半没有被打死的三百左右个鬼子在砼洋一柱的组织指挥下,向马路左侧相对较矮的一边山梁发起了进攻,妄图孤注一掷,抢占制高点,以挣得一线生机。
坚守在左侧一边山梁上的众弟兄见状,在马飞扬和吉顺的指挥下,当即给予了迎头痛击,刹那之间,又有一百多小鬼子被打死在了山坡之上,剩下的百十个鬼子兵看到冲击无望,只得连滚带爬退下山去。
趁其立足未稳,也为了减轻左侧一边山梁上众弟兄的压力,韩卫国审时度势,不失时机地大喊一声:弟兄们,都跟着我冲,全歼这帮倭寇龟孙子。并率先第一个跃出埋伏位置朝山下马路上冲去。埋伏于马路右侧的一二两个小队众兄弟见此情景,一个个也一边不停地射击,一边争先恐后地朝山下扑来。
看到右边山梁上的一二小队发起了冲锋,马飞扬当即命令埋伏在左边山梁上的众兄弟也往山下冲去。
前后受敌,两面夹击,剩下的一百多鬼子没用上几分钟便被尽数全歼。战斗结束。经清理战场发现,除了夏伍德等不到五十个伪军见机得早,反应得快,在战斗刚一打响就趴在地上装死没有被打死外,其余的不论是日本鬼子,还是汉奸伪军尽皆去见了阎王。
将各小队长召集到一齐,韩卫国下令道:“各位,虽然仗已经打完,但战场还需要打扫,一小队负责收缴武器;二小队负责收缴弹药;第三小队负责把山炮都从车上摘下来,并推回大寨;吉顺小队负责把马路上鬼子和伪军的尸体都集中起来分成几堆,并押解俘虏;张全小队的弟兄们跟着我一起,焚烧鬼子的汽车和尸体。在此只提一点要求,各小队动作一定要快,迅速撤出战场。”
满怀胜利后的无限喜悦回到射日岭上,重新将几个管事队长召集到一齐,韩卫国首先吩咐于庆道:“于总管,还需要你再辛苦辛苦,马上带领几名弟兄赶着两辆马车前往百泉镇上或者其它的乡村集镇去多买些鸡鸭鱼肉,以及新鲜蔬菜回来,另外再多买几坛好酒,我们大寨的弟兄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聚的这么齐了,今天又打了个大胜仗,借此机会,必须犒劳一下大伙,为鼓舞士气,激励斗志,我与寨主决定除设庆功宴款待大家外,再奖励每名弟兄二十块大洋。洞后坡和文府集的弟兄们,今天白天暂且也不回去,等聚过餐,天黑以后,再悄悄返回各自的驻地。”
等于庆离开以后,韩卫国接着讲道:“一会,大家回去之后,除关门山隘口留有四名岗哨外,其余各小队所有人员都安排睡觉休息,第一、第二两个小队的弟兄正常都回自己的营房,文府集与洞后坡小队的弟兄们,一部分与第三小队的兄弟们挤一挤,另一部分就睡进聚虎堂里,如果仍然还睡不下,那就把所有空闲的房子都打开,争取让每名弟兄都能够睡上一个囫囵觉。”
打发走其他几名队长,韩卫国特意将顾守柱留了下来,接着嘱咐道:“顾队长,一会。你配合我演出好戏,须如此如此。”
几分钟过后,四十几个被俘的伪军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被押进了聚虎堂大厅,不等坐在正中间虎皮交椅上的韩卫国发话,只听顾守柱厉声喝骂道:“狗汉奸,贼杂种,一个个见了我们大当家的,竟还胆敢不跪,都他娘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话音刚停,便见四十多个俘虏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并齐声求饶道:“恳请大当家的饶命,是我们昏了头,上了小鬼子的贼船,冒犯了大当家的和众位英雄,回去以后,我们再也不当汉奸,再也不给小鬼子卖命了。”
韩卫国二目圆睁对跪在地上的众伪军冷笑道:“要说该杀,论起来,你们就没有一个不该死,你们自己说说,你们出卖祖宗,背叛国家,有哪一点理由让我饶了你们?不过,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又同为中国人的份上,就不全部枪毙了,但是也不能一个不杀,今天只枪毙你们之中最大的一个汉奸,以儆效尤。”
还没等韩卫国把话全部说完,便见跪在夏伍德身旁左右两边的两个伪军出首道:“报告大当家的,这个人是我们珠城伪军大队的大队长,名叫夏伍德,他是我们之中最大的汉奸。”
不等所有人有所反应,只听韩卫国厉声下令道:“来人,立刻把这个最大的汉奸拉出去毙了。”
听到命令,站在众俘虏身后的第三小队几名弟兄迅速上前将夏伍德架了出去。
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韩卫国站起身严厉训斥众伪军道:“刚才,你们要是眼不瞎的话都已经看到了,你们的大队长夏伍德已经被就地枪决,他就是你们最好的榜样,今天放你们回去之后,如果有哪一个敢再投靠日本鬼子,那他的下场必然同这个伪军大队长一样,不得善终。临放你们走之前,一会,都到我们指定的地点去做一下登记,把你们的真实姓名和家庭住址都留下来,以作为今后再作恶,被清算的凭证。现在便依次去登记,登记完就下山滚蛋。”
将所有被俘的伪军都撵滚蛋以后,顾守柱领着夏伍德重新走进了聚虎堂大厅,韩卫国用手指着一旁的椅子吩咐道:“夏大队长快请坐下,不好意思的很,刚才让你受惊了。之所以煞费苦心地安排这出表演,主要是因为,第一、我不忍心将这四十几名俘虏全部杀掉,要是把你连同他们一齐放走,我又担心,你这样毫发无损地回去,日本人难免不会怀疑是你出卖了他们,进而遭到他们的残害;第二、若是单独把你留下来,我还顾虑,其他的俘虏回到珠城以后,一旦有人向日本鬼子进谗,便会危及到现在珠城你家里人的安全。所以才特地布置了刚才这场戏,这么一来,既保证了你本人的人身安全,也保证了你家里人在珠城不会受到小鬼子的危害。”
夏伍德听后,无比感激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哽咽地说道:“太感谢韩老英雄了,是您给了我和我家人的新生,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不忘。”
“夏大队长千万不要这么讲,可以肯定地说,你已经为抗日打鬼子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今天,我们也很感谢你,若是你愿意留在我们大寨的话,那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打日本鬼子。”韩卫国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夏伍德的手走出了聚虎堂大厅。
进入四三年这年年末,驻守珠城的日本鬼子,尽管不甘心秋天进剿关门山大寨时所遭到的可耻失败,但由于侵华日军总部正在积极从各地征调兵力筹备第四次长沙会战,再加上正面和后方多个战场上都存在严重的兵力匮乏,因此,虽然日本人打算报之前的一箭之仇,但终因实在抽不出兵力而作罢,只好将复仇计划暂时搁置了下来。 这样一直等待到第二年十月,第四次长沙会战结束,日本人取得暂时性胜利后,驻守珠城的日军兵力才重新得到了补充。
新上任的日军驻珠城警备司令龟犬良经过调查研究分析认为,关门山大寨这伙土匪必须要铲除,其原因,除了要给上次战死的诸多官兵报仇外,还坚决要拔掉这把插在自己一方心上的锋利尖刀。除此之外,龟犬良还得出结论,之所以上次进攻关门山大寨在中途遭到伏击,肯定是伪军里有人提前把军事机密泄露给了关门山大寨众土匪,为了避免重蹈覆辙,龟犬良决定,第二次进剿关门山大寨,一个也不再用这些靠不住的中国人。
经过几个月的精心策划和周密准备,一九四五年春天这日上午,龟犬良亲率日军六个步兵中队,两个炮兵中队,人数基本与上次相同,也是一千六百多人的队伍,气焰嚣张地再一次朝关门山大寨扑来。
由于此时田地里没有长高的庄稼,因此,当龟犬良所率领的大队人马刚走出百泉镇不远,便被站在隘口放哨的四名哨兵发现,经过仔细辨认,四名岗哨看清开过来的这队人马,全部是身穿黄色军装的日本鬼子,看到有大队鬼子前来进犯,四名哨兵不敢怠慢,除留下两人继续监视外,另外两名飞也似地向隘口两边的两个山头上跑去。
听到哨兵报告说,从百泉镇方向开过来一大队日本鬼子,分驻在两个山头上的一二两个小队队长王向前和耿孝仁,因为久经沙场的原因,所以并没有慌张,而是一边命令各自手下众兄弟立即拿起武器,进入防御墙下,准备迎敌,一边派人迅速赶往射日岭上去向韩卫国、关林凤夫妇报告。
闻听军情紧急,韩卫国当机立断命令一二两个小队前来汇报的弟兄,尽快赶回各自小队去,分别叮嘱王向前与耿孝仁居高坚守,在没有接到撤退命令之前,绝不准擅离阵地。
打发走前来通报军情的两名弟兄后,韩卫国当即将马飞扬和刘云秀兄妹俩叫来了自己家里,不等坐下,韩卫国便面沉似水,略显紧张地说道:“马师兄、刘师妹,刚才,关门山隘口那边传来紧急军情,说有一大批日本鬼子从南边百泉镇方向朝咱大寨开了过来,不出所料的话,这是他们为报前年秋天的一箭之仇来了,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此次肯定是来者不善。眼前,我们所面
临的情势应该是开山立寨最严峻的一次,当下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一会,从第一、第二两个小队的弟兄们中抽出一部分不怕死的兄弟组成敢死队,誓死于关门山隘口两个山头抵御日本鬼子的进攻,尽量长地拖延小鬼子攻进隘口的时间,以掩护其他众兄弟藏躲进射日岭背后的群山峻岭之中;另一条路,便是拚尽全力殊死抵抗,哪怕战至只剩下一兵一卒也绝不退却,这么做,虽然包括我们四人都有可能战死,但是鱼死网破,想来,也必将给日本鬼子造成重创。两条路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事关生死存亡,需要大家尽快做出抉择。”
心里清楚不可能有太多时间仔细斟酌,马飞扬立即接过话道:“妹夫,二位师妹,用不着商量,依我的想法,应当走第一条路,因为如此行事,虽然有少部分弟兄可能战死,但却可保全大部分兄弟的平安。走的时候,由你们仨带领众弟兄撤退,而我则留下来带领敢死队的弟兄们与小鬼子作最坚决地搏杀,否则,我们四个当家人全都撤走了的话,会让寒弟兄们心的,反正,我也活了六十多年了,即便就是战死也够本了,更何况于公于私,我也都能够瞑目,于公来讲,我是为打小鬼子而阵亡的,可以说是死得其所,于私来说,为了两位师妹你们能够继续活下去,到了九泉之下,见了师父师娘,我也算是有交代了。”讲完,抬腿就要往外走。
韩卫国见状,上前一把拉住马飞扬的胳膊,并讲道:“马师兄毋须太过着急,咱们完全合计好以后,再赶往隘口也为时不为迟。尽管日本鬼子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不假,但我们的弟兄也不是吃干饭的,不要说,还没有听见日本鬼子发动进攻的枪炮声,就算现在已经打了起来,相信一时半会他们也很难攻进隘口。既然你坚持不走,为了坚定敢死队弟兄们的抵抗决心,那我也留下来,咱老哥俩一边一个山头,各自带领一部分弟兄死战不退,以掩护大部队从容撤进崇山峻岭之中。”
“姐夫,谁都可以不走,唯独你不能留下来,因为只有你活着,弟兄们才有主心骨,今后,我们大寨和弟兄们才有未来和希望,所以还是由我和师兄留下来,分别带领两个山头上敢死队的弟兄们与小鬼子硬拼为当。”刘云秀抢过话,争着也要留下不走。
“有我们男人在,哪有让你们女人上前冲锋陷阵的道理?”韩卫国坚持争抢道。
“好了,都不要再争了,咱们四个人一起都留下,活要活在一起,死也决不分开。什么男人女人的?如今国难当头,不分男女,人人都有为国尽忠的责任和义务,古时候就有花木兰、梁红玉那样的女中豪杰,虽然不敢跟古人相比,但是今天,我和师妹,咱姐妹俩也要为中国的女人们争口气,同男人们一样,为保家卫国,打东洋,杀鬼子而当仁不让。记得卫国曾不止一次地讲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为国家和民族献身的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就让我们抓住这难得的时机,一来叫小鬼子知道知道我们中国人不屈之骨气,二来振奋振奋国人之抗战士气。假如今天我们都战死了的话,那就让我们的死去鼓舞鼓舞那些仍在全国各个战场上同日本鬼子作奋力拼杀英雄们的斗志,同样用我们的牺牲去唤醒那些仍在犹豫徘徊,麻木不仁的同胞们勇敢地拿起武器,坚决与小鬼子作最殊死的拼杀。还是与以往的每次战斗一样,仍然由卫国具体指挥,就这么决定下来,赶快下达作战命令吧。”关林凤以寨主身份,最后做出了决断。
“既然寨主做了如此安排,那现在我就与马师兄即刻下山,分别赶赴一二两个小队去指挥作战,争取尽量拖延日本鬼子攻进隘口的时间,以保证寨主和刘师妹你们俩同于庆、顾守柱一起带领第三小队的弟兄们在射日岭上做好如下四件事,第一、尽快把山下马棚里的马都拉到山上来找地方拴好;第二、把前年秋天从小鬼子手里缴获来的六门山炮,分别在大半山腰的环形工事里架好;第三、根据射日岭的整个地形情况,我判断南边寨墙外的山脚下,应当是日本鬼子攻山的主战场,之所以做出如此判断,是因为这一面山势不太陡峭,相对比较平缓,因此,在做好上面
两件事后,立即令大部分弟兄都进至早前在半山腰挖好的环形坑道里去,备足武器弹药,找好作战位置,严阵以待;第四、不讲大家也都知道,射日岭大寨的东边一面,既有深沟大壑,又有悬崖峭壁,况且聚虎堂大厅的东墙还是倚着悬崖峭壁而建,因此,日本鬼子决不会选择在这一面攻山。西面不但有悬崖,而且在半山腰还有一个大水坑,所以显然小鬼子也不会选择从这面攻寨。
因此可知,除了南面是主战场外,就只有北边也需要有人严防死守,虽然我们在北边的围墙四周均栽有很多荆棘,以至于野兽都不能靠近,但我们平常进出的角门却不能不派专人把守,因为之前就曾有过例子,当年要不是顾守柱警惕性高的话,那天夜里,我们便非吃大亏不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为了不给小鬼子留下可乘之机,因此,必须派米日民副队长带领至少二十名弟兄于北角门边严加防守。”就在韩卫国一口气布置完整个抵御方案的一瞬间,便听见关门山隘口那边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
听见战斗打响,韩卫国与马飞扬弟兄俩不敢再作犹豫,提枪匆匆来到山下,各自从马棚里牵出一匹快马,骑上后,分别朝一二两个小队赶了过来。
率领众日本鬼子来至关门山下,龟犬良等看到进入隘口只有一条不足三米的通道,隘口的前方横放着两道用碗口粗松树制成的横木栏杆,将整个隘口正好封住,隘口两边的两个山脚下各挖有一条既宽且深的大沟,两边的两个山头上异常平静,不见一个人影。
冲在最前面几个性急的小鬼子,不等龟犬良下令,便直接朝第一道栏杆冲去,妄图移开面前的这两道拦路虎,以方便大部队开进隘口。正当这几个日本兵刚要接近第一道栏杆跟前时,龟犬良与众鬼子突然看到两座山头上的两道围墙下同时喷出了多道火苗,冲上去的几个同伴甚至未来得及吭一声,便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招得手,更不怠慢,不等龟犬良和众鬼子做出反应,两边山头上的一二小队众弟兄紧接着火力全开,一时间,机枪、步枪、手榴弹一股脑儿向山下众日本兵倾泄下来,刹那间便把小鬼子们一个个打得懵头转向,在丢下二十多具尸体后,仓惶向后退去。
急急往后退出五百多米才稳住阵脚,稳住了阵型,众鬼子看到两边山头上也停止了射击。
在仔细审视了一番战场形势后,龟犬良当即命令随队前来出征的两个炮兵中队,分别在道路两旁的两片麦地里架起山炮,向关门山隘口两边的两个山上开起炮来。一阵急速射过后,龟犬良一边严令炮兵继续射击,一边督促六个步兵中队轮番向关门山隘口发起冲击。
还是同上次一样,当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日本鬼子刚刚冲至第一道栏杆跟前时,两边山头上便激烈地开起了火,顷刻之间,这许多鬼子兵也被尽数打倒在地。
龟犬良见状,一边气急败坏地命令炮兵加速开炮,一边严令众步兵不停地发动攻击。激战至上午十点,不仅日本鬼子这边付出了将近两个中队兵力的沉重代价,而且关门山大寨两边两个山头上一二两个小队众弟兄也伤亡惨重。
观察了一下战场态势,韩卫国感到已经没有了再坚持下去的必要,因为,此时己方赖以隐蔽的围墙已经被日本鬼子的炮火炸的七零八落,支离破碎,绝大部分都已倒塌,根本无法再发挥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杀伤成果之作用,因此,韩卫国觉得是保存有生力量暂时撤离的时候了。于是,当即对趴在身旁王向前下令道:“王队长,你立即带领尚未受伤还能走的兄弟们马上撤出战场,迅速赶往射日岭去协助寨主等死守阵地,坚决给小鬼子以狠狠地打击,一定不要让他们攻占射日岭大本营,由我留在这里率领受了伤,走不了,仍然还能够坚持战斗的弟兄们继续阻击敌人。”
王向前刚要说应当由自己留下来带领受了伤的兄弟们继续抗击日本鬼子,这时,只听趴在不远处的副队长韦中华高声大喊道:“队长,既然韩秀才已经下达了撤退命令,那还等什么?赶快拉着韩秀才带领能走的弟兄们一起立即赶往射日岭去协助保护寨主,这里由我来带领走不了的兄弟们继续坚持战斗,我保证在你们撤上射日岭之前,不让小鬼子踏进隘口半步。快!快撤!不要再犹豫了。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会多出现几名弟兄无谓的伤亡。”
听了韩卫国的命令,又听了韦中华的恳请,王向前来不及多想,便知道了应该这么做,于是,在伸出手死死拽住韩卫国往山下拉的同时,高喊道:“没有受伤还能走的了的弟兄都跟着我一起撤,拜托受了伤不能走的兄弟们跟着韦副队长仍然继续阻击日本鬼子。”
被拽到山下后,韩卫国心里清楚,王向前不可能再让自己回到山上去继续指挥战斗,只好跟着撤下来的一百多号弟兄一起朝射日岭上赶去。临走之前,韩卫国还不忘让王向前派一名弟兄前去二小队通知马飞扬和耿孝仁也同样照此安排,带领能走的弟兄们尽快撤出战斗。
就在韩卫国、王向前带领一小队剩下的一百多名弟兄撤上射日岭不久,马飞扬、耿孝仁也带着二小队剩余的一百多号兄弟来到了射日岭上。见面后顾不上相互鼓励和安慰,韩卫国即吩咐耿孝仁道:“耿队长,一小队撤下来的弟兄已经进入了坑道之中,你也令你们小队的弟兄尽快进入防御工事,给你们小队的任务是,坚决守住我们平时上山下山的这条小路,坚决不让日本鬼子沿着这条山路攻入寨中。”
用手一抹脸上的污泥和汗水,耿孝仁当即表态道:“请韩秀才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我这就带领兄弟们进入坑道,我打算在小路的路口处架上一挺重机枪,另外隔不远再架一挺轻机枪,以确保日本鬼子不致从此路攻上大寨。”
看到一二三,三个小队众弟兄都进入了战斗位置,站在防御坑道上方,韩卫国极目朝关门山隘口望去,那边的血战仍在继续,想了想,刚才战死的那么多跟随了自己夫妇多年的好兄弟,以及当下仍在同日本鬼子作拼死血战的韦中华等好弟兄,韩卫国不禁潸然泪下,差一点不能自持。尽管内心万分悲痛,但韩卫国明白,现在并不是悲伤的时候,只有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给日本鬼子以最沉重的打击,才是对战死众兄弟最好的悼念。
稳定住内心的万分悲痛,用衣袖擦干泪水,韩卫国进入坑道来找顾守柱。互相见过面,顾守柱注意到,韩卫国面色凝重,两眼通红,似乎刚刚哭过,刚想出言劝慰,只听韩卫国抢先问道:“顾队长,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韩秀才,按照你临走前的安排,除米日民带领二十名弟兄守在寨中北角门外,其余所有众弟兄都已进入坑道找好了作战位置,六门山炮也已都在坑道前分别架设完毕,就等着小鬼子前来送死了。”
“好!非常好!必须叫小鬼子有来无回。”韩卫国听了,高兴地给予了肯定。
紧接着又问道:“顾队长,还有个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你们小队的弟兄中有没有对这一带地形非常熟悉的人?”
顾守柱听后,想也没想便答道:“有,我们小队有一位前年入伙的本地弟兄,名叫鲍如戬,今年二十刚出头,家就住在山外的鲍家洼,据听鲍如戬本人讲,他父亲原来是长年在这一带山里打猎的猎户,鲍如戬从小就跟着父亲在这一带的山中转悠,对咱这一带附近的地形,他都非常熟悉。之所以,他投奔到咱大寨来,是因为前年春天的时候,他父亲把积攒了一个冬天的十几张狼皮狐狸皮拿到淮南矿区去卖,本想着换些钱,买点粮回家度春荒,可没想到,进城后就被一个日本鬼子看上了,不仅被抢走了全部十几张狼皮狐狸皮,而且他父亲也被小鬼子当场打死在了街头。为了杀鬼子为丈夫报仇,他母亲亲自把他送来了咱大寨。据我所知,鲍如戬不但对这一带地形非常熟悉,而且从小还跟着父亲学会了一身好武艺,身手敏捷,枪法精准,是我们大寨年轻一代的兄弟中出类拔萃。不可多得的人材。”
“听你这么一讲,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位年轻的弟兄,他现人在哪呢?你去把他找来,我有话要当面吩咐。”
仅过一分钟,鲍如戬便站在了韩卫国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位健硕壮实,似曾相识的小伙子,韩卫国和蔼地问道:“小兄弟,现在有一件无比重要的任务,我想交给你去完成,但不知,你有没有信心完成好这项重任?”
望着慈祥而又不失威严,整个大寨所有弟兄既爱戴,又尊敬的长者,鲍如戬连忙表态道:“韩秀才,只要是为了打日本鬼子,哪怕再艰巨的任务,我也一定不遗余力地去努力完成。”
“好孩子,有志气!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我所要交给你的任务是现在立即赶往洞后坡去,洞后坡距离咱这里有几十里的路程,据听人说途中要翻过多座山头,才能够到达,我要求你必须在今天晚间十点之前赶到那里,见着吉顺告诉他,今天白天,关门山大寨这边遭到了日本鬼子的进犯,需要他和张全一起各自带领本小队的所有弟兄前来救援,并替我叮嘱吉顺,洞后坡和文府集两个小队赶来救援的时间必须是在明天凌晨一点左右,既不许来的太早,也不准来的过晚,人人骑马都带短枪和手榴弹,来到之后,只要发现射日岭下还有部队,那便肯定就是日本鬼子,可大开杀戒,奋勇歼敌。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请您老人家放心,不但您所作的吩咐我都记住了,并且我保证在今天夜里十点之前赶到洞后坡,并将您的嘱托转告给吉顺队长。”说完,鲍如戬飞身跃出堑壕,接着快步朝寨中的北角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