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呀!你家老爷呢?”苏庆梧问道。
小厮不为连忙抱拳行礼道:“老爷在书房呢!容我去通禀一声。”
苏庆梧答应叫好,就在客厅坐着吃茶,前来上茶的是个小女孩,苏庆梧以前没见过,便逗着她玩。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奴婢叫丹橘,你叫什么名字呀!”
苏庆梧感到惊讶,没想到这个小女孩敢这样问自己,但还是如实回答。
“我叫苏庆梧,你可以去梧哥儿。我听你这名字,便知道你不是北方人,肯定是南方人。”
丹橘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庆梧显摆道:“书中有句话是这样写的,橘生南为橘,生北则为枳。你这么好看的单橘,一定是生在南方。”
丹橘脸红了起来,苏庆梧又打趣道:“你看丹橘脸红了,更像橘子了。”
丹橘害羞的说道:“梧哥儿别说了,要是被嬷嬷听见我这样,回头又该要被罚了。”
苏庆梧这才没有再多说,没过一会儿,便听见了盛宏的声音。
“我上回不是说过了庆梧贤弟不用通禀,直接带他来书房找我即可,你们好不懂事。”
没多久两人便相见,盛宏一直在说不为几个不懂事,慢待了苏庆梧,苏庆梧表示不打紧。
“盛大哥,这辽贼不是刚刚寇边打草谷嘛!我这是来看看你这损失怎么样?要不要小弟来帮帮忙什么的。”
“嗐,兄长这损失也不小啊!县城外的百姓还有粮食都被掳走了不少,还不算死伤的呢!你那里怎么样?贤弟那是屯堡,肯定要直面辽贼,损失怕也不小吧!”
“我那还行,损失不大,杀了三百多辽贼。”
这可把盛宏惊的不行,夸赞道:“贤弟好本事,升官指日可待呀!”
苏庆梧谦虚道:“哪有的事,运气而已,运气而已。”
“我当初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不凡,现在不就应验了。”
苏庆梧却道:“哥哥说的是,但愚弟想请哥哥帮个忙。”
盛宏大气的说道:“贤弟你且说,兄长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了。”
“就是这辽贼入关,我救了一些百姓,但是这些百姓许多都没了家园,想要当我的佃户家丁这些的,可是弟弟一没良田,二没宅园的,实在养活这么多人。所以想着能不能在大哥这置办点家业。”
盛宏愣了一下,直拍大腿,随后就答应了下来。这黄临县有不少荒地,但耕种的人却少,苏庆梧的佃户来开垦荒地,这不让黄临县多了人口,多了人气嘛!而且苏庆梧若是在他的黄临县安家,那黄临县的安全就有所保障了,毕竟他是军官,握有兵权,此番立功,升官更是跑不了了。有他在,下次辽贼入边来黄临县也是要掂量掂量的,所以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苏庆梧便直接告辞去置办家业,盛宏还让小厮不为跟着一起帮忙,他则去找盛老太太请教。
盛宏将自己的安排告诉给盛老太太,老太太难得夸他一次会办事,懂得考虑事情了。这也让盛宏心情好了起来,饭都多吃了一碗。
而苏庆梧也没置办多少产业,也就是百来亩地,一座宅院,县城里有两间铺子。他没有多花银子,他自己知道自家的情况,伯爵府又不给他提供支援,他的那点银子恐怕都不够以后养兵用的,还是省一点为好。
只隔了一个月,苏庆梧的升赏就下来了,官升四级,成了正八品的宣节校尉,现在跟盛宏是一个品级的,而他也能够多领一营的兵马。还有斩杀辽贼的赏钱也发了下来,苏庆梧让曾阿牛发给手底下的兄弟,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
铁头与曾阿牛也当了官,是从九品的陪戎副尉。
饶圆那小子也升了,得了个陪戎校尉。品级比铁头与曾阿牛还高,也不知他去哪使了门路。这家伙也能独领一营兵了,上头还下令他驻守大石堡,而苏庆梧则被调到黄临县做守备。
苏庆梧自是搬出了大石堡,离去时,那饶圆甚是不舍。
“我的苏哥哎,你怎么就离开小弟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苏庆梧可不理他这一套,看着他想哭又没泪水的样子。笑道:“你少来这套,你还会哭啊!居然背地里运作,升了这么大的官都不给你这哥哥说一声。”
饶圆哭天抹泪的喊道:“我的哥哥哎,小弟真没运作,只是回家的时候给我那老爹说了一嘴,没想到不知道他去哪运作的,害得把大哥你给挤走了,我真不是人,我立马回去给上面说,大哥你还驻扎在这,我还是在你手下当都头。”
饶圆作势要走,苏庆梧连忙拉住,给他一个台阶下。
“哥哥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但你却不必向上边说,哥哥与那黄临县的县尊乃是好友,此番能在那驻扎求之不得,你小子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饶圆惊奇道:“原来如此,那可不能够,大哥我叫兄弟们帮你一起搬。”
“那倒是不用,我这一营的兄弟多着呢!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去黄临县找我,你大哥我能帮的一定帮。”
“苏哥你对我真好,比我亲爹还好,你放心有事我一定找你。”
苏庆梧见他这样,急忙拉着家当脱身。回黄临县,苏庆梧就在那些救回来的百姓中挑选五百轻壮另组建一营,名为梧字营,而当初跟他起家的那一营为庆字营。这两营的管事,苏庆梧让身边的铁头和曾阿牛分别管着。
苏庆梧去望州府城领取铠甲兵器,又是领了一堆破烂。苏庆梧无法,只能拿回来凑合,好在上回打辽贼缴获了不少,庆字营全体都是皮甲,而梧字营在苏庆梧死皮耐赖脸的去找了那管库房的官,在花了点好处费,也得了一百套皮甲,一百套棉甲,一百五十套木甲,在加上以前庆字营换下来的旧装备,到也筹齐了。
此外苏庆梧还有几十匹战马,都是上次打辽贼缴获的,他挑选了几十名骑术精湛的汉子,组建成了一个小骑兵队,专门作为他的亲兵。他做梦都想有一支骑兵,可惜战马精贵,自己一个小小的正八品的宣节校尉,实在没有这么大的统兵权。
不过苏庆梧可不会这么省心,他撺掇盛宏,说边关不太平。害怕下次辽贼会打过来,便让他组建黄临县的乡兵营,保卫地方。盛宏生知北方多战乱,手底没兵实在不安心,便答应下来,还识趣的请苏庆梧代为管理训练。
苏庆梧自是答应下来,每日带着三营兵马训练,至此苏庆梧麾下有三营一千五百人的兵马,总算有点本钱。但也都只是小营头,也就只有中等营头的一半兵马。
这一年,盛宏的二女儿盛明儿降生,辽贼又一次入寇。驻守大石堡的饶圆所部五百人阵亡三百,逃亡被擒者有一百,活着回来的不到一百。
那日,听闻边关警讯,苏庆梧与盛宏一起将县城外的百姓带入城中,给辽贼来了个坚壁清野。在带着三营兵马每日在城墙上巡视,就是害怕辽贼突然偷袭。
这一日来得果然迅速,辽贼追杀一伙溃败的颂军。其中一人颇为肥胖,但好在有两名兵卒架着他逃命,速度倒也不慢。
这正是失陷了大石堡的饶圆,他历经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也亏得他那一身膘,居然能从大石堡这么远的地逃到黄临县,还能躲过辽贼铁骑的追杀。
一行人跑到城下,高喊着叫开门,守城的是铁头,他没有苏庆梧的命令,自然是不能下令开城门。
饶圆气喘吁吁的喊道:“铁头哥儿,我是饶圆,快开城门,我快撑不住了,辽贼就在后面。”
铁头揉了一下眼睛,仔细一看,才认出这是昔日与自己驻守大石堡的饶圆。
“老饶,你怎么成这样了?你且稍等一下,我马上叫大人去。”
“不用叫了,我来了。”
苏庆梧往城下一看,不到百人的溃兵聚在城门口,远处烟尘滚滚,一看就是辽贼的骑兵追来了。
“苏哥,救命啊!快放我进去。”饶圆有气无力的喊着,其他士卒也是与他一起喊着。
苏庆梧下令迅速打开城门,城门口溃兵一拥而入,远处的辽贼在加快速度冲来,想要跟着溃兵一起冲进城来。
“城下的溃兵若是不想成为辽贼刀下亡魂,就给本官快点。弓箭手张弓,听我命令,射。”
一时间箭如雨下,辽贼落马者不少,虽未让他们停下,但也给城下溃兵争取到了时间,他们全部入城,城门随之关闭。等辽贼冲到城下时,只得顶着箭雨盘旋。
辽贼只得撤退,临走时将战马牵走,还想将阵亡的尸首带走,苏庆梧哪能如他们所愿,只要靠近的就是箭雨重点伺候,他们不得不撤走。
苏庆梧见他们远去,他叫来铁头,吩咐道:“晚上摸黑的时候派兄弟把战利品收好,楼上点满火把,照得通明,弓箭手严密注视前方,冲过来就给我射。”
“遵命。”
盛宏听说辽贼来了,也急忙前来查看,听说苏庆梧放溃兵进城时辽贼就在后面追赶时,他惊颤不已,心里埋怨苏庆梧胆大妄为。好在辽贼没有冲进来,要不然他的仕途基本就完了。
苏庆梧知道他的所想,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他找到了逃进城的饶圆一伙溃兵,想问一下外面的情况。谁知那饶圆一见到他就痛哭流涕,其他的兵卒也好不了哪去,个个士气低迷不已。
“苏哥,我好倒霉,好惨呀!四百多弟兄,就这样没了。”
饶圆哭得那是一个伤心,怎么安慰都没用,最后听他们哭得烦了,苏庆梧厉声道:“哭什么哭?都是七尺儿郎有血有肉的汉子,现在哭哭啼啼的是能把辽贼哭死,还是能把死去的兄弟们哭活。都站起来,拿起武器跟辽贼干上一场,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这些兵卒齐呼报仇,士气才略有所恢复。苏庆梧这才想起问辽贼入侵的情况,原来辽贼集结了三千铁骑围攻大石堡,还从其它关隘攻入了望州境内,他们通过驱赶百姓与溃卒到县城,在称守将开门时攻入城内,已经有一个县遭劫了,全县军民不是被屠戮,就是被劫掠,那些辽贼甚至已经兵围望州府城,要不了多久,估计府城便会召集各县的援兵。
站在一旁的盛宏听了以后,连忙拉住苏庆梧到一边说话。
“贤弟你是怎么想的?不会真要去救援府城吧!你要是去了,不但危险重重,就是这黄临县,你走了以后谁来镇守。难道要步那黄枫县的后尘,举城百姓遭劫,忍受那辽贼的屠戮。”
苏庆梧想了一下道:“大哥莫急,眼下不是没接到府城的命令嘛!我们先等一些时日,待军令来了再说。”
没想到苏庆梧军令没等到,倒是等来了辽贼围城,将黄临县围得提桶一般。别说军令了,就是出去都难。
这兵围黄临县的正是上次苏庆梧阻击的那个家伙,这回是来报仇的,他原本是想打下大石堡,报上回之仇,结果没想到苏庆梧换防了,让刚新官上任的饶圆给挡了劫。
但赤壁乌还是发现了苏庆梧,因为他的那杆大旗实在是太亮眼了,想不发现都难。城头上飘着大大的将旗,上书“宣节校尉苏”,就差把苏庆梧的大名写在上面了。
辽贼一直在城下挑衅,就是想让苏庆梧出城迎敌,可是苏庆梧就是不出来。还搬了把椅子,在城楼上看,有时还与身边的将士有说有笑。
“你看下面那个秃子膀阔腰圆的,一看平时就没少吃。”
“你看那个一瘸一拐的,还在那耀武扬威呢!”
“下面的辽军兄弟多卖点力,我家大人说了,好活当赏。”
有时看得高兴,苏庆梧还让手下甩下去几文钱,或者是一些烂果子、烧饼什么的,权当做是打赏了。
这一举动可把城下的辽贼气得不行,而城上的颂军却是笑得合不拢嘴,就连盛宏这个很注重文雅的文官好几次都没憋住笑,心里想着苏庆梧这招真够损的。
转眼间,又将要入冬,辽贼待不住,又打不进黄临县。而朝廷这一次居然派遣了两个定边营前来支援,辽贼畏惧,撤了回去。
苏庆梧也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定边营可是大营头,每个营满编都是一万人,这一来就来了两个,有点不同寻常了。不过盛宏却没想到这些,辽贼能撤,而黄临县又没什么损失,这是他最高兴的了。
辽贼退去没多久,望州将军便召集望州境内的各校尉军官与县令入府城议事。苏庆梧疑惑会是商议什么事,而盛宏倒是没多想,以为又是像去年一样,让安抚百姓,恢复生产之流。至于饶圆,此时内心多是煎熬了,他失陷了大石堡,又折损了众多兵卒,这回估计一撸到底都是轻的,弄不好得杀头以立军威。
“苏哥苏哥,待会去府城的时候,你可得替我求求情,我上有老爹要养活,还有好几房的妻妾孩子嗷嗷待哺,我要是死了,他们怎么活呀!”
说着说着就拉着苏庆梧的袍甲,哭得那是梨花带雨的。
苏庆梧连忙道:“好好好,到时候我一定给你说情,你先松手,别把我的铠甲给弄脏了。”
听到了苏庆梧答应,他也就转哭为笑,笑着说道:“还是我苏哥仗义,以后我就跟着苏哥混了!再也不一个人单干了。”
随后又故技重施,让盛宏也替他求情,盛宏已经看过他的操作了,把官袍拉了出来,一脸嫌弃,最后想着结点善缘,今后说不定还能用上,便也答应了。
入望州府城,这里明显刚刚经历过大战,城墙上有血迹,还看见了不少的伤兵。而且这增援的定边营军士也是随处可见,警惕性颇高。
进入望州刺史府,苏庆梧在这看见了望州将军刘渊,还有刺史童温以及诸多官员校尉。
苏庆梧与盛宏各自找位置站好,没多久,刺史童温和将军刘渊说了一些场面话,先是痛骂辽贼,感叹百姓蒙难。接着就是奖赏,其中盛宏的黄临县损失最小,得到了嘉奖。苏庆梧也因为镇守有功,并且有一些斩获,也得到了口头上的嘉奖。
但有功就有罚,一些临阵脱逃,致使失城陷地的官员校尉被惩处,其中就包括饶圆和那个全县被屠的县官,那县官也是运气好,居然躲在地窖里逃过一劫,但这次却是逃不了了。还不如死在辽贼手里,这样还能落得个以身殉职的名声,现在只有得了贪生怕死的名声。
不过饶圆的名声不错,不少的官员都为他求情,也不知他爹给他使了多少银子。苏庆梧与盛宏也顺水推舟,给他求情,苏庆梧甚至还当面给刺史大人与刘将军讲述了当时的情况,把饶圆的勇猛那是夸得快上天,就差他要以身殉国了。
饶圆也是投了感激的目光,就这样饶圆侥幸捡了一条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打了五十军棍,免去校尉之职。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好歹小命还在,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那县令和其他官员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