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这伙颂狗,不能让他们逃了。杀啊!”
“重甲营断后,骑兵营赶快杀出一条路来,左右营兵护好两翼,给我冲啊!”
这个场景不断重复,是苏庆梧率军突围,与辽军激战的画面,虽然他一直想尽快突出重围,减少损失,但还是架不住辽军的层层包围,包括苏庆梧麾下的兵马在内,已经折损一半以上了,全军不到一千人。
这一日,辽军又一次袭击了他们,先是箭雨射杀,不少兵士百姓中箭倒地,尤其是那些坐着马车的官眷被重点照顾,那马车顷刻间就被射成马蜂窝。
还好有苏庆梧等人急忙叫盾兵迭成盾墙挡住,而后又将她们抱出马车。其中有一驾马车内有两个女子,一个年老,一个年幼的,年老的女子已经被射杀,而年幼的则被吓得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苏庆梧迅速将她抱出来,带领大军杀了出去。
将及夜晚,苏庆梧找来了众将,说道:“这样子突围很难冲出去,就是真的突围出去了,人也得死不少,我打算抢辽军的战马,这样百姓官眷们有了马,突围的速度也能快一些,你们以为如何?”
赵青云点头赞同道:“苏兄所言极是,只是这辽贼可不好对付,百姓军士如此之多,所需要的战马数量可不少,我们从哪弄这么多的战马。”
“这个我早已派探马去查看过,有一处辽军大营,有战马两千匹,我们可以去把这些战马夺回来。”
众人都答应下来,直等到天黑,他们悄悄摸摸的摸到辽军营地,解决了守卫。摸到辽军马厩那,解开战马的缰绳,将战马赶走,动静之大,很快就惊动了辽军。辽军急忙追赶阻止,但苏庆梧等人只为抢马,并不与辽军纠缠,打马离去。
回到营地的他们,害怕辽军追来,连夜启程,将没用的东西都丢掉。那些百姓与官眷虽然觉得可惜,但现在情况危急,与自己的小命相比之下,他们只能舍财不舍命了。
有了这批战马,苏庆梧他们突围的速度确实是快了许多,两个人共骑一匹战马,由会骑战马的士卒驾驭。虽然有许多女眷,但都这个时候了,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名节这些的,等后面的辽军追上,那才是真的完了。
虽然战马抢来了不少,但还是紧缺,就是苏庆梧的战马上也带了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比丹橘小一点,叫魏清儿,就是苏庆梧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怕生,怯生生的不敢说话,只是抱着苏庆梧的腰怕掉下来。
苏庆梧害怕辽军追击时放冷箭伤到她,便把她放在身前抱着她。若是要冲阵时才把他放到后面,每次纵马狂奔时,他都会提醒小女孩,“抓紧了,待会掉下去摔成猪头我可不管哦。”
随着苏庆梧的不时玩笑,加上几天的相处,这个小女孩才不再惧怕他,相反还有点黏着他,睡觉时都要抱住他的手,生怕苏庆梧跑了,苏庆梧无奈,只能任由她这样抱着,自己则随便找一个地方靠着。
隔天醒来,魏清儿看见自己抱着苏庆梧的手不放,让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心里面就一阵内疚。不过她也有点小窃喜,这是对自己好的第一个小郎君,或许这就是死去的“妈妈”所说的真爱吧!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这个大哥哥,这是魏清儿心里所想的,这也伴随着她一生。
苏庆梧感觉有人在动,醒来看见是魏清儿醒了,便抱怨道:“我的腰,我的胳膊哎,感觉都不是自个的了,快帮我揉揉肩,捶捶腿。”
魏清儿乖巧的坐了,等缓了一会儿,他才起身,整顿队伍继续突围。
原本一天就能走到云州的,结果却生生走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因为一路上有辽军的围追堵截,他们需要拼死才能突出重围。如果遇到辽军重兵,他们还得绕路,带着的又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官眷百姓,所以走得慢了,要不是最后抢夺了辽军战马,估计走得更慢,耗费的时间更久,说不定他们这支队伍还会被活活的拖死。
第四天清晨,他们终于冲出了辽军最后的封锁线。许多没了战马的兵卒百姓互相搀扶,往云州而去,不时便会有人倒下,倒在这最后的几里路上。
他们很快就到了云州城下,许多百姓士卒瘫软在地上,但是守城的将军与刺史都不准他们入城,害怕他们是中混着辽军细作,甚至是颂军叛徒,因为有两个定边营投降的缘故,他们也不得不防。
苏庆梧也懒得跟他们吵,他也没了力气,强撑着精神让赵青云将望州城刘渊将军写的求援信交给云州刺史和将军,请他们迅速发兵救援。
这一夜许多兵卒百姓都痛哭不已,哭的是自己逃出生天,哭的也是自己的那些亲人朋友没有活下来。这些哭声让云州城的百姓不寒而栗,同时也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忧,望州过后便是云州了。要不了多久他们这也会成为抗辽前线,饱受战乱之苦,不少有身家的百姓已经开始想着搬离云州了。
这一夜,盛宏、饶圆、赵青云都不在,只有苏庆梧和铁头、曾阿牛、屠二与康成在,盛宏与饶圆是去看望自己的家人情况如何,跟苏庆梧他们一同突围的官眷也是大多都入城找亲人去了,赵青云则是拿着刘渊将军的求援信要救兵去了,不过他们都在担忧能不能请到救兵,一切都待天明见分晓。
翌日天明,快到午饭时,赵青云依旧没回来。苏庆梧知道求援受阻,便决定亲自带着康星前去看看情况。
到云州城城门,守门兵卒看他们身穿甲胄,身上又有血污,本想阻拦。但苏庆梧可不管他们,拿出望州将军的令牌,领头的军官看后,那些小兵也就不敢多加阻拦,就这样放他们进去了。
有小兵不解的问道:“头,上面不是说不能私自放这些溃兵进去吗?我们现在放他们进去,他们在里面生事怎么办?”
“你们傻啊!没看见那人拿着望州将军的令牌嘛!现在望州虽然被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可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得罪得起的。再说了,他们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你看他们那眼神,手都放在刀柄上了,我们要是刚刚敢阻拦,他们就敢动手,到时候爷们的小命还能保嘛!上面若是查下来,就说他们这些军官是进去找乐子的,这种事前段时候不也常有嘛!”
那士兵听后急忙拍马屁道:“头英明,小的们刚刚属实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得是头救了我们一命。”
那军官对于小兵的赞扬很是受用,志得意满的说道:“那是,要不然我怎么能当你们的头,而不是你们当头了。”
其他士兵也是跟着附和,夸赞起这名小军官。
入城后的苏庆梧几人没有心情闲逛,直奔将军府,刚到将军府门口,便见赵青云双眼通红,拔出佩剑要和将军府的人起了冲突,盛宏在一旁拦着,可是他一个文官又怎么拦得住。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时,苏庆梧到了,他大喝一声道:“怎么回事?何人胆敢在云州将军府妄动刀兵。”
赵青云见是苏庆梧来了,才不情不愿的放下宝剑,说道:“我来这云州将军府找王虎将军求援,但是王虎将军却以各种理由推脱,我百般请求,他才松口说让我去找云州刺史蔡有道大人,他答应出兵王将军就会出兵。可是当我连夜找到蔡大人时,他又说这出兵属于将军府的事,他无法插手,又让我去找王将军,没办法,我只能又去将军府找王将军,结果守卫直接不让我进去,说王将军已经休息了,我只能等到天亮,怕一个人求不来援兵,便把盛大人也一起拿来,可守卫还是不让进,我气急之下就这样了。”
苏庆梧听了事情的经过,知道这王虎不愿趟这次浑水,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守卫帮忙禀报通报一声。
“劳烦通禀一声,就说忠勇伯府苏庆梧、忠勤伯府康成、望州将军刘渊帐下校尉赵青云求见王虎将军。”
为了救望州城,苏庆梧两人不得不搬出家里的显赫身世,虽然他们在家中并不受宠,但也不妨碍他们扯虎皮装大旗,他们也并未说谎,自己确实出自伯爵府。
因为这次有苏庆梧两个重要人物在,这次王虎倒是见了他们。
“王将军有令,请三位到偏厅相见。”
苏庆梧三人在偏厅见了王虎,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看着长得膀阔腰圆,五大三粗的。他当先出言道:“原来是两位伯爵府的英雄少年,来了云州却招待不周,还请恕罪。”
苏庆梧忙道:“王将军言重了,是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随后苏庆梧不动声色的塞给王虎一张银票,嘴里说着:“贤侄这又如何使得,你看这多不好。”
苏庆梧笑道:“王将军说笑了,这是我孝敬长辈的,你老就收下吧!”
“也罢,我就先收着了,下回可不必这么破费了。”王虎笑眯眯的道。
“贤侄是找我有什么事吗?”王虎问道。
苏庆梧这才说起了正事,“王将军,我们带来了望州刘将军的求援信,想请王将军发兵救援,若是晚了,望州刘将军等人可就要战死沙场了。”
王虎故作悲痛的说道:“原来是这事,不用你们说,我与老刘可是多年好友,我也想救,可是手底下却是缺兵少粮,若是战不利,恐会连累云州城。”
他看见苏庆梧三人脸色不好,忙又转了口风道:“但都是我大颂的边军,我又岂能见死不救。来人,将所有校尉以上军官召集起来议事,救援望州。”
结果那些校尉一听要去救援望州,就有好几个校尉装病的,来了的几个也是人人带伤,也不知道是原来就有还是故意的。他们还找了其它理由,不是家中死了人,就是骑马扭了腰,还推说自己年龄大了,去了怕误事的等等一大堆,反正是千奇百怪,不缺理由。
王虎也是无可奈何的看着苏庆梧几人,苏庆梧也知道是靠不了他们了。便出列说道:“既然云州的诸位同袍不方便,那就庆梧带着几位弟兄前去增援吧!”
众人一听松了一口气,大声叫好,夸奖苏庆梧等人勇武,是英雄少年,反正说好话不要钱,他们说了几大箩筐。
“但是,属下麾下只有不到两千的士卒,这点兵力恐怕出了云州城就被辽军杀得干净,还请王将军借一些兵马给属下。”
此言一出,堂下又安静了起来,他们自己不愿上战场,可也不愿将自己的兵交出去。那都是自家的资本,在这边关没兵没马的,谁鸟你啊!
但王虎出于形势的考虑,还是答应了苏庆梧的要求,给了他两万五千的兵,让他明日去城外去接收。
苏庆梧几人都在疑惑,这王虎怎会如此好心。但他都这么说了,也就只能等着明天再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了。
入夜,王虎的两个弟弟王豹、王彪两人来到了将军府,他们一见到王虎便问道:“大哥,你真的要把兵借给那姓苏的小子呀!”
“这兵可是我们的筹码,可千万不能借给他。”
王虎笑道:“谁说我要将自己的兵借给他,我们可以去找其他的兵嘛!”
王彪不解的说道:“这整个云州城,除了我们将军府控制得有兵,哪里还有其他的兵马。”
而王豹却是想到了,忙说道:“我知道大哥的想法了,大哥是想将城外的溃兵和难民打包给那姓苏的,这样又完成了对姓苏的承诺,没有得罪他,又能缓解云州治安,剩下了粮食,如果今后朝廷下来问罪,我们也可说咱曾经援救过望州城,只是没有成功而已,可谓是一石三鸟之计呀!”
王虎大笑道:“哈哈哈,还是豹弟聪明,猜透了为兄的想法,既然姓苏的想去送死,就让他去吧!我们可不陪他,反正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若是他真能拿下望州,那有他们在前方顶着,我们也不用直面辽军铁骑,继续做我们的云州将军不是。”
两兄弟齐声道:“大哥英明。”
三人高兴的笑了,那笑声似乎传遍了整个云州将军府。
第二天在城外,苏庆梧看着城外乱糟糟的队伍,知道这就是王虎所给的兵,多是一些溃兵,有一万有余,还有一些难民,多是青壮,有一万五千人。
赵青云觉得他们被耍了,想要去找王虎理论,被苏庆梧拦住。
他说道:“你现在找他也没用,他并没有食言,给了我们两万五千的兵,虽然这些人难堪大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当下,他便将这些人分开,溃兵一万,多是定边营战败逃到这云州城的。他们是边军将士,都是有血性的精锐,苏庆梧以言语相激,说要带他们杀回去报仇,他们顿时士气大盛。而难民最想要的便是土地,苏庆梧承诺若是打下望州,便分给他们一块地,头两年还不收租。他们逃难至云州,有不少亲人也死在了辽军的手里,仇恨一点也不比那些当兵的少。
解决完士气问题,苏庆梧又将他们进行编营,他将难民与定边营将士混编在一起,这样便能使他们拥有战斗力。在把自己手里的骨干亲信派到各营,也从定边营与难民中挑选有能力有威望的作为军官,初步形成了战力,勉强能做到令行禁止。
整编完,苏庆梧又从云州兵甲库借了一批武器,不过盔甲不多,大多数士兵只有一把刀,或者是一柄长枪。
但苏庆梧实在不敢太耽搁,害怕等久了望州城撑不住了。他只能这样仓促的起兵去救望州城去了,在云州城门楼上,王虎与蔡有道几人看着远去的苏庆梧大军,蔡有道咂舌不已。
叹道:“还是年轻人有冲劲,就靠这些歪瓜裂枣的,就敢去薅辽军的虎须,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是个愣头青。”
随后又阴阳怪气的对着王虎说道:“还是王将军老谋深算,拿这些残兵败将就把他们打发了,还情理都占了,让人挑不出刺,抓不住错,王将军真是好本事啊!”
王虎不卑不亢,没有情绪波动的说道:“蔡大人说笑了,我可是一心为民,想要救望州于水火呀!怎奈实力不济,难以救援,只能做些许小事,在者我可是听蔡大人的吩咐行事的。”
蔡有道见他应答如流,心里不爽,冷哼一声就下了城楼。
王彪在一旁看着,不解其意的问道:“这穷酸书生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听着就烦,大哥要不晚上他回去的时候我半道揍他一顿。”
王虎骂道:“你个莽夫,没事别惹事,这些文人也就嘴巴厉害,忍忍就过去了。他可是老狐狸,我们别露出什么马脚,不然他往上面参我们一本,可有我们好果子吃的。”
王彪虽然郁闷,但还是听了王虎的话,放弃了晚上找蔡有道晦气的想法,而王虎现在则只想着这苏庆梧能不能救下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