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成率领亲兵,一路大肆宣扬望州大捷,斩杀了金帅完颜宗。到京都时,更是逢人便讲,致使大颂北境疯传望州城的战绩,苏庆梧的名字也是家喻户晓。
苏庆梧为何如此做,那是因为大颂朝最喜欢冒领功劳,有许多武将立有战功,但写军报的时候却被顶头上司文官动笔杆给冒领了。尤其是朝中的那些个奸臣,贪功是出了名的,上回苏庆梧守住望州的功劳没被贪,是因为那些官员压根就没想到苏庆梧会守住望州,因此没有做准备。这次苏庆梧为了不使功劳落入他们之手,对百姓大肆宣扬,他们就不敢明里下手,下手也得掂量掂量,但也直接得罪了他们,今后苏庆梧估计会受到他们的打压。
官家赵吉听闻望州有大捷,忙升金銮殿,康成带着奏报入殿亲自禀奏。
“臣,康成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爱卿平身,听闻北境望州有捷报,快与朕说来。”
“是,皇上,今岁夏末,金兵攻打望州,望州将军苏庆梧率领大军于新筑望北关及左右军镇抗击金军,怎奈金军兵锋太盛,苏将军率领众将士血战数月,金兵丧心病狂,竟然以百姓为挡箭牌,我等不忍射杀百姓,望北关及左右军镇失陷。尔后我等撤守望州城,金兵连日攻打,苏将军带着我们日夜死守,就在要入冬时,金军贼帅完颜宗亲自率部攻城,被我望州弩箭射杀,我等冒死抢回了完颜宗的首级,还抢到了半面帅旗,特带来献给皇上。大战详细情况已经写在奏报里面了,贡请圣上预览。”
殿内大臣听着康成的描述,纷纷赞扬道:“这可是大捷呀!自我大颂立国以来,斩杀北境敌人主帅的次数可是少之又少呀!”
“正是正是,这苏庆梧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嗯,徐大人,这苏将军不应该是员沙场老将吗?怎会是少年郎呢!”
“张大人你有所不知,这苏庆梧是忠勇伯府苏承全的子嗣,年纪不大,自请去边庭从军的。”
“果然是以军功起家的勋贵,子弟都如此公忠体国,勇武不凡,比我家那混小子强多了。”
……
站在殿内的苏承全听到大臣们在议论自家的儿子,心里面那是骄傲极了,但是他却也没想到这个去替人送死的儿子会立如此大的功,他此时在想若是换成是他宠爱的苏庆枫就好了。但他哪知道战场的凶险,若是将苏庆枫送上战场,他估计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盛宏也在殿内,听闻自己的兄弟苏庆梧立了如此战功,他也高兴,完全没有嫉妒的心理。
以太师蔡经等一众奸臣可就不高兴了,他们实际上早就知道苏庆梧的战功了,原想占为己有,却没想到他们一路上大肆宣扬,现在天下都知道是他苏庆梧打的望州大捷,他们也不好下手。心里面还在大骂望州的刺史是何人,竟然没有给他们透一点消息,回头得把那人换了。
远在望州的刺史方国信在大堂内打了个喷嚏,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哪个混账敢骂本老爷。”
一旁的老师爷说道:“八成是京都的那些家伙在骂老爷没给他们通风报信呢!”
骂道:“啊呸,一群坏种,当初你们故意让老夫来此寒苦之地,不就想要了老夫的命嘛!还想让老爷通风报信,去你大爷的,别让老爷逮着机会,要不然一定上奏参死你们。”
从此一看,方国信与蔡经一伙也是不合,甚至还有仇。不过想想也是,本来自己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做了一州刺史,实打实的封疆大吏,结果没给蔡经一伙使银子,就给弄到这望州,天天吃沙子就不说了,这还是边军前线,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换谁谁不生气,也就是方国信是文人,还有点涵养,只骂了句“大爷的”,要是换成屠二那些武夫,估计得跳起来骂娘了。
蔡经想要把苏庆梧的功劳降到最低,便出言道:“皇上,康校尉说还带来了那贼酋完颜宗的首级与帅旗,不如拿上殿看一番真假,不然口说无凭,也难以服众啊!”
赵吉这才让在殿外的康成亲兵将完颜宗的首级交给金吾卫,当他们打开那盒子,一股血气扑面而来,完颜宗双目死死的盯着前方,把官家和一众文官吓得一哆嗦,有的脚软还差点倒下,强撑着没出丑。这一幕让那些军功起家的勋贵们耻笑不已,虽然他们大多都没怎么上过战场,但骨子里却比这些文人强多了。当然文官里也有特立独行的,比如说盛宏,他便没有露出不适,毕竟他在望州边关可是见过大阵仗的,手里还沾过北蛮子的血呢!
童贯叫嚣道:“你们有谁可认得此人到底是不是大金二太子完颜宗的,快来认认。”
很快就有几个官员上前辨认,因为他们曾多次出使大金,商量联合攻辽,以及后期的讨要北境各州时都见过完颜宗。经过他们的仔细辨认,他们一致回答此人就是完颜宗。这下就坐实了苏庆梧等人的功绩,蔡经一伙等人的愿望落空了。
“好,好,好,这真是朕登基以来对北用兵取得最大的战绩,传朕旨意,封苏庆梧为一等忠毅伯,正五品定远将军,赏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其余诸将着兵部按功封赏。”
众大臣都想要磕头高呼皇上圣明,结果童贯跳了出来道:“皇上,微臣以为此封赏不妥,苏庆梧原本就有丢失关隘军镇之罪,再加上其斩杀完颜宗也有运气成分。”
蔡经、童贯一党的官员也是都跳出来纷纷叫着附议。
赵吉面色不悦的说道:“那你们的意思是对苏庆梧不加封赏,还要问罪喽。”
蔡经在朝堂为官多年,这察言观色的本领练得炉火纯青,早就看出了官家的脸色不对,忙出班说道:“启奏圣上,臣以为这封赏还是要赏的,苏将军毕竟也是有功的,臣以为其它的不便,就是这爵位,下官以为就封了三等忠毅伯即可。”
赵吉权衡了一番,也觉得他们说得有理,便准其所奏。但他觉得似乎有点愧疚苏庆梧,便问起康成战场的伤亡情况如何。
康成在来时,苏庆梧便猜测蔡经等人会横加阻拦,便嘱咐康成,封赏官家给多少就要多少,但要是问起望州城的情况,他就让康成卖惨,多要好处。
“启禀圣上,望州城死伤惨重,将士们阵亡过万,辅兵也折损了两万多,还有不少负伤了的,微臣也是带伤前来报捷的。城郭、兵器、甲胄等也多有破损,详细的情况苏将军都已附录到奏折内了。”
赵吉叹息道:“苦了你们前线的将士了,你们都是朕的忠臣良将,你们所奏朕都允了,蔡经,对于望州的封赏以及阵亡将士的抚恤,还有城郭、兵器等的修复补充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办理,朕若是听到有贪墨,你这太师也就当到头了。”
蔡经心里暗暗叫苦,心想这回是贪不了了。他只能随着众官员一同高呼万岁。而赵吉则以困伐为由,退朝了。
在出金銮殿的路上,不少官员都在恭喜苏承全,多是赞扬之话,说什么一门两伯爷,虎父无犬子之类的,可把苏承全高兴坏了。回去都多吃了几碗饭,只是那黄大娘子不高兴,心想凭什么那个小贱人生的儿子得封了伯爵,虽然品级不如苏家的忠勇伯爵,但也是能世袭罔替的。
苏承全自是看出了黄大娘子的不悦,警告道:“梧儿现如今已经是忠毅伯了,你不可在针对他,你可知一门双伯爵,这可是我们苏家的荣耀,莫要生出事端来,让其他人家笑话。”
黄大娘子连忙笑道:“官人说的哪里话,梧儿也是苏家的人,官人的子嗣,柏儿和枫儿的兄弟,我这做嫡母的怎么会针对他,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盛宏欣慰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我要跟你商量个事。”
“官人且说,奴家都依你。”
“你看梧儿都是伯爵了,他的娘亲若还是妾室的话,于他于我们苏家面上都不好看。所以我想把他的娘亲提为平妻,接入苏家祠堂。”
此言一出,黄大娘子马上变了脸色,甚是不情愿。
苏承全冷声道:“怎么?你一个做嫡母的,还要跟一个死人做计较,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梧儿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闻听此言,黄大娘子知道若是不答应,苏承全定会与她撕破脸皮,急忙恭顺的说道:“全凭官人做主。”
苏承全知道黄氏有气,不想看其脸色,就说有公事要忙为由离去了。等他走远,黄氏露出了阴沉的嘴脸,一气之下将摆放的茶碗和花瓶砸破了,她的怒气才消散。吓得一旁的女使和嬷嬷们大气不敢喘,生怕惹上黄氏,成为他的出气筒。
就这样,康成带着天使与封赏一路回了望州,至于抚恤等其它军费和物资,则需要兵部去户部调拨,得花一些时间,过一段时间才运到望州。这一回回来京都也算是圆满完成了,虽然有点波折,但结果还是能接受的。他也抽空回了一个家,因为此次他也有战功,官职也有所提升,家里人也对其有所另眼相待,就是当家主母也不敢太过打压他,自己的妹妹在康家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一点。
望州府城,康成亲卫骑马飞奔至将军府道:“启禀将军,天使与康校尉已经到望州城十里外了,康大人让属下前来禀报,让将军早做准备。”
苏庆梧一听,忙召集望州文武官员,出望州城迎接。
等天使与康成近前时,苏庆梧带众官迎了上去。苏庆梧恭敬的拱手道:“末将苏庆梧参见天使,天使一路来此,当真是辛苦啦!边关苦寒,没什么好招待天使的,些许土特产,请天使笑纳,莫要嫌弃。”苏庆梧说着说着塞给了传旨太监几张银票。
那传旨太监见苏庆梧如此恭敬懂事,心下很是欣喜,又起了结交的心思,便和颜悦色的说道:“苏将军真是客气了咱家也是为了给圣上办差,是我等福分,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再说咱家也姓苏,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不必如此客气,咱们还是快入城,准备宣读圣旨吧!”
苏庆梧一拍头道:“公公说的是,是末将没有清楚,大家快请入城,这一路上顶风冒雪的,末将准备了酒菜,给公公和诸位禁军兄弟们去去寒。”
入城后,在望州城将军府,苏庆梧摆起了香案,净了手后,与众官员跪在地上静听苏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望州将军苏庆梧公忠体国……率领望州军民抗击金贼,死战不退,击杀贼酋完颜宗于城下,着封苏庆梧为三等忠毅伯,定远将军,赏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钦此。”
众官员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苏庆梧恭敬的从苏公公的手里接过了圣旨。
苏公公还说道:“诸位大人莫要心急,你们的功劳都已经上呈给了官家,兵部与吏部正商议着大家的封赏呢!诸位就静待佳音吧!”
此话一出,给在场的文武官员都给了个定心丸,此次望州大战,苏庆梧写的请功奏折里那可是人人都有份,最好的结果都是人人官升一级,最差也能得一些赏赐。眼下他们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苏庆梧一声前去春香楼上吃酒时,众位大人都是很热情的招呼苏公公和一应内侍和禁军将士们。
这春香楼乃是望州城最好的酒楼,苏庆梧在这酒楼一连三天都在招待苏公公一行,他知道,历朝历代最难得罪的就是这些阉人,那些奸臣可恶,但却不能常伴官家左右,但是他们却能。而且这些阉人没了那东西,不阴不阳的,狠起来的时候,整人的法子层出不穷,他们对女色没了兴趣,那就没了子嗣,就没什么顾忌,唯一的爱好就是贪财。毕竟他们老了以后,无亲无戚的,没人照料,也就指望着这些银子过活了。
这三天里,苏庆梧明里暗里的给了苏公公不少好处,临走的时候又塞给了一行人一些土特产。那嘴巴笑得就没合拢过,乐得他们是不想回到京都去了。要不是这望州城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又冷还有危险,不然他们都想多待几天。
等苏公公等人走远,赵青云立即放下笑脸抱怨道:“这些个瘟神终于送走了,我这几天脸都笑抽了。”
一旁的屠二也是附和道:“就是就是,俺感觉把这辈子的笑脸都用尽了,可惜都是假笑。”
苏庆梧却是笑道:“你们几个逢场作戏都不会,以后咱打胜仗了,这些的宣旨太监的得经常来。”
屠二大惊失色道:“啊,还来呀!”
赵青云也是补充道:“以后他们来可别在找我,到时候问起来就说我去望北关驻守了。”
“老赵,俺跟你一起去。”
“好啊!正好陪我做个伴。”
苏庆梧看着嬉笑的两人,心里面便觉得这两人不擅专营,以后他走了,难免会吃亏,但也是没办法的,只希望他们运气能好点吧!但苏庆梧一想到这几日的花费,心里就隐隐作痛,为了给苏公公和那些来宣旨的小太监和禁军士卒好处,他这几日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虽然官家赏了不少银钱,但苏庆梧还是心疼。
没过多久,望州城其余官员的封赏都下来了,最低的都是官升一级,赵青云、康成二人还被升为游击将军,成为苏庆梧的副手。至于方国信,也升了一级,但暂时担任着望州刺史。蔡经一伙原本是想把方老爷子这个没通风报信的刺史给换掉的,结果本风放出来时,那些的官员听说有一个刺史的缺时,就像豺狼闻到腐肉一样,纷纷去登蔡经、童贯一党的门去,想要找找门路。结果一听是望州时,他们却是怕了,以各种理由开脱,不是死了爹,就是死了娘,爹娘没死的,脸皮厚的就去大街上认一个要死的来给其养老送终,脸皮薄的就下了狠心,故意把腿或者胳膊给弄折,反正就是打死也不去。气得蔡经骂道:“一帮贪生怕死之辈,平时只知道贪银子,睡女人,关键时候没半个顶用的。”
最后选官替换方国信的愿望落空了,只能让其升一级继续留在望州当刺史。要是将其调离了,没有顶替的官员,到时候望州的军政大权都得归苏庆梧,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方国信看到这结果,叹息道:“哎,看样子有生之年都得待在这望州了,死了也得埋在这了。”
饶圆劝解道:“老方你这话说得,这望州山清水秀的,待在也不错。”
方国信回怼道:“放屁,老夫来这么久,山珍海味也就那些阉货来的时候吃了几口,其他时候尽吃沙子,喝西北风了。”
此言一出惹得众将和文官们哈哈大笑,来边关多年,方国信这老官员也沾染了一些粗俗的语言。
等众人笑完,苏庆梧一脸正经的抱拳道:“方大人高义,能够留在望州为民做主,与我等这些粗鄙武夫并肩作战,小子谢过了。”
其他武将也是如此,抱拳齐声道:“谢过方大人。”
方国信看着这一幕,也甚是动容,故作不甚为意的说道:“罢了罢了,回去也得看那姓蔡的一干奸党的嘴脸,更为心烦。看在你苏小子的面上,老夫就待在这望州吧!反正都是大颂的江山,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呀!到哪都一样。”
听着方国信说出话,众将不为的感动,文臣里面能与他们这些武夫同生共死的,昔日的盛宏算一个,现在又多了方国信这个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