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成听见有人叫他“成娃”愣了一下,“成娃”这个称呼只有在他们村子里,跟他相熟的人才会叫,这会在这听见,心里倍感温暖的前提下,又有一丝疑惑,他循着声音仔细打量了下面前的林有为,从林有为欣喜的眼中才看到点熟悉的影子。
“林晓阳?”张大成试着叫了出来。
林有为听见张大成叫对了自己的名字,更加高兴了,连忙走到张大成身边,高兴地伸手拍拍张大成的胳膊:“成娃,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张大成感受到林有为掌中的力度,下意识地躲了下,又用手摸了摸胳膊。
林有为也看见了张大成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知道是自己手掌力度太大,打疼了张大成,便说道:“哎呀,我这是......这是在部队练得多了,自己也没个轻重,你别介意啊。”说完抱歉地看着张大成。
张大成想了想,林有为也不是故意的,更没有什么其他心思和其他意思,更不可能是因为相亲的事情出重手,肯定是在部队待时间长了,手上力道不自觉的大了点,便也没有在意,笑了笑就过去了。
“你咋来这里了?”张大成明知故问。
林有为看到张大成第一眼看向自己的眼神便知道张大成和张红玉的关系了,听到张大成这么问,林有为还是尴尬地笑笑说道:“我是来完成长辈的任务,走个过场,走个过场,不耽误你什么事,哈哈。”说完尴尬地冷笑了几声,笑得他自己都听着别扭。
王凤仙、张胜安、村长三个人站在边上是看明白了,两个青年和张红玉相看的小伙子是儿时玩伴,关系还不差。
张胜安还想着自己选婿的事情,连忙朝张红玉使眼色,让张红玉多看看林有为,张红玉本不觉得尴尬,但当知道张大成和林有为是儿时玩伴时,略显有点不自在,现在又见自己老爹这没眼力见的样子,顿时眼含怒意,一甩胳膊进了房间。
村长见张胜安给张红玉使眼色,以为张胜安看中了林有为,心里正得意呢,见张红玉生气进了房间,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转头看向王凤仙。
王凤仙没有看到张胜安对张红玉使眼色,只见张红玉略带生气地进了房间,瞬间懵了。
王凤仙左看看,右看看,只见村长也一脸茫然带着尴尬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张大成见张红玉进了房间,想后脚跟着进去,但转身看了看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又一想张红玉的性格,他这么进去张红玉会感觉别扭的,便没有跟着进房间。
林有为再傻也看出了张红玉和张大成的关系,便笑着朝张大成努嘴,鼓励张大成进房间去安抚张红玉。
张大成不好意思地笑笑。
王凤仙见大家伙都尴尬地站着,便连忙招呼道:“大家都别站着了,我准备的饭菜好了,大家伙吃饭吧,胜安,把你买的酒倒上。”
众人在王凤仙的安顿下都依次坐在了饭桌旁,推杯换盏地热闹了起来,忘了刚刚的尴尬瞬间,张胜安喝多了也忘了自己想当场招婿的心思。
村长也看明白他小舅子相亲没有下文了,索性也不拘束,和张胜安哥俩好的喝了个痛快。
只有张红玉忸怩着坐在桌前,时不时夹两筷子饭菜送到自己嘴里。
张大成和林有为久别重逢也聊得甚欢。
酒过三巡,相亲局成了聚会局,所有人都有默契地没有再提相亲的事,该喝喝,该吃吃,热闹又和谐。
张胜安猛灌一口酒,突然问林有为:“你当兵多少年了?”
林有为不知道张胜安问这话什么意思,脸上颜色一变,说了自己的当兵时间。
张大成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也问到:“你啥时候改的名字啊?谁给你改的?叫林晓阳不是挺好的吗?”说完夹了一口菜。
张大成问的很随意,可林有为的脸色却突然瞬间变得紧张了,随即又立马恢复了平静。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林有为脸上的神色变化,唯有张红玉捕捉到了林有为脸上微妙的变化。
林有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哎,还能为啥,人总得有个大名嘛,总是晓阳晓阳的叫,听着跟玩笑似的,小样,小羊,不成熟嘛。”
“那谁给你取得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还挺好的!有为,年轻有为!”张大成慢条斯理地品摸着这个名字,又轻轻跟林有为碰了个杯。
林有为脸上不自然地笑笑,说道:“啥年轻有为啊,我哪里年轻有为了。来喝酒!”说着举起酒杯敬了一圈,然后一口干了。
张红玉一直观察着林有为不正常的神色,十分冷静地没有拆穿。
等着所有人都走了,才叫住张大成将她在餐桌上看到的告诉了张大成,张大成听了沉思了好一会,才抬头温柔地看着张红玉,让张红玉不要多想。
这次见面后没多久,张红玉和张大成在他们学校订的当地日报上看到了林有为变脸的原因,那是一个震惊当地所有人的新闻“某部队发现新晋士兵军官中有人顶替他人身份参军,请苍天还公道”。
也是这个新闻解释了张红玉在酒桌上看到的林有为表情变化的原因。
“大成,你看这个新闻中提到的这个军官名字竟然和你那个朋友同名。”张红玉拿着报纸,指这这条新闻给张大成看。
张大成拿过报纸,仔细阅读了两遍,才放下报纸,怀疑地说道:“也不一定是吧,可能是名字一样。”
“你看看报纸上说的这个军官的住址,是不是你们村的,你们村有几个叫林晓阳的?”张红玉说道。
“唉,说不准。不过这些事情有专门的人调查,咱们也只能议论议论,等着看结果吧。”张大成内心还是不希望这个事情是真的,毕竟,他还是顾及自己与林晓阳自小一起玩耍的情分的,自然也不敢相信这个事情是真的。
林晓阳当兵顶替他人的事情,报纸跟踪报道连载了一个星期,还霸占了一个星期的头版头条,最后将事情的真相还原给了群众:
原来,林晓阳根本没有当兵的资格,但家里有厉害的亲戚帮忙运作顶替了林有为,才让他一个吊儿郎当的小民兵进了部队,当了兵的。
而他顶替的那个人正是一个叫林有为的好青年,林有为努力了好久都没有当上兵,原以为只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家里条件不行,又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亲戚,所以才不能如愿当兵的,没想到竟然是被人顶替了。
收到当兵被刷下来的消息时,那个叫林有为的年轻人感觉自己头顶的天都塌了,他自感人生没有前途,活着没有意义,一时想不开就跳了山崖。不过幸好老天有眼,他没有死成。只是摔断了两条腿,成了瘸子,最后靠给人修补鞋子勉强糊口,而顶替他的林晓阳用着他的名字和身份在部队里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前途一片光明。
林晓阳本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翻篇了,他能稳稳地靠着林有为的身份在部队里好好努力将来能有一番作为,谁曾想竟有了东窗事发的这一天。
“没想到林晓阳真不是真的林有为。”张大成说道。
“偷别人的人生,终究是可耻的。偷来的前半生是要用后半生还的。”张红玉气愤地说道。
“幸亏你当时没有相亲成功。”张大成看着张红玉笑着开玩笑。
张红玉看了张大成一眼,眼珠一转说道:“若没有你,说不定真能相亲成功。”
张大成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看张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