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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蓉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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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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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处》连载

第三十五章 现场会拍照乐安江出尽风头

就在魏支书扯出红头巾的那一瞬间,举着相机的乐安江心里面猛地一震,好像这一幕在哪里见过,忽然想起头天晚上从烤烟房出来的另一个女人,那个动作与魏支书的动作何其的相似,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也许这只是动作和形象的巧合而已,忙碌的工作不允许他有时间遐想,好不容易捞着在全公社开的现场会上担任拍照的重任,一个长脸扬名的甚至可能是改变命运的机会,魏支书扬起红头巾发信号的动作仅仅只是他与商会计约定的号令,事情不会这么凑巧,因此乐安江很快打消了自己的怀疑,端着相机随着大家往大田现场走去。

尹秘书把拖拉机上的支部书记们喊下来,和王特派员等一干人在魏支书等人的陪同下,欣赏蓝天白云之下,红旗林立的金黄稻浪之中,一排沐浴着阳光的妇女弯着腰杆割稻子,一排配齐青壮年掼斗高手并绑着红旗的掼斗犹如战舰一般的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金色的海洋行进的壮观画卷!锣鼓喧天中掼手高扬着的双臂此起彼伏的摔打出的砰砰砰的交错声响震撼着田野,让每个人的心里禁不住一阵激荡。

尹秘书等一干人先从不同的方位和角度将丰收的热火朝天的景象参观了一遍,然后一干人脱掉鞋子,挽起裤管,接过早已经准备好的镰刀,走下水田。商会计手中的小红旗一挥,割谷子的女社员们按照先前排练好的步骤自动往两边拉开,尹秘书们分别插进割稻子的队伍,紧跟着割起稻子来。尹秘书的位置恰好一边是史美兰,一边是商秀青——乐安江记住了魏支书“镜头先要对准尹秘书”的交待,也已经从冉队长等几个人的片言碎语中了解到了尹秘书这个“秘书”的分量,虽然他是革委副主任,但是他分量更重的官衔却是“秘书”,因为他这“秘书”是分管知青的党委委员兼掌管党政所有公章的党委和行政秘书,其权力远远胜过公社革委副主任,也就是相当于“总理”的角色,王特派员算得了什么呢!因此,只要是熟知内情的人,从来都不会叫他尹主任的,而只称他为尹秘书;如果有找他办事的人叫错了这个头衔,事情办得顺畅不顺畅,就要看尹秘书的心情了。几十年过去,在情真县,提起当年的历史,一般人只知道“尹秘书”,而很少有人知道“尹主任”——乐安江何其聪明的人,一点就醒,因此不顾田泥湿滑和稻草叶子割人,腾挪跳跃着冲到尹秘书和史美兰他们的前面,不失时机地端起他的海鸥135相机,从左中右以及局部和全景都拍下了他们弯腰割谷、抻腰展望的画面。割了四五丛,体验了一番,乐安江的快门也按了好几下,大家放下镰刀,又走近身后的掼斗,这一次只有尹秘书和王特派员一左一右,就近换下一张掼斗前两方位的两名社员,参加现场会的各大队支书和着两名社员都远远退到一边的田坎上,其他人依旧各就各位。尹秘书和王特派员弯腰拢起一抱稻子掐紧,然后高扬天空,用力掼到斗壁上,“砰砰”的打起了谷子来,乐安江不失时机地端起相机,拍了正面和侧面的,然后冲到尹秘书们的脚前,一屁股坐在泥水里,正在大家惊愕之余,他已经举起相机,从下往上的视角,定格了蓝天白云之下尹秘书以排山倒海之势的姿势双手将一抱稻谷从蓝天上掼下来的精彩画面,转身又拍了王特派员同样构图的一张照片。他的这一精彩举动赢得了一阵赞叹。随即魏支书带领人众为尹秘书和王特派员交错挞谷子掼斗的精彩画面鼓起了一阵掌声,不言而喻,掌声也包含有赞叹乐安江尽责的成分在里面,令他十分的兴奋和受用。

领导掼斗仅仅是一个过场、示范、榜样、鼓励,因此时间并不久,很快他们走到社员们中间,关怀慰问,然后都要集中到大田正前方田坎边上的一处权当主席台的石堡子上去主持会议。看见领导停止挞斗,乐安江快速地退到领导对面的水田中央,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同时,开始兼顾着观察后面史美兰和她身边的社员们了,因为真正值得抓拍的领导的画面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无非就是握手、讲话,不用花费太多的精力,于是,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割谷子和挞斗的社员们身上,用心捕捉他们任何一个精彩的劳动瞬间。

看见乐安江来照相,妇女们都直起腰杆来,比划动作,希望把自己的身影照进去,唯独史美兰抬头看了一眼,好像乐安江不存在似的,弯腰继续割她的稻子,乐安江故意提高声音说:“大家都扬一扬头嘛,公社领导来看望大家,史姐,抬抬头!”

听见乐安江这样一叫,史美兰也不得不把身子直起,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远方,用举着镰刀的右手腕部往额头上蘸了一下汗水,乐安江快速地按动了快门,定格了蓝天白云下充满青春活力的美丽女知青在红旗招展的热闹劳动场景中间举着镰刀揩汗看向远方的愉快劳动画面——《展望》的精典瞬间,然后又抓拍了妇女们都直起腰来喘气和弯腰劳作的照片——早先乐安江构思的史美兰和四朵金花中的三朵金花一同掼斗的照片已经没有可能拍摄。这时尹秘书和王特派员正好走过来到了史美兰的面前,“这就是知青小史,”跟在他们身边过来的魏支书介绍说,“在我们这里插队四年了,天天坚持参加劳动。”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嘛,很好,很好!”尹秘书朝史美兰伸出手去。史美兰并没有出现乐安江以为会有的受宠若惊的表情,显得十分淡然地把镰刀换到左手,伸出右手与尹秘书握了一握,让乐安江拍下了一张“领导接见”的照片,紧跟着王特派员也与史美兰来了一张握手的照片。

完成了这一系列的议程过后,尹秘书等一干人在魏支书的引导下走上了田坝边的石堡子主席台,由魏支书主持,王特派员首先代表公社作了讲话,讲了公社在哈巴大队召开现场会的目的和意义;魏支书魏有德介绍了哈巴大队党支部和革委会带领社员们战天斗地学大寨的做法和经验;参加现场会的支部书记代表——扁坡大队的支部书记班遵义班大队长进行了表态发言,对学大寨和学习哈巴大队的先进做法表了决心;最后是尹秘书作总结讲话,肯定了哈巴大队的成绩,赞扬了哈巴大队的精神,同时也赞扬了知青史美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事迹,最后还对乐安江的敬业精神进行了表扬。

现场会结束以后,社员们继续在大田里劳动,尹秘书等一干人在魏支书等人的陪同下,到大队办公室参观,按照魏支书的安排,知青史美兰也跟着。乐安江也随着尹秘书等人一起走进魏支书的办公室。在尹秘书和王特派员与魏支书等人交谈的时候,乐安江有了浏览魏支书办公室的机会,看见魏支书的办公桌上一部红灯牌收音机,他又想起魏支书收听敌台的事,于是,眼光在屋子里四处转了又转,见除了居中摆放的老抽屉办公桌以及上面的红灯牌收音机外,桌子上面的一个纸盒子里还有一些电子管之类的东西。魏支书拿出钥匙打开右边的杉木文件柜柜门,里面有一只冲锋枪和一把步枪,还有好些填满子弹的弹匣。他介绍说,哈巴大队民兵连的基干民兵,四个生产小队各有十二名,共计四十八名,加上民兵连长他魏有德、副连长大队会计商修权、指导员妇女主任乐菊珍,全部总共有五十一名基干民兵,武器装备都是配齐的,加上与0027部队相邻并建立了友好的军民鱼水情关系,部队每年都要派出军事教官对民兵进行训练,开展实弹演习,哈巴大队的民兵连战斗力是全东风公社、乃至全情真县最强的。

墙壁上挂着的毛主席像也与一般办公地方或者普通人的家里悬挂的主席像有所不同。魏支书介绍说,这幅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像,相框特别的厚实,并且框边是雕花描金的,是他在部队当军官的女婿送的。不过,乐安江的心里面老是挥不去魏支书是特务的想法,总是觉得这个屋子里面藏着什么秘密,是主席像?还是文件柜过来柱石旁边靠墙放着的大长木靠椅?亦或是左边摆放热水瓶和杯子的香樟木平柜?他的眼光转动着,最后是一种直觉让他把怀疑集中在主席像相框和红灯牌收音机上,于是他偷偷地给这两件物品拍了照。

参观完了魏支书的办公室,又参观了大队部商会计和乐主任以及四个生产小队长共同的办公室,然后到大会议室看了看——用以前的堂屋改造成的多功能会议室,最后参观了一下知青住的地方。因为文昌家离这里不远,他从来没有在生产队住过,也没有必要;尹秘书的儿子尹恰恰在公社农具厂去了,房子虽然留着,看来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王特派员的女儿王萍萍一直都是挂的空号,因此只能到史美兰住的房间简单地看了看,以示公社领导对上山下乡插队知青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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