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期间,春泥遇到很多出色的同学。朱田亮令她记忆深刻,他简直就是为社交而生的。他幽默风趣,讨人欢喜,唯一的问题他长的太普通或者说是有点丑,他的牙齿参差不齐,右侧脸上有一大块青色的胎记,而且他长着与这个年纪不太匹配的络腮胡子,拖着一口浓重的湖南口音,他开始学着说普通话,但他说的太不标准了,一开口就惹人发笑,但他从不生气也不心生烦恼,他明朗可爱,鼓足劲要把普通话练好。一开始同学们还嘲笑他,后来觉得这样笑话他未免太过冲动了,太过鲁莽失礼,大家心中已经意识到这样做对朱田亮不公平,甚至为这种做法感到难过,但他们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只是想用实际行动来表达。男同学开始有意和他一起打乒乓球,这是朱田亮最喜欢的体育运动,男同学在操场上会热切地拍着他的肩膀。李欣和付妍妍两个女同学主动承担起教朱田亮普通话的任务。他们善良的实际行动确实弥补了曾经对朱田亮的冷嘲热讽,也忽略了他丑陋的外貌,甚至认为他嘴角上扬的笑容那么美丽纯净。朱田亮被同学们的善良感染,无助痛苦的内心突然降临这样的幸福,他有时竟不免得意忘形起来,当然这是他故意做出来的夸张的动作,就像小孩子那样。“你们终久是看到了我的诚心诚意,和我的普通外表下埋藏的闪耀的光芒。”他自言自语又得意洋洋,他总是非常自信,相信一切美好都将发生,他是个理想主义人物。这种人有什么不好呢?他们当然不是盲目自信,但他们与人为善。春泥在后来目睹了现实人生的苦难后,才越发觉得隐藏善良和美好信念的理想主义是多么伟大,它让苦难的人生不再那么没有意义,它让现实插上理想的翅膀在自由的天空飞翔,它让人能够在芸芸众生中有勇气孤独地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朱田亮为班级服务的出众才能越发无人能敌。他在男同学面前也说俏皮捣蛋的话,在赵开和李飞翔正全神贯注、热火朝天打游戏的时候,他站在他们身后会说应该把宝贵的时间用在学业上,而不应该这样挥霍时间。等他像一位深情教诲的老师那样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饱含智慧和情谊深长的话并站立了十分钟之后,他发现赵开、李飞翔二人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于是他不免伤心、失望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们,一会到三号教学楼上课,千万别迟到了。他这样的行为坚持了三年,直到最后一年大家开始到不同的地方分开实习。在女同学面前,他表现得大方得体,对张雅晴上身吊带裙、下身膝盖破几个洞的牛仔裤的鹤立鸡群的穿法,他同样能由衷地欣赏。有一次他当着全班将近40个同学的面发自内心地赞美张雅晴,说她敢于尝试新生事物,无疑是位勇敢的女生。这让一向高傲、不合群的张雅晴当场感动极了,暂时放下了她那颗高冷的孤芳自赏的心,自此她和他成为了知心朋友,这种友谊一直持续到他们各自结婚生子后仍绵延不断。那天之后过了三天,那是个周末,张雅晴邀请了包含朱田亮在内的四个同学在校园对面的一家火锅店吃了一顿小火锅,小火锅在那时绝对称得上学生时代的奢侈美食,当天她还精心准备了多种口味的果汁酒,在站起来说祝酒词的时候,她说了很多华丽的辞藻,显然这是她提前费尽心思准备好的,祝酒词夸张又感人,“喝了这杯,我们将威风凛凛!”还有,“喝一口,咱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她还说,“对洒当歌,人生几何!”当她说完第三句祝酒词后,“这不是曹操的诗吗?”杨峰脱口而出,大家不免都开怀大笑起来。果酒度数低,根本不会喝醉,况且大家还没有喝上一口,但欢乐豪放的气氛早就盖过了一切。这顿饭之后,他们徒步沿着校园一圈一圈地散步,校园绿油油的草坪和争相开放的花朵尽收他们的眼底,他们谈着各自的理想和梦想,最后他们合唱了一首《朋友》,在悠扬的歌声中,完美地结束了这个无以伦比的周末。
朱田亮似乎天生具备这样的能力,能让不同的人、不同兴趣的人、不同性格的人抛弃一贯的、固有的观点打成一片,和谐起来。这真是一种少有的,难能可贵的称得上领导力的才能。班主任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这一优点。
开学不久后在班级举行了一次选举。这是班主任谷老师认真组织的,谷老师大概50岁,戴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儒雅安静。他除了班主任的身份外,还教他们《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课。他头脑特别清晰,书本的内容仿佛是刻在了他的大脑里,别看他平时不怎么说话,但他讲起课来滔滔不绝,仿佛只有到了讲台上他的思想的火花才能迸发出来,讲台对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讲台外他喜欢保持沉默。对辨证唯物主义,他讲的深入浅出,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知识丰富,这得益于他丰富的教学实践经验。他告诉春泥他们说:“我已经站在这个讲台上将近26年了,26年了!”他们谁都能听出他自豪的心声和他快乐的心声。他还给同学们讲苏格拉底,从言语中能感知他相当欣赏那位遥远的古希腊哲学家。
这次选举,可以说是成功的、圆满的、众望所归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严肃认真讲述选举的规则,就是在你认为最合适的、最有能力胜任的人选一栏上填写自己认为最能胜任的5个人的名字。尽管谷老师在台上严肃而神圣,但同学们在台下却早已雀跃不已,交头接耳,大家都想让自己心目中的人选当选,当然也有少部分同学坐在台下默默沉思,他们似乎并不关心这场班干部的选举。谷老师开始发放选票,朱田亮和赵开二人自告奋勇地帮助老师。发出的选票很快就被收了上去,只是走到第三排杨峰面前收他的选票时出了一点小插曲。杨峰说开学才这么短的时间,对同学们他还没有深入细致地了解,再说对于组织委员这个职务他根本不清楚是干什么的。杨峰左边的同桌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并开玩笑地说:“同学以后慢慢再了解,你不会填上我李跃川的大名吗?”前后的同学都开始哄笑起来,全班的气氛又一次活跃起来,朱田亮顺势给杨峰说了说他理解的组织委员职务的大概的职责。杨峰这才开始填起来,最后他神色宁重、庄严地、双手交上了他圣神的一张选票。他的举止和神情再次引得大家笑起来,并在开学后很长时间成了大家的谈资,当然大家并不是真的嘲笑他,心底反而是对他有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尊重。他后来读了博士,进了一家研究所工作,这当然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同学们一致认为他严谨的作风适合做科研。当然这种严谨的作风适合很多行业,春泥也是上班后才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接下来的大半节课,全班的人都是在欢快的气氛下度过的。夏泽唱票,朱田亮就在黑板上一笔一笔写“正”字,梁艳艳同学站在旁边监督。等终于做完了这些,就轮到出结果的紧张、神圣的时刻了。此刻教室里安静了很多,他们很想知道自己选的同学能否当选,有的选的是自己非常欣赏的同学,有的选的是这段时间以来结下友谊的同学,有的女同学选的是自己心仪的男同学,尽管她们矢口否认,但事实却是如此,而有的则抱着洒脱的、无所谓的态度,他们对职位无所求,只想在学习上更加出彩,他们觉得这些可有可无,完全形式主义,但他们也享受着这快乐的过程。结果终于出来了,朱田亮以36票当之无愧赢得了班长的职位。同学们热烈地鼓掌,向他祝贺,谷老师当场表扬了他,他脸色微红,谦虚地站起来朝谷老师和同学们深深鞠了个躬。李欣当选了学习委员,她学习刻苦勤奋大家有目共睹,春泥发现她总是最早来,下课的时候走的却最晚,可见她并不是非常聪明的人。纪律委员、体育委员和组织委员分别由吕家明、赵开和张雅晴当选。只是同学们后来发现赵开这个体育委员并不是实至名归,他不善长体育,体育课刚开始的时候要热身跑步2圈,但他绕操场跑不到一圈就已经气喘吁吁了,这时心直口快的付妍妍就会开始揶揄他,甚至口不择言地攻击他,而赵开并不生气,班里的女生一致认为在这一点上他倒很有风度,具有绅士风范,所以对他不善长体育的缺点,大家也都持非常包容的态度,并不觉得他不是一位称职的体育委员了。只是,令春泥他们有一点不理解的是,赵开不知道从何时起对付妍妍动了心,付妍妍也对赵开情愫暗生。
从第二学期第一天开始,赵开会在同一个时间在同一个地点在女生宿舍楼门前等候付妍妍,他从不掩饰自己的爱情,仿佛要让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心有所属。他到教室给付妍妍占座位和她坐在一起上课。赵开喜欢第四排靠窗户的座位,那个座位正好是两个人的。开始付妍妍是拒绝同他一起坐的,付妍妍和她同寝室的一位女同学李娟娟同坐,后来李娟娟感受到了赵开对付妍妍生出的强烈的爱意,就当着全班同学们的面说:“妍妍你就和赵开一起坐吧,你不敢坐是不是心中有鬼?”听李娟娟这样一说,付妍妍反而不得不当着很多人的面坐了下了。大家都喜欢成人之美,都看好他们班这一对金童玉女,随后第四排那个靠窗户的位子就成了他们的专属座位了。春泥坐在他们的斜对面,有一回她无意中发现他们的座位后面不知何时写上了赵开和付妍妍两个人的名字,并画了两个小人牵着手的简笔画,画风像极了小孩子作画,但春泥却闻到了那种两颗年轻的、相爱的心永远在一起的浓浓的爱的味道。当有一天,赵开说了“我爱你!”和吻了付妍妍的这个消息在班级中不胫而走时,同学们都嗅到了一股丝滑、幸福和温暖的气息。伴随着大学生活,不少同学也开始了一段难以忘怀的冒险的爱情之旅。
春泥开始了大学中真实的、青春的、美好的、有时不乏忧愁的大学生活,那些忧愁是在青春那个特定的阶段下滋生的,夹带着一丝蓝色的迷茫、躁动和对新鲜事物渴望尝试的愿望。毕业多年后,她的这段人生之旅总能唤醒她心底最柔软的最美好的回忆。她竟还和张雅晴结下了深厚的如天空云朵般纯白的友谊。在刚认识的时候,春泥无论如何想不到她们两人能结出友谊的果实,她们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但事实却偏偏相反。事实证明表面上不同的东西并不代表真的不同,相反人的潜意识的、内在的、不易被发搅的一种难以形容的神秘事物在交往中可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学校成立了各种社团,并成立老乡会,那是我和春泥第一次认识。加入老乡会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我的老家。我的父母虽早已定居在北京,但我的老家在河南,叔叔一家一直居住在那里,偶尔我们会互相来往,但父亲总是谈起他们的老家,所以我也加入了那一届的河南省老乡会。想必春泥那时并不活跃,也不出众,要不是毕业时的一张大合照,我甚至都不可能记得她。回想我自己,尽管我现在已经做了记者多年,磨练了我见人羞怯、紧张的性格,但我骨子里本就是一个喜欢沉静的人,我给人初步的印象就是不那么热情开朗,所以我和春泥在老乡会并不熟悉,私底下也没有任何交往。我们俩真的交集少的可怜!还是言归正传,说回春泥吧。
学校的生活丰富多彩,当时的学校还流行另一种交往方式,春泥的学校与隔壁的一所综合性大学组成校校联谊会,这通常是宿舍与宿舍之间的联谊。由宿舍的一位同学发起,联系另一所学校的同学,由他们两人接头商谈见面具体的事宜,包括什么事候见面最佳,地点是学校的操场或是对方的篮球场,是男生打一场友谊篮球赛还是大家一起简单地聊聊,总之是先彼此熟悉一下。春泥记得他们班是学习委员李欣发起的,约定好周六的下午2点到5点,在对方的学校集合,男生先打一场篮球赛然后唱歌,晚上6点半在学校食堂由他们做东请大家吃饭。到了事先约定的时候,只少了张雅晴一人,班长说她请了假,剩余的同学们说说笑笑一路,大约15分钟后就到了。双方只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因为男生们一心想迫不及待地开始比赛。比赛相当精彩,男生青春挺拔的身影完美地展示了力量、速度和激情,这当然引来了阵阵喝彩和掌声,女生们此刻已经克服了刚刚认识的羞涩和矜持,她们也大胆地鼓掌和加油,这样精彩的场面也吸引了不少其他同学的驻足观看,不远处正打乒乓球的好几位同学都停了下来,加入这热闹的场面。最后,对方男生赢得了那场比赛。春泥他们班不免唏嘘了一阵子,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比赛比的就是友谊、就是青春、就是激情,再说人生本来不就是有输有赢吗?
比赛结束,在同学们欢呼和唏嘘声后,大家围着一个圈席地而坐。朱田亮主持,他像往常一样大大方方站到圆圈中央,操作他那一口蹩脚的湖南普通话,问谁先来唱首歌或跳个舞蹈,活跃一下氛围和情绪。只见对方一个女生缓缓站起来,自告奋勇要唱一首《遇见》,虽然春泥感觉她唱的缺少原唱独特嗓音的韵味,但所有人都能听出她用了一份火热的真情。唱完后,她说她要感谢他们在一起的缘份,感谢他们遇见了彼此,感谢此时此刻......她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颇有专业主持人的风采,说完这些后她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位置,只留下同学们的掌声和不少追随的羡慕的眼光。轮到春泥他们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陷入沉默尴尬的境地。正当他们陷入被动的情形时,只见杨峰忽地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瞬间,大家觉得他的形像太高大了,大家长舒了一口气,否则春泥他们不知该多尴尬,因为对方正齐刷刷地看着他们,有人开始吹口哨,有人开始起哄,并一齐喊起来:“来一首,来一首。”杨峰的毛遂自荐,无疑是及时雨,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他说他要来一首《窗外》送给相识的彼此,他声音浑厚,大家一致认为杨峰唱的真好,感情丰富,用情至深。春泥同班叫魏娜的女生,在杨峰快唱完的时候,突然抑制不住哭起来,哭的稀里哗啦,好几个女生都过去安慰她,付妍妍抱住她,她也被她的哭声感染了,春泥看到她也流泪了。男生们露出迷惑关切的眼神。大家关心地问她怎么了,但她闭口不说一个字,后来总算停下了哭声,杨峰也只得草草结束。在这样忧伤的情况下,朱田亮为了缓解陷入的僵局,提议大家合唱一首《朋友》,这才总算缓和了刚才的气氛,不过本来说好一起吃晚饭呢,大家都说不太饿就分开了。
杨峰因为一首《窗外》,赢得了一个“窗外哥”的外号,他也算一唱成名,他对此没什么微言,乐于接受这个外号,那时流行起外号,什么呆头、李一刀、荣耀哥各种各样的外号层出不穷。有时,大家会对当时魏娜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情况窃窃私语一番。有一次春泥上晚自习碰巧遇到魏娜,出于好奇和同学之间的关心,问起那天杨峰唱《窗外》的那天,她到底为什么一下子失控了?魏娜对春泥说了一句话:“他去了广州打工,我来到这个学校,我们要永别了。”她再也不多说一句她嘴中的他,春泥也没有多问,然后她们一起去教室上晚自习复习考试去了。十年过去了,春泥从别的同学口中得知,魏娜毕业后同一名军人结了婚,婚后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生活算得上美满幸福。魏娜是否还记得她曾经为他伤心落泪,痛苦的模样?也不知道那个她心中的他在广州发展的如何,是否如那首让她触景生情的歌曲唱的那样,他功成名就、荣归故里,再次来到那熟悉的窗外,想看一看他日思夜想、梦中多次与他相见的姑娘,或是他道路坎坷,毫无成就,看不到未来和希望,只能让月亮陪伴他曾经相爱的人儿?
如今已过去了十年,人生并不总是完美和鲜花盛开的季节,人生多是遗憾和让时间带走的无可奈何。校校之间的宿舍联谊仅持续一年多,就悄无生息地结束了,当初发起人李欣也没有明确告知大家原因,就那样消逝了。赵开和付妍妍在毕业后,一个留在北京,一个回到自己的家乡昆明,只留下那两个刻着他们名字和两个牵手小人的座位。
当时校园中流行着另一种交友方式:QQ交友。在学校的计算机中心、在手机上、在网吧上,大家除了向身边的同学吐露心声,还喜欢同陌先人无拘无束地畅谈、沟通,千山万水的人一下子拉近了彼此,距离在他们心中变得渺小、微不足道。当时班里梁艳艳预测这将成为今后日常工作和交往的主流,但大家对她说的话只是一笑而过,并不当真,但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春泥和梁艳艳两人经常一起排队到计算机中心上网,计算机中心每天只开放两个小时,即使她们早早排队,队伍也已经排得很长了。梁艳艳的网名是“追梦的女孩”,听她说与她最能聊的来的是一个叫“阳光”的男生,头像戴着一副眼镜。梁艳艳注册两个号码,一个大号和一个小号。春泥也是这样做的。春泥就是在这时,遇到了网上附近的人郑继开,当然那时她只知道他的网名是“埋骨之人”,她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那时,她只是顺应了那个时代,和很多年轻人一样,她有非常明确的现实和虚拟的界限。网上的朋友只是随意聊一聊,排遣一下无聊的时光,在春泥的意识中男女根本无所谓。
回忆的大门就这样打开了,这扇大门仿佛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那里有动人的歌声,有绚烂的烟火,有晴朗的天空,有美丽的青春和涌动的希望,有爱恨情仇。春泥暂时忘记了王丽芹,暂时忘记了她自己无法安慰王丽芹的焦虑不安,也忘记了这间小小病房的暗黑,记忆让春泥再次重温那段属于自己的青春岁月。那样的岁月想必令很多人难忘和感同身受,那是一段有欢乐、有奋斗、有梦想、有激情的时光,但同样伴随着失落、忧愁、伤心、离别,谁与谁的青春会截然不同?谁与谁的青春又一模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