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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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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泥与天梯河》连载

第一十五章

张海民推开门,打开客厅的灯,春泥听到开门发出的吱吱的声音,看到微弱的灯光通过虚掩的卧室门瞬间进入卧室。春泥从床上起来,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张海民身上散发的酒味,酒精让他微微带着醉意,但他并没有酩酊大醉,也没有失去理智。春泥递给张海民一杯温水,他仰起头喝下了大半杯。随后,张海民打开了水龙头进行了简单的洗漱,水管中流淌的水流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晚特别清晰,他极力想让水流的声音小一点,他把水流调成又小又细,好像和春泥约定好的一般,唯恐惊动熟睡中的儿子。等这一切就绪后,他随手关了客厅的灯,屋子里瞬间袭来一阵黑暗,但黑暗在片刻功夫后就被窗外路灯柔和的灯光取而代之,继而灯光洒满了卧室的各个角落。

春泥轻手轻脚上了床,她看到熟睡的儿子的面庞,豆豆呼吸均匀、表情安静又自由,仿佛在做着一个甜密的梦。他还很粘春泥,要睡在爸爸妈妈的中间,春泥对儿子充满期许,想象他成长为一名快乐、自信、阳光的少年,未来他拥有幸福的家庭,他的事业也会在他的奋斗中发出光芒,到时春泥一定会为他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但春泥更珍惜他们目前的亲密无间,他们建立的深厚感情,他们的每一个温馨时刻,他有时调皮、有时顽固、有时会惹春泥生气,但这些根本不值一提,这些只能让他们更加亲密。而等他长大了,春泥知道孩子不可能再和大人有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有几个孩子愿意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全部告诉家长呢,想到这,春泥的心中不免怅然若失。

张海民睡在床的最外边,他无法像往常一样很快入睡,一股无名的兴奋充斥着他的头脑,他尽量压低声音说着他们在爱民饭店聚会时的情景,春泥听出聚会的情景令他兴奋和难忘。春泥听着听着逐渐进入了梦乡,似多次张海民给儿子讲故事那样,儿子有时还在聚精会神地听,而她却被熟悉的、温暖的声音催眠了。在将近11点半时张海民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是陈鑫伟打来的,他们今天初次见面,又这么晚了,不知道有什么事,但张海民还是快速地接听了。

“海民哥,我是鑫伟,睡了吗?”陈鑫伟问张海民。张海民从电话中听出陈鑫伟的酒意已消退不少。“还没有,有事吗?”

“没啥事,下楼聊会吧。”

“好,我现在下去。”夏季衣服简单好穿,张海民迅速穿好衣服,他推开门,又随手轻轻地关上。楼道的声控灯在关门的瞬间亮了起来,这种灯不太明亮,但足以照亮张海民的脚下。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一楼,一缕清凉瞬间扑面而来,凉风温温柔柔的融合在这个夏天的黑夜里。热浪褪去了白昼火热的激情,知了停止了聒噪的鸣叫,月亮高悬在辽阔无边的宇宙,几颗星星眨巴着忽闪忽闪的眼睛,夏日的深夜寂静无声,小区也安静下来了,仅有两三扇窗户射出光来,路灯下几只飞虫飞来飞去。两栋楼之间的空白地方,平日里尽显拥挤不堪,此刻张海民却感觉空旷无边似能延伸到天际。他向四周扫视,看到从小区西面的健身器材那里向他迎面走来一人,由于夜色的缘故,没人能发现他天生脚跛的残疾,但仔细看此人速度慢于常人,张海民很清楚那人是刚同他通过电话的陈鑫伟。张海民放慢了步子,下意识地顾忌到了陈鑫伟的残疾。后来他们才明白,任何真正友谊的建立都始于尊重、信任和关爱,在这样肥沃土壤的滋养下,友谊才能似春天的花草适逢温润的雨水一样,快速生根发芽。

“哥,你来了。”陈鑫伟无比喜悦和激动,他紧紧握住了张海民的手,由于心情太过激动,他的手心里出了汗,他的手拉着张海民的手引他坐在那张休闲长凳上,只到他们都坐下以后,陈鑫伟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张海民的手。张海民坐在长条凳的一头,陈鑫伟坐在另一头。他抽出一支烟,递给张海民,侧转身来给张海民点上,随后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他们吸着烟,烟雾在夜色中缓缓地上升着,他们听到有蛐蛐的鸣叫声,伴随着树叶的舞动声和风声,夜色在大自然中奏起一支欢歌。他们沉默不语,仿佛在倾听夜色的奏鸣,一支烟的功夫,他们几乎同时把烟扔在脚下,抬起脚,用力地捻灭烟头。陈鑫伟率先打破了夜空中的沉默,他此时完全与在爱民饭店时判若两人,那时大家高举酒杯,互相碰撞,你来我往,只有自由、快乐、潇洒陪伴那一群男人,喝到尽情处大家欢歌笑语,甚至忘乎所以,而陈鑫伟就属于其中的一人。张海民对他的全部印象当时好像只有这么多,当然陈鑫伟刚开始虔诚地给每人散烟点烟,这算得上他的一个优点,除此之外,张海民不认为陈鑫伟有什么特别之处。

而每个人都有多面性,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今晚的此时,陈鑫伟心事重重,他和张海民推心置腹地谈了好久,谈到月色黯淡下去,谈到小区仅有的两三扇窗户的灯也熄灭了,谈到夜晚彻底寂静无声,他们似一对故友依依分别,临分别,陈鑫伟说:

“哥,在你之前,我已经给三个人打了电话,他们都没有来,他们认为我没事找事,而只有你下来陪我。”从此,陈鑫伟认定了他和张海民之间的深厚友谊。

张海民在那晚和陈鑫伟的谈话中,深深感到伴随陈鑫伟的无可奈何、无助和孤独,直到后来,随着他们交往的增多,张海民对陈鑫伟多了更多的了解,显然他是位坚韧、独立、自强的男人。陈鑫伟更加珍惜家庭的幸福、出色地完成工作任务,当然他令人欣赏的品质远远不止这些。

春泥正在看电视,一时忆起张海民和陈鑫伟的初识,这时突然被电视中的画面打断了。画面中播放的是残疾人游泳的赛事,春泥慌忙在他们的喝茶的桌子上拿起遥控器准备换台,她认为在一个残疾人面前播放这样的画面太过残忍,她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同情怜悯之心,还有什么比天生残疾更令人无助的呢?

“春泥姐,不用换台。”陈鑫伟对春泥说,他似乎猜出了春泥心中的想法。“我喜欢看这种节目,比起他们,我算是幸运的了,所以,我应该更加努力。”陈鑫伟微笑着对春泥和张海民说,他又似自言自语。

春泥不想讨论这样的话题,但陈鑫伟却能直面自身的残疾问题,这让春泥由衷地敬佩,也暗暗下决心要更好地生活,谁都不能否认健康完整的身体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最完美的生活礼物了。“我不喜欢看游泳比赛,还是看电视剧吧。”春泥在看了一会赛事后,借故她喜欢看的电视剧要开始了,赶紧换了台。其实,那部春泥喜欢的电视剧根本就不在这个时段,只是她明白陈鑫伟看似洒脱、自由、阳光的外表下也隐藏着微微的无可奈何,这反而驱使他奋斗努力,这也是他为何如此优秀,即使很多身体正常人也无法企及。但像他这种拥有强大心理的人,也只能是小概率事件。大多数残疾人终生生活在孤独、自卑、无助的阴影下,无法自拔,他们生活痛苦、无助、孤苦无依,常常处在崩溃的边缘,他们会自言自语叹息命运的不公,他们中有的自杀未遂,有的人生早早落幕,孙菲娜的母亲就遭遇了这样的不幸。

春泥第一次看见孙菲娜的母亲,那时她一个人坐在一辆黑色的敞篷三轮车上,这是一辆普通的三轮车,后排还能坐下两个人。她模样端庄、美丽,眉毛弯弯的,一看就是精心修剪过的,得体的棕红色口红让她这样五十多岁的女性焕发生机,她的头发梳的很漂亮,高高的发髻散发迷人优雅的气息,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她的美貌一定会令很多人为之倾心。如果不是她艰难地从三轮车上走下来,又抽出来她的拐杖,无人能发现她的这种残疾。她的小儿麻痹比较严重,她必须借助于拐杖才能勉强走路,她的双腿一高一低,一条腿明显较细,这是一条萎缩变形的腿。但幸运的是,她的家世在当时还算不错,家人给她安排的了轻轻松松的工作。以她的美貌、工作、家世条件,到了如花一般的年纪,人们不难想象,如果是一位身体健康的女人,该收获怎样美好的动人心魄的爱情,但她的婚事却成了全家人心头的重病,无人敢提及爱情和婚姻,连孙菲娜的外婆也不敢说出只言片语。那时,孙菲娜母亲的自卑感随着花季的到来强烈上升,虽然这种自卑感从她懂事时期就已经萌生,但这个时候显然由于外界的影响而愈演愈烈了。她童年的伙伴现如今个个收获甜密的爱情,而她却被爱神排斥抛弃,抛弃在荒芜人烟的荒漠,抛弃在深不见底的深渊。她的自卑感伴随着无处安放的少女之心越来越强烈。她过度敏感,在自己独处的房间里摔东西,不时大哭,尽管家人已经习以为常,但孙菲娜的外婆和外公仍为女儿的遭遇哀声叹气。孙菲娜的外婆做为女人当然更清楚女儿的境况,她不惜放下身段和自尊,东奔西走,打听哪家有合适的青年,年龄大点无所谓,有点残疾也可以,家庭贫困更是不在话下,这位可怜的老母亲还能为女儿要求什么呢?经过孙菲娜的外婆将近两年多的持之一恒的奔波,经过她口干舌燥地不断地向人打听诉说,而她当初的胆怯,她的自尊心早已被浓浓的母爱抛之脑后,她俨然成了一名优秀的推销员,在她的努力下,她终于为女儿觅得了一个“佳婿”。

孙菲娜的外婆找到了孙菲娜的父亲,他是位善良、害羞的青年,从他的短小的、宽大的与他的高大瘦削身材不相称的衣着上,衣服破烂不堪,可知他来自于怎样的贫困家庭。他上面还有两位哥哥,早已过了娶妻的年龄,具体来说他们的一生由于贫困的折磨始终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他们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孙菲娜的父亲很快答应了和她母亲的婚事,现实的残酷早已剥夺了他那隐藏的自尊心,昂首挺胸做人有时根本不可能,很多时候只能权衡利弊。从相识的第一次第一天第一秒,他们这对相伴到老的夫妻就开始了相互怜悯、相互扶持的生活,他们彼此有了爱但绝非爱情。随着孙菲娜父亲的衰老、疾病缠身多次住院,孙菲娜母亲那股自卑、敏感的情绪再次滋生。她吃大量的安眠药,多次自杀但被儿子和女儿为她请来的保姆及时发现并制止,她自杀未遂,她把自己重重摔倒在地,任凭保姆和被保姆叫来的孩子们极力劝说她也不从地上起来,她说她想要一条健康的腿和一双翅膀,在场的人听后无不泪目。就连她的女婿,那位久在官场打拼,现已身居要职,平常谈笑风声的男人,也忍不住站在宽大的客厅里黯然神伤,他点燃一支接一支的香烟,飘浮的烟雾似厚重的乌云,在那座大房子里久久无法驱散。她的一双耀眼的儿女,被请来24小时伺候在侧的保母,装修奢侈的房子都无法弥补她身体的缺憾和她内心的绝望无助,孙菲娜的母亲,这个从出生就衣食无优、物质丰富的女人,无疑既被生活怜惜又被生活鞭挞。世界上有太多这种可怜人,还有那些既贫困又残疾的人,他们更加可怜。天呢,也不知道是上天还是上帝在主导着人世间的疾苦,想到这些,春泥就想咒骂生活,她多想让所有可怜人都能过上他们梦寐以求的真正幸福的生活啊!

春泥不仅仔细打量起陈鑫伟来,这个男人谦虚、坚毅、对家庭一如既往的热爱,他很本分,但他在春泥心目中形象高大,她钦佩这样的男人,春泥是从他们两家多次交往中得出的中肯的结论,绝非表面的夸夸其谈的人情式的赞美。

“海民哥、春泥姐,明天早饭后带孩子去博物馆吧?”陈鑫伟提议说。

春泥听到陈鑫伟的问语,她说:“明天早上要起很早,和邻居阿姨做义工,恐怕去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义工这种义务工作,是一种高尚的慈善活动。”陈鑫伟说,“这种活动需要持续性,要不断有爱心人士去做,因为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很多。”

“爱心人士也能实现自身的价值,这也是一举两得之事。”张海民语气平平淡淡,“部分人可能存在装腔作势、炫耀之嫌,并非发自内心热爱这项活动,而且他们不一定能长久坚持下去。”

“有人去做这件事,已经证明他们有足够的勇气,足够高的人格魅力,至于他们是真心去做这件事,或者有其它的目的,这并不算重要吧。”陈鑫伟说。

“有时候他们也想长久做好一件事,但或许他们自身的生活发生了变故。”春泥说。

“也许有的人只是仅仅想体验另一种人生。”陈鑫伟抛出了另一种观点说。

“不管怎样,不论是义工的发起者、组织者或者是做义工的志愿者,他们的心底应该怀揣着一颗悲悯的、一颗爱人的心,这颗心应该是火热的。”春泥激动地说。

“不管怎样,有一部分弱势的、可怜的底层人民,他们会获得短暂的温暖,会得到一时的帮助,当然不可能解决所有可怜人的痛苦无助,这需要强大的政府支持,需要建立一种关爱弱势群体的制度。”陈鑫伟说。

“这个我完全赞同。”张海民说。

他们三人在最后达成了一致,但春泥清楚,他们两个家庭,甚至于她认识的不少人,都没有参与过类似的活动,如何让更多的爱心人士自发加入这一行列,还需要克服很多问题,还需要漫长的时间等待。有很多人,真的太需要帮助了,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他们努力奋斗了一辈子,到老时已失去了努力的资本,而有的人完全不具备奋斗的资本,天啊,怎么有那么多的可怜人。

关于义工的话题,他们三人你言我语,这种氛围既轻松又热烈,有时候彼此的观点不一致,甚至南辕北辙,但大家都不生气,而是敞开心扉、畅所欲言,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张海民在陈鑫伟面前,多了一份可爱,多了一份童趣,他们的言谈举止焕发出小孩子的天真。

他们又聊到学术上,谈到晋升职称需要的论文。“真正的专家学者的论文还是好的,因为这至少是他们自己的看法或是他们自己的一家之言,而非互相抄袭,现在学术界可不是那么纯正。”张海民说。

“抄袭已属不错,有的文章完会出自他人之手或者是寻找专业的代理机构完成的。”陈鑫伟对张海民的话表示赞同。

“学术界应该做表率。”春泥说。

“学术界也是人,是人都可能弄虚作假。我痛恨这种做法。”陈鑫伟激动地说。

论文对春泥来说并不陌生。她初次接触,是在大学毕业那一年。有一天,李志明老师把春泥、张雅晴和梁艳艳叫在一起,告诉她们有一个论文题目,并进行了详细的介绍。“你们三个在毕业前能完成吗?当然,这篇论文要完成是有难度的。”李老师望着她们三人,充满期待,“这篇文章如果足够出色,我会递到学校参与高校大学生论文竞赛。”等李老师说完,她们三人相互对示,仅从彼此的眼神中,就体会到大家对这份任务的无限向往、感受到李老师对他们的关爱、信任和期待,显然李老师对她们寄予厚望,这份关爱温润、淳厚、绵长,伴随着春泥她们整个大学时代,于是她们义无反顾开始了完成论文的任务。这项任务在激情、团结、奋斗的过程慢慢推进,就像一朵鲜花的盛开需要浇水、施肥、拔草、杀虫细心呵护一般,她们开展实地调研、现场发放问卷、口头咨询、一连多天细心观察,图书馆成了她们常去的地方,电子阅览室留下了她们忙忙碌碌的身影,浩瀚的星空下月亮拉长了她们路灯下争论的影子。她们三人经常一起,甚至不惜牺牲张雅晴谈恋爱的时光。但不幸的是,那时张雅晴的爱情正在断裂,这段她视为神圣的感情随着李彬的水性杨花和移情别恋而不得不结束。李彬显然已经开始了另一段感情,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仿佛他们从不认识一般,向张雅晴陈述他们已经结束的既定事实,这段由李彬主导的爱情显然由他做主,由他发号施令,由他开始并由他结束。天已变热,夜间仍令人烦躁不安,乌鸦在参天的榕树上哀婉。“李彬,李彬,我的最爱,你不能抛弃我,你怎么能抛弃我呢,我到底错在哪里?”张雅晴泪流满面大声哭泣,紧紧地从后面抱着李彬的腰,她甚至不惜尊严跪在李彬的脚边,但此时的哭泣、拥抱和放弃尊严都显得如此无力、如此廉价、如此低贱。在春泥的眼中,张雅晴仍旧是出众的、时尚的、自尊的女生,她破洞的牛仔裤、吊带裙,高高的马尾完全是学校一道靓丽的风景,没想到她对爱情如此执拗,完全丧失了尊严,高贵的灵魂被践踏在他们经常散步、牵手、拥抱的地方。李彬不为所动,开始厌恶张雅晴,他想掰开张雅晴的双手,耐何他低估了她的力量,她在他的面前一直是柔柔弱弱的女生,纤纤细细的身体,一双漂亮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小的手,而这次他却没有掰动她的手。梁艳艳使劲拉扯张雅晴,斥责她放手,她值得更好的爱情、更好的人托付终生。他们三人纠缠、拉扯,直到梁艳艳和李彬共同掰开张雅晴的固执的双手,直到李彬愤怒地扬长而去,留下张雅晴独自面对曾属于他们的一切美好和这渐渐沉寂的夜色。后来,梁艳艳对春泥愤怒地讲述张雅晴的屈辱史,不知不觉间她流露出对张雅晴的一丝愧疚。她那时对张雅晴说着:“快松手,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太没出息了。”那样无情的话。那时那刻张雅晴对梁艳艳严厉的、愤怒的话语无动于衷,只是换来她变本加厉的哭泣和对李彬更紧的拥抱,什么尊严,什么高贵的灵魂此刻早已离张雅晴远去,她对爱情执迷不悟,她记得李彬曾经发过的她视为神圣的誓言,她珍惜他给予的甜蜜,她熟悉他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那些地方小草无时无刻不在欢腾的闹着,小草们彼此相依相偎、共同抵御风霜雪雨而依旧坚韧地生长,草丛中的蛐蛐发出悦耳动听的鸣叫,好似一首交响曲。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张雅晴沉浸在难以测量的深渊里,黑暗、优伤、追忆紧紧地箍着她,直到友情的力量让她重见光明、重新焕发生机、重新找回自我。那段时间,春泥和梁艳艳始终陪伴着她,春泥无声地陪伴她,如影随形地支持她,梁艳艳会讲幽默的笑话,总之,她们各尽所能,这就是友情的难能可贵。在毕业前夕,她非常隆重地双手捧着两个笔记本递给她俩个,春泥和梁艳艳几乎同时打开笔记本,扉页上纤细的、娟美的字迹立刻映入了她们的眼睛,字体宛如张雅晴的人一样美丽,永久耐人寻味。

赠友情

你满载热情

你光芒万丈

你永留我心

你伴我一生

我永远珍惜的情谊

我一生挚爱的朋友

后面郑重其事地附上了她的名字。张雅晴无疑是幸运的,因为真正的友谊光顾她、拥抱她、照耀她,把她从背叛的、破碎的爱情深渊中解救出来。如果非让她衡量友谊和爱情,她说爱情在友谊面前低矮、渺小,甚至不值一提,因为它终久是随风而过逝了,而且是被狂风吹散了。这当然是张雅晴的爱情,灰色的、暗淡的、随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论文在她们三人的努力下、在多次面红而赤的争论下、在李老师耐心细致地指导下,按时保质保量完成。她们誊抄了多少遍手稿,改动了多少内容,终于写好了一篇论文,这篇论文通过学校的审核,李老师递到上面参赛,获得了当年大学生论文的二等奖。她们三人欢呼雀跃,李老师很欣慰地看着她们,并一如既往地叮嘱她们,毕业后好好做人、努力工作。朴实无华的语言,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对他自己所带学生的期许和深深祝福。

今天在张海民和陈鑫伟谈到论文的时候,春泥听出了他们的担忧,想必有些论文并非是经过较长的一个周期,这个周期是辛苦的、繁杂的、反复论证的过程而得出来的,但目前这种情况确确实实存在。

他们又聊了聊国内外的政治和大家都关心的体育,还谈了谈当今对经济粗浅的看法,在这里无所谓谁对谁错,大家对不同的观点争论后会付之一笑,因为大家都明白即使是好朋友的人生观也不可能完全一致。

陈鑫伟和他的女儿陈玥玥要走,陈鑫伟说他要回父母家一趟,父母喊他们一家今晚在一起聚餐吃饭,他回去也看看他的侄子,那个可怜的孩子至今不认识他的母亲,对父亲也知之甚少,他几乎是被父母完会抛弃的一个孩子,但陈玥玥却极其喜爱那个堂哥,只要到奶奶家,就寸步不离堂哥身边。春泥一家起身把他们送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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