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美好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对相爱的人来说,无疑将是完美的,奈何分别就在眼前。今天是周二,赵宇泽探亲假时间如期而至,林慧慧要去送他。赵宇泽的父母本打算也要去火车站送儿子的,但听儿子说林慧慧要去送他,他们只好选择留给一对恋人更多单独相处的空间,父母反复叮嘱,把赵宇泽送出了小区的大门,然后他们就默默地转身回家了,在回家的途中他们内心满怀依依不舍,但他们也知道男儿有志在四方,儿子要怀着满腔热情投身他热爱的事业,他们要做的是鼓励而不是儿女情长,赵宇泽目送父母的背影,然后转过身,刚一转身,他看到林慧慧正站在小区门口的东侧处。
昨晚林慧慧一夜没睡好,尽管她对明天的别离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躺在床上后她就开始辗转反侧,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她回忆赵宇泽这段探亲假以来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每一个时刻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赵宇泽吻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他温热的胸膛前、他们彼此的心跳声、他温柔的眼睛、他动听的声音......所有这些美好的时光都一股脑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像放电影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片断。她回忆他们在一起时说过的话,回忆赵宇泽给她讲过的他多次出海的经历,回忆他们的初次相识,这些回忆让她感到由衷的幸福。不由自主地,她又想到了明天的分离,她不免又伤心了起来,直到她流下了眼泪,她心乱如麻地起身走到客厅,客厅里静悄悄的,想必父母都睡着了,她机械地喝了两口水,擦了擦眼泪,又失魂落魄地返回到卧室。“如果能永远在一起,那该多好啊!”她在心底这样无力地说了一句。就这样在各种情感的交织下,忧伤慢慢侵入到她的周身,撩拨着她脆弱的每根神经,最后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早上林慧慧起的很早,那时窗外的天空还是朦朦胧胧的,她坐在梳妆台前无精打采,后来她强打精神,在台灯下梳妆打扮了一番,她想着应该以最好的状态去送赵宇泽。后来不知何时,天空发白了,太阳慢慢地从东方升起来,朝晖洒满整个大地,今天天气不错,天空晴朗如一面大的镜子,大余大朵的白云飘浮在上空,昨天刚下过雨,此时的空气中飘浮着好闻的花草香味。她走出家门,外面的一切仍静静的,她想到人们都在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学生们都在学习知识,上班族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两个老年人坐在专属的老年椅上一动不动,他们已失去了行动的自由,最终将走向死亡,这是自然的法则,他们业已无法抗拒,一个小孩在母亲前面跑个不停,他的母亲在他身后不停地提醒他注意来往的行人和车辆,但他丝毫不理会母亲的谆谆告诫,他还不具备识别生活中最基本的危险的能力,他的眼中满是欢乐和对世界的探索,他不如意时则是对母亲的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大哭,是的,他就一个还未涉世的小孩子,他满是孩子气。空中的花草香味、小孩的无忧无虑此时并未感染到林慧慧一丝一毫。当她看到赵宇泽时,她本想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来到他的身边,奈何她的腿不听使唤,她木然地站在原处,此刻也无法顾及小区来往的行人了,大滴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到脸颊上。赵宇泽快步走过来,用他温热的右手牵着她发凉的小手,他的左肩背着一个大包。
“别哭了。”这是他们今天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好,但我忍不住。”林慧慧仍在抽泣。
他们并排往前走,谁都不开口,空气似乎凝固了,分别在他们眼前已是铁定的事实,对相爱的人来说,别离等于痛苦,如果有谁能把爱人的离别写得更优美一点,那只能是他的无可耐何,或者他是一位天马行空的诗人,而诗人写出的诗句是艺术,艺术并不等于普通大众的生活。当他们走到这条大路的第一个拐角处,他们停了下来。迎面驶来了一辆疾驰的蓝色出租车,赵宇泽摆了摆手,这辆蓝色的出租车缓缓地停在他们俩面前。他打开车的后门,让林慧慧先坐上车,而他则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把背包放进去,随手关了后备箱的门,然后他也坐上了车。开车的是位50多的男人,他率先开了口,问他们是不是去火车站?赵宇泽简单地回答了是。但这位司机并不想就此停止说话,他应该是位健谈而热情的人,他并不想让狭窄的空间限制他的人生,也不想同这些陌生人之间变得更加陌生,如果让他遇到外地乘客,他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座城市的可爱之处让一个外地人有所了解和热受。他一路上滔滔不绝,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同他们交谈,赵宇泽偶尔回复他一两句,而林慧慧却被悲伤之情紧紧地包围着,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火车站到了,这个司机竟说了句“分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精聚”的话。如果在平常,林慧慧对这位热情又有点可爱的司机一定大加称赞并表示感谢的,但此刻她只是匆匆忙忙下了车。单调的生活也是真实的人生,普通人也有一颗有趣的灵魂,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也许他们这些普通人并未思考过,也许努力生活本身就是一种答案。赵宇泽付了钱,关上了车门,出租车一溜烟开走了。
他们朝火车站售票厅走去,在军人优先窗口取了票,林慧慧原本要买一张站台票的,但工作人员告知他们现在已经不售站台票了,这就意味着她没法去火车站站台送赵宇泽,离火车开动的时间仅剩20分钟,而林慧慧已经听见赵宇泽乘座的火车车次开始广播排队进站的声音,这列火车准时进了站并没有晚点,而林慧慧心里多希望这列火车能晚点啊,但事与愿违。仓促中,他们只能紧紧地握了握彼此的双手。林慧慧站在进站口那儿,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行人来来往往急匆匆从她的眼前穿行,这些人一转眼就消失在这人来人往中成为了永久的过客,嘈杂的声音掩盖了她和赵宇泽相互道别的声音,赵宇泽进站了,她仍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她就那样站啊站啊,直到她收到了赵宇泽的信息,才幡然醒悟过来,赵宇泽又去了遥远的大海,他们又再次分别了。
火车站门口停着一排排的出租车,她叫了一辆离自己最近的一辆,在回单位的路上,她不禁又想起他们俩个独处的美好时光来,想起他对她说的话,他声音有着男性的美,婉转动听,温暖清澈,林慧慧总能听出他声音的清澈美好,不知道是不是他长久同大海相处的缘故,她想起了大海就又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同父母一起交谈时,父亲说的一句“他也许更热爱大海”的话,这句话总搅得她难受,心神不宁。有一次她不得不问他。
“你是越来越热爱大海了。”
“也许是我的职责的原因。”他平静的回答,不带一丝情绪。
“你打算离开大海吗?”
“不,永远不会。”他不假思索地说,“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其它什么地方。”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开始热爱的?”
“我不知道,这是个难题。”他笑了,是那种很温暖的笑容,他的眼睛朝向林慧慧。“就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爱你,也许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说完这句话,他有点难为情,这是他可爱的一面,他握住了林慧慧的手,不想松开。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我没有研究过,感觉有点虚无缥缈,但我真的不了解。”
“这就是不信了。”
他们俩个开始笑起来,他们都很年轻,彼此坦诚相待,彼此倾诉衷肠,热烈地爱着对方,他们的笑容如同鲜艳的花朵般在彼此的心中绽放,如同当晚的繁星一般在夜空中回荡。
出租车停在了单位的大门口,林慧慧走下了出租车,径直快速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她眼睛肯定又红又肿,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遇到了几个同事,但她都故意低下头,对他们装作视而不见,谢天谢地他们也没有跟她打招呼。她看到路主任边走边打电话,路主任一贯的急切语气,走路带风,符合她女强人的气质。在她们两个擦肩而过的时候,难得看到她跟林慧慧挥了挥手,林慧慧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也赶紧挥了挥手。就在她马上就要到办公室的时候,她看到贺素丽从对面悠然自得地走过来,躲是躲不了了。
“阿,慧慧,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哭了?”
“没事没事的,素丽姐。”林慧慧从进单位大门的那一刻,就唯恐别人注意她哭红的眼睛,还好刚才遇到的几个同事都被她躲过去了,唯独这个贺素丽。她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爱管闲事,她真是让人不能容忍,对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她偏偏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给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真的没有。”
“哦,他探亲结束了,今天走了?”
“嗯。”这个既定的悲伤事实,被贺素丽亲口说出来,她不禁又伤心起来,掉下了眼泪。
“别哭了,别难过了,你这个小女孩。”贺素丽安慰起林慧慧来,她把林慧慧扶进办公室,递给她两张纸。
“赶紧擦擦眼泪吧,鼻涕也擤一擤。”她又说了一堆安慰的话,最后林慧慧记得贺素丽还说了几句俏皮话,等林慧慧情绪稳定下来并破涕为笑后,贺素丽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