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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社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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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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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往事》连载

第二十七章 真相

1.

三姐家的新屋里,又买进了不少家具。阿武那几天帮上了忙。阿武最后和两个油漆工替三姐家上卫生间里的镜子。高大油漆工将四只螺钉中间的上面两只上得紧了一点,第二天,镜子就碎了。可那时,他们已经拿到了工钱,坐在火车上走了。三姐说:“真是一个小人。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阿武也懊悔说:“当时我还没在意。不过他们把偷的一千八百块钱还给我了,不给我,打死他们,还要报案。”小豌豆听了,问妈妈道:“妈妈,那油漆工叔叔那么大,那叔叔比小舅还高,你怎么还说他是小人?”

三姐不理睬小豌豆。三姐夫知道怎么应对小豌豆的问题,他知道改变问题的说法,就能解决问题。于是,他回答小豌豆道:“那个叔叔会玩魔术,他能把自己变小。”

小豌豆两眼放光,来了劲,说:“真的是这样啊?那以后我们要经常请他到我们家来哟!”

那边新装修的屋子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零零散散的,要买许多东西。

在沈半路上,阿武骑着三姐夫的自行车,带着三姐去买灯具。他们出来时,三姐手上提着许多灯具盒子,刚坐上自行车后座,还没有上路,就被人家逮着了。

骑自行车带人,违反交通规则,自行车被扣了。那里有两个人专门在那里等着,就等三姐那历史性的一坐。两个人最后只好沮丧地走回来。

晚上阿武疲惫地说:“他妈的真是怪事了,这半山派出所,就专逮我,专门干这事?以前我在杭州做蔬菜生意,我的三轮车也是在这里扣的,人也是在这里被关的,他们专门靠做这个发财?……这里是我的倒霉之地,我只要一到那地面上,就倒霉。”

三姐夫说:“杭州激进了,自行车带人,应该以教育劝告为主,不能扣车、罚款。”

阿武说:“我最怕他们了,他们是官。民怕官。”

三姐夫说:“不是什么官啊民的,是社会进步与否,进步了,就不会做蠢事。”

阿大一个人在家里,今年的事情一闹,活着的趣味就少多了。电缆厂子已经彻底关了门,没有生意。阿武躲到今天,也不晓得躲到哪里去了。

戴天辛辛苦苦地到处找,也找不到。

冬天里闲了,邻村里有一个熟人说还是城里的钱好赚,于是戴天就心动了,带了老棉袄,和四个人一道,来到了杭州城里淘金。他没说三姐在这座城市里。他心里说,阿武说我是一个家乌龟,整年待在自家的天井里,现在我也要吃天去。一起来的人晓得他根底,知道他历史,没小看他。他心里还是想着找阿武,听阿武说他在杭州遇到过路英海。

戴天想四处打听路英海下落。

那熟人开了个公司,是个废品回收站。一抬磅秤,一块租来的空场地,然后就是许多纸板、可乐瓶子、破家具、废铁丝,里面臭烘烘的。不过每天都有车子来运货,全部是手工作业,人手也不少,热闹倒也热闹,戴天就犯了傻,拎着被子站在那里,找不到感觉。

熟人来了,对戴天说:“老英雄,我是特别照顾你的,这边砖房里还有一个床铺,是总统套间,床啊被子的什么都有,你就歇下来吧。”他还给了戴天一根烟。

戴天接了,说:“哪能吃你的烟?吃我的。”那人说:“我知道你是武术高手,还是一个厂长。我在家,也是一个村党支部书记。在这里干活的,都是我们村里的人,你不要见外。你刚来,别人怎么干,你就怎么干,这个活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我希望你能把你带来的3个人都运转起来,我们的事业,正在发展壮大,我这个破烂王,在为国家做再生资源的工作,我觉得,是很光荣的。你当年收变压器,和我是一行。过半年,你们再支一个摊子起来。跟我合伙,你自己单独干,都妥。”

对方毕竟是见过世面、在外闯荡的人,戴天也不敢问他现在腰杆子有多粗。那人说:“我这个摊子,实际上还是你们那边一个姓钱的人转给我的。他后来干炭窿去了,我就接了。”

戴天说:“钱光明?”

“你怎么晓得?”

“他……我怎么不晓得?”

戴天一边抽烟一边考虑怎么进入角色,自己是个老实人,到一个新地方,不管好坏,都要先干给人家看看,人家才会相信你。自己家里有悲伤的事,在外面,也就不要对人家说了。说了,人家还会嫌你不安心干事。

2.

就这样,戴天在杭州打工两个月,没到三姐家去一趟,怕丢三姐三姐夫的脸。他到处捡破烂,收破烂,到处猜哪里是三姐家。看到有穿得体面的人来了,就低头掏垃圾。后来他捡到了一顶红色的旅游帽,就天天戴着,把帽檐扣得很低。

那个熟人变成了朋友,无话不谈,每天晚上喝酒,在隔壁一个老乡开的酒馆,款待戴天。戴天过意不去,推辞。他说:赚钱还不是为了花?要钱干什么,还不是为了活得快活。

戴天说,境界啊你,我就不行。那人说,你是义气当头的人,我晓得,我不会看错人。然后他告诉戴天,每个菜市场,每个垃圾点,每个建筑工地,从拆迁开始,到土基,水电,都是我们老家的人在做,什么叫农村包围城市,这就叫农村包围城市。他又说,有什么事,一喊,全部来了。

戴天说,喊来干什么呢?

他说,打架啊,你以为在城市里讨生活容易啊?中国有多少农村地区,大家都想包围城市,你想包,我也想包,后面不打架怎么行?

戴天听到打架就来劲了,说,喝酒,敬你一杯!好多年没打架了,我就想打架。

他说,哈哈,我晓得,不过你老了,打架你不能上场了。

在城里生活,比戴天想象的要困难,四处找阿武,联系路英海也不成功,把所有能打听到的线索,都找了,没有找到阿武的影子。他更加担心阿武。

他告辞回家,对那老熟人说,要去新的地方找阿武。那人听了,也没强求他留下。

戴天回家首先告诉木兰和阿文,让他们别出去找了,也别对三姐说他到杭州了。在杭州城里他只上过一次超市,就恨上了超市,其实他进入超市是想买一盒牙膏,可是被人家赶出来了。另外两个人劝他进一般的小店,但戴天非要进超市看看。戴天说,老子以前也是闯荡江湖的,大码头小码头哪里没去过,一个超市老子还不敢进啊!结果他一个人进去了,整整转了七八个小时,找不到出来的路,电梯绕啊绕,滑梯故意兜圈子,后来戴天发狠说:超市有什么鸟了不起的,一盒牙膏比皇上一根卵毛还贵?老子回家一定要做一盒牙膏!可是戴天不可能做出牙膏来。

他对阿文说出真相,说看到一个人进超市,像阿武,身上别着家伙。又看到一个人站在娱乐场所,笔直的,像阿武。阿大还说,自己蹲守在三姐的旧家、新家边上,许多天,没有看到阿武,看到了三姐和小豌豆,没有打招呼。

阿文说,你看到阿武,干什么不要他家来?

阿大说,他好好的在路英海那里上班,我要他家来干什么?

阿文说,他儿子添下来了,他不家来?

阿大也吃惊,什么?你讲什么?我又有孙子了,玫亭把小伢生出来了?

阿文说,阿武是到了杭州,后来又到了苏州看儿子了,现在又不晓得躲哪里了。

戴天去芜湖找,去铜陵找,去三公山找,去安庆找,去上海找,给阿平子打电话找,都没有找到。最后,戴天去找二毛子,他要到仇人那里去找。他晓得,家人找不到,仇人一定知道。

二毛子说,阿武不见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戴天说,听说你晓得我家阿武在哪里。

二毛子说,哈哈,我晓得也不对你讲。

戴天说,二毛子,你要敢把我家阿武怎样了,我就和你拼了。

二毛子说,你个老东西,我和你拼了我不划算,你现在算什么,我一根小指头就能把你戳死。我们道上做事有道上的规矩,你懂的。

戴天说,听说你在政府那里拍了胸脯,要替他们捉拿阿武?

二毛子说,我为国家办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戴天只好说,好,你等着。我灭不了你,阿平子,路英海,能把你削成土豆。

老英雄变成了虫。那一段日子戴天很伤心。别人在城里收破烂一天还能赚几块钱,可戴天不是老叫驴,不喊不吆喝,光是拿根棍子,那种前面有铁丝做的两个齿的,在垃圾里乱掏。他去的那一阵子偏偏又赶上城里在搞小区建设,到处都做了铁门、配了保安,不让他们这些人随便进去掏垃圾。他其实是到处找人,意思不在垃圾。戴天扛了铺盖卷,顺着一条一条陌生的道,走了八天,到了苏州,到了江阴,到了马鞍山,到了芜湖,过江,回家。在路上他想,还是家里好,我一个人过,没有人来把气给我受,在外面处处不顺心。离了家门一个多月,铁锁还在门上等他。他说,世界也不大啊,我迈开腿一走,就到家了。听说路英海开了许多歌厅,娱乐场所,发达了,戴天去了许多类似地方找,没有碰到路英海。去的时间点不对,早上去的。戴天还嘀咕,说,肯定生意不好。

3.

回来的路上,戴天竟然拿着一张纸条,找到了姑爷家的大儿子,他在江苏的铁道上做事,成家了,有一双儿女。

遇到大舅,这个外甥当然高兴死了,热情招待,喝酒,叙旧。

戴天就问他一桩事:你是不是被你阿大卖过?

外甥说,你怎么晓得?不过我阿大又把我偷回来了,现在,我赚大了,在这里,我阿大当初把我卖出、当儿子的这一家,他们是老两口,两个老人,都死了,我继承了许多房子,还顶了职,有了国家正式工作。

阿大说,你大大这个人魂,这个人渣,虎毒不食子,他真卖你了,他怎么卖的?

外甥说,有产业链的,我们那边,大毛子二毛子,都做这个,我晓得。

阿大说,那你大大,把你卖了多少钱呢?

外甥说,这个我就不晓得了。

你没有找过大毛子二毛子?

我怎么找他?他们一转手,我还没有看到他们人,我就到了陌生人那里,人家看得紧,我又脱不了身。再说,人家看我细皮嫩肉的,也疼我。我估计,背后是我阿大和他们联手,卖我的。我当年那么坏,就是缺钱,到了这边,钱多了,就不坏了。

阿大说,你就没有找过家?

外甥说,我阿大来说过,我不能回家,回家了,人家就看出破绽了。

戴天气愤都咬牙切齿:这个人魂,我就猜到他是这号人!

这个外甥,比阿武大两岁,是阿姥家的老大。现在长得细皮嫩肉的,白白净净。真是喜从天来。真是得了一个外巴子,丢了一个外巴子,又找回一个外巴子。

阿大回家就告诉阿姥,你大儿子我找到了,我一出山,没有什么事办不到。

又去找姑爷,臭骂他一顿,姑爷只是笑,在给鱼喂食。

然后,阿大带着姑爷、阿姥、阿文,去苏州,一是一家人相认,一是去看望月子里的玫亭,看看新添的孙子。

玫亭看到一大家人来了,说,阿武来过了,他现在在杭州,混得还不错,他讲的,我不相信,他就给我卡上打了两万块钱。

阿大说,这样也就好了,能搞到钱就好了,搞不到钱,他就搞我。我只好躲他。

玫亭说,阿大,你把这钱拿去装修房子,别说我给的。

阿大说,家里的屋我已经找人装修了,不要这个钱,这个钱你留着,你们以后还要在城市买房子,养儿子。

4.

杭州三姐这里房子装修好了,油光锃亮的。接下来就是通风走气,再就是搬家。阿武等不及了,在那浓烈的油漆气味里睡了几晚,他要走了。临走时,他对三姐说:“我怕抓我的人在苏州玫亭那里设卡,这样我要是去了,不走,不就是自投罗网啊?”

三姐说:“人家没有那么多的力量对付你一个小流寇,再说人家也承认自己有错了,没有事情的,不抓你了。你现在要找一个安稳的工作,好好干,把日子过起来,我愁的是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就喜欢吃天,在外面流浪?”

阿武说:“路英海路总那里,风声又紧了,不让干了。那我就到苏州卤板鸭子去!……不过我又觉得不甘心。玫亭她一家人都是小学毕业,我是堂堂的县城高中毕业的,要是这样,我的书不就白念了?我对不起三姐夫哩。”

三姐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念书?还能找到什么比卤板鸭更好的事吗?……你去苏州了,跟玫亭夫妻团圆,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也是好的。”

阿武说:“我不想去,那里没有屋住。三姐夫,你说,一个国家的经济繁荣,是不是看娱乐业,娱乐业兴旺,经济就繁荣对不对,人赚了钱,总是要出来花的,对不对?国家怎么一会儿扫黄,一会儿关停娱乐场所,这样,哪里找风向标去?你和三姐在杭州这里能给我找到工作,我就在这里落脚。”

三姐说:“我们都不敢给你介绍了,三姐夫介绍你到北京颐和园那个岛上做事,听说你整天跟人家小姑娘搞不灵清的!”

阿武说:“哪里有这事?……就是有,现在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人也稳重些了,现在再怎么说,也不会发生以前的事了。……不过,我还是到苏州去吧,我也想去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儿子。”

三姐说:“你儿子很可爱的,就跟你一样。先去把你儿子养大了再说。”

三姐夫知道阿武要走,就问:“阿武,这一段日子一直忙,到今天都没有仔细说素琴事,你晓得的也没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一提到素琴,三姐就开始流眼泪哭了。

三姐夫知道他们姐弟俩这么多天故意不提,就是怕伤心。阿武看到三姐哭了,当场也就啪嗒啪嗒掉下眼泪。阿武为这事,他一个血性男儿,没少受罪。

阿武说:“大姐她也吃天去了。我不想说她。三姐夫你既然提起,我也就说给你听听,我怕我家三姐伤心,才熬着到今天没说。不管是哪个人,遇到了这样的事,都不想活了,都想拼命了!……你们不晓得,大姐是肚子里怀着孩子死的!”

“啊?”三姐立即叫起来,一下跳起来,把家里的一张椅子打翻了。她到今天还不晓得这事,否则那趟回去她也要拼命的。

怎么那天没有人告诉我?三姐无比愤恨地问。

“所以,我气不过,就跟他们拼命!……是我带头的。我这几年混得窝囊,说实在的,那天乡干部们吃的苦头,都是我给的!……大姐夫和姑爷他也棍气,不要我来承担。警车来了,他们就站上去,护住我。”

三姐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在那里鼻涕拖得老长地哭。为了克制自己,她又不放出声音来。阿武看了,朝三姐喝着,劝道:“别哭了!现在哭又有什么用?”

三姐已经被彻底触动了,她就干脆大声号哭起来,声音大得惊人。三姐哭说:“阿武,你不晓得,我……真想素琴啊!……你们怎么就没人告诉我她是怀孕死的啊?……啊,我好痛苦,我好想死!……啊,……我真想死了!”

三姐跳起来,一冲一冲的,要犯天。哭。哭。

歇斯底里。哭。闹。屋子里只听到她的吼声:“……以前,我和她天天打架,我也和她最好,我们小时,我们两个抬水,我把桶……往她那边移,她把桶……往我这边移,我们两个……天天吵,吵一路,抬一路,……我和她是冤家,也是最好的。现在我天天梦她啊……”

阿武对三姐夫说:“素琴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人,以前阿大说她以后最有出息了。”

三姐在那里哭成一个泪人了,惨得很。阿武对三姐说:“你以为阿大不想她?阿大最想大姐了!你以为我不想大姐?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最想大姐了!”

三姐哭着,对阿武说:“那你……以后……就对阿大好一点!”

三姐夫在旁边听了,也感到气愤,说:“我也不晓得这事!阿武你怎么不早说?这样这事还没完。那他们太有责任了?乡政府有大责任,我现在就回去告他们去!”

阿武说:“我说出来,你们还不都疯了?你也省事吧。计划生育政策后来变了,大姐是为以前的罚款不服气的,后来国家政策改了,但钱不还了……这样的事,你哪里说去?”

三姐夫说:“难怪乡里干部打电话给我,在电话那边,当场就说要给我跪下。”

阿武说:“他们做错了,他们嘴上不认错,但心里清楚,我们心里也清楚。要不是这样,那几天肯定是要死人的!那几天我都不想活了,老头子也不想活了!我们怕你们晓得后闹出更大的事,就没告诉你们。阿大说,毕竟,你们前途是重要的,不像我们是些大老粗乡巴佬。”

三姐夫说:“……阿武,没想到你们还这么顾惜人。其实,他们也不想抓你,他们晓得你人在哪里。”

阿武说:“我估猜政府也知道,不是真想拿下我,要不我也不会这么安稳了。有一次,我躲在三公山上,二毛子找到过我,说要抓我,又要我逃。”

5.

三姐夫三姐就不懂了,问:“二毛子?他来救你?为什么?”

阿武过了好长时间不说话。

三姐逼问,说:“阿武,你吞吞吐吐的,你还有什么话没对我们说。”

阿武说:“没有了。我也不去苏州了,我要回老家了!我还有许多事未了。好,就这样,决定了!我走了。”

三姐一手抓住阿武,不让他走,说:“你说说原因,不说不让走。”

阿武说:“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你们不要过问,问了你们也搞不清,就像我们中国乡村的暗黑势力一样,我准备出手了,我忍不下去了。二毛子,他一个伯父的儿子,退伍后,在地区行署当了公安的头头,所以他现在是我们那里联防大队的一个小头目,负责抓我。但他不希望我在老家,他想我走。我在家,我主持龙塘正义,他打不过我。我知道他许多坏事啊,坏得淌脓,我是他仇人,天敌。他对我们家也做了令人发指的事。我现在就要去找他算总账。”

三姐说:“阿武,二毛子对我们家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

阿武冷静地说:“三姐,大姐她到底生了几个孩子?怀孕几次?……她生的第一个是女儿,后来又生了一个,也是女儿,送给人家了。送人家的目的,是想后面再养一个儿子。是不是?农村人没儿子就没法活!这一次,好不容易又怀上了。是不是?……问题出在她第一个女儿身上。”

“紫茄子?”

“哼,跟你讲不清。不想讲了。”

三姐心里最痛苦的那根筋被触动了,她悲伤过度,又在那里泣不成声,抽噎不停,脸上表情变化莫测,瞬息万变,一忽儿红,一会儿白。忽然,她歇斯底里地爆发性地大哭起来。

她叫着说:“别说了,都别说了!别说我大姐了!永远也别说了!……呜……呜……你们都不晓得我有多难过!……我,在这里……我有6次梦见大姐……我梦见她脸上……盖着一块瓦……我怎么掀也掀不掉!……我……她……她……每……次……来,都是盖着那一块瓦啊!”

阿武情动于中,也开始嚎哭起来。

他坐在那里,头朝着桌子底下哭去,后背一个劲地抽动,眼泪笔直地朝地下掉,鼻涕直接连地。

三姐夫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这个场景太伤心,于是,他就走到旧屋的厨房里去,一个人抹眼泪。

世界上所有的催情大片,都是苍白的。

好长时间后,三姐夫回到桌子边,看到他们姐弟俩还在哭。三姐泪眼看着三姐夫,说:“……大姐每次脸上盖着一块瓦来,都说:三妹,你把我……女儿……接来吧!”

阿武哭着叫起来,声音很不好听,他吼着说道:“别说了!”

三姐夫对三姐说:“难怪我听到你天天在梦里,叫大姐的女儿紫茄子名字。”

三姐说:“阿武,你这趟回去也好,你把紫茄子接过来,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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