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几场大雨过后,荻草越加繁茂,郁郁葱葱的绿,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村里的紫薇树上,红色的花朵让人心生欢喜。随着一声清脆的“报告”,洪烛站在了荣启明的面前。
“呵!洪烛?你是飞毛腿吗?这么早就到了。”
洪烛笑了笑,双手呈上一封信。荣启明一边打开信一边问:“你留在这里吗?”
“报告院长,我不能留下,回去还有新的任务。”边说边不停地往医院病房的方向瞭望。
“找薛莲吧?一会儿我领你去。”
信是唐骏写来的,大体意思说:日本天皇裕仁以广播“终战诏书”的形式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 ,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日战争接近全面胜利。但是侵入到山东的日寇拒不投降,战争仍在继续。
看完信,唐骏说:“薛莲进步很快,现在可以带徒弟了。”洪烛憨厚地笑笑。
薛莲从病房里出来,提着一桶医疗器具送消毒室。远远地看见荣院长在和一个人聊天。那人的身影太熟悉,怎么看也是有点儿像洪烛。薛莲急匆匆地去消毒室放下医疗器具,向着正在聊天的荣院长走过去。
洪烛转过身看到了薛莲,就高兴地喊:“姐,我来了。”
有人报告荣启明,十一床伤员闹着出院,说是要去庆祝日本鬼子投降。荣院长边走边对洪烛说:“你们俩先说着话,我去病房一趟。”
看着荣院长走远,薛莲问洪烛:“来了还走吗?”
“我是来给荣院长送文件的,必须回去,还有新的任务要执行。”洪烛还告诉薛莲说:“小日本已经投降了。他们的天皇裕仁已经发布了“终战诏书”,无条件投降。只是在山东的日寇还在拼命抵抗,拒不投降。”
“你还要上前线吗?”
“当然了。”洪烛回
薛莲抬头看了看太阳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一会儿给荣院长告别一声就走。”
“那你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往宿舍里跑。一会的功夫,就提着一个粗布印花包袱走到了洪烛面前。
看到这包袱,洪烛感到了亲切和温暖。这是他和薛莲从家里出来时带出来的。打开包袱,拿出一个红色的绣花荷包,递给了洪烛说:“这是我绣的,你戴在身上吧。以后万一我们走散了,平安扣和这个荷包,会带领我们再聚一起。”
洪烛憨憨地得笑了:“姐放心,我们不会走散的。等把在山东的这些鬼子兵全歼了,我专门回来看你。”
“那时候我们可能也不在这龙神庙了。”
薛莲和洪烛只要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两个小时一会儿就过去了。洪烛恋恋不舍地辞别了薛莲和荣启明,踏上了回军营的路。
一路奔跑,到达燕子崖时,已经是接近傍晚。军营里空空荡荡,地铺上的被服衣物都没了踪影。唐骏的指挥棚里也空无一人。部队转移了?为什么不等等我?洪烛生气了。一屁股坐在身旁的草墩子上喘起了粗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得笑声从身后传过来,洪烛立马站起身扭过头去,手也握住了唐营长送给自己的“王八盒子。
问:“谁?”只见大笑的人从指挥棚旁边的高粱地里钻了出来。
洪烛打量这个人:浓眉大眼、鼻直口阔,长得甚是英俊。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军装,腰带扎得紧紧的,还别着一把带着皮套的盒子枪。从言谈举止和气质派头上都像是自己人,紧张情绪有些缓和。
来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洪烛说:“不认识我吧?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叫李子善,外号包子李,老家玲珑镇,祖传手艺蒸包子。前几天你还吃过我捎给唐营长的包子呢!”
“李排长?侦查排的李排长?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这怎么说是躲呢?一个小时前唐营长给我的任务,让我在这里等你。等到你后和你一起去追赶部队。两小时等不到你,去龙神庙找你。”
说完,李子善又笑了起来:“你以后就是我的兵了,唐营长让我好好带带你,说你是天生干侦察的料。”
洪烛跟着李子善走出高粱地,爬过燕子崖,继续北行。刚刚下山就听到了激烈的枪声。李子善扭头对洪烛说:“你听枪声,一定是我们的队伍和敌人接上火了。我们跑步前进吧!”两个人鼓足了劲儿比赛似地跑了起来。
2
就在洪烛刚离开部队去龙神庙时,唐骏就接到命令。部队向北靠拢,和龟山西的五区汇合,对在山东顽固抵抗死不投降的日军发起总攻。唐骏的队伍刚刚走下燕子崖,就遇上了一伙负偶抵抗的日本小分队。
“这些狗日的鬼子兵太猖狂了,他们的天皇都宣布投降了,他们还在这里横行霸道,给我狠狠打!”
唐骏的命令一出口,机枪手老王就“哒哒哒哒”一梭子弹打出去了。
鬼子兵遭到突如其来地打击,转身往回逃跑。唐骏部队乘胜追击,俘虏了这一小队的所有鬼子兵。
队伍继续前行,在龟山西和五区会合。医疗队也接到了转移的命令。
从龙神庙到龟山西有50华里地,医疗队里还有一部分医务人员是小放脚。用什么交通工具才能走得快、没伤亡呢?两辆马车,两辆独轮车,和一辆地排车是医疗队里的交通工具。肯定装不下那么多医疗器械、伤病员、小脚的医务人员。还有全体队员吃饭用的锅碗瓢盆。
龙神庙小村就十几户人家。平时运输全靠肩挑人台。农会和妇救会只能出人,不能出交通工具。又派刘秀英和薛莲去了附近的龙河村联系当地农会和妇救会,终于凑齐了两辆马车,四辆地排车,四辆独轮车。
荣启明带领着医疗小分队从龙神庙向龟山西转移。大马车上拉着伤病员和部分医护人员。地排车拉着医疗器械,独轮车推着医疗队吃饭用的炊具,50里地走了整整一天。
在太阳压山的时候,终于来到了龟山西面的土井镇。一进土井镇,荣启明耳目一新。
“庆祝抗日战争取得全面胜利!”
“中华民族解放万岁!”的标语口号贴满了街道。
人员和车辆跟着荣启明,顺着太平街走到预约好的院子里。
从正北屋里走出来一个人。只见他气宇轩昂,两眼炯炯有神。一幅宽边眼镜架在脸上,让他的军人气质里透着儒雅。看到荣启明,上前自我介绍:“荣院长好,我是项云。在这里等你们一天了。所有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医院可以马上开展工作。你们安顿好后先吃饭。我还有其他任务,这边的事您们直接和焦参谋联系即可。”
说着,他往后一退,把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焦参谋闪在了前面。医院在这个大院里安顿下来。
荣启明查看了所有的房间,见每一间房子都粉刷打扫干净,挂上了牌子,立刻就可以工作了。
薛莲和刘玉英她们宿舍里住了7个人。走了一天的路程,都很疲惫。进到房间,打开铺盖,倒头便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薛莲和刘玉英就起了床。从草窝地铺搬到房子里,住在了床上,让女兵们感到好似从地狱搬到了天堂。长期睡草窝,头上生了虱子身上长了疥疮。今日有了安定的住所,把伤病员安排好做上治疗,五个人一班轮流值班。 其余的人就开始用大锅烧开水、烫衣服、洗热水澡、剪头发、除虱子。一直忙活到晚上月上柳梢。
荣启明从他的宿舍兼办公室的房间里走出来,点燃一根烟还没抽完,就见洪烛骑着马进了院子。荣启明以为是因为过度劳累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真切地看到洪烛正在举手报告:报告荣院长,有人让我给您带来一封信。”
洪烛说着一边擦汗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递给荣启明。这是已经拆了封的半盒烟。香烟的内包装纸覆盖香烟上面。抽出内包装纸展开,用毛笔写在香烟盒内纸上的字迹展出现了。清秀流畅的柳体,荣启明一眼就认出这字体出自项云的手。
荣院长见字如面:分别后见到了部队首长。首长说抗日战争虽然已经全面胜利,革命的道路并不平坦。鬼子投降撤离中国,国民党中的伪军仍然猖狂。近期毛泽东主席要和国民党的蒋介石进行二次谈判。庆祝抗战胜利之时,尤要警惕国民党反动派和伪军的突然袭击。医院还不能完全公开,防止有特务进行破坏。要谨慎保重。
项云
1945年8月3号(不用回信)
不用回信?这是什么意思?看完信,荣启明问洪烛:“项老师现在哪里?为什么还特意标注上不让回信呢?”
洪烛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工作需要不方便说吧。这封信也是通过我表哥专程给我送来的,让我交给你,其余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
荣启明问洪烛这次是否留下来不走了。洪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回答说:“还是不能留下,还有新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