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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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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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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爷》连载

第二十三章 您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伊万是个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人,为了得到青花瓷鬼谷大罐,他舍了心爱的纳干转轮手枪,舍了心爱的巧儿,在他的心里,巧儿早已被他占为己有,虽然伊万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但天下间哪里有知足的男人,皇帝佳丽三千,不是还照样出去寻花问柳。

伊万一想到他最喜欢的“两样东西”在那个老太监的手里把玩,胃就泛酸水,皮肤就起鸡皮疙瘩。伊万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快马加鞭,一路飞驰到了陈公公府宅。

伊万心尖冒火,设想着巧儿被那个白毛鬼祸害成了啥样,他了解中国文化,了解中国人,了解中国的太监,虽然太监早已经不是“真正的男人”,但他们祸害女人的手段别出心裁花样百出。伊万向车窗外吐了口粘痰,愤恨的直挠头,真想杀了那个白毛鬼,不是人的东西!

再说那日伊万将巧儿当作“礼物”送到陈公公府上。饥肠辘辘的巧儿见到丰盛的美食,顾不上胡思乱想和矜持,她想就算是死也先闹个饱死鬼,就先造了个肚皮滚圆。巧儿打着惬意的饱嗝,双眼重现了精气神。巧儿不会喝酒,本也没想过喝,但是陈公公硬是逼着巧儿喝了一小碗酒,酒是上好的杏花村。烈酒入喉,一道火线从食管烧到胃中,巧儿也是不明白,这么难喝辛辣的酒男人们为何喝起来甘之若饴。她不得不赶紧大口吃菜,才将酒的辣味冲散,片刻后头晕乎乎的,小脸涨得桃红。

陈公公眯着不怀好意的小眼说:“巧儿,给咱家唱支小曲儿吧。”巧儿本想说不会,可一想,咋能说不会?唱总比脱强,唱就唱,白毛鬼要是只听曲,姑奶奶就给他唱一宿也行啊。还没等巧儿张口,小栗子接话道:“公公,巧儿姑娘小曲儿唱得好着呢,奴才就听巧儿姑娘哼唱过,那小曲儿就是好听,比杨小楼的戏还好。”

陈公公侧目巧儿,微微点头。提起大名鼎鼎的名角杨小楼,陈公公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来。有一年二月二,清宫里耍龙灯,杨小楼耍珠子,不慎把戏台角上的檀香木架子撞倒了,人皆大惊。这惊驾的罪过可不轻啊!慈禧立即传杨小楼,杨小楼跪地领罪。慈禧开口责问:“三元(杨小楼的小名,慈禧从来都叫演员的小名),你今儿是怎么了?”杨小楼连忙答道:“奴才今儿个唱了四出《挑滑车》,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才无心惊了驾。”慈禧听完叹了声气,说:“真难为你了,今后不许应这么多活儿,赏你二十两银了,下去休息吧!”

陈公公晃着摇椅在想:老佛爷多么神圣的人,都对戏曲如此痴迷,可见爱听戏曲之人必是志趣高雅之人。公公将自己归到志趣高雅之列,一切向老佛爷看齐嘛。

巧儿瞪了一眼小栗子,叨咕着:“欠登,哪都有你。”

巧儿躬身回公公话:“巧儿不会唱大戏,只会哼哼些只言片语的小曲儿。”

陈公公尖细着嗓子说:“小曲儿好,咱家听惯了大戏,听听这小曲儿更赏心悦目,唱吧,尽兴的唱。”巧儿将桌前的小碗并排放了三只,左右各执一只筷子,用筷子敲击碗边,发出清脆且另具一格的音律,伴着音律,巧儿唱起来,但是吃得过饱,气息明显不够用,提不上来,她就将就着唱。巧儿想:你让姑奶奶唱的,姑奶奶唱了,爱听不爱听是你的事了。巧儿唱得这首小曲名曰《正宫·塞鸿秋·山行警》

“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五里铺/七里铺/十里铺/行一步/盼一步/懒一步/霎时间天也看/日也暮/云也暮/斜阳满地铺/回首生烟雾/兀的不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如黄鹂啼叫,婉转清新。音律与唱词、表情浑然一体,拿捏得恰到好处,这小曲儿唱得人心里痒痒的麻麻的。

陈公公直呼:“妙妙妙,咱家活了这么久,今儿个算是开了另一回眼,巧儿啊,接着唱。”

小栗子又媚笑着贴近公公说话:“那日路过,奴才听巧儿哼唱着一曲带情哥的什么小曲来着,甚是好听。”

“是吗?”陈公公白花花的眼珠射出一道明光来,连声道:“来来来,巧儿,就给咱家唱情哥那一曲。”

小栗子这个马屁精,巧儿恨死他了。小栗子说得那首小曲名唤《满江红·情意儿也不薄》,那首小曲只给小要饭的唱过。小要饭的躺在她的腿上,懒懒地晒着太阳,她耐着性子一点点拨开他脏乱的头发,一遍一遍抓着虱子。谁知道那个孩子咋那么抗咬,咋那么脏,头上那么多虱子不咬吗?还睡得呼呼的,睡得那个香,淌着口水。她抓出虱子来,就送到贝壳一样的牙齿间,用力地咬下去,只听“叭”地一声脆响。虱子就被咬破了肚子,它喝进肚子里的鲜血就迸了出来。巧儿才解恨地笑笑,每次抓完虱子,她的嘴里都咸咸的,沾满了臭孩子的血。那些回忆勾起巧儿不自觉地笑意,她沉浸在回忆里,小栗子拽了拽她的衣襟,她才回过神来。

巧儿理了理头发掩饰分神的尴尬,她清了清嗓子,趁白毛鬼不注意,她将一只手伸向小栗子,掐得小栗子脸上拧了麻花。巧儿瞪着他,仿佛在说:那日你扑倒亲姑奶奶的事还没跟你算账,今日又变了法的戏弄姑奶奶,你瞧好吧,到时老账新账姑奶奶跟你一起算!

小栗子是何等聪明的角色,何尝读不懂她的心思,但他更知道谁是他的主子,他的职责是要让自己的主子开心满意,至于别人开不开心满不满意,那他就管不了。他对巧儿装傻充楞地嘻嘻一笑。巧儿没辙,只能硬着头皮给白毛鬼唱这支小曲儿:

“俏哥哥进门/就在那稻草铺上/咱两个要说说/袖筒儿取出两个冷窝窝/还有个红萝卜/你一个/我一个/咱两个吃完馍/烧上一点热水喝/奴家止不住泪如梭/叫声情郎小哥哥/有句话儿向你说/只要你待奴家好/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只要你想着奴家好/奴家情意儿也不薄。”

陈公公听得心花怒放,甚至眼角淌出白色的泪花来。连连说着:“好啊,好啊,真好。”

白毛鬼愿意听,巧儿就给他唱下去,一连唱了几日,白毛鬼意犹未尽,仍让巧儿唱。白毛鬼的世界里没有白天黑夜,他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睁开眼睛就哼哼叽叽地说:“唱,巧儿,接着唱,咱家听着呢,可不许偷懒……”巧儿又累又困,直打哈欠。白毛鬼一觉连着一觉,听曲儿的时候也闭目养神,养精蓄锐。等蓄满了精神头,就将巧儿揽在怀里,他苍白如鬼爪的手就伸进巧儿的衣服里乱掐乱摸。这个时候小栗子就躬身退出房去,还不忘将门合严。小栗子并不会远走,就在门外支起耳朵听令,以便随叫随到。

那只风烛残年的白爪子竟然有如此的力道,那只爪子所到之处就像被百足蜈蚣趟过一般,每走一步都留着毒,所过之处泛起火辣辣的疼。巧儿忍着,一声不吭,用无言对抗和藐视白毛鬼。半炷香的功夫,白毛鬼哆哆嗦嗦地将手从巧儿衣襟里抽出来,喘着节律不匀的气息,尖细着嗓子命令巧儿:“脱,去床上撅着去。”巧儿纵有万般不甘,却也无法违抗。索性双眼一闭,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白毛鬼折磨人的伎俩层出不穷,巧儿如锅中烹饪的小煎鱼,被翻过来调过去的折腾着。大病初愈的巧儿如何经得起这般折磨,几乎晕厥过去。倒是不论白毛鬼如何变幻祸害人的花样,巧儿也不知所痛了。

白毛鬼贪婪地吸附在巧儿的身上,他要将巧儿的精气精血统统吸干一般,用嘴吸裹,用牙咬撕,用手掐拧抠抓,用肘抵,用大脚趾……无所不用其极。

太监祖传祸害女子的那一套手法白毛鬼已经修炼的如鱼得水,近乎神技,一全套活儿下来,呼哧带喘几乎窒息而亡,心跳了半晌也难以归位。巧儿也毫无反应,半死不活地只有一息喘息。白毛鬼侧身看着巧儿瘦小但光洁如玉的身子,心中禁不住说了句:“这样的日子真好!”白毛鬼泛白的眼眶里又淌出花白的泪珠来。

从早到晚,从晚到早,没黑没白,巧儿一直在唱,她已经唱得声嘶力竭,似杜鹃啼血。她的嗓子已经哑得发不出声来,只有一丝丝的声响在喉管里涌动。白毛鬼也喜欢这样的涌动之声,这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口吐芬芳,不论如何发声都是一种无上的美妙,都是一种绝无仅有的天籁。他要一直欣赏这样的美妙,正在兴头上,小栗子来报有客拜访。

陈公公勃然大怒,尖叫:“兔崽子,你瞎啊,看不见咱家在听小曲,拜什么客,什么鬼东西,咱家统统不见,滚滚滚!”

小栗子在瑟瑟发抖。不请自到的伊万哈哈大笑着进来,边走边说:“孔子在齐国听到了韶乐,三月不知肉香,如果我也能像公公这样日日听见这么美妙的小曲儿,那我也会谁都不见,中国有句俗话,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我说得对吧陈公公?”伊万躬身致礼,一只眼斜瞄着巧儿。

陈公公从躺姿变成坐姿,连忙招呼伊万:“是伊万先生啊,快请坐。”

伊万从最不受陈公公待见的人摇身变成了“上宾”。陈公公心里有数,伊万的礼数已尽,这一次是来者不善。果然不出所料,没有几句话,伊万就旧事重提,提出要收藏鬼谷青花大罐,希望可以转手给他,价钱让陈公公开。陈公公明知欠了伊万的人情,只好默许,毕竟只是一个瓷罐,要不是小太监拦着,那日早就摔了。陈公公心说:比起巧儿,别的身外之物都已无所谓,咱家活这么久,兴许只为等知己巧儿。李白用貂裘换酒,咱家用青花抱得美人归,怕也会传为千古美谈吧。这么一想,陈公公倒有几分窃喜和自豪。

这么轻易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物鬼谷青花大罐,这是伊万所没想到的。鱼食下得足够多了,钓上鱼是迟早的事,原想着会撕破脸,甚至大动干戈,没想到如此平静地弄到手,连个涟漪都没有,但至少要费一番口舌吧?比如陈公公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但是整个过程全部没有。陈公公一个铜子也没要,直接将鬼谷大罐送给了伊万。

伊万捧着宝物,脑袋短路了三十秒。最后他的总结是:男人对于美人果真没有任何免疫力。不论多大岁数,只要还在喘气,那颗色心就不会死!

伊万抱着轻易得来的鬼谷青花大罐,竟索然无味,这个冰冷的死物哪有美人的酥体那么热烫,那么馨香?他的心里划过重重的失落。

陈公公还给了伊万一个天大的人情。他看到陈公公毫无生气的死鱼一样的眼睛里突然现出两个字:两清!

伊万的蓝色眼球不得不回敬了两个字:够狠!

两个男人彼此诡异地一笑,心照不宣地鸣金收兵。

陈公公又可以愉快的心无旁骛听巧儿的小曲儿了,悠哉悠哉,他的手里捏着小巧的紫砂壶,不紧不慢,嘶溜嘶溜地喝着茶水。心情那个美。

巧儿在不见天日的公公府中已经呆了几日,造的人不人鬼不鬼,巧儿向公公提出离府之请,说来了几日了,也该回去了。陈公公如何舍得,若此时放走了巧儿,定会钻进伊万的手掌心,那便是鱼入大海,恐怕再也寻不回来了。陈公公万般疼怜的口吻道:“巧儿啊,你就在咱家这放心地住下,咱家这里有山珍海味,有绫罗绸缎,咱家不会亏待于你,从今儿个起,不,应该说从你走进咱家的府里起,咱家的家便是你的家了,日后你也不要再提离府之事了。”

巧儿欲哭无泪,小栗子半步不离,她插翅难逃。已经被圈禁了,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甘草在她身边时,她厌恶得要死。白毛鬼呼叫她,那时她觉得白毛鬼就成了救星。在白毛鬼这里,她更觉得生不如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只能寄希望于伊万,期盼着伊万那只大狗熊来要走她甚至抢走她,偌大的天下,敢于和白毛鬼抗衡的,恐怕只有伊万了,此刻她又觉着伊万是她的大救星。

陈公公要休息了,传出了均匀的鼾声。小栗子小猫一样轻盈,蹑手蹑脚地将巧儿带回一处房间,严加看管起来。巧儿对这所大宅已经了然于心,即使是小栗子不看着她,她也不可能越过壁垒森森的丈高围墙。

巧儿掉起泪来,瞪着小栗子哑着嗓子骂:“小栗子算你狠,算我巧儿瞎了眼,认你做了朋友,合着伙的和公公一起祸害我,等着瞧吧,祸害死我,我就是变了厉鬼,也饶不了你们。”

小栗子一拍手一跺脚,尖细着嗓子说:“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巧儿你要是这么说,你可冤枉死我了。”

“你倒是说说,我如何冤枉你了。从打一开始,我本不愿来,你骗我来,虽说这次不是你骗来的,但终归有一才有二;我来了吧,你又一个劲的给公公递馋言,害得公公让我不分白不分黑的唱,这嗓子都咳出血来了,那白毛鬼还要我唱,岂不要了我的命!”

“巧儿啊,你若这样讲,那咱们就从头捋顺捋顺,第一次请你来,那还不是为了照顾你的生意,我想着再怎么着,你进府里来做生意也比在外面风吹雨淋着强;这其二,你三番五次不来,因我办差不利,公公没少打我的板子。我请你不来,别人一请就请得来,公公提起这茬到现在还凶我;这其三,我帮腔夸你会唱小曲,那是救你,你想想看,如果你不可劲的给公公唱小曲儿,公公不可劲的睡大觉,那,那受罪的还不是你的身子。这些你都想想,我倒是如何害你了?”

“这?”巧儿竟无言以对,撅着嘴愤愤道,“说来说去,倒全是你的理了,难不成我还得感谢你不成?”

“巧儿啊,感谢不感谢的,我倒不在乎,谁让咱们是朋友呢,谁让我喜欢你呢。”说着话,小栗子用屁股碰了下巧儿的身子。

巧儿楞了那么三秒,嘴巴麻得直磕巴,“啥啥啥?小栗子,你别闹!咱们还是好好说话吧。”

小栗子掩齿一笑,用手又碰了下巧儿的小手,尖细着嗓音说:“看你说得,好像我跟你闹着玩似的,我呀,跟你明说了吧,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丫头,与其说公公在听你唱小曲儿,还不如说是我在听,公公嗑睡是一阵连着一阵,你注意到我没有,我是半个眼皮也没闭过,我是两只耳朵竖起来听,两只眼睛支起来看,恨不得把你装进肚子里,喜欢的呀,心里没着没落的。”

“咯咯咯——哈哈哈——”巧儿憋不住,大笑起来,但是她的哑嗓大笑起来像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叫。

“你看你这个丫头啊,笑什么笑?我说得句句是真,若有一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

“得得得,我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你不是这样那样喜欢我吗?你若真喜欢我,也舍不得让那白毛鬼折磨死我,你找个机会把我放了吧,你若放了我,我便当你说得话全是真!”

“这话呀,不用你说,告诉你,这几日我一直在琢磨着这个事儿,我得将你放出去,又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既放了你,还让公公觉得这个事儿出得谁也不怪,要不然公公降罪下来,这个大宅子里的人没一个能好受的。”

“你说得倒也是,那你想出办法没有?”巧儿拉着小栗子的衣袖急问。

“哪有你说得那样简单,这几日我琢磨这个事儿,脑瓜仁子都疼死了,你还不分好赖人地怪罪我,我可真是冤死了我,哼!”

“好了。”巧儿摇着他胳膊,“小栗子,许是我错怪你了,不要生气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小器。”

“你倒说得轻巧,让我不生气可以,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吧,哼!”小栗子还气鼓鼓的样子。

“小栗子公公,我的好公公,我身上可没揣一个铜子呀,等你放我出去后,我拿大把的铜子,不,拿大洋表示。”

小栗子甩开她的手,又哼一声,“看你说得,好像我勒索过你钱财似的,我要的表示哪里是那个意思!”

“那是啥意思?你知道我这个人笨,不会曲里拐弯地想人,你倒是直说。”

“巧儿,上次你无意间亲我的事还记得吧?”小栗子现出千娇百媚,自个的脸先红了起来。

巧儿嘿嘿一笑,“还说那个做甚,那次纯粹是个意外。”

“巧儿,那个意外让我喜得睡不着觉,我还想要那样的意外。”小栗子翘着兰花指,脸已经似烤红薯般发红发烫。

巧儿恍然大悟,骂道:“臭小栗子,别人欺负我罢了,你还想着法的捉弄我、欺负我。”

“你错了,别人捉弄你、欺负你,但我与他们都不同,我是真心喜欢你,打心眼里喜欢,喜欢得抓心挠肝。”

“好了好了,越说越没正形。”巧儿打断他,“你倒是闭上眼睛,我再亲你一次便是了。”

小栗子欢喜地搓着手,连声道:“嗯嗯。”,他闭上眼睛,感觉到巧儿温柔香滑的唇贴过来,他将舌头伸进她的口中,与巧儿的香舌搅在一起,啧啧地裹吸起来。小栗子浑身颤栗着,美妙的飘起来。小栗子睁开眼睛,细细端详着巧儿,喘着重气地说:“巧儿,有你这一亲,我真个活成了神仙,真个不枉了此生。”

“够了没?”巧儿问他。

“也够,也没够?”小栗子的脸又烫起来。

巧儿一笑,“婆婆妈妈,那再来。”巧儿捧着小栗子的脑袋,完全占据了主动,啧啧地亲着他的嘴,亲了又亲。

小栗子浑身通透的爽,平生第一次有这样美妙的感觉,五脏六腑如沐浴了上帝赐予的春光。他激动的泪流满面。他答应了巧儿,必想个万全之计,助巧儿逃出生天。

那日伊万告辞而去。如果就此打住,双方满意,结局大喜。但商人的本性永远和狼性最接近,那便是永不知足的贪婪。伊万只穴居了三日后,便要出洞“猎食”了。

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当他又一次出现在陈公公的面前时,陈公公苍白如雪的脸有了些红晕。那是陈公公的一股心火直接窜到了头面清窍。这一次,陈公公看到伊万的蓝色眼球里印着幽灵般的两个字——吃人!

商人从来追逐的都不是等价交换,利润最大化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和处世法则。不占便宜,那对于一个商人来讲,便是吃亏了。伊万龇出了獠牙,露出了狼的本性。

伊万大言不惭地向陈公公提出请求,希望可以借巧儿一周,他要举办一个宴会,让巧儿给唱唱小曲儿,助助兴。这是个冠冕堂皇和不撕破脸的理由。公公知道,这一借便是永远,这一借便是肉包子打狗。公公怒了,又开始四下抓东西,又要摔东西。好在有小栗子扶住他的胳膊,传递给公公稍安勿躁的眼色。公公稳住了阵脚,甩出了预定计策,那便是让巧儿自己决定去留。这一手,着实杀了伊万个措手不及,巧儿自己决定去留,听上去,这个主意让人无话可说。

原来,小栗子将巧儿想要逃走的事早就一五一十汇报了他的主子,并说用了计谋准保让巧儿自愿留在公公府中。小栗子唯一没有汇报的就是占了巧儿的便宜。主子其心甚慰,因此奖赏了小栗子一大锭银子。

巧儿将目光投向小栗子,小栗子同样瞄着巧儿。巧儿坚定地摇了摇头。巧儿将希望寄托在小栗子身上。这个鬼灵精怪的小栗子一定会设法助她脱离苦海。在得到小栗子信任鼓励的目光后,巧儿更加坚定地向伊万摇头,向伊万说不。巧儿说:“只愿呆在陈公公府中,只愿为陈公公唱小曲儿。”这句话温暖了陈公公那颗扭曲悬着的心。

陈公公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对伊万似有抱歉地说着:“看看,这个小丫头,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伊万先生肯请你去唱小曲儿,那是给你天大的恩赐,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你这样呆在咱家的府中,却驳了伊万先生的盛情,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陈公公一边说着一边瞄着伊万,伊万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像个被勒死的死尸脸。

时间在一秒一秒过去,屋内静得可怕,钟摆咔咔的摆动声是如此的闹心。巧儿偷偷翻着眼皮瞄伊万,此时的伊万又现了原形,他变成了一只面目可怖的大狗熊,巧儿吓得闭了眼睛,这时若跟伊万回去,非得让他生吞活剥了不可。巧儿心中一阵阵的倒吸冷气。

小栗子觉着火候差不多了,勾芡的时机成熟,便自然而然地站了出来,他先去倒了碗茶,将茶递到伊万桌前,说了句;“伊万先生请用茶。”

伊万的嗓子确实早已冒烟了,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随后,他感觉后背有一道凉汗流下去,他才意识到这个小太监原来是在下逐客令。中国人太坏了,处处透着心机,伊万的眼珠渐渐变红。

小栗子浅浅一笑,又说:“俗话讲强扭的瓜不甜,你看巧儿这丫头也是犟的很,如若不情不愿地跟您回去,到时若是一副苦瓜脸上场,不免搅了您客人的雅兴,倒不如伊万先生另请高明,这扎兰城虽说不大,但会唱戏唱曲的姑娘还是不少,您要是信得过小栗子,小栗子倒可以帮助伊万先生物色一些上好的角去给您的宴会增光添彩。”这一席不卑不亢不显山不露水的话说得婉转动听而又光明正大,让人无可挑剔无话可说。

再好听,这也不过是又一道光鲜艳丽的“逐客令”。公公不再言语,开始闭目养神起来。公公很欣慰,自己养的“小狗崽子”会咬人了,孺子可教也。这个时候伊万除了说声告辞似乎没有多余的第三个字可以讲。所以,伊万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开枪,“哐”的一声枪响,还在闭目养神的公公惊得蹦起来,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巧儿抱着脑袋一屁股蹲在了地。

“太没有教养了,主人在讲话的时候,一个奴才也敢插嘴。”伊万向脸色惨白的陈公公躬身致礼,“公公,恕在下冒昧,替您教训了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

伊万的手枪口还冒着蓝烟,小栗子的天灵盖已被掀翻,人直直地后仰在地,红白的脑浆子溅得到处都是。

巧儿再看了一眼,直接晕死过去……

巧儿醒来的时候已在伊万的大床上,巧儿眼开眼睛,半晌也分不清这是在哪里,直到一只大狗熊的脑袋出现在她的上方,她吓得大叫了一声。大狗熊轻合嘴唇:“别动我的孩子,你太虚弱了,你需要静养,在我这里你是最安全的,我给你熬了参汤,给你好好调理一下。”

大狗熊将巧儿扶坐起来,用枕头垫在后背,大狗熊从碗里舀出参汤,一口口吹着热气,一口口喂到巧儿的嘴里。巧儿不敢也不想接受大狗熊的照顾。但是她不敢拒绝,伊万的大脑袋在熊与人的头之间来回切换,她怕惹怒了一只暴躁的随时都可以现出原形的大狗熊。巧儿目光发直地看着那碗白花花的参汤,她忽然看到小栗子只剩半颗脑袋的尸身。一股腥咸直冲脑门,巧儿呕吐不止,恨不得将心肝吐了出来。大狗熊没有嫌弃,反倒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我的孩子,没事的,上帝会保佑你的。”

巧儿吐光了所有的胃容物,包括胆汁,她又昏厥了过去,这一躺,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巧儿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不再是一只狗熊的头,而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面孔,一个漂亮的俄国女人。“醒了巧儿小姐,你这一觉睡得好长。” 阿加塔微笑着和她说话。阿加塔的中国话说得很好,她讲着开心的事,逗着巧儿吃下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巧儿的身体温暖了起来,不再打冰冷的寒颤。

晃晃的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大大的太阳真好,有阳光的日子真好。巧儿挪着细碎的脚步走在大街上,有一种破茧重生的感觉。

伊万回到密室后发现巧儿不见了。“人呢?”伊万瞪着眼珠子质问阿加塔。“出去了。”阿加塔语气平淡地回话。“你怎么能私自放她走?”伊万暴跳如雷。阿加塔停下手里的活儿:“那个中国小姑娘有腿有脚,她可以下床了,我有什么权力拦着她,再说,你说过让我拦着她了吗?她是你什么人?”阿加塔不假思索地回敬了他。“啪。”伊万扇过去一个重重的耳光,阿加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伊万露出凶恶的熊脸,“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讲话,没有人!你也不例外,阿加塔你听好了,不论在哪里,我都是你的上帝,你充其量是我捡回来的一条小母狗,你要想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式束缚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趁我对你没有完全失望,赶快做回你自己,否则,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伊万撂下狠话甩门而去。

阿加塔揉着肿胀的红脸,心中愤恨地叫喊:“你亵渎了上帝,你会得到报应的!”委屈地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这确实是阿加塔少有的甚至仅有的一次与之抗衡。在这之前阿加塔就是一只逆来顺受的小绵羊。

伊万扯过阿加塔脖领,瞪着惊恐万状的阿加塔咆哮:“听着阿加塔,你最好不要诅咒我,我要是完蛋了,你也好不到哪去!兴许你比我还要惨,没有我的庇护,你就得混到妓女堆里要饭吃!外面那些又臭又变态浑身长满癞的男人可没有我这么温柔!”

阿加塔看着伊万,看着这个将他从莫斯科带到中国的男人,心中涌上一种酸楚,泪水夺眶而出。

伊万渐渐松开了手,语气缓和了很多,一只毛茸茸的熊爪抚去了阿加塔的泪珠。伊万盯着阿加塔的蓝色眼珠,“吓着你了我的小宝贝,你的眼泪能够勾起我对你的怜悯,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什么男人,你的眼泪只会唤起更多的兽欲,记住我的小宝贝,男人都是魔鬼!没错,没有例外。”伊万撒开手,弃她而去。

不论走到哪里,巧儿总能招蜂引蝶。又有一个脸上还贴着狗皮膏药的男人缠住了巧儿,巧儿挣扎。狗皮膏药男也不废话,就往胡同里拖巧儿。这位仍是巧儿的老主顾。老主顾只要兜里揣俩铜子,见到巧儿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泄裤裆里的火。巧儿连声求饶,巧儿的告饶声与往日主动的搭讪声判若两人,这常常让老主顾做出错误判断,以为这个小婊子在欲擒故纵,在装矜持,在玩套路,所以,这反倒更激起老主顾的原始欲望,所以,就毫不顾忌地往胡同里拉巧儿,只要拽进稍偏僻的胡同,只要头不抬、眼不斜、扯下裤子就可以做生意。

巧儿虽是大病初愈,但说不上身体里多了哪股子邪劲,任凭一个大男人撕扯半天,愣是没有将巧儿拽走。这时便有了一个大喝之声:“住手!”

狗皮膏药男哆嗦地松了手,但看清多管闲事之人仍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生面孔女子时,多出了几分狂妄,奸笑道:“怎么着,这是姐俩啊?好啊,那老子就连你姐俩的生意一起做了,老子有的是铜子!”狗皮膏药男将带癞的爪子伸向年轻女子。年轻女子啪地打掉那只癞爪子。

“哟喝,小娘子挺厉害呀,够味,老子喜欢,嘻嘻嘻。”狗皮膏药男步步紧逼过来。巧儿躲在年轻女子的后面,年轻女子扬起凌厉的眉宇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动俺一根手指试试。”

狗皮膏药男张牙舞爪地冲上来,“试试就试试,老子是吓大的!”就真得伸出那只长癞的手推了年轻女子一把,年轻女子向后一趔趄。

偶有经过的人瞧瞧热闹,没有上来行侠仗义的,有驻足不走的,也被狗皮膏药男一嗓门骂走了。狗皮膏药男更张狂地坏笑,“怎么着啊,我就动你了,识相的,就一并从了老子。”

年轻女子也不甘示弱,涨红着脸,抡起巴掌就照狗皮膏药男扇过来。无奈力气太小,纤细的胳膊被狗皮膏药男攥住,疼得冒出冷汗来。

“夫人说得没错,这个家伙确实是只没长眼的东西!”有人呼呼带风地走过来,边走边说。狗皮膏药男一见来人这样说,顿感问题不妙,连忙松了手,哈巴狗一样直点头,“伊万先生,我,我们没干别的,在,在聊天呢。”

伊万掏出手枪,直抵狗皮膏药男的脑门,狗皮膏药男立时跪了下来,“饶命伊万先生,饶命啊!”

“你这只癞皮狗,在扎兰屯的地界上混,连把爷的女人你都敢动,你知不知道把爷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天你是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玉娘认出了伊万,伊万躬身致礼,“让您受惊了夫人。”

狗皮膏药男一听是把爷的女人,立时吓得面如死灰,磕头如捣蒜。磕得脑门鲜血直流。狗皮膏药男一下变得很识相起来,他怕把爷,更怕眼前明晃晃的枪口。

玉娘说:“谢谢伊万先生,这个人虽然可恶,但也没伤着俺……”

“哐——”就在玉娘说话间,枪响了。狗皮膏药男抽搐着蹬了腿。这一次巧儿没敢看死尸,她抖着身子,瑟瑟如秋叶。

“阿门。”伊万在胸前划了十字,“仁慈的夫人,你的善良上帝会看到。上车吧,我护送您回府。”

容不得玉娘惊诧,马车已经带着她和巧儿驶离现场。到了家门,巧儿突然从马车上跑下来,跪地当当向玉娘磕头,“夫人,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求求您收留我吧,您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求求你收留我吧,我给您当牛作马……”

在马车上玉娘攥着巧儿冰冷的手就有意要问她的身世,玉娘想这可真是天意,她说:“俺正想收个陪床丫头呢,这可真是巧了,起来吧,今儿个起你就跟着俺吧。”

巧儿突然使出的撒手锏杀了伊万一个措手不及,这可真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本想着既抱得美人归,又重重还了把爷一个救夫人的顺水人情,可谓喜事连连。伊万在心中连连叫苦,“这个该死的丫头是如此的滑头,中国人,真是太狡猾了。”他恶瞪着巧儿,似乎在说:“耍你的小聪明是吧,那好,我就让你消停两天,我就不信你永远不出这扇门,上帝作证,是你先对我不仁的,可别怪我对你不义,我的巧儿小姐!”伊万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在心里发着歹毒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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