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的话必然也必须得到官方的“理解和支持”,经过三天严密而紧张的论证,一致得出结论:把爷无罪开释。官方甚至给把爷摆了一场“压惊酒”,说一切皆是个误会,真正的叛逆赵鸣虎已被正法,还求把爷原谅“误抓”之过。酒席上觥筹交错,放浪形骸。问题得到圆满解决,各方体面走下台阶,一切不愉快烟消云散……
官绅们关起门来研讨的情形却与酒席上的称兄道弟大相径庭:“我大清的律法在这些地方军阀的眼中算什么?”
“什么都不是!”有官员怒目圆瞪。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左领大人,左领闭目养神状,许久咳了一声,沉声道:“回复刑部,就说重犯已如期正法!”
“大人,明明只有一名重犯正法,您这是伙同下官们一同欺君罔上啊。”有官员哭哭啼啼慷慨激昂起来。
“大人稍安勿躁,没读过《石头记》吗?眼下乱局,只能葫芦僧判葫芦案了,尔等又能怎样?难道说私放了刑部核准的砍头犯?”满堂鸦雀无声。
沉默即是期许,就这么着吧!
把爷在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又蹲了三日,刚放出来只觉头顶有万道金光,一时睁不开眼睛。把爷路过瞎子张的卦摊前,当啷扔桌子上一枚银元。瞎子张用手摸了摸银元,起身抱拳:“谢谢这位贵人,不知贵人想求何事?”
把爷苦笑了一声,“给咱算算命,看看咱的命咋样?”
“贵人请抽支签吧。”
把爷就抽了一签。瞎子张摸了摸签词,惊呼;“贵人吉人天相,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哦,此话怎讲啊?”
“恕老朽直言,贵人此番必经历了生死而且九死一生,前脚已经迈进了阎罗殿,后脚却拔了出来,实在是奇奇奇妙妙妙!”
把爷叹气,“先生说对了,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却不知为何稀里糊涂地活了下来?咱其实真得是不明白,那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为何出手相助,咱与人家素昧平生啊!”
瞎子张笑笑,“贵人不必计较过多,这一切都是贵人自己的修为所致,正所谓机缘巧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过有一句话老朽却可以直言贵人,此番助贵人死里求生的人却并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一位随波逐流浮萍一样的小小人物。”
“哦?”把爷惊奇,“那人现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咱现在就想谢谢人家,告诉咱如何找到这位恩人?”
“老朽直言了,镜中花月,寻也寻不来,贵人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先生不肯说,那咱自己去寻,咱再问先生一句,咱现在的心里有了一个天大的想法,不知这个想法可行否?”
瞎子张抚须笑道:“从卦象上看,贵人此志弥坚,又何须逗老朽一乐。”
把爷哈哈大笑,“先生是俗世中的高人,咱多谢了。”
对着把爷的背影,瞎子张摇着芭蕉扇自乐,“贵人谬赞喽,老朽这个老瞎子是半贫半真半足安,半命半天半偶然。半痴半聋半糊涂,半真半假半疯癫。半人半我半自在,半梦半醒半神仙。
把爷步履匆匆地向木材加工厂走去,此刻他最想见的人却是伊万。
人到屋檐下的把爷却听到了屋内这样一番对话:
“阿加塔你说得对,按理,我那天是该去看看那个老东西,给他送行,毕竟我和他朋友一场,可说到底,我们之间是利益上的朋友,不算是真正的朋友。把爷现在收入大牢,我想他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他的下半辈子应该在大牢里度过了。还是说点让人开心的事吧,把爷还是做了件好事,那就是将把头的位置传给了王羽,他这个人可比把爷聪明多了,把爷就是个老顽固。中国有句俗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
“新把头,你是说王羽?他是二当家的,还不是把头。”阿加塔纠正了伊万。
“哈哈,你真是个黄毛丫头,把爷蹲在大牢里和死人没有区别,王羽这个二当家的自然就成了大当家的。”伊万耸耸肩,露出黄牙一笑,“来我的宝贝,为了我们的财源滚滚亲一个!”
“让人恶心的勾当。”阿加塔鄙夷着吐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小婊子!”伊万一把抓住阿加塔的头发,“自打那个老东西被抓进去,你一天好脸子也不给我看,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是我的女人还是那个老东西的!”阿加塔被伊万撕扯得一个趔趄连着一个趔趄,嚎叫着,但毫不屈服地瞪着伊万。
“这么大岁数了,脾气还这么大。”这时把爷破门而入。
“哦天啊!”阿加塔惊叫着扑在把爷的怀里,失声痛哭。
伊万木桩一样栽在原地,他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做出不敢相信的手势,然后嘴唇抖动着说:“你你你,你应该抱抱阿加塔,她很关心你。”
“我去拿酒,你老哥俩该好好喝一杯庆祝的酒。”阿加塔流着泪水,笑了。
“老东西,咱回来了,好像你并不开心。”把爷用鹰眼挑着伊万,自顾坐下,随后捏了一颗果盘里的葡萄放进嘴里。
伊万用手插在乱蓬蓬的黄头发里,他还在晕头转向,眼前的一幕确实让他无法理解,他在搜肠刮肚地想着应答的话,“哦,你知道的,好吧,我我我,我见不了那么血腥的场面,尤其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以问阿加塔,那天,那天我给你做了祷告,求上帝保佑你升入极乐世界……”
阿加塔取来红酒,每人倒了一杯。阿加塔带着泪痕笑说:“为了把爷得胜归来干一杯。”
把爷端着酒杯,摇晃着杯中的红酒,沉声道:“老杂毛,杀了咱,就解除了你的心头大患,你和王羽的勾当就可以畅通无阻了是不是?其实咱的脑袋快掉的那一刻已然全明白了,只恨明白的太迟了。”
伊万身子不稳,跌撞到窗前,脸色变得纸白,语无伦次地说:“你吃了吗老东西,你的火气太大了,啊对,先,先喝杯酒消消火,我去取酒,取好酒来,阿加塔不知道好酒放在哪里。”伊万踉跄着冲向卧室。
取回高级红酒的伊万轻松了许多,他的语气变得流畅,“老东西,你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我,可是我告诉你,你说得确实没有错,你死了,我可以跟王羽愉快的合作,可是不管你相不相信,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被抓这件事,我从头到尾也不知情。我只是跟王羽说过卖黑材的事,他愉快的答应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的手下会这么毒,我以为他会等你交了椅子再和我合作,可是,他连几天也等不了,这只能说明你用人不当。你不必把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来,这不公平!”
把爷脸色紫黑,用眼剜着伊万,“王羽的事,那是咱的家务事,咱自会处理,咱找你,肯定是要了结咱俩的事!”
伊万暴跳如雷,“你这个老东西,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干我的事,这一切都不干我的事!老东西,难道你是来杀我的?”
“你是做贼心虚!”
“老东西,你现在十分的不理智,这会害了你,哈哈,你以为我会擎着让你杀。”伊万掏出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把爷。
“不理智的人是你,老东西!”把爷鹰眼怒视。
阿加塔飞身抢在把爷的胸前,阿加塔大叫:“伊万你疯了吗,快把枪放下!”
伊万摇着头大骂:“老东西,这都是你逼我的,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很讨厌你,但是我并没有害你。你说得没错,你我之间早晚会有个了断,不过以这种方式收场还是挺出乎我的意料,你想杀了我吗,来啊,看看你的袖刀快还是我的子弹快,来啊老东西出刀吧!阿加塔你这个小婊子赶紧滚开,你要替这个老东西吃枪子吗?”
“伊万,我不会再让你害人,你把枪放下。”
“哈哈,好啊,英雄救美我见过,美人救英雄我还是头一回见,小婊子,你想吃枪子我就成全你!”
把爷将阿加塔推开,袖刀已然在手,“伊万你这个老杂毛,你想死就开枪吧!”
岂料阿加塔一把抓住把爷握袖刀的手,这时伊万却勾动了扳机,把爷没能及时飞出袖刀。
奇怪的是:枪却没响。
伊万又“卡卡”勾了两下扳机,蹦着高叫骂:“阿加塔你这个婊子,你卸了我枪里的子弹!”
“没错,是我干的。”阿加塔扬着脸怒视着伊万。
“你这个婊子,我早该杀了你!”伊万哇哇怪叫。
“你的枪打完了,老杂毛,这下该轮到咱了。”把爷鹰眼如电,显出噬血的杀机。
“不,把爷,求求你!”阿加塔始终抱着把爷握袖刀的手,身子慢慢滑下去,跪倒在把爷脚下,泪流满面,仰着脸哀求着把爷。
“阿加塔,你看到了,是这个老杂毛对咱不仁在先,这怪不了咱!”把爷雷霆震怒。
伊万手一滑,手枪掉地,重重坐在椅子上,无力地说:“老东西,你赢了,你现在就要杀了我吗?上帝啊,我都做了些什么?”眼中噙着绝望的泪。
“如果不是阿加塔拦着咱,老杂毛,就算你的枪里有子弹,也未必有咱的袖刀快!”
伊万又咆哮起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来吧,用你的刀子扎在我的心脏上,阿加塔这个小婊子就是你的了,来啊老东西!”
“你这个老杂毛!”话音未落,芒光一闪,袖刀深深地飞进标本熊头的眉心之中,伊万头皮发麻,倒吸口凉气。
“你不杀我了?上帝啊这是真的吗?你是上帝吗?”伊万扶着椅子的扶手慢慢站起身,瞪着惊恐的蓝眼珠。
“不管你信不信,咱这辈子没有对朋友下过狠手,那样有辱朋友这两个字!”
伊万茫然无措,摊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
“再见了伊万先生,好好善待阿加塔,他是一个好的姑娘,值得你用命去呵护!”边走边撕下衣襟一角,弃在风中,是谓割袍断义。
把爷的背影远去。许久,伊万才火山爆发般兽吼一声;“老东西,你回来!我想喝酒,陪我喝酒!”
把爷走后没几日,伊万就病了,满口谵语,卧床不起,半边身子失去知觉,嘴歪眼斜。面对二次中风的伊万,石斛也显得无能为力,石斛对阿加塔说:“伊万先生此番发病是痰火攻心,蒙蔽心窍,加之素体亏虚所致,二次反复,其病更如烈火浇油,凶险不定,我现在所用之药也只能缓其症,无法去其根本……”
当夜,大雨倾盆,荷枪实弹的重兵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木材加工厂。电闪雷鸣间,一行人立在了伊万的床前。掀开斗蓬,为首之人露出真面目。
伊万翕合着嘴唇,阿加塔惊恐的眼神已经宣告:死神已经来临!
巧儿出现在他们面前。
又一道电光闪过,阿加塔看到窗外壁垒森严的士兵。她明白了一切。
片刻后,阿加塔恢复了平静。阿加塔说:“巧儿姑娘,我知道你是来报仇的,伊万现在就是个活死人,你杀了他,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伊万无疑见到了鬼般,咿咿呀呀地叫嚷着,全身颤抖。
巧儿笑笑,珠玉般明亮的眼睛盯着伊万:“我现在改主意了,他就这么活着吧。”
那夜过后,伊万病情危重。应伊万的肯求,阿加塔要将奄奄一息的伊万带回国,他不想客死异国。临行时把爷前来送行。阿加塔拥抱了把爷,哭得一塌糊涂。阿加塔伏在把爷的肩头说:“把爷,十年前巧儿刺伤伊万,从厂子里跑出去,我看见是你救了巧儿,可是,我谁也没说。那时我不了解巧儿,可是我了解您,我知道您是好人,所以您做的事一定不会错,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巧儿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好人。”
把爷沉默地看着阿加塔,百感交集,这个心思细腻又心清如水的姑娘。把爷问:“为何忽然说起巧儿?巧儿是个可怜的丫头。”
阿加塔一脸木然,“把爷,到现在您不会还不知道是谁有天大的本事救了你吧?”
把爷惊问:“阿加塔,咱太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了,难道你知道?”
阿加塔激动地说:“把爷,您不知道巧儿回来了吗?带着大队人马,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帅,巧儿就是大帅的千金女儿。”
把爷“哦”了一声,重声长叹,“原来如此啊!”可把爷听说大帅的人马一夜之间已经撤离得干干净净。这么多日,这个丫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了自己这样一个大忙,又悄无声息地离去,刀光血雨戛然而止的背后原来都有这个丫头操控的身影,花开花落一切皆是因果。把爷潸然泪下,忽然理解了巧儿,人啊,有太多太多的理由相见,又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不见。唯愿此情长驻心间!
把爷出狱后见的第二个人是王羽。此时王羽一个人站在半山腰处的路口,默默等待。
把爷鹰眼如电,刺得王羽抬不起头。
把爷问:“咱不明白啊,当初你拿老把头所有的家当去救咱,现在又用咱的命去换回那些钱,能说说吗,咋想的?”
王羽苦笑,像一个历经沧桑,被生活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人,说话有气无力,“没啥,把爷,您也知道,这世道乱了,天下大乱。我也有了女人,我的女人还怀了我的娃娃,我想趁天下大乱前给我的女人和娃娃赚点活命的本钱。”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想当这个把头,迫不及待地往伊万的厂子里卖黑心材!迫不及待地陷害咱!”
“是!”
把爷颤音道:“咱已经敲定了你是接班人,早一天晚一天咱就把位置让给你了,你连几天也等不了了吗?”
“这都是天意。”王羽闭上眼,“动手吧把爷,胜者王侯败者寇,小弟我甘拜下风,已无话可说。”
把爷鹰眼血红,狠狠地将拳头砸在桦树身上,树叶纷纷。
“哀莫大于心死,你虽有杀咱之心,但你救过咱的命,一命抵一命,你我兄弟一场已互不相欠了!”
“把爷——”王羽泣声跪下。
“咱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但鸣虎兄弟呢?说到底,他是咱的木把兄弟,他是大义凛然的义士!你害了他的命,当以山规处死!”把爷鹰眼暴张,死死盯着王羽,眨眼间出刀收刀。
王羽只觉胸口一凉,这一刀太快太准,直通心脉,刀口外并没有一滴血,心血全部淌到了腹腔之中。
“兄弟,这一刀叫‘既往不绺’,咱原谅你了,走好——”
“谢谢——把——把——爷——”王羽涕泪交零,语不成声:“我的女人——樊小妮——有了——我的——骨血——请——请——”
把爷没有作声。转过身形,心如刀剜,捂着胸口,步履蹒跚向山上挪去。
大帐前,兄弟们列队等着把爷凯旋。把爷重重跪下,向兄弟们行谢恩大礼。患难见真情,经生死知兄弟。
山场还是那个山场——
兄弟还是那些兄弟——
把爷和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闲暇的时候,韩秀才照例给兄弟们“讲经说法”,把爷也听得津津有味。韩秀才说:“众弟子问释迦牟尼,您既神通又慈悲,为何世间还有人受苦?释迦牟尼:我虽有神通法力,但仍做不了四件事:一因果不可改;二智慧不可赐;三真法不可讲;四,无缘不可渡。”
把爷若有所悟,问韩秀才:“先生这话像是在讲给咱听的呢?”
韩秀才抱拳道:“把爷,王羽要杀您不假,但并不是因为钱,至少钱不是主要原因。”
把爷的脸阴沉下来:“还说这些干哈,都过去了。”
“把爷,自打你将赵鸣虎带上山,他一直在抨击清廷,鼓动革命推翻清廷,串连兄弟们加入革命队伍,在这座山头,把爷您的威望最高,但他不敢擅自游说您,也可能他是想保全您。赵鸣虎游说过我,我们一拍即合,赵鸣虎做出了我心中所想而不敢做之事,是个血性男人,真大丈夫也。之后我们联合游说二当家的王羽,哪料他一听就火了,他说这是要将兄弟们置于万劫不复的深渊。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要革命必定会有牺牲,谭嗣同先生不就是革命的先行者吗?没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战斗,革命也不会成功,那个昏聩腐朽的王朝不会自行崩塌。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王羽也闹个不欢而散。王羽怕死,其实谁人不怕,我也怕,但与其昏昏噩噩的苟活,不如舍生取义地去死!北宋大儒张载早就说过,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把爷胸中热血翻滚:“这话咱耳熟,不瞒先生,此话玉娘也对咱说过,先生开明大义,胸怀家国让咱佩服得五体投地。”
“恕我直言,把爷,从息事宁人的角度讲,王羽兄弟也是在舍生取义,不过他舍得是把爷您和赵鸣虎的命,他想用您二人的命保全一干兄弟的命。”
“也真是难为羽兄弟了,他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把爷长吁道。
韩秀才拱手道:“把爷您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人各有志,也请把爷宽恕羽兄弟犯下的过错,存心为善,为善不赏,无心为恶,为恶不罚。从当时的境况看,若要保全山场的兄弟们,唯有牺牲把爷和鸣虎兄弟您二人。”
“先生一席话,让咱茅塞顿开,也明白了羽兄弟的苦心,但他实不应该中饱私囊贩卖私材给伊万。”
“把爷,这里面的玄机我看得一清二楚,这是羽兄弟和某些官员之间做得一场交易,官商早已狼狈为奸,有官员答应了羽兄弟,只要卖黑材给伊万,那赵鸣虎一案就大事化小,不再追究其他涉案的兄弟,等您和赵鸣虎的人头落地,此案就结案了事!说到底,羽兄弟此举也是为了救兄弟们……”
把爷眼角湿润:“咱错怪羽兄弟了,但说一千道一万,他出卖了义士鸣虎兄弟!鸣虎兄弟是条真正的好汉,咱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先生说得谭先生算一个,鸣虎兄弟也算一个,鸣虎兄弟死得壮烈,死得气吞山河,他是英雄,英雄的血不能白流,王羽出卖兄弟,犯了山规,必须死!”
韩秀才转过身,拭了泪水:“知道了把爷,他……”
“单单王羽为鸣虎兄弟祭旗还远远不够,那样鸣虎兄弟的血就白流了,头就白断了!”把爷目光如电,声如洪钟:“咱捡回一条命,更知此命不可苟活,鸣虎兄弟在天之灵看着咱呢!”
韩秀才神情坚毅,拱手道:“把爷有话请讲,实不相瞒,往后的路怎么走,兄弟们唯把爷马首是瞻,就等着把爷您的一句话呢!”
把爷双手搭在韩秀才的手上:“承蒙兄弟们不弃,既然兄弟们信得过咱,那咱就给先生交个底,鸣虎兄弟在狱中告诉咱,今日之中国唯有革命一条出路,唯有革命方能剔除积弊,唤醒沉睡之中国巨龙。”
韩秀才热泪盈眶,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残阳似血,英雄已然出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