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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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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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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明月》连载

第一十三章 小人之交甘若醴

董明升又是何许人呢?其乃牂牁省委常委兼明州市委书记,在明州那片天空之下,他是唯一敢反剪着手走在林震云前面之人。林震云与他过从甚密,在私下里彼此称兄道弟。林震云一向敬重董明升,无论开口还是闭口,他总把“董大哥”高高挺在前面。林震云虽乃一介赳赳武夫,肚子里没有喝过几滴墨水,但他的脑子任何时候都是清醒的,在政治上始终是一个明白人。

刚回到明州之时,林震云在从政经验方面几乎是一片空白,比起那些犹如泥鳅般滑爽的官场老手来说,他常常是反应有点迟钝,甚至慢了半拍。但他本是政治上悟性极高之人,在风云诡谲的官场上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也渐渐弄懂了一些套路,后来越玩越熟练,甚至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董明升在盘根错节的明州市官场苦心经营了三十多年,他精心培植的那颗小树苗如今已是枝繁叶茂和根深蒂固,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和崇高的威望。在险象环生的从政道路上,林震云乃一个半路出家的小和尚,有的经书是不能随便乱念的,那些地方上芝麻般大的小官还真是不能小瞧了,不知他背靠着什么样的一颗大树。虽然有时候他会对某位干部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窝火,甚至想当面对他骂娘或扇几耳光,也只得强压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仅限于表面上吼上两句,接下来并未对其进行深究。林震云内心在揣摸,也许那人恰是董明升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之人,深怕在无意之中把董大哥给开罪了。

在林董两人共撑明州那片天空之前,董明升已在政府各部门和行业系统转战多年,且已在明州市政府掌舵了五年。要说地方政府工作,董明升比自己的十根手指头还要熟悉而显得游刃有余。明州市无论白道还是黑道方面的各路人马,皆对他俯首帖耳般的顺从。无论在任何惊涛骇浪之下,他都能做到指挥若定,在明州那片不大不小的天空之下几乎可以呼风唤雨,百分之千是一名官场上的老江湖了。

三十多年沐风栉雨,董明升仿佛经过千锤百炼般俨然成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新时代包青天形象。他从啃泥巴渣渣的小虾米步入荆棘丛生的官场,一步一个脚印地如蜗牛般竭力攀升,到如今成长为明州地界上彷如帝王般存在的一只庞然龙虾,他对社会各界气息流动的总体把握,如何规划明州市千年发展的宏伟蓝图,每一位官员的总体来龙去脉,以及明州市哪一条巷子最具乡土文化特色,哪一道土八碗在什么角落做得最为地道皆无所不晓。

明州市两位党政主要领导经常一起出席一些重要活动,如果董明升书记事先表了一个态,那林震云市长会毫无保留地表示坚决拥护和支持;如果是林震云事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在没有突破原则范围内,那董明升也几乎会百分之百地举双手赞成。两人犹如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双打乒乓球比赛,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在旁人看来,简直是堪称天下无敌的绝配高手了。关于这一点,可以说是地方党政领导班子中难得的日月同辉现象,明州市的广大干部对此无不拍手称快。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更充分地彰显和表明,党政主要领导始终是千古一条心,无论外部力量多么强大,明州市委市政府完全成了颠扑不破的铁板一块,它就是一座永远无法攻克的城堡。从另外一个侧面去看待,董林两人精心打造成了一把披荆斩棘的利剑,始终能在任何艰难险阻面前勇往直上,绝对能够做到攻无不克和战无不胜。

其实,林震云在年龄上与董明升并无多少悬殊,相差不到一个季度。然而,他总是以“董大哥”尊称他,董明升也乐于“林弟”对他的这个亲切尊称。其实,董明升又何尝没有自知之明,林震云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那场战争中一战成名,其打出来的名气在明州市和牂牁省乃至国内都永远在他董明升之上。虽然董明升官居省委常委,林震云要赶上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在国内没有听说过董明升这个名字的人很多,林震云将军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和家喻户晓。所以,董明升在心底里不得不钦佩林震云这个兄弟。同时,董明升也是想让林震云和大家都能看到,他董明升也是一位有着海洋般宽广胸怀之人,一个完全可以放下高高的姿态与普通群众打成一片的人。进一步让林震云知晓,他真正看重的是彼此之间那份难得遇上的兄弟情谊。正因如此,林震云常常发出无限感叹,两人共饮一条江水——同在赤虺河边长大,小时候两家屋顶的炊烟升起遥遥相望,彼此之间却互不认识,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总算有幸在一起为家乡人民共谋福祉,董大哥对他有滴水之恩,也是自己三生有幸了。

即使一些看起来并不复杂的问题,林老弟也经常在八小时之外,跑到董大哥那儿向他郑重汇报和请教再三,极为诚恳地向董大哥表达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之意。董明升也算是真正认可了林震云身上永远保留着如脊梁般挺立而不卑不亢的军人秉性,不像那些十分迂酸的号称知识型官员,围绕在你身边转了几大圈不知道他内心究竟作何想法,说起话来云里雾里的喜欢绕它十八个弯子。再加上他从未听闻林震云做事有过半点的拖泥带水,当天就算加班加点到子时能办结之事,林震云就绝不会让它过夜到明天。越是错综复杂的问题,就越能看出林震云作为军人脾性快刀斩乱麻的果敢与果决风格。有时董大哥的雅兴突然冒了上来,两人当即在家中铺开一张小桌子,叫人随意弄几个菜小酌一杯,再吞云吐雾般慢悠悠地架起了马后炮,将彼此一军。如此一来二往,一年光阴虚掷而过,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说与患难与共的兄弟,完全是可以推心置腹之人了。

很多时候,在涉及到明州市领导干部的任免和安排上,如果是基于工作角度上的考虑,只要有利于如何更好的开展,董明升都会提议鼓掌通过林震云的提名和参考意见。他认为林震云在中Y战争中打出来的响当当名声绝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花架子,他是充分认可他的人品和人格魅力的,也相信林震云是一个任人唯贤且秉公办事之人,也堪当独具慧眼识英才之领导。按其常理,在很多时候,干部问题本来是市委书记一开始就定调,最后一锤定音的事,根本轮不到他林震云表什么态,就算表态了,也不一定作得了数。即使林震云想提拔某个人,有什么重要意见提出来,董明升也可以随便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它否决,甚至于完全可以装作耳朵背对他置之不理。事实上,董明升并没有也不会那样简单粗糙地看待问题,他可是一向看重市政府那边的态度,特别是他那个“林弟”的意见。在大多数情况下,林震云也确实不存在半点私心杂念,总能发表一些关键意见和重要看法,他的心思究竟如何,犹如一轮明月高悬在天。无论是从工作上的考量,还是在生活中的相处,董明升算是把林震云这个兄弟认定了。毫无疑问,林震云在明州市有关干部任免等人事安排上也有着至关重要的话语权。

在整个明州市,无论是政界、商界、金融界还是企业界的精英们,都以认识林震云将军为至上荣耀。在人们的心目中,林震云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一个传奇,一个令他们感到顶礼膜拜般神一般的存在。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挖空心思地想通过各种关系和渠道,千方百计和林震云牵上一条线,希望能搭上那么一点点关系,无论转多大的湾抹多大的角,如果能牵上了他,那才是一种烧了高香般难得的至高无上荣幸。

只不过,非常出乎意料之外,林市长根本就不按常规出牌。让他们失望至极的是,一直以来,林震云始终保持着高度敏锐的政治头脑,

他与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中间保留着一条高深莫测永远都无法跨越的沟渠,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些人十分不解,认为林市长就是千年古刹的得道高僧,不吃软也不吃硬,他奶奶的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他们费了很大的心思,甚至费尽周折好不容易牵上的一条线,有时候突然无缘无故就彻底中断了。他们哪里知道,林震云是从枪林弹雨中捡回的一条命,是一个已经活得很通透的明白人,他自己深知,那些无形的糖衣炮弹比战场上真正的导弹穿透力要强上一百倍,弄不好就会把他轰下陡峭的山崖,跌得个粉身碎骨。林震云一向爱惜着自己身上色泽纯净的羽毛,不会轻易让它被外面呼啸而过的风风雨雨淋湿半点。

记得刚回明州之时,林震云就和妻子岳虹约法三章:一不收钱,二不收礼,三不打招呼。他说堂堂七尺男儿要做就做一名清官,凭天地良心,得拿点货真价实的本事出来,为家乡父老办上几件实事。他对媒体不断披露出来的一批批前腐后继且罪大恶极的“大老虎”,恨得咬牙切齿,多次把拳头使劲砸在桌子上。他认为应该把那些像钻水的鸭子一样顾头不顾尾的腐败分子拉到烈日下暴晒他娘的一周,晒得他黑不溜秋不像个人样儿,再判他一个五马分尸,只有这样对其他人才可能会真正起到警醒震慑的作用。要不然,整日泡在酒精之中和旋转于霓虹闪烁之下的鬼魅之影,早已目眩神迷,已经是不具备正常思维的人了。他们堕落和腐朽的灵魂甚而只认得了金钱和美色,连他是谁生下来,大米从哪里长出来的,都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世间有许多奇妙之事,无比瑰丽的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相当大度,有许多东西即使价值连城也到了十分奢靡的程度,甚而惊艳了茫茫宇宙。就像圣洁的雪莲花总是漫山遍野地开在人迹罕至的雪山之巅一样,驰名中外的荻花酒竟然恣意绽放在牂牁省明州市一条寂寂无名的小河边。

与世界上那些气势磅礴一口气穿越几千公里最后一头扎进大海胸怀的著名大江大河相比,明州市赤虺河简直就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潺潺小溪,只能把头深埋在滚滚尘埃之中。但赤虺河边一家高耸入云的国内知名一级大型企业——荻花集团,其生产出来的酱香型狄花酒却是闻名遐迩,举世无双。据历史记载,赤虺河边盛产酱香型白酒最早见于西汉历史学家司马迁的《史记》中,历史颇为悠久。当今的荻花酒堪与法国的白兰地和苏格兰的威士忌比肩齐名,其传统工艺被确定为国家机密加以保护,列入了国家级首批物质文化遗产。

赤虺河谷地海拔只有300米左右,荻花集团紧紧依偎在雾气蒙蒙的河边,四万多张嘴每天靠它吃饭,拥有全资、控股和参股公司40余家。涉足酒类、证券、保险、银行、房地产等十多个行业,企业总资产突破2500亿元,在全球品牌价值100强中,位列第30位。最近几年,荻花集团上缴税收稳定,占了牂牁省公共预算收入的15%以上。

赤虺河绝大部分穿行在西南腹地的原始密林之中,在牂牁省的流域面积达三分之二以上,沿途两岸高山巍峨,河水幽深莫测,夏季气候炎热多雨。唐天宝十年(公元715年)派大将征讨南诏,在为南征造势的檄文中,第一次出现“赤虺河”的名称。所谓“赤”者,流卷泥沙,每遭雨涨,水色浑赤,河以之名也。“虺”指毒蛇,因为浑赤的河中处处有毒蛇出没,仿佛一个幽灵终年潜伏在河水之中,让过河之人不敢凝视波涛汹涌的河上,往往不寒而栗得用围巾掩面。赤虺河边夏天气温高达40度以上,因其独特的气候与自然环境,酿造的荻花酒得天独厚、美味绝佳,在白酒行业可以说是一骑绝尘,让其同行望尘莫及。据说,人们曾经把同样的高粱、河水、设备以及整套技术人员搬迁到其他地方进行生产,但酿造出来的酒却大相径庭,在口感和质量上根本不能与赤虺河边的荻花酒相提并论。经权威专家进行了多次研究,得出的惊人结论则是赤虺河边非常独特的空气之中微生物与河水之中的稀有化学元素,在荻花酒酿造过程中发生特殊的化学反应,俨然形成了一种绝配,就凭这一点,在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根本无法得到复制。大自然这个十分巧妙而奇葩的存在,让世界上那些自诩绝顶聪明的人们深感困惑而无比惊叹。

荻花酒的命名从何而来呢?赤虺河边一年四季荻草青青,密密麻麻,与赤虺河一路上穿山越岭,紧紧相随,恰像一对生死相依和永不言弃的恋人,缠缠绵绵几百公里直达长江之滨。荻草开着一种洁白的小花,缀满枝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随风飘逝。用来酿造荻花酒的生长于赤虺河边山坡上的一种糯高粱,在外形上与荻草长得极为相似,同样的漫山遍野,数不胜数。它们那同样青绿得碧眼的色彩,含羞般弯腰的身姿,一模一样的迷你型细小叶子简直如同孪生姊妹,远远望去极难分辨。唯一不同的是,一个生长于高山之巅,一个定居在河水之边。等到了秋天,一个在枝头上点缀着洁白如云的小花,一个挂着红色迷人的硕大穗子,他们彼此深情地凝望着,凝望了整个秋天,甚而凝望了一生一世,却从未真正相见过。千百年来,赤虺河人民对这对孪生姊妹就有着血肉相连的感情,青青荻草被他们用来制成篱笆加固房屋或者做成斗笠作为防晒防雨的重要工具,红色糯高粱则是他们一日三餐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在赤虺河两岸人民几千年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两姊妹在他们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为了充分表达一种无限崇敬与感恩之情,荻花酒的创世人展现出了相当高超的智慧,把生长在赤虺河边高山上的糯高粱酿造成的酱香型玉液琼浆命名为“荻花”酒,让高粱与荻草彼此牵起手来,一起扬名走向世界。这样,终于让相望了几千年的两姊妹梦幻般地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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