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是助兴的东西,几巡酒下肚,有些人就更能吹说了。看大家高兴,不管任何人说什么,也没有人愿意破坏这种氛围。夏老师讲了很多过去在校的事情,也讲了他的病,他说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要不是医疗发达,抢救及时,他早已见不到大家了。同学们内心很明白老师说的事情,因为在医院他们都见惯了生死,所以很能体会夏老师的提醒。夏老师说,人活着不能为了欲望而放纵了自己,也不能因为利益放弃了原则,只要身体健康,全家人幸福比什么都好。同学们都连连点头,夏老师和长辈一样,依然关心自己的学生不能走上斜路。
“今天看到你们个个都有所成就,我许久不敢喝酒,今日也多喝了些。一方面是特别高兴,你们这一届是我最喜欢的,也是让我最自豪的。还有,那些今日未来的,你们有机会见了,代我向他们问好。前一段时间,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了很多,我以为这一生就这么结束了,可老天可怜我,让我再给学校多做几年贡献吧,说不定那天学校就不复存在了。如今的学生个性强,也难带,我无法进入他们的内心,更无法像你们一样,推心置腹。同学们,十年了,我依稀记得你们十八岁时青涩的模样,那时的你们多么纯真和善良,对一切都充满了幻想和期待。你们每个人的故事我大概都听说了一些,为你们在奋斗的历程上,克服困难向前努力的精神很感动。谢谢你们记得我,这让我不得不珍惜师徒一场的缘分。也许,在你们的记忆中,我不是唯一的班主任,可在我的记忆中,你们是我带过的所有学生中,最为优秀的一个班。你们遭遇教育改革的变故,学校重组带来的困扰,社会发展带来的困惑和阻碍,但改革开放带给你们带来了新的机会。你们这届学生刚来的第二年,学校放宽了招收条件,医学院便涌进来很多分数低的学生。你们所学的临床专业也是最后一个班。学校那年取消了很多专业。幸运的是,你们大部分人上了本科,而没有上本科的学生,凭着努力和拼搏,如今在各行各业也混得不错,这让我很欣慰。你们赶上了不好的政策,也遇到了发展的大好时机。以前学校还给毕业生包分配,到你们这届,学生基本都是自谋出路。所以啊,我很替你们抱打不平,也为你们的勇敢闯劲感到骄傲。”
夏老师说了这段话,又让大家举杯。他忽然看到了穆梓,问她:“穆梓,你现在干什么呢?在学校你一直是省级‘三好学生’,得了不少荣辱,给学校和班级带来很多荣耀,我一直记得你呢,你文章还写的那么好吗?”
“我?夏老师,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我没有从事临床,现在一家医药公司当经理。”穆梓感觉不在医院很难启齿,但也不得不说出实情。
“哦,那也不错!经理好啊,说明你的领导才能发挥效果了,在学校你各方面都很优秀,我相信你将来会发展的更好,我一直看好你。”听到夏老师的鼓励,穆梓心里酸酸的,她感到自己让班主任失望了,随即给夏老师敬上一杯酒。
穆梓喝了一口酒,看到大家都聊开了,她的心突然就疼起来。她无缘牵手医生的职业,也怪自己不够努力,不能怪时运不济,学历太低。再抬头看看解娟、刘莉、闫妮等人和她一样,都白白荒废了学医的经历,再想想安庆、杜淼以及和她一起早早实习的同学,现在的境况都在医院外生存,有些混得不如人的,早已不知去向。她觉得这样的聚会,无疑是刺痛了她的自尊和内心,一种淡淡的忧愁涌上心头。
人生就是这样,医学院就是一个竞技场,给了所有人共同的平台,有人利用这个平台将自己送上正规的生活渠道,有人只是经历了学医的这个过程,除此之外,医学院带给他们的落败和失望,也许会伴随他们很长的记忆。
“穆梓,你在想什么?”解娟问她。
“我在想你后悔吗?后悔没有好好把握住自己的人生,没有继续深造,留在医院上班。”穆梓很意味深长地问解娟。
“我肯定后悔!但是穆梓,你有没有想过,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我们没有在自己所学的专业领域有所建树,可我们如今的工作也很好,收入也不差啊!你想想,人生有一场经历就够了,为什么非要有圆满的结果呢?我们还年轻,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今后也会更好,在自己的单位被人尊重,得到器重就行了。一辈子很长,要抓住每一个机会,丢失了就让它去吧,我们要把握好现在,再说,你那么能写,将来说不定还成为作家呢。”解娟说完,拉着穆梓的手。
“你看这杯酒,各有滋味,高兴了就是尽兴,不高兴就是伤心。酒精帮我们重回过去,感受了彼此的友谊和幸福。一旦酒精散去,就像当年拿到毕业证,我们再也不是彼此了。回到各自的领域,都各自忙了。自己的人生自己来书写,没有人替你走完每一步!原本,生活是属于我们的,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放弃过去,把握现在,未来有望啊。”解娟说完,喝下了那杯红色的液体!
穆梓眼睛湿润了,为了解娟的一番话。
穆梓放下所有的顾虑,投入到酒桌的愉快交谈中。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是充实的,因为,今天的一切成就都是自己用智慧和汗水换来的,不在医院上班又能如何?救死扶伤要看天命,老天爷不给赏饭吃,自己如今也在间接为很多人送去健康的保护,将无数的药品送到千家万户,也算为人民服务。
社会定义很多人,很多人会在社会找寻一个位置,发挥作用,成就事业。不管从事什么,只要付出了,倾尽全力展现才华,必然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名誉和全力,只要成功便是对得起挥霍的青春年华。
同学聚会分别之后,大家建立了新群,又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穆梓想起自己十年来,从机场药店营业员、收银员,到店长助理、店长、出纳、采购等多个职业,一步一个脚印走到总经理的位置,真是不容易。她分管了很多家门店,经营着五千多个药品十几个种类,为上百个员工服务,让全城的老百姓都因他们的服务得到了帮助。同时,她也在不断深造自己的内涵,学习中医针灸、推拿等,还利用网络平台持续写作、书画等,成为了一个精神富有的人。她感谢那一段学医的经历,让她多了很多成功的经验,也比很多打工人有了不同的话语权。
“你是穆梓吗?我是《时代》杂志编辑部主任,看到你的小说,我非常欣赏你的写作才能。你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聊聊,把你的小说从新整理一下,我准备联系出版社出版你的小说。你小说中的人物我觉得需要再增加一两个。”穆梓接到编辑部主任的电话,激动不已。她真是没有想到自己苦苦挣扎在社会最底层,一心想要事业再上一个台阶,却没有等到,没想到热爱的写作却发挥了好效力。她急忙和编辑部主任取得了联系,认真和主任沟通了相关修改意见,以达到出版事宜。
“好的,我随时修改大纲和故事梗概,再按照您的要求增加人物,把你想要的修改稿给您!”穆梓和编辑部主任交谈愉快。修改小说后,她有了被认可的收获满足感。
她便和以前一样,依然记录日记,依然日夜奋笔,坚持耕耘!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她坐车去了《时代》杂志编辑部,将自己修改稿亲手交给了编辑部主任。主任和她多次商榷后,最终才有了确定稿。
两年后,她看到自己的新书被印刷成铅字,一本本厚重的,散发着墨香的书本,让她激动不已。她流着眼泪,手捧着自己的长篇小说,在编辑部跳起来。出了编辑部的大门,她拿着自己的实体书,对经过的每一个人说,“我出新书了。”
“我刚刚出版了新书《寻找安庆》,故事情节曲折,内容感人肺腑,细腻的触笔和真诚的语句,让每个人又为我们青春的爱恋为之倾心,快去书店买吧!要不然,就买不到了。”她对很多熟人、同学说了这件事。
看到在雨伞下的新书,快要被雨水打湿了,她把书藏在自己的外衣内。可是雨水越下越大,她衣服几乎湿透了。因为激动,她不小心一个趔趄,失足跌落晕厥在泥水地板上,连同她新出版的小说,一起抛洒在雨水中。
当她醒过来时,旁边围了很多的人。“女士,你还好吗?”周围的人问她。
“我很好,我的书,我的书呢?”她发疯似寻找自己的新书。“你的书在这里!”出现在他眼前是初中同学赵峰!他为她撑着伞,抱她起来,连同已经受损的新书,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穆梓在她的怀中,不好意思问他。
“老同学,不要问了。我一直关注你,你每一个发表在博客或网站上的小说,我都会阅读,还会去打印。你是天才的少女,从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你从初中便喜欢写东西,如今上了班依然还是不忘写书,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今天我出来办事,看到一个女人很像你,就下了车一路跟随。雨那么大,你给很多人打电话,我也不敢上前打断你。没想到你跌倒了。我赶紧拿起你掉落的雨伞和书,急叫路人来帮你。还好有人掐了你的人中,没几分钟你就醒了。”
赵峰的出现让穆梓真是没有想到。他们来到一家咖啡厅。赵峰也说了赵琦是她的忠实粉丝,每次她在网上更新或发表了小说,他们都会在私下讨论,很多初中的同学都为穆梓的才华而骄傲呢。穆梓的脑海就像演电影一样,一下子涌现了很多场景,她一个人默默写东西的夜晚。
医学院群里得知穆梓出书的消息,都很震惊,一个医学生不学无术,却玩弄起了文字。穆梓所在的单位没人知道她写书的事情,她怕大老板说她不务正业,三心二意。毕竟,有可靠的收入,她才能支撑理想和爱好。
十多天后,安庆突然出现在穆梓面前。她总是神出鬼没,让人无法想象她到底为什么那么神秘。
她们聊了很久,穆梓得知安庆过的并不好,她好像又因孩子和离婚的事,“自杀未遂”过一次。穆梓真的不知如何安慰安庆。她们牵着彼此的手,再次来到母校。如今的母校已经被医院尽数占据,医学院合并到其他地方去了。门还是原来的门,但已经换了医院的名字,教学楼、实验楼和操场,还是原来的地方,只是变成了医院的门诊和宿舍、停车场等。站在原来的地盘上,他们目睹食堂成了患者消费的地方,也没有勇气再进去尝一次味道。
回忆像荧幕般,一幕幕回现在脑海。“穆梓,还记得你在操场说你思念一个男孩,我劝你的事吗?”安庆说。
“哈哈,记得,怎么不记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听说我暗恋的那个学长邱晓社在医院的眼科工作。那个追求我的袁伟去了外地。”穆梓简单地说。
“我很羡慕你敢于放弃,让自己活得很潇洒。此次,我就是看了你的小说,才知道我在你心目中那么重要,才决定放弃那段不堪的婚姻回来发展,特意来感谢你的。《寻找安庆》的小说,真的写得很好。”安庆笑着说。
“你看了我写的书!不生我的气吗?如果书中有些冒犯你的地方,请你原谅我。”穆梓笑着说。
“穆梓,我们是最要的朋友,你的为人处事我很了解,再说,你的善良和才情我一直很欣赏。我告诉你,以便你今后写作用。我在第一个打工的地方认识了他,为了躲避他移情别恋的痛苦,来了机场和你们一起打工,没想到他又找到了,我糊里糊涂就跟了他。在外地结了婚,生了小孩。没想到,他依然吃喝嫖赌抽,还经常打我,让我苦不堪言。分分合合,闹了好几回,我不敢回老家,怕人笑话。可我在网上看到你写的小说,和我有同样的名字,看到内容,才知那个作者一定是你。你的善良,笔下的温情和真善美,让我感动。我觉得自己该清醒了,我要果断放弃婚姻和那个伤害我的男人。如果不是你的小说,我怎么也不知道我安庆在你心目中如此的重要!谢谢你,穆梓。你让我懂得了人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身处逆境,人生要逆流而上,不断为自己寻找幸福,不要一味沉寂在痛苦和失败中。活着,要有理想和工作,还要有交际、爱情和友情。芳华一世,多姿多彩,何必拘泥那么些烂人烂事。生命中比挣钱更重要的,还有情和爱,我要学会去爱真正值得去爱的人,珍惜一切应该珍惜的人。无论我们是否如意,要有享受真情与爱的勇气!”安庆说完,紧紧握着穆梓的手。
她们的背影淹没在纷杂的人群中,就像当年谁也无法知晓她们是谁一样,她们带着新的喜悦和追求,踏上了新的历程。
出了医院的大门,赵峰站在门口等着她们,穆梓对那个男人莞尔一笑。三人一起,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央。
五年后,安庆成为一家公司的老板,手下管理了一百多人,她挣了钱,和赵峰联合资助穆梓,将她亲笔书写的全部小说都出版了出来。穆梓写书的事情,公司人尽皆知,老板对他公司出了这样的人才很是自豪,出门办事都要拿着穆梓的书作为“手伴礼”相送。穆梓的名字逐渐在文坛广为人知,成为了网络大作家,更因为新书不断,成了书店的特约嘉宾,为青年学生讲解文学和小说的架构……
医学院的同学,夏力彭老师都为穆梓坚持理想,顽强的毅力和执着追求的习惯所折服,将她写的小说都放在了枕边,时常拿来翻阅。穆梓还将出书获得的收入寄给父母,家乡的父老乡亲也为穷人家出身的女作家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