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间瓦房依然匍匐在山坳里,屋顶的灰瓦间蹿出蓬蒿,在暮春的晚风里摇摇晃晃。
老杨头把锄头往地垄上一撂,铁器磕在石头上的脆响惊飞了田埂的鹧鸪。他蹲下来抠了抠板结的黄土,指甲缝里嵌进了三粒稗草籽。
春风又绿了歪脖子槐树,树下的青石板裂了一条缝。有一个顽劣的孩童用粉笔画了一个月牙形的刀,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周记劁猪”几个字。
时光易老,岁月易逝,不知不觉间,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如父亲在时光隧道里仅存的那个渐行渐远的佝偻背影。
老屋的火塘像一口永不干涸的泉眼,咕嘟咕嘟地涌着红亮的火苗。铜罐蹲在青灰里,罐身被燻成了焦糖色,像爷爷常年握锄头把的手掌。
收藏在老屋门后的蒲扇,总是在立夏那天才闪亮登场,它像一只褪了毛的灰鹭,摇摇晃晃挂在生锈的钉子上。扇面裂出了细密的纹路,边缘被岁月啃得参差不齐,像是祖母掉了牙的空嘴。
堰河村,这个被青山绿水环抱的世外桃源,在春天的润泽下,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诗意画卷,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我踏上了这场寻春之旅。
当我将陈年书信叠成纸船放入浴缸,恍惚又见父亲在油灯下写信,他的钢笔尖在宣纸上沙沙游走,每一个字都在减去多余的笔画,最后留在泛黄信纸上的“安好”二字,简净如深冬的一根枝桠,
只有祠堂梁柱间的蛛网还记得,那一个瘸腿的身影如何用残缺的身躯,把生锈的岁月磨出了一团光亮。
当春雷碾过武陵山的脊梁,蛰伏的何止是传说里的龙,更是万千生灵对丰年的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