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周一例会的时间,这一周我除了值班时候遇到的那几件案子之外属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好简单说了说会继续与贩卖数据的那些不法分子周旋,争取进一步弄清楚数据源。赵副支队长要求我想尽办法确保取得实质性进展,但我深知这是不可能的,倒不是因为什么盗亦有道,只是暴露数据源对他们来说是砸饭碗的事儿。
我表面上应允之后就进入了听众模式,也即神游模式,如果此事确如我们所想是周强所为,那么他会在哪里进行操作呢?我想大概率会是在单位,即使在外部可以通过VPN等进行登录,但一般来说只能进行一些常规操作,否则无异于向单位的同事宣告自己的所作所为,除非是找到了单位系统的什么漏洞,这对于他来说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是这方面的高材生。无论如何,对我而言最迫切的就是拿到相关的日志,但这通过正规调证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来我们没有立案手续,也没有足够的指向性证据,这也是我需要进一步查询手机号的原因;二来对方单位级别太高了,我们根本没有直接对话的渠道,需要经过层层上报审批。
如此反复思来想去,我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可行的方案,但又不想半途而废,于是会后单独去找了一趟赵副支队长。说明来意之后,她直接拨通了白支队长的电话,获得许可之后带着我直接去见了白支队长。这也是赵副支队长来了之后我首次见到白支队长,他放下了手中正在翻阅的文件,找出了我之前的申请,又让我详细说说不得不查的理由。我把内心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现在我们仅凭比特币的事儿是无法传唤周强的,必须有更进一步的证据,现在最好的突破口就是手机号和相关账号的访问日志。如果是在外面操作的,那大概率是利用了什么漏洞,我们说不定也可以借鉴,如果他是在单位操作的,或者说有涉及单位的部分操作,那么我们可以尝试递交查询申请。
白支队长听完之后双手交叉,背靠座椅,闭目仰头陷入了沉思。赵副支队长与我均是屏息凝神,静待一旁。突然白支队长倏的低下头来平视着我们,目光如炬,随即拿起桌上的笔洋洋洒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赵支,你拿去盖章然后上报总队,抓紧办吧。”
“好的,白支,我这就去。”
“你先等会儿。”
“我?好的,白支。”
“这个事儿,我签是签了,但是还是要慎重,你回去之后也别声张,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跟赵支和我说。”
“好的,白支,我一定注意!”
“这事儿要是办成了,那指定是响当当的典型案例,要是办砸了,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您放心,我尽力去办好!”
回到办公窒之后,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白支队长今天能够签字着实令我大喜过望,可是他对这个案子的态度让我始终参悟不透,最开始结案的时候他是极力反对的,结案之后的继续调查反而也是不赞成的,今天却又直接当着赵副支队长与我的面签了字。不知赵副支队长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反正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不过至少当下我们总算是达成了一致,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到了晚上,孙晓琪未经我召唤就主动来了,这样我们的小分队又一次集结完毕了。还没等我表示欢迎,她就先开口了。原来是那个组织的人已经逐渐失去耐心了,只是保证数据非常新而且数据量可达数百万条之多,可以根据需要按量购买,之后就不再回应。其实我之所以没有主动叫她来也是考虑到下一步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以我们个人的实力当然不可能去买下数据,即使部分也难以企及。待她说完,我依然毫无头绪,可又得等着朗哥结束战斗,于是就转换了话题。
“你之前有欠的休吗?”
“有啊,多了去了。”
“要不然明天你去申请一下,咱们休两天,去河北玩玩?”
“是去玩吗?忽悠谁呢?”
“哈哈,肯定也有点时间玩,放心吧。”
“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想去查查那两张银行卡的开户情况,虽然肯定没用吧,但是总是得去核实一下,趁着这几天也没什么能做的,在哪儿等不也是等嘛。”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从你上次说去商场就看透你了。”
“嘿嘿,去吧行吗?朗哥跟我换着开车,咱们早点出发肯定能挤点时间去稍微逛逛的。”
“你问朗哥了吗?”
“我没意见,你们看着安排吧。”
“你看,我就知道朗哥一定支持我。”
“那也不行,我好不容易攒的调休还准备找时间出去玩呢,你已经申请了?”
“还没呢,我明天去弄。”
“啊?万一你们领导不同意呢?光顾着忽悠我啊!”
“呃,应该不会吧,我就说我是奔着工作去的,那大姐还不感动得一塌糊涂啊,怎么可能拒绝我呢。”
“哎,我也真是服了,那可是我熬夜换来的啊!”
“把狗也带上,我跟朗哥在前面,你跟狗坐后面。”
“这样啊,嗯,那行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待我讲完,赵副支队长没怎么犹豫就和颜悦色地批准了。孙晓琪那边据说批准得更是容易,看来余队长近来心情不错,想必是在金局的大力支持下工作开展得风生水起。出行第一天我们选择的是路程较远的那个,说起来都是河北,但其实是在北京的两个相反方向,这也是我们选择当天去当天回的原因。
到了目的地之后,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个银行网点,监控还在,每天的业务量也不大,很快我们就发现当天来开户的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年人。之后通过当地派出所的协助,我们在午后见到了那位老人,他身体佝偻,皮肤黝黑,满脸皱纹,住的离银行很近。据老人讲那天他中午吃完饭正在遛弯,街上行人不多,有一个带着墨镜、口罩的男子主动上前来攀谈,说是自己路过此地,但是身份证没带,急需办一张银行卡,请求老人帮忙,还塞给老人两百块钱作为酬谢,老人糊里糊涂就帮忙办理了。问及其他特征,老人均表示记不清了。临走之前,派出所民警再三叮嘱老人以后不能再做这样的事儿了,这种事儿是违法的。老人一时不知所措,又是疑惑又是恐慌,最后竟然掉下泪来,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他擦拭眼泪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皱纹深处的皮肤还是白的。
第二天情况也大同小异,不同之处是这次的主人公是一个痴迷麻将的老太太,她还跟来人讲了价,加了一百块钱才同意去办的,理由是当日手气不佳输了钱。老太太六十多岁了,但是却浓妆艳抹,衣着也是花红柳绿。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牌桌上吆五喝六,声如洪钟,看样子精力极其旺盛,于是我就故意跟派出所民警商量给她做了一份笔录才作罢。派出所民警也同样对她进行了普法教育,她一边满口应承一边又脚底生风地朝着棋牌室的方向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