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我均按时按点、按部就班地来打卡上班,各种各样的大会小会耗费了我大半的精力,剩下的精力也都用来会前的准备及会后的吐槽。叶雨晴曾多次发出面谈的邀约,但是我明白她只是在催促案件的进展,我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我将不遗余力,可是我没有多少余力这件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知道的。余队长的宏图大计没有溅起什么水花,校方的系统没有什么高危的漏洞,当然漏洞这种东西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又有谁能避免呢?可是并没有发现这些漏洞被利用的痕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余队长有些垂头丧气,也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不知他会如何应对金局的过问。当然,我也得承认我确实有些幸灾乐祸,可是短暂的乐过之后我还是重新陷入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之中。
那天起孙晓琪拉了一个群,把我们几个参与的人都加了进来,我估摸是邢队的意思,为的是方便我们一起同步各种信息,我选择了打开提醒并置顶了这个群,即使没有消息也能醒目地提醒我这件事仍然没有办结,这是享受我如此高级待遇的第二个群,第一个是家人的。
群里最早出现的是张超那边查询的手机号相关的信息,那个号码没有任何的通话记录,倒是有一些联网与短信记录,联网相关的 IP 地址我又统一安排了进一步查询,短信则统统都是运营商的推送、广告及验证码信息。我委托张超着重看看验证码都有什么规律,得到的反馈是都是微信登录时候系统要求的验证。而且联网与验证码都在八月中旬之后就戛然而止了,这不禁让我们怀疑这个手机号可能已经不再使用,关联的微信号也极有可能不会再启用。
过了几天,我委托外地协查的微信登录情况也反馈回来了,结果是与张超那边的手机联网情况基本吻合,这似乎说明这个手机号码就是用来作为这个微信号的载体来使用的,但是这个手机号与微信号启用的时间却早于叶雨晴案子发生的时间,这在某种意义上说明这似乎并不是为了诱骗叶雨晴而专门临时创建的,存在无心插柳的可能性。在可查询的范围内,登录的地址最初都在北京范围之内,七月份至结束均出现在了云南,这又似乎说明叶雨晴被骗的时间段内这个嫌疑人在云南。北京与云南听上去只是地名不同而已,但对于我们实际工作却是千差万别,因为这涉及到了跨省执法的种种问题,何况其在云南也并非固定待在一处,而是隔三差五地转换着行政区域。想到这里,我马上与邢队进行了联络,邢队对于我的推测表示认可,于是我们就商定合作调取一下叶雨晴学校上述时间段内去过云南的学生名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经过我们一番通宵达旦的比对,去过云南的学生一共是 397 人,之前大三(现已升大四)的一共是 103 人,其中男生 79 人,这其中计算机相关专业的又有 21 人。这个数量看上去不多,如果对象是社会人士的话确实如此,我们完全可以采用各个击破的方式分头进行接触。但是学生身份加上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彼此之间极有可能互相有关联,这无疑给实际工作增加了难度,我们无法在校方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一进行接触,更无法确保他们之间不进行串联,于是看似柳暗花明其实只是另一个死胡同。邢队建议等银行的流水出来看看钱的动向再作比对,我们也只好把希望寄托于此。
终于在我们众人的热切期盼下,银行的流水单反馈回来了,其实我第一时间就查看了群消息,可是邢队还是很快就打来了电话,言语之间难掩喜悦之情。办了这么多年案子了他还是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会习以为常,每一个案子稍有进展他还是会兴奋,当然遇到困难也同样会沮丧颓废。就这样我们边看边聊,不禁让我想起了我初入行时邢队一点一滴亲自带我上手的情形,只可惜现在却只能远程进行同步了。
“哦,对了,你现在没别的事吧?忘了问你了。”
“我没事,屋里现在没别的同事,您放心吧。”
“这笔钱是八月份在云南被分流的,关键是他还是在不同的地点转到不同的卡上,然后再取现的。”
“感觉不像是个新手啊,这得看了多少电影才能学得会啊。”
“是啊,是挺狡猾啊,帮他取现那些卡号没一个是重复的。”
“这些下级账号查不查估计意义不大吧?”
“肯定意义不大,不过还是得查啊,这个你别管了,我安排他们弄吧,咱们也别指着这个能有什么突破了。”
“我估计这些地点是不是跟那些微信登录IP地址能对应上啊。”
“我等会儿安排兄弟们比对一下吧。”
“嗯,不过IP 什么的有可能不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银行这个肯定是最靠谱的。”
“我再安排兄弟们好好比对比对那 21 个人的轨迹跟这个银行取现的地点有没有什么交集吧。”
“那我干点什么啊?”
“你们网安那边那个什么扫描的结果出来了吗?”
“那个扫描暂时没什么发现,我回头再看看那个报告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地方吧。”
“行,你看着安排吧,不过我估计这人大概率没去搞比特币,现金放手里他何必去玩那玩意呢?”
“应该是,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也是觉得现金踏实。”
“现在这个案子大概就是‘怎么做的’、‘做了什么’咱们基本上弄清楚了,但是‘谁做的’还是一点儿没谱。”
“是啊,这也是最头疼的了,不过总的来说咱们也不算是完全没进展。”
“唉,对了,你也同步跟你们领导报报情况,多汇报没坏处。”
“好的,您放心,我现在特别讲程序。”
挂电话之前,我再次抓住机会劝邢队注意身体、少抽点烟,短短十来分钟之内,我已经听到三四次打火机的哒哒声。自从我离开刑警之后就把烟戒了,而自从我自己戒了以后就产生了不厌其烦的劝人的念头。之后,我本该把心思放在下一步如何调查取证上,但是一想到此人极有可能一边在旅行中惬意地欣赏着云南各地的怡人风景,一边悄无声息地把本不属于他自己的钱装到了自己的口袋,我内心就无比愤恨,可是一个未步入社会的大学生竟能完成如此周密的部署也着实令我暗暗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