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调整期间,大家精神状态都欠佳。浑浑噩噩几天之后,邢队私下里告诉我那五个人名单确实在之前的学生名录里,三男两女,但是几个人都没出现在暑期去过云南的学生名单里,接触这个案子以来我已经渐渐对这种失望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好在这种不匹配并不代表这些人就一定没有去过云南,不留痕迹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就包括自驾、拼车或者搭乘公共汽车,上次在云南多地辗转期间我就十分期待能够有机会自驾游览一番,可惜东道主的热情好客让我没有触摸方向盘的机会。我拿到几人身份信息之后顺手核实了一下,其中两男一女有驾照,当然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即使没有驾照也可以选择拼车,个人私下里的拼车是更难去追踪的。邢队时不时提醒我记得及时跟领导上报情况,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主动邀请这边的领导开一个协商会,但是队里开会时我还是以没有进展一语带过了,我内心也不是不知多做汇报的种种好处,但是却始终做不到在这方面大费口舌。
叶雨晴不时地发各种各样的消息来问候,比如早安、晚安、注意休息等等,但是我知道这只是询问案件进展的方式。按程序讲,我有义务告诉她起初她满腔热情咨询并主动提供微信号的对象可能只是一个 AI,但是又于心不忍,只能一次次地推说暂无进展。我利用她的校友账号把她们学校的所有公开信息进行了抓取订阅,特别是计算机学院的,只要有更新我便一字不落地进行翻阅,我想就连他们学校的学生也不会比我更加关注学校的动态了吧。这样我还是觉得不够,只要不值班下班之后我就直奔她们学校,起初只是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后来逐渐养成了去操场夜跑的习惯,直到大汗淋漓才回家,慢慢的门口夜班的保安都不查验我身份了,甚至有时还主动打声招呼或是攀谈几句。一天夜里,我回家之后一如往常先去查收了学校最新的动态,惊喜地发现计算机学院要组织一个面向社会的 AI 方面的“研学班”,这股风终于还是吹到了高校,对我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接触校方的好机会。看到这里我一阵兴奋,可是一想到上报势必要填一系列表格以及余队长那张喜欢上挑一边眉毛的脸我就心生厌倦。每每这种时候,我总是自然而然第一个想到找邢队帮忙,可是已临近午夜,但我又实在不愿推迟,于是就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没想到邢队马上回了电话过来。
“邢队,您没休息呢吧?”
“没呢,什么事?”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怕打扰您睡觉呢。”
“我年纪大了,觉少。”
“哪里啊,您正当年啊。”
“就你这拍马屁的水平就别露怯了,说事吧。”
“哈哈,我想找您借个人。”
“孙晓琪借你行吗?其他人我明天得征求人家本人意见。”
“您都没问我什么事就同意了啊。”
“你能有什么事?有贼心也没贼胆。”
“哈哈,那倒也是……您不为难吧?”
“不为难啊,我们这是基层,跟你们机关不一样。”
“呃……支队可比我们高半格呐。”
“跟级别有什么关系?不跟你扯了,快说正事吧。”
于是我跟邢队详细说了我的计划:让孙晓琪去参加那个研学班,一方面验证一下那个 AI 的情况,另一方面如果有机会再暗中了解一下他们校方相关团队涉及人员的情况。他听后表示没问题,试试没有什么坏处,即使案子没办成,对孙晓琪也是一种锻炼,具体的细节明天让我直接找孙晓琪去商量。得到邢队许可之后,我直接就编了点信息以孙晓琪的名义报了名,到了在线付款的时候让我大吃一惊,这种培训班在我上学的时候还只是叫做兴趣班,现在改成这样的名称,价格也是水涨船高,翻了好几倍。要是我自己能脱身我一定想办法去蹭课,不过又想到现在到处需要人脸识别,想必蹭课时代已经落幕了吧。犹疑几秒钟,我还是选择了付款了事,毕竟是让孙晓琪代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再额外给她增加难度了。付完之后我打定主意,半年之内不再为任何线上会员及游戏充值。不过想来也有挺长时间没有碰过这些了,这样一来竟然有种高强度的工作让自己省钱了的错觉。这时候孙晓琪发来一条消息,我打开一看是一个省略号,想来是收到确认消息把她吵醒了,这并非我的本意,于是我就言简意赅地告诉她明天下班我去找她当面聊。
第二天我按原计划到了支队,考虑到大家不外乎已经回家、准备回家或者忙到无法回家,为了避免扰乱大家的节奏我也就没有进去,门口那棵大银杏树无言地陪我等到孙晓琪下楼。白天早些时候,我们都已进一步仔细看了看那个研学班的情况,课程为期一周,主要受众是对 AI 有兴趣的在校大学生,学校特意邀请了几位业内的大咖分别在不同的时间段来作演讲,常规性的授课则主要是由计算机学院的老师们来负责,穿插于整个课程的活动环节主要是计算机学院的各个研发小组来承担——这就是我们最为关心的部分,因为我们迫切需要证明我们的推论到底是不是符合实情。当然,课程也设定了一些经验分享、心得体会等等的交流环节,这对于我们来说则是确定怀疑对象的重要机会。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孙晓琪此次的任务属于一种卧底行动,但是显然没有什么风险,也是我们工作中的常态,何况以她的形象、举止去扮演一个外校慕名而来的大学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当然为了能深入了解我们所期待的那个“狄杰涛”团队,孙晓琪还是需要提前增加一下相关知识储备的,这也成了我们开班前所剩三天的艰巨任务。另外,既然是卧底行动,那势必涉及到接头的问题,可是又基本上不用考虑避人耳目,经过了简短而又轻松的一拍即合式地协商,以孙晓琪加入我的夜跑计划作为我们的接头方式。这样做一来我们可以及时沟通当天已经发生的种种细节,二来也可以提前探讨第二天所要应对的情况。工作的事敲定得顺畅无比,反倒是晚上吃什么的问题直到车开回到小区都悬而未决。
“你不是爱喝啤酒吗?要不再去门口那串吧整点去?”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哈哈哈,逗你玩呢。你刚刚那个表情,简直是哀怨……”
“赶紧上去遛狗去吧你,我去对面兰州拉面等你!”
孙晓琪挑衅一番后笑得前仰后合,满意地上楼而去,我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我虽不是事事求胜,但也极不愿服输,可是喝酒这事我却也是苦于找不到任何提升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