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朗哥叫醒的,醒来之后头痛欲裂,不过看了看手机发现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理会那么多了,只能匆忙收拾一下就准备出门。朗哥与我一道出了门,这让我惊诧不已,因为他能比我先醒来,已然让我另眼相看了。一路上仍有些睡眼惺忪,路过一个公交站的时候,一辆电动车疾驰而过,刮到了我的后视镜。我定睛一看我在右侧第二条车道的中间并没有任何不当之处,于是瞬间火冒三丈,准备加速上前与对方理论一番,可是对方早已飞驰穿梭而去,我连对方的号牌都没来得及看清。
到了单位之后,我仍是一肚子气,想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发泄,不料新来的副支队长又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头雾水竟然一时又对她的姓氏有些摇摆不定,只好尴尬地说了声领导好。领导自然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微笑着做了自我介绍,自此我总算是记住了她姓赵,也同时改变了我对于背诵《百家姓》的态度。于是我赶忙重新带着姓氏问了好,并趁机用余光匆匆打量了一番,她看上去四十出头一点,头发不长不短正好齐肩,眉毛修剪得很是考究,脸上带妆,至于究竟是什么程度的妆我无法分辨,这显然是我的知识盲区,总而言之,她的妆容举止让我不经意之间想起了小学时候的班主任老师。她也没有多余的闲话,直接开始解答我内心的疑惑——也就是她的来意。
“听白支队长说你这有个之前的案子有一些新情况?”
“呃,算是吧,您指的是涉及比特币那个吧?”
“对,你详细说说。”
“嗯,好的,呃,可是我从哪说起好呢?”
“之前的情况白支都跟我说过了,你就从结案以后说吧。”
“好的。哦,对了,您请坐。”
“哦,不用,我一会儿有会且得坐呢,你说吧。”
我匆忙理了理思绪,结结巴巴地叙述了一遍,赵副支队长针对她疑惑的几个技术问题不厌其烦地寻根究底一番,我一一做了简要回答。最后她叮嘱我继续好好追查下去,还说要不定期亲自叮问此案,临走之前还特意补充一句说这是白支队长的意思。我一时摸不着头脑,这件事反反复复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目前按照线索查下去又能有什么意思?如果真有意思何不提级按照案件的标准来办理?无论如何此刻我只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当然了,也不会有人关心我的意思。
赵副支队长走了之后,我面对着电脑屏幕,盯着那个因叶雨晴一案专门建立的文件夹半天犹豫不决,不过最后还是把鼠标划走了。最终点开的是日常工作的那些文件夹,里面都是值班时候接的一些千篇一律的案子,就这样开始不慌不忙地挨个填报各种相关的手续,并打算如是度过这一天及接下来的几天。
晚上到家之后见到了朗哥,朗哥罕有的没有在游戏中战斗,电脑屏幕都是暗的,神情有些颓丧,不用问也知道是找工作之旅碰壁了。我想上前安慰一番,可是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外卖点些什么,不出所料朗哥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只好按照朗哥的口味点了他常点的那几样。等待期间,我几次想寻找话题,可是搜肠刮肚都没有找到,索性放弃了,然后干脆就径自回屋躺在床上发起呆来。饭后我照旧要出去走走,未曾想朗哥竟史无前例地主动要求同去,走了一阵之后,我想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做了自己并不擅长的事——没话找话。
“朗哥,您今天去的什么样的公司啊?”
“网络安全的呗。”
“岗位呢?”
“技术方面,其他的我不擅长。”
“结果怎么样?”
“去了两家,明面上说是等通知,但是我估计八成没戏。”
“为什么啊?别太悲观啊朗哥。”
“哎,其实也不是悲观,从公司的角度看,我这样的性价比太低了,年龄大,会的又比较局限,反而不如招点年轻的,这个行业现在更新换代太快了。”
“啊?可是——可是我一直觉得您玩的那些很重要啊。”
“那是对咱们,哦,不对,是你们,和那些出了问题的公司来说很重要,可是大部分公司是没出问题的啊,即使出了问题的也是重要一时而已,过后还跟平常一个样,人家不可能一直养着我这样的人啊,像我这样的人,人家就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呃——这一点上,咱俩是难兄难弟,不分彼此。”
“哈哈,也不完全一样,你们是招之即来,但是挥之不去。”
“哈哈哈,对对对,精辟精辟!”
第二天我照常出门去上班,朗哥又恢复了他往日的状态——仍然瘫在沙发上在呼呼大睡,想必是昨日的遭遇让他再次失去了斗志。到了单位时间稍晚了一些,不过食堂还没关门,我就赶忙赶去试图迅速结束早餐,不料吃到一半手机不断弹出消息,赵副支队长新建了一个工作群,还要马上召开中队会议,于是我只好被迫做出了浪费粮食的可耻行为。这是赵副支队长组织的第一次中队会议,第一个环节就是让大家按就座顺序自我介绍并汇报所负责的工作,轮到我时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值班接到尚未办结的那些案子,关于叶雨晴的那个则只字未提。等所有人都介绍完之后,我以为会有提问环节,不料赵副支队长直接进入了部署工作环节,其实倒不如说是强调纪律环节,因为工作的事压根都没有提及。会后,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总结了一下大意:一是以后每天上下班均须打卡,不得迟到早退,相较于余队长时代是增加了下班打卡这一要求;二是每周一、周五均要召开工作会议,周一谈下一步工作,周五总结本周工作,类似地增加了周五总结的环节。我自然是暗自直接窃取了别人的总结成果,这就是全体会的好处,即使全程魂不附体,也总会很快掌握会议的精髓。
会后,我又继续着手处理我那些未竟事宜,不料尺度没有把握好,下手太快了,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就把所有积攒的手续都填报完了。这样一来反而让我陷入了被动,此时去找人闲聊无疑风险极高,因为我对赵副支队长的性格、习惯尚无较为全面的了解,她极有可能随时出现,而呆坐原地又属实无聊至极。于是就给孙晓琪发了信息询问她在干什么,之后又本着提高利用率的原则顺手转发给了朗哥。孙晓琪回复说是在充当会议记录,并配了一张偷拍的照片,原来是金局和余队长在组织开会。朗哥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说是分析新抓的数据,我理所当然是对朗哥的回复更感兴趣,于是就让朗哥发过来看看。出于好奇,我开始挨个搜索各个公司的电话号码,很快就搜到了十几个,于是我建议朗哥何不验证一番,说不定可以以此为业,不料他却并不是很感兴趣,理由是他只擅长找问题并不擅长给出解决方案,而且他对直接跟陌生人联系没有任何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