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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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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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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惜合兮》连载

第一十八章 怒发冲冠

风卷云舒,风云涌动,风调雨顺,风和日丽,风轻云淡。

王家大院的客厅内,奔波忙碌的市首王正廷也抽时间回来了,举起的茶杯迟迟未动,抽搐的脸,发呆的神情,久久难以平复;刘教授低着头,沮丧着脸,一言不发;葛优躺式的王婉柔双手紧抱在胸前,目光侧视,眼眶噙泪,咬紧地嘴唇发白也溢出血,脸上的巴掌印红彤彤………垂头丧气的段云飞手拿两份文件,上面那份离婚协议合同格外醒目,蹲坐在沙发一动不动;而院内玩耍的段可可正在与保姆嬉逐打闹;“咯咯咯……”的嬉笑声时不时传入,揪动着屋内每一个人的心。

良久,段云飞还是打破了沉寂:“爸,妈,婉柔,这婚我看还是离了吧,希望你们成全。我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无依无靠,能在州府扎根立足,全凭王家的帮助,我感恩戴尽。我呢自知能力不足,处处得倚仗王家,给不了婉柔想要的生活,害得她朝五保六地天天出差,我不想担搁耽搁婉柔,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因此我选择退出,给你自由,希望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云飞,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不是过得好好的吗?咋一下就要离婚了呢。”岳母刘婷教授疑惑不解道。

“不离,反正我不离,我只爱你一人,你是我唯一的老公。”王婉柔斩钉截铁道,眼神却扑朔迷离。

“王婉柔,你别在自欺欺人了好不好,难道你非要逼我把你的糗事说出来吗?”

“你说,你说呀,我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老公,我怕什么?有本事你就说出来,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只有你一个男人,你说得出,我就和你离婚,我还可以净身出户。”王婉柔眼光游离,但仍强作镇定道。

“你非要逼我吗?我劝你还是把字签了,到时不要弄得鱼死网破。”

“有什么可说的,我对得起你,对得起这个家。”

“那好,我问你,前段时间你说你要出差,我去你们公司问了,并没有你的出差动向,你说这十多天你去哪了,别说给我你是临时调动,别忘了,我可是在刑侦科工作”。

“我……我……我朋友病了……我临时推掉工作去陪他了……不行吗?不行吗?”

“朋友,什么朋友?你给我说说,男的?还是女的?怕是你的情夫吧。”

“女的,公司秘书小张,爸妈还记得吧,她经常帮我接可可,你们见过的,人家病了,在城里又没亲人,我去看望和守护下她,不为过吧。是吧,爸,妈。”王婉柔慌忙答道,手掌也浸出了一层汗。

“王婉柔,你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编,继续编,你能,咋不去当编剧,满口谎言,没一句真话,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会看上你这么个货色。”

“云飞,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吵,可可还在外面呢,让小孩听到了多不好。”刘婷焦灼地的说道。作为教授的她,虽少了些人间的烟火味和人情事故,从两人的对话中还是能听出东西的,似是女儿做了对不起女婿的事才导至要离婚,她看向丈夫王正廷还是不动声色,端起茶喝了几口,在养神。

“哦,她还知道有女儿呀,那她还去做那些龌龊之事,她对得起可可吗?”

“云飞,你别总揪着事不放,有些事你说出来,误会解除了,一家人没有了膈应,也就能安安乐乐生活。有事别藏着,伤己,也伤人,一家人和乐融融不好吗?”

“什么事?你问你女儿,敢作不敢当”。

“喂,段云飞,今天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一早上的全是火药味,你想干嘛,别忘了,没有我们王家,你什么都不是,别给点颜色就瞪鼻子上眼的,有本事你到是说呀,我哪里对不住你,给你工作,给你生娃,你还不知足,要上天呀!”王婉柔翻了下白眼,不屑一顾,生着闷气,内心深处也想借王家之势打击下段云飞的嚣张气焰,她还想挽留住这段婚姻,他的器物是人间难得的珍品,错过了,就再难找到满足自己欲望的了,毕竟尝试过珍品,又怎么会退而求其次,怎奈适得其反。

“对,你说得对,我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拜你们王家所赐,所以我决定明早就去辞职,如你们所愿。你们有权有势,可以打我,击我,诬我,侮我,甚至杀死我,但不可能消灭我的灵魂,我作鬼也会和你们斗的。”段云飞怒道,将下面的辞职信“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云飞,你这说什么瞎话呢,我们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岳母打圆道,望向女婿,眼神有丝戾气。

“妈,你若还把我当女婿,你就劝劝你女儿,让她同意和离,我们好聚好散。此后她过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扰。”段云飞瞅了眼在抹泪的王婉柔绝决而道。

“我说小柔,你也好好想想,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做了对不起云飞的事,有错就承认,然后改正,一家人不有隔夜仇,说开了,夫妻间没有过不去的坎,相互坦诚,彼此信任,生活才会越过越好。有什么事,你赶快说,一齐解决,别到事后再后悔。”刘婷握着王婉柔的手苦口婆心道。

“没有,我只爱老公一人,有且只有他一个男人,让我说什么?”王婉柔自持她所做之事极端隐秘,自是不可能有人知道,故而有恃无恐道。

“妈,你看她这态度。一心作死,厚颜无耻,这婚姻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老王,你也说句话,别干看着呀。”刘婷扯了扯王正廷的手道。

“这是他们年轻人的事,过得了就过,过不了就离,现在是个婚姻自由的社会,我们作家长的能说什么,说了他们会听吗?老婆子,我看你也少掺和,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双方都冷静冷静,协商好后给我们个结果就行。”王正廷淡淡说道,说完起身,拉起刘婷离开了。

大厅内,段云飞与王婉柔相背而坐,一言不发,进行着冷战。

“王婉柔,我劝你还是把字签了。你做的事,你心知肚明,考虑到你爸妈的年纪、感受、身份和地位,我懒得和你争辩,也不想闹到对簿公堂,到时若我将手中的证据公布,对谁都不好,你好好考虑,尽快给我答复。”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王婉柔倒在沙发上哭了起来,默泣,咬拳……这一刻,她有点后怕了,老公敢信誓旦旦地振振有词,怕是掌握了一些她出轨的证据,但她竟一无所知,猫捉老鼠般地让人不是滋味,她对段云飞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恐惧。若对方掌握了她和柳海鹏的那些不堪过往,对婚姻,对家庭,对父母无疑是个不定时炸弹,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父母,她将以何颜面面对,一时心绪杂乱,慌乱不已,不时女儿的笑声入耳,更让她心神不宁。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先下手为强,不能让事情败露,我宁愿当个丧夫的寡妇,也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王婉柔自语道。

王婉柔猛地一下坐起,用手纸擦了下眼泪,拨打了个电话;是柳海鹏的,两人相谈了许久,只见于婉柔频频点头,似在谋划着什么。

负气的段云飞满脸沮丧地出了王家大院,首先他去单位递了辞职信,鉴于他能力出众领导多番挽留,但都于事无补。出来时,单位里的人对其大多依依不舍,有的送他到门口,有的则注目着他远离。

对于离职,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段云飞虽出身于农村无依无靠,能混迹州府也全赖王家多方打点,可他也并非一无是处,他精通信息技术,是典型的IT男,还是网上有名的梧州“黑客三剑”之一。没想到的是,有一天技术竞用到了自己身上,活生生弄了青青草原一片,他做事懂慎、塌实,不多言妄语,待人友善温和,好使好叫,在全局也混得如鱼得水,许多人都对他印象不错。尤其是女同志更是将其作为谈话对象,其温润如玉又具谦谦君子风,别有的冷俊之美,总教人过目不忘,怎奈其毕业就名草有主,也只得怏怏作叹。

段云飞辞职后准备到京圈城市进军IT行业,远离这是非、伤心之地,重新开始。

离开单位,他漫无目的走着,竟也来到津桥,伫足观望,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散落的成双结对的情侣的你侬我侬,他不禁心生羡煞。

曾经他以为能娶到王婉柔那样艳厌群芳的女人,是他这辈子修来的福份,所以他珍惜她,爱护她,却从来没有起疑过她;他认为他努力工作,少让她受苦,没想到他们之间与生俱来的差距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他所谓的工作不过成了她不断放荡的契机;她根本不需要自己,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杯水车薪;她看不上他,也更不屑理他,到头来不过一厢情愿罢了;下层民众十多年的苦读又怎可比拟那些累世积淀的世家,他们垄断着一切,掌握着这世间的话语权和定义权。好、坏、对、错,就看他们怎么定义了,自己不过是一浮萍而已,怎能相抗?他只想和平离婚,带着女儿远离这是非之地,其他的他也认命了,几年的公务员生活,他早就洞然了一切,一个梧州就被昆鹏集团通过千丝万缕的关系掌控着,再上一级,恐怕更过之而不及了。

立足津桥,俯首观看自己水中的倒影,越发像只狗,疲于奔命的狼狈之犬,无所适从的丧家之犬。

越想越郁结,越郁结越多想,他想不通,有太多的想不通,从艳阳高照到皓月当空,津桥的行眷侣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只是静静背靠廊桥,啤酒堆放一地,吐下的只有一滩苦水,发黄而又散发着恶臭,他的脸扑红,像昭阳苹果,熟透了,浸溢着男人别有的沧桑气息,酒气迷离了他的眼,却没将他的心也迷了去,还无端引发了泪,打湿了脸,含着屈辱与不甘,更是向生活低了头的无可奈何。

“天,去他妈的天,你是眼瞎了吗?为什么总是让坏人逍遥法外,让好人含冤受屈,这他妈是什么世道呀,硬是逼着好人去做坏事,让坏人拿着金科玉律来打压好人。我要做坏人,是你们逼我的,我要做坏人……”段云飞左手持酒瓶,右手指天道。不一会四脚朝天地醉晕过去,落地的洒瓶还在流出酒水,银白色的夜光和着酒水中的倒影交相辉映,颠倒着这世间的黑白。

夜落乌啼,枫山钟晚,段云飞是被冷意催醒的,睁开眼对面竟坐着个身穿白衣素袍的道士,除了邋遢的面容,其他的像极了影视里的仙风道骨之流,看到对方的超然物处,这一刻他也有了种想出家的冲动,除去这世间七情之欲,寻内心一片安静祥和。可他又做不到,女儿可可和乡下年迈的父母总让他难以割舍,他也曾怀疑女儿不是亲生的,但他拿着女儿的头发去医院作过DNA比对,父女关无疑,悬着的心才放下,也给他黑暗的世界带来一束光。待把生养自己和自己生养的人安顿好,他也要去归隐钟南,做个自己,他如是而想。

“小哥,有什么事想不通的,非得大半夜地在外喝闷酒?”杜荀鹤问道。

“没什么,不关你的事少打听,做好你道士该做的事就行。”说着段云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

杜荀鹤见人离去,摇摇头,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也就离开了。

夜晚,尤其是秋冬的夜晚,冷是必须的,人少也是必备的,津桥畔宾馆的火热畅销也是必然的。段云飞走了一会,冷意使他清醒了不少,伴着凉后的头痛,恶心干呕也是随之而来,米,颗粒末进,衍生的饿也是急切的。

路过一密林,忽地前面冒出一手持棱刀,戴黑帽、黑眼镜、黑口罩,一身黑色休闲装的男子,段云飞心紧,顿感不妙。环顾四周,灯光昏暗,不见人影,再回首与前者一样的人虎视眈眈。他一个左闪跑进树林,黑衣人也跃入,你追他赶,来势汹汹。

段云飞毕竟一日不食人间烟火,酒后的副作用大显,眼光迷离,体力不支,被一枯枝绊倒在地,黑衣人顺势合围,举起利刃欲刺向他。

“等等,两位大哥等等,我与两位素未相识,远无冤近无仇,今日我死,我也想死个明白,望两位成全,成全。”段云飞坐地拱手握拳祈求着。

两人相互示意了下眼神,点头允可,其中一人道:“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不便透漏雇主信息,但也不妨给你个提示,你最近惹了什么人,触到了什么人的利益,你自己想去!小子,安心上路吧,来世投个好胎,别去招惹那些不该招惹的人。”说完猛势下刃。

段云飞不用想也可以知道,那是妻子要杀人灭口了,他闭上眼,表情淡然,等死。刃尖划过黑夜,即将抵达胸口,只听“哐当”一声,段云飞睁开眼,只见利刀落地,黑衣人握住颤抖的右手跌倒在地,嗷嗷叫个不停,另一黑衣人欲再次举刀袭来,又听得“嘭”一声击倒在地,头被击中,七窍流血而亡,完全没了生机。

“谁,你他妈的是谁,给我出来,别藏头匿尾的,有本事给我出来…”倒地的黑衣人起身再次捡起地上的棱刃作防御状环视着四周道。

不一会从林间走出个素袍道士,抱手托腮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黑衣男见人,不由分说刺将上去,怎料对方几折凌波微步,将其弄得头晕目眩,脚瘫手软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噢,你这杀手也不专业嘛,这三脚猫的功夫也上不了台面哦,我建议你再去回炉锻造,锻造,省得出来丢人现眼。”杜荀鹤调侃道。

“你……你……”黑衣男一口老血吐出,断了气。

杀人于无形,杜荀鹤摇摇头,嘟嘟嘴,轻掌抚空,两滴无垠水翻身凌空而起,他打开葫芦装入。蹲下,扯开胸前衣,一青黑色虎头刺青显现,杜荀鹤闭目低冥,口中道:“看来,这梧江水也该清清了。”

段云飞见救自己的人是先前的道士,羞愧与敬慕之情油然而生。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也不知如何相报!有什么能让我做的,您说。”

“报答就不必了,日后替我多行善,少作恶就行。”

“那先受我一拜。”说着段云飞虔诚地磕了几个响头。

“你我也算有缘,小哥,我给你几句衷告,万事顺其自然,莫强求,天道至简,阴阳相克亦相生,好好珍惜当下,回家吧!”杜荀鹤也不多言,挥挥手,让其走。

段云飞也谨遵其言决定先回家去看看,走一步,算一步,毕竟他还挂念着女儿,一日未见,那小妮子肯定吵着、闹着要找他了,她是他的小棉袄,她是他的小情人,她更是他活下去的信念,千般父女情,惟爱久长存,他释然,准备放下了。

去到那旧巷的螺粉店,叫了份大碗,加了一些下水,饱餐了一顿,段云飞只觉今晚这螺粉较以往更香。

回到王家别院,岳父忙于工作,没回来,岳母陪妻子在客厅哄哭闹的女儿,深更半夜的灯火更加明亮,天空的星辰浩翰无垠,繁星点点是多么美,以前是多忙啊,都不会伫足看一下星空,陪孩子一起数星星,那是件多么简单的事,却把它搞复杂了,大道至简,诚不欺人。

妻子王婉柔正在客厅打着电话,踱来踱去,脸色沉郁。她在等柳海鹏的回复,怎奈对方长期关机,让她心神不宁。她的内心是矛盾的,她不想离婚,但又不愿被丈夫拿住把柄,受制于他,她需要自由,她需要权势,她更希望复仇,而这一切只有柳海鹏能给她。

经过这一天的冷静思考,她捋清了一些事实,她是爱段云飞的,当初在柳海鹏授意下的选夫,她有被动的一面,但段云飞是她主动选择的,他除了出身不好,其他方面也算佼佼者,他出神入化的电脑操作技术,让人叹为观止,进入部门虽有王家的攻关之因,但更多的是他的能力出众。结婚后,他除了工作,就是照料着家里的一切,完全是个家庭煮夫的存在;她在那件事上毕竟负了他,也情有可原;但她不能任他拿捏,所以她要给他适当的惩戒,可又怕伤了他,故今晚她彻夜不眠。她也曾想过回归家庭,做个小女人,但那件事每每如鲠在喉,一想起都是梦魇。她不能向他说,她爱上他了。

当王婉柔见到段云飞完好如初地回到家时,一脸惊愕,手机也滑落在地摔得粉碎,激动的泪水流下,她快步迎上去,怎奈被他推开,面无表情的转身,抱起哭闹的女儿,不断安抚着。

看着女儿在段云飞肩头消去哭闹睡得香甜的模样,王婉柔心中百感交集,掩泪回了房,换了个以前的私密手机,不一会收到了柳海鹏的电话。

“什么,派去的人死了,这是怎么回事,我老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呀,难道有所隐藏。”王婉柔在房内轻声细语惊愕道。

“事实未明,还不好下结论,本来只想教训下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看来他可能掌握着我们许多秘密,怕是留他不得了。”

“别,别这样,柳爷,我希望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哟,小柔,你是不是爱上小龟龟了?”

“没,没有的事,我不想弄得个谋杀亲夫的罪名,我女儿还小,对他依赖强,我不想以后孩子恨我。”

“哦,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把那拖油瓶也灭了,你给我生个。我想通了,我想要有个孩子来继承我诺大的基业,不然我百年作古后,还不是便宜了那些龟奴。你说好不好?”电话那头的柳海鹏不动声色道。

“不……不行,你不能那么做……不然……”

王婉柔听言,惊恐万分,丈夫,女儿,曾经她忽视的人,这一刻她如梦初醒,他们是多么重要。

恐惧之感袭来,她破门而出,见到沙发发上熟睡的女儿和在唱摇篮曲的段云飞;她不由分说地扑上去,吻住,抱住,不肯松手,惟恐失去,泪流出,滑入他的唇,咸咸的,但却有甜甜的味道,他的手也缓缓将她搂住。

一夜静谧,无言,入眠,甜蜜,却又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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