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汪大妈故技重施,留下了点吃的,老韩会意拿给了彩英,就一起下地去了。
老韩问:“你不是说要去李乡长家说亲去吗?怎么又到地里来了?”
汪大妈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说:“把我彩英说给李乡长家那个丑儿子,亏你舍得,又矮又胖,他老子是个秃子,他儿子保不齐到了年纪也要秃头,怎么能配得上我家彩英,我只是说狠话吓吓她。”
她对彩英期望也确实很高,连乡长家的儿子都配不上她,最起码要是保义那样的大镇上的人家才行。老韩一想也是,不说话了,跟汪大妈一起开始锄地里的杂草。
而彩英猜想的是母亲一早就到乡里找李乡长说亲去了,又气又急,就趴在窗户上四处张望,盼望能看到林成儒来解救她。功夫不负有心人,林成儒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担心彩英回家被惩罚,说出以后不见的话后,又非常后悔,一大早就偷偷摸摸的在彩英家附近徘徊着。彩英一看到林成儒的身影,就捏着嗓子喊:“成儒哥,快过来,成儒哥,快点过来!”
林成儒听到喊声,四下望了望没有人,就猫着腰跑到了窗户下面,哭腔着说道:“彩英,是我连累了你,都是怪我不好,我不该老是想着你。昨晚你妈肯定打你了吧?”
“别跟我说那些没有用的,你昨天说从此以后不见我了,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我、我、我昨晚一晚都没有睡好,老是担心你被打,我昨晚就在你家附近转悠了,看你关了灯我才回去的。”
“我妈要把我说给乡长家的儿子,已经去提亲去了,成儒哥,我只问你一句,你喜不喜欢我?”
“这还用说,我的心你是知道的,我只要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你,梦里也都是你。昨晚我还搂着我舅舅睡了一晚,我把他当成你了。”
彩英扑哧一声笑了:“瞧你那傻样。成儒哥,我也喜欢你,我非你不嫁,你赶快想想办法啊,再迟就来不及了!”
林成儒一下子又没有了主意,胆小怕事的性格又显现出来了,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不断的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我妈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咱俩肯定没戏,成儒哥,你带我走吧,咱们一块逃出去,学校里教我反封建,我妈就是封建社会的大家长,我爸都得听她的,咱们出去躲几年,再回来我妈没有办法也只能同意了。”
林成儒为彩英的大胆吓了一跳:“到哪去呢?我也没有出过远门,也会连累你跟我一起吃苦受累。这样对韩大叔,我也是恩将仇报啊!”
“我不怕,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再苦再累我也不怕。你上次不是说过你哥哥在南京吗?咱们就到南京去,边讨生活边找你哥。”
林成儒被说的心动了:“好是好,可是我们身无分文的”,忽然眼睛一亮说:“等等,我妈临终前跟我说抄家前她在老房子后院埋了些首饰,说是以后我娶媳妇时挖出来用,我晚上想办法翻到院子里挖出来!你等我一天,明天晚上我来接你,咱们一起走,彩英,为了你,我豁出去了。”
两人商议完毕后,彩英这边稳住父母,没有再发生激烈冲突,但她没有认错,汪大妈仍然没有放彩英出来。林成儒等到晚上潜入到原来的家现在的乡镇府,由于是一个小地方,也没有人值班,月黑风高,林成儒很快找到院子里的一个枣树,挖出了一包首饰。回到家里又准备了几包干粮,拿了些零钱,跟李春生说:“舅舅,你也知道我跟韩家产生了矛盾,我要到外面躲一段时间,家里粮食也够你吃的了,你再把地种着,生活没有问题,等过一段时间我就回来!”
李春生吓了一跳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不会又要闹土改吧!”
“没有的事,我是带着彩英一起出去躲一段时间韩家人,你在家里等我回来就行。”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地我现在倒也能种,只是我一个人我怕干不过来!”
林成儒又好气又好笑:“你来前不也就我一个人种吗?只要舍得身子,多花点心思在田里,总是有收获的,就这么说好了,你在家里看家,我多则一年,快则几个月就回来,说不定还能把大哥也寻回来。”
后半夜林成儒来到彩英家门外,学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彩英也紧张的一直没有睡觉,那个破败的窗户早就被她撬的差不多了,一听到暗号背起打包好的行囊,在林成儒的帮助下,轻轻的打开,从里面爬了出来,林成儒在外面接着,一点声响也没有的来到了外面,两个人摸黑,按提前规划好的路线,抄小路走了七、八公里来到了隔壁的小镇十字路,到镇上天已经亮了,怕有人追来,也没敢吃早饭,搭上了一辆去六安的汽车,又从六安换乘一辆车来到合肥,在合肥林成儒变卖了几件手饰凑了点钱,吃了点干粮,又搭公共汽车赶往了南京。
老韩一大早给彩英送早饭,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应,就打开门走了进去,一看窗户大开,大叫一声:“不好!”,赶忙跑了出来,对汪大妈说:“不好啦,彩英跑啦!”
汪大妈赶快来到彩英的房间,一看窗户也大叫道:“人呢,人跑哪里去了,什么时候跑的,你个老东西晚上睡觉一点也没听到吗?”
老韩委屈的说:“你不也没有听到吗?肯定是林成儒,那个狗东西,我们快去追。”
两个人慌慌忙忙的来到林成儒的小茅屋,看到李春生正在煮粥,老韩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拎住李春生的领子问:“林成儒呢?我家彩英呢?”
李春生吓傻了,不敢说话,汪大妈四下找了找没有找到人,转过头问:“快说话,问你话呢,人到哪去了?”
李春生被拎着领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老韩抡起拳头,照着李春生的鼻子就是一拳,李春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爬起来坐在地上,捂着鼻子唔唔的哭了起来。汪大妈扑过来,扯着李春生的衣服问:“问你话呢,不准哭,林成儒那个王八蛋把我们家彩英拐跑啦,他们去哪了,快说,不说打死你!”
李春生吓得止住哭声,捂着鼻子说:“我也不知道,昨晚成儒跟我说他要出去躲一阵子,几个月后就回来,也没跟我说到哪去,还跟我说要我在家里看家呢!”
汪大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完啦,我什么都没有啦 ,我的彩英也跟人跑了,为了一个小地主仔子,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把她拉扯大,她就这么跑啦!”
这时村里的人听到动静也都围了过来,老韩一看赶快拉住汪大妈说:“说什么呢,彩英到她姐姐家住几天就回来了,你搞这么大动静出来搞什么?”
汪大妈在气头上,反手就是一把,把老韩的脸上抓出几道血迹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顾及你那张老脸,我就说这个地主家的白眼狼没有什么好心,你还天天教他种地,借牛借锄头的,现在连自己女儿也搭进去了!”说完又大哭起来。
老韩平时妻管严惯了,也不敢反抗,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丢了面子,一跺脚:“不都是听你的吗?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我不管了!”转身走了。
出了门又有点后悔,心里说这下回去肯定了不了,还不得闹得鸡飞狗跳的,得想个办法。临机一动转身出了村子,来到嫁到隔壁村的大女儿凤英家,把家里的情况说了,让大女儿到前郢叫上小女儿海英一起到家里劝劝她们的母亲。凤英早年嫁给了王家,家里孩子多,回去的也少,听了父亲的描述,便赶快来到前郢找到了二妹海英。
等两个女儿赶到家里,汪大妈已被邻居们搀回家了,躺在床上,头上搭着一块热毛巾,不停的哼哼着。
凤英劝道:“妈,彩英平时没有吃过什么苦,到外面过一段时间,肯定会自己跑回来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回来有什么用?便宜都让那个白眼狼占光了。我早知道就答应李乡长了,让她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可气死我了!”说完又哼哼起来。
海英也劝道:“这一个人一个命,小妹她是有福不知道享,偏要去过那个苦日子。当初你和爸把我说给前郢的周家,那个家穷的叮当响,刚嫁过去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你看我现在不也过的好好的吗?要我说,只要男人对自己好,踏实肯干,好好的伺弄庄稼,比天天吃山珍海味,穿丝罗绸缎,男人花天酒地的过糟心日子都要好。”
汪大妈长吧了一口气:“他们能躲到哪呢?你们都出去找找。但凡彩英找个其他老实本份的庄稼人家我也都认了,她偏看上了那个白眼狼,你们找到他,把他的腿给我打断,也出出我这口恶气!”
两个女儿又劝了好久,要她多保重身体,她们会发动亲戚四处去找找。才好不容易把汪大妈劝好。
日子总是还要继续过下去,汪大妈万般无奈,吃过中饭,又跟老韩一块下地去了。两个女儿一看没有什么事了,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和农活,也就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