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毅伯府一晚上的忙碌,苏庆梧连哄带吓,那帮大夫总算是保住了丹橘的命,只是此次生产伤了元气,今后恐怕是不能再生育了。
苏庆梧见丹橘无性命之忧,便已然知足,子嗣之事并未多想,也因为心中的那根弦松了下来,苏庆梧没撑住,虚弱的倒下。还好此时的忠毅伯府不缺大夫,苏庆梧在医生的诊治下老实的躺了下来。经大夫的诊治,苏庆梧只是失血过多所致,黑虎山中箭,一路赶路回京都,又与那人贩子恶战一番,伤口崩开,他又强撑着照顾丹橘,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把我抬到夫人房间旁边,留下几个人照顾我就行。”苏庆梧虚弱的说道。
曾阿牛自是听苏庆梧的话,这一下,忠毅伯府的两位主事人都病倒了。同时各种传言遍布京都,有说忠毅伯夫妇伉俪情深,恩爱有加的,这让京中不少女子羡慕倾心。但也有中伤者,说苏庆梧出征在外,战事未毕,贸然回京,居心叵测。这一件事,立即被几大奸臣抓住,以此弹劾苏庆梧。
官家听后甚是不悦,但又听闻苏庆梧身负重伤,不知是真是假,为此官家派了二皇子赵歆、太师蔡经、丞相李钢带着御医去探病。
当三人来到苏庆梧床前,他们看见苏庆梧面色苍白,身前缠着绷带,那渗出的血将洁白的绷带染红。
苏庆梧欲要起身,但看其艰难的模样,李钢急忙道:“苏爵爷莫起,快躺下好好休息。”
“二殿下,两位大人,实在是身体抱恙,不能起来行礼,在此赔罪了。”
蔡经出言道:“苏大人为国受如此重伤,本也是有苦劳的,但你未奉圣旨,且前方战事未毕,私自回京,总归是有罪的。”
苏庆梧回道:“在下已经剿灭贼寇,且花石纲也已经找到,捷报已经八百里加急传送京师,至今未到,或许是下官来得太快所致,料想要不了多久捷报就能到京。”
二皇子赵歆为收买人心,忙安慰道:“忠毅伯莫要多想,到底是为国负此重伤,本殿自会与父皇禀报。看忠毅伯伤势如此之重,不知影响可大?”
苏庆梧回道:“些许微末小伤,过段时间便可痊愈。”
紧接着便是御医为苏庆梧治疗一番,三人让苏庆梧好生休养,便告辞离去。等出了忠毅伯府,三人便问起御医苏庆梧的情况,御医实话实说,苏庆梧果真身负重伤。
第二日,南方三州的捷报果然到了。但官家却以功是功,过是过,除了忠毅伯的爵位,其它的官职全部没了。
官家原本是想连爵位也给苏庆梧夺了去的,但好在有淑贵妃吹枕边风才幸免于难。
原来那夜苏庆梧救的女子是淑贵妃的妹妹嘉禾县主,其在逛庙会时被贼人掳了去。若不是苏庆梧相救,其名节早已不报,不过因此事,她的名声也好不了哪里去了。
因此才有淑贵妃帮忙之事,后来淑贵妃与朱家之人派人前来探视苏庆梧,他也只是略表感谢。自此以后,苏庆梧闭门谢客,静静的养伤。
大颂熙德二十一年秋,大金撕毁雄望之盟,金军以完颜毅为主帅,完颜罡为副帅,完颜狐为军师,在叛徒刘达的指引下,攻破了雄州与望州之侧的漠州,一路势如破竹,连破两州,已经兵临云州城下,云州将军王虎抵挡不住,上表求援。
官家看着那封言辞恳切的求援信,捂着头甚是伤神。但他还是询问道:“才过几年,金人竟如此背信弃义,云州将军王虎已经前来告援了,若云州一失,那雄州与望州的后路就断了,我大颂就连失五州之地,金人也会因此南下,形势危急,众爱卿可有良策退敌。”
已经为礼部侍郎的方国信立马出班奏道:“启禀圣上,昔日蔡太师曾想以德感化金人,臣以为现在是好时机,可以让蔡太师去金人王庭以德感化金人,若能退兵,当是蔡太师德行高尚所致。”
此言一出,众官员大惊失色,暗道:“还是这方国信胆大,敢如此调笑蔡太师。”
但更没想到的是丞相李钢也跳了出来。
“臣附议,蔡太师昔日之谋,花了大颂几十万两的银子,金人非但没收敛,反倒变本加厉,蔡太师此举便是资敌,便是养虎为患,理应治重罪。”
两人之言,让蔡经脸气得跟猪肝色似的,但他又不能反击,因为议和之事是当初自己提的。现如今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有辩解之嫌,此时解局,只能靠自己的同党。
好在高球通其意,出言奏道:“此时应商量退敌之策,至于这是谁人之责,应从后再议。”
官家觉得高球所言甚是,便商议对策。但所言无非是战与和,官家骨子里就不愿意打仗,只想媾和,但想要议和,就得想当初苏庆梧战金人一样,先胜他几场,才能回到谈判桌上,大颂才能占据主动。但问起谁人能领兵出征时,朝中诸公又无人敢应战,官家无奈,只能让众人考虑一夜,次日若无人在应战,那他只能亲自点名了。
苏庆梧一听此情报,便知雄州和望州危险了,可惜他此时只有一个忠毅伯的爵位,其它官职全无,就是他官职尚在,就身上的伤势也难以领兵出征。他只能默默祈祷他的那些旧部们能安然无恙吧!同时他也拖着病体为此战尽言,希望能够对大战有所益。
这一夜,太师蔡经、太尉高球、枢密使童贯齐聚二皇子府邸,不知四人商议了什么?第二日二皇子赵歆主动请缨出战,扬言大颂不止有一个忠毅伯,还有大颂皇室子孙,也愿为国效命沙场。
官家赵吉听后热血沸腾,竟然准赵歆领兵出征,统领十万禁军北伐,而所领军将不是是蔡太师、高太尉、童枢密等人的亲戚属下,便是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勋贵子弟。他们还想着跟着二皇子去战场上立功封爵呢!他们想着当初苏庆梧十几岁便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便觉得沙场立功很简单,殊不知此去便会要了许多人的性命。
到了挑选禁军兵卒之时,赵歆傻眼了,兵册上不是有兵卒六十余万嘛!可到场的只有三十余万,这可是让赵歆气得够呛,那些禁军军官也是在那战战兢兢的伺候着,这已经是够多的了,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些权贵之家要回那些被他们役使的禁军兵卒,这数量可比当初苏庆梧点兵的时候数量多多了。
赵歆此时已经开始打怵,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他已经打定只是去战场走一圈,走个过场便回来。要不是蔡经几人说战功可加深父皇对他的印象,更利于他继承太子之位,他才不会去边关呢!
赵歆挑选兵卒速度颇快,只要身形高大者皆能入选,没多久就挑选了十万兵马。择良日点炮出征,此战官家尤为重视,那排场可比苏庆梧南征强多了。赵歆带着官家的期望,领着自己那班将佐出发了。才到京郊,他便受不住那战马磨腿之苦,改乘马车了,毕竟娇生惯养多年,哪能忍受军旅之苦,能撑着到郊外才换马车,已经算是不错了。。
苏庆梧一听赵歆的选兵之法,便知此行颂军要吃大亏。但苏庆梧深知自己就是说出来也无用,就随他们去了。在他休养期间,没什么人探望,倒是淑贵妃的妹子朱可儿时常来串门,陪着丹橘一起照顾孩子。
说起这淑贵妃,也是一个奇女子,她家是京都商贾,一日官家郊游遇见了淑贵妃朱妙儿,见其美貌,便纳入后宫。后来这朱妙儿凭借着手段成就贵妃之位,自家亲戚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成了皇亲国戚。但因为商人的身份,也多让人诟病。那日其妹朱可儿被人劫掠,便是有人背地里出手,只是被苏庆梧撞见,才未得手。
那个被俘获的贼人被抓到京兆府大狱之中,受尽酷刑,才吐露了是受人指使。但具体是谁却没有吐露出来,其便咬舌自尽了。但那狱中之事谁知道呢?或许淑贵妃只是放出了她想让别人知道的消息而已。
这一日,丹橘与朱可儿正一起逗弄着小清晏,不错,小孩的名字就是叫苏清晏,取自海清河晏之意,就是希望他能太太平平的过完一辈子。
因为多次来忠毅伯府,朱可儿与丹橘的关系越发亲密。苏庆梧都常常感叹,有人要抢了自家的夫人了。
“咳咳咳咳……”
丹橘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朱可儿连忙倒了一杯水,忙拍着丹橘的后背。
“丹橘姐姐,你这病还没好吗?”
丹橘喝下那杯水,好了许多,她叹息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生清晏的时候难产,落下了病症,这辈子是再不能生育了,眼看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能活几年。”
朱可儿先是一惊,随后安慰道:“丹橘姐姐,你莫要如此悲观,天下医者多得是,其中不乏有许多医林圣手,相信丹橘姐姐很快就会痊愈的。”
丹橘摸着朱可儿的脸颊说道:“傻妹妹,我自个的身子自己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苦了晏哥儿,夫君忙于外事,我走后就没人照顾他了。”
朱可儿连忙说道:“丹橘姐姐,没事,我来照顾晏……”
其反应过来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随后道歉道:“对不起,丹橘姐姐,我说错话了。”
丹橘微笑道:“无妨,姐姐知道你的心意,若是夫君娶了你,也是一件幸事。”
此言一出,朱可儿红了脸,但随后又重重的叹息道:“我哪能配得上伯爷呀!”
她的这话说得也对,其虽未遭贼子玷污,但是名声已毁,确是配不上苏庆梧的身份。若是以前,其朱家也是皇亲国戚,配苏庆梧那是绰绰有余,现如今却是不行了。
丹橘安慰道:“没事,可儿妹妹,你若是真有此意,我找个时机给官人说一声。”
朱可儿害羞得弱弱的说了一句:“全凭姐姐做主。”
入夜,苏庆梧与丹橘同榻而眠,丹橘一直轻咳不止,苏庆梧一直在照顾。
“都怪我,吵着你睡觉了吧!”
“无妨,是我亏待了你,没想到生下晏儿对你损伤如此之大,以后切莫太过劳累,要多注意休养,我会让阿牛明日去城里的药铺看看,买些滋补的药,定能让你身体好转起来。”
丹橘苦笑道:“御医都说了,我这身上的病难以根治,也不能在生养。很难在伺候你了,不如,官人你在纳几个妾室,只要身家清白,又知礼安稳,我不会反对的。”
苏庆梧闭上眼睛,沉声道:“此事休要再提,当初我说过,此生只娶你一人,你要让我违背誓言吗?哎!罢了,夜深了,夫人也快安歇睡了吧!”
丹橘摇头不语,一同睡下。
大颂熙德二十一年秋末,二皇子赵歆的北伐大军悠哉悠哉的终于到了云州城,这可是让王虎期盼已久。若是再多过几天,云州城恐怕就真的守不住。
原本想要迅速拿下云州城的金人听闻大颂援兵已到,也便不再攻城,相反还退军三十里安营扎寨。
赵歆还以为是自己带领天军到此,吓退了金人,他尚自沾沾自喜,听到手下的阿谀奉承,更是狂得没边,扬言十万大军出城与金兵决战。
手下之人连呼“二殿下威武”“与金人血战到底”……
王虎大惊失色,心想这派来的是什么援军啊!连忙劝谏二皇子赵歆,说金兵势大,眼下援军虽到,但依旧不敌金人。
赵歆听后,也稍微冷静下来,便决定下令抽调各州援兵来云州助战。王虎听此,略微放松下来,心想援兵越多,自家的云州城便会更加稳固。
二殿下一声,各州守将谁人不敢听从,都调了一半兵马前去增援。雄州与望州的刺史蔡悠与高坎,更是屁颠屁颠的往上凑,生怕去晚了影响升官发财。
他们自己去也就是了,还想带走全州守军,要不是赵青云吓唬他们丢城失地要杀头,他们才各自留下了一半兵马。雄州守将康成率兵跟随,而望州将军赵青云根本不鸟那两个刺史,原本一兵一卒都不想派的,还是康成劝说,他才让屠二带着重甲营走一趟。
半个月后,各州援军汇集于云州,当真是兵多将广,也让赵歆野心膨胀,在以蔡悠、高坎为首的狗腿子们赞扬夸耀声中迷失自我。执意领兵出城与金人野战,有识将官苦劝不过,最后都抢着要守城,以此逃过一劫。可是赵歆哪能如他们所愿,便以王虎为云州守军,最为熟悉云州城境况,让其守城,其余兵将随他出战。
这禁军加各州援军,统共二十余万,当真是浩浩荡荡,连绵二十余里。赵歆看后更是意气风发,蔡悠夸其可比昔日的霍冠军,封狼居胥,立就不世之功。
金军大营内,统帅完颜毅听闻颂军出城挑战,更是不可置信。
“此次颂军领兵大将是何人,探子可曾打听出来?”
完颜狐道:“领兵之人是大颂皇上的二皇子,叫什么赵歆的。”
随后又说了一些统兵将领的名字,但却并没有听到苏庆梧的名字。
完颜毅问刘达:“这些人实力如何,可都是大颂一等一的战将?”
刘达一听便知大颂援军的实力,他高兴的回道:“四太子,这些大颂将官,上到皇子,下到将官,都是些酒囊饭袋,废物至极。”
完颜罡听闻此,还是谨慎的问道:“与你相比如何?”
此话虽有点不礼貌,也着实让刘达难堪,但他也不便表现出来,只是照例回答道:“多有不如。”
完颜罡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好侄儿,这次我们赢定了,大颂的那些军将多数不如刘达,又岂能是我大金勇士的对手,此次定让大颂好看,以雪昔日雄望之仇。”
完颜毅也是叹息道:“原本是想找苏庆梧一战的,没曾想竟是这些草包废物。”
完颜狐却是劝慰道:“没有那苏庆梧阻拦更好,这样更利于我大金从大颂身上咬下一块好肉来。”
完颜毅点头赞道:“说得正是,咱们还要感谢大颂皇上,给咱们送来了如此孱弱的对手。”
金帐内的众将也是狂笑不已,在他们的心中,这出城野战的颂军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而颂军赵歆还在大营内指点江山,排兵布阵,安排信使去下挑战书。他将禁军八万兵马排在最前头,自己带着两万兵马与众多勋贵子弟坐阵中军,而左右翼则让各州援军布阵,后军更是一个没留,扬言定能一举击溃金人。
金人接到颂军的挑战书后,狂言羞辱了一番信使,便答应了挑战,约定在云州城下决一死战。
第二日天明,双方大军云集,各自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看那旌旗猎猎,刀枪曜日,当真是雄壮不已。二皇子赵歆身披金甲,头戴金盔,坐在高十余丈的帅台上,看着金人铁骑战车,多少有点打怵。但想着己方的二十万兵马,怎么也要强过对面的金人,他们定不是自己的对手,这不世之功,他立定了,到时候皇位也将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