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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毅(默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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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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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连载

第一十六章 诱惑

1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时而平缓,时而急促,说明秦天此刻沉浸于跌宕起伏的梦境里。秦天是不是在梦中又走进大山里那种险恶的境地?索秀云的思绪随着秦天不断变化的鼻息声的撩拨,也在起伏,哪里还能有一丝睡意呢。羊房子本来就不大,靠后墙又摆放了一对衣箱,土炕自然被挤占得更加局促了,以至于她和秦天之间,只隔着一个铺位的地方,甚至一翻身,手臂就可以探到对方。

秦天盖的被褥是衣箱里备用的,她没让他凑合用强玉龙的被褥,担心他被强玉龙浓重的脑油味儿熏得无法入睡。自打秦天到来,她越来越在意打理个人卫生了,尤其是洗漱方面,就连羊房子也比以前拾掇得清爽了许多。秦天的出现令她自惭形秽至无地自容的地步,所以不得不逼迫自己在全方位做出改变。也许是心理作用,有时候与秦天擦肩而过,她会嗅到秦天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好闻的味道。她渴望嗅到那种味道。那种味道虽然淡淡的,若隐若现,细若游丝,还是能经常被她捕捉到。不是香水味,也不是草香味,就是那么一种不同于强玉龙脑油味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特殊的体味。当然,自那时起,她就开始督促强玉龙改掉以前的一些坏习惯。秦天来之前,强玉龙甚至连牙都懒得刷,偶尔刷刷也是应付差事,草草了事,如同他们蜻蜓点水式的房事,满嘴的恶臭依旧是恶臭,简直能把人恶心死,尤其是酒后。她有时甚至以拒绝房事作要挟,逼迫强玉龙做出改变。以前没有对比,这么多年竟强迫自己接受了强玉龙的味道及其他恶习,从没对他提出过什么要求。她认为无条件接受丈夫的一切,是作为妻子天经地义的义务。可秦天的到来,彻底颠覆了她的一贯认知。

索秀云不由自主地将头偏向秦天。她想看看这张劫后余生的脸有没有明显的变化。她甚至后悔刚才没让他洗一把脸,洗洗一定睡得更舒服些。不过她心里很矛盾,又想让他踏踏实实睡个好觉,又渴望他不要这么快睡觉而跟她做点什么,譬如偷偷摸摸或干脆无所顾忌地突破“君子鞭”的限制,尽管理智依然希望他是个君子……沉沉夜色中只有火炉子透出的微弱的光亮,哪里能看清他的影子呢。她轻轻搐了搐鼻子,试图嗅到他身上那股味道,但鼻腔里充斥的全是羊粪烟的味道,哪里能嗅到一丝他身上那股独有的味道呢,这不免让她产生了几分失落。她几次想挪一挪身子靠过去一点,最终却连动都没敢动一下——她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咒骂过强玉龙和马桂花,居然心甘情愿让自己堕落到畜生的行列;没想到自己此刻竟也试图朝着那个她所憎恶的行列跨出极其危险的一步。这样一来,自己不是比强玉龙和马桂花更下作吗?毕竟直到如今,她对强玉龙和马桂花之间的肮脏行为只是猜测,并没拿到真凭实据。

索秀云竭力控制着内心的燥动,随之又迁怒起城市来。自打返回草原,不知道诅咒过多少次了。她十分清楚,她的许多改变就是从进城开始的,当然是在强玉龙“温水煮青蛙”式的诱导下改变的,那之前她可是个十分保守的女人呐。虽然她对城市一如既往地排斥,却偏偏又一次飞蛾扑火般一头扎进去,直至搞得自己筋疲力尽,搞得强玉龙与自己同床异梦。可以说城市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并且把他们的生活搞得面目全非。其实那时她本该意识到的,她此生注定与城市无缘。城市……哦,城市就是个迷魂阵,不知不觉就让强玉龙迷失在堕落的深渊里……城市对她的伤害,至今仍令她心有余悸。

她明确意识到强玉龙的改变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的,那晚的情景索秀云至今记忆犹新。那晚吃过晚饭,一家人又拉了会儿话,娜娜就跟姥姥姥爷到房间休息去了,他们洗漱完也进了房间。

上床不大一会儿,强玉龙就迫不及待钻进她的被窝,并且急不可耐地抓住她的两只奶子揉搓。而后,一只手不由分说迅速伸进她的内裤。索秀云急忙将他往外推,“不行!这两天那个还没利索。”

“我不进去,就……哎呀,不行,控制不住了……”“求求你了,真的不行……”两人推来搡去,免不了弄得动静大了起来。就听得隔壁爸爸“吭、吭”的咳嗽声,两人立刻停止了动作。索秀云又羞又急,又气又恼,趁机将强玉龙推搡出被窝。

索秀云说的“那个还没利索”不过是一种托词。她之所以如此排斥,是因为姥姥去世不久。姥姥去世后,她又没有勇气出去找工作,这段时间情绪一直很低落,哪有心情做这事啊。

除了这个原因,索秀云还有个难言之隐。几年前强玉龙的阳痿早泄越来越明显了,除了酒后借着酒劲发泄一下,平时的性欲并不强烈。即使酒后要求做,也极少铺垫,急不可耐地扒掉她的内裤,不管不顾地单刀直入。可即使如此也不能持久,往往三五分钟,那家伙就软塌塌的了,常常是索秀云正被他挑逗起激情了,他却似强弩之末,草草完事。由于两个人越来越难以达到和谐同步的效果,索秀云像是被干吊在半空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受煎熬。久而久之,竟让索秀云产生了性冷淡,甚至性恐惧。索秀云曾要求他去医院看看的,但他不承认自己阳痿早泄,只说是酒喝多了。索秀云知道他是嫌丢人才不愿去看,确实不好再劝。她知道,这话一旦传扬开,除了伤害强玉龙的自尊,也显得自己很无耻,好像缺了这部分内容,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似的。所以,她往往只能被动地忍受这种不和谐性生活的折磨。因此,索秀云此刻就以“那个没完”来搪塞。

可强玉龙刚刚消停没几分钟,又不安分起来。她发觉今晚似乎有些不对劲,以前如果她不同意,拒绝两次,强玉龙就不会勉强了。今天这是怎么啦?像张狗皮膏药似的粘在身上,死缠烂打非要做不可。索秀云担心一再拒绝,最后逼得强玉龙“霸王硬上弓”,搞出更大的动静,越发让自己难堪,半推半就之间还是顺从了。

当强玉龙进入时,索秀云更加感觉出今天的不寻常。今晚的强玉龙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动作如同野兽一般,竟破天荒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直至两人同时达到高潮……强玉龙精疲力竭喘着粗气从她身上滑落的时候,索秀云竟“嘤嘤”地低泣起来,吓得强玉龙赶紧抱紧她,压低声音关切地问:“怎么啦?是为那个担心吗?”没想到索秀云一下子将嘴巴紧紧贴在强玉龙嘴巴上。强玉龙还没反应过来,索秀云的舌头已如一条滑溜溜的小蛇,迅速游走于他的嘴巴里……强玉龙不知道,索秀云那是喜极而泣。这是她近几年稀有的酣畅淋漓的一次性爱享受,是压抑了好几年的性憋屈的大释放……

经过那晚情绪的释放,索秀云对城市的看法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变。说实话,自从被姥姥“逼”回草原,她对城市一直心存畏怯。城市虽然繁华,可那是别人的繁华,不属于他们这类人。他们是草,命里注定在草原生存。一旦离开草原,就会逐渐萎顿。因此,当初爸妈劝他们到城市生活,她很排斥。但为了女儿能得到更好的教育,不会步自己的后尘,尤其听爸妈说,姥姥经常念叨她,对自己当初将外孙女“逼”回草原很后悔,她的心又软下来……经过好长时间纠结,眼看女儿报名的日期逼近了,她才听从了爸妈的话,硬着头皮来到城市。如今看来,还是自己一如既往的偏见在作怪啊。

2

听着秦天时急时缓的鼻息声,心猿意马地想着心事,期盼秦天忽然从睡梦中醒来做个什么事,然后又陷入失落中,索秀云好长时间难以入睡。直到半夜过后,才感到困了。就在将睡未睡时,一声沉闷的雷声将她从迷迷糊糊中惊醒。被惊醒的索秀云整个人是蒙的。彻底清醒后仔细寻思,现在还不是响雷的季节,而且整个白天都是晴天,怎么会半夜里突如其来响起雷声了呢?真是怪事!

索秀云睡意全无,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好在秦天已经安然回来了,外面即使下刀子,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两天她的神经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依然习惯性地没有放松,对任何风吹草动还是那么敏感。不过,还没容索秀云再多想,秦天放屁的声音就让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哪里有什么雷声啊。索秀云差点儿笑出声来,憋了半天才把冲到嗓子眼儿里的一声笑给憋了回去。

沉闷的屁声从秦天那边传过来,如闷雷,令索秀云心潮起伏,担心不已。不会是炒面茶里和进不洁的东西了吧?想想又不太可能。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秦天依然睡得死死的。他一定累极了,那么响亮的屁都没能把他从睡梦中惊醒。索秀云心里很不是滋味,既心疼,又庆幸。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好端端一个人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好在有惊无险,总算平安回来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刚才还揶揄秦天呢,“真把人家当成你什么人了”。可话音刚落,就真以为自己是秦天什么人了?说实话,这几年,对待强玉龙也未必如对待秦天这样,让她如此牵肠挂肚过,除了在那段胜似新婚的特殊日子里,被强玉龙的假象迷了眼……

自那晚性欲得到极大的满足,索秀云仿佛又回到初婚时期,恢复了少妇的缠绵情愫。那晚过后,索秀云几乎每晚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有时候她会想,性欲的满足原来对人如此重要。那段时间,她的整个身心仿佛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一下轻盈起来。这是她以前根本没有思考过的问题,就连新婚时似乎也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有时完事后,也不免会产生疑问,强玉龙这是怎么了?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似的,忽然变得如此强劲,动作生猛,完全一副奋不顾身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疑问也只是一闪而过,晚上满足感的期待,让她平日里敏感胜似惊弓之鸟的意识,竟变得如此不可思议地迟钝起来。

虽然那段时间他们得到了久违的性欲享受,但美中不足的是,动静太大,有几次在高潮来临的节骨眼上,被隔壁爸爸的咳嗽声惊扰,疯狂的动作不得不戛然而止,让他们正待爆发的、犹如炮弹出膛的情绪释放,突然卡了壳一般大打了折扣。

那天晚上,两个人喘着气瘫软在床上,强玉龙一边意犹未尽地轻轻摩挲着她身体的各个部位,一边说:“我们要不要搬出去住?在外面租个房子。这样……让人好别扭。再说咱们这样折腾,爸爸妈妈怎么能休息好呢?互相都别扭。”

这套楼房是父母留给安玉珠最大的遗产。这是邑州市兴建的第一批楼房,隔音效果不好,声音稍大一些隔壁就能听见动静。自父亲生病以后,一家人搬到这里,几乎没回原来的平房住过。后来平房拆迁,换了套大房子,做了儿子的婚房。

强玉龙之所以想搬出去住,是因为他们在做那事的时候,激情上来很难把控尺度;一味压抑,又不能得到随心所欲的满足。

“可是怎么跟爸爸妈妈说呢?找不到理由呀。”其实索秀云也有同感,只是出于女人的矜持,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罢了。

“如今姥姥去世了,也没人用你伺候了,这不是最好的理由吗?”

“哦,倒也能说得过去。”索秀云随即“噗嗤”笑了,“爸爸一定能猜透我们这点小心思,不然这局长不是白当了嘛。”

“猜透了也没啥嘛,这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裤子是个皮皮,谁不知道里面吊着个锤锤’?”

“哎呀,羞死人了,怎么这么下流啊,嘴像茅厕。”索秀云说着,在强玉龙被搂着的后脊背上不轻不重捣了一拳。

“这不是我们两个人关起门来说话嘛。即使爸妈偶尔听见又有什么,忘了你是怎么出生的吗?他们那时候甚至还没结婚就……”

“不许说爸爸妈妈的坏话!”听得强玉龙越说越离谱,索秀云一把将他推开,同时把被子一卷,将他晾在了外面……

第二天,索秀云鼓了几次勇气,才跟母亲说,他们打算搬出去住。

“怎么想要搬出去住呢?”母亲平静地问索秀云,女儿这样的想法好像早在她意料之中。

“您看我现在就这样闲闲地坐着……我想自己接送娜娜上下学。如今姥姥也走了,您也应该享清福了。锻炼锻炼身体,要么出去旅旅游。”索秀云嗫嚅着回答母亲,她害怕母亲看穿她的心思。

母亲略一沉思,对索秀云说:“你还是应该找个活儿做做的,不能就这样窝在家里呀。”母亲心疼地帮她把一缕乱发向耳后一掠,对她说,“妈妈知道这可能会让你为难,可你不能老是这样啊,不跟外面接触怎么行?毕竟还年轻啊。”姥姥去世后,母亲就曾劝过她。母亲担心她一味这样下去,越发跟社会脱节了。

“唉,不知怎么,一出门就觉得路上有人盯着我看,像看怪物。”

母亲微微笑了一下,“那是你自己吓唬自己,谁会在意呢,大不了因为好奇多看两眼,那就大大方方让他们看好了,又不丢人。”

“唉。”索秀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除了自己,没人能站在她的角度理解她,板子没打到谁身上谁能感觉到疼呢,刻在骨子里的伤害是很难让时间来抚平的。尤其是姥姥在她成长过程中对她的伤害,更加固化了她的自卑。

母女俩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母亲看似不经意地问她,“最近发现尕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

索秀云的脸腾地红了,“没有呀。妈妈指的是什么?”索秀云以为最近频繁的房事,被母亲察觉出了异常。

“尕龙已经十多天没上班了,你不知道吗?”

“啊?怎么可能?”索秀云很是吃了一惊,“他怎么一次也没跟我提说过?”索秀云怎么也难以相信,十多天没上班,强玉龙竟跟没事人似的,每天依旧按时出门。他早出晚归却不工作,在忙什么?联想到近期强玉龙晚上的一反常态,索秀云隐隐不安起来。

“你没发现尕龙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索秀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

他们进城的时候,强玉龙的工作都是爸爸给找的。爸爸当然想给他找个既体面又轻松的工作。无奈强玉龙身无一技之长,适合他这样“高标准”的工作并不好找。网络时代,但凡是个技术活儿都离不开电脑。而强玉龙从未接触过电脑,学业又荒芜这么久,哪有耐心重新学习电脑呀;也找过管理方面的活儿,如保安队、施工队小头目,可强玉龙从小在草原散漫惯了,连自己都管理不了,怎么能管理别人呢?因此,半年时间竟换了三次工作。这些工作不是不能胜任,就是难以坚持,搞得爸爸很没面子。

“你先不要跟尕龙提说这事,或许他有自己的想法,等等再看。”

“哦。”母亲不让跟强玉龙说是什么意思?是担心戳穿真相,让强玉龙难堪?还是想让强玉龙在某件未知的事上自觉地回心转意?

自此,索秀云心上沉沉地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从那晚开始,索秀云就多了个心眼儿,处处留意强玉龙的一举一动。吃完晚饭回到房间,索秀云注意到强玉龙好像偷着塞进嘴里什么东西。她想追问强玉龙,但想到母亲的叮嘱,就忍住了。强玉龙追问她关于租房子的事,她以“还没跟母亲说”敷衍了过去。

没过半个小时,强玉龙就像往常一样,情绪突然亢奋起来,迫不及待地催她就寝。那晚,虽然索秀云依旧不动声色地配合强玉龙,但因为心里有疑虑,与往日相比,“性趣”的程度自然大打了折扣。

第二天,强玉龙早早吃完饭,又跟父亲一起出门“上班”去了。随后,母亲也送外孙女去学校了,索秀云迫不及待地开始在卧室里翻找。找了半天,终于在垃圾筒里找到一个小纸团。索秀云急忙展开来看,原来是一张药品说明书,上面写着“枸橼酸西地那非片”。她仔细阅读起来。当她看到“本品适用于治疗勃起功能障碍”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强玉龙在偷偷吃药,怪不得这段时间性欲变得如此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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