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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毅(默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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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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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连载

第一十七章 抗拒

1

秦天放屁的频率节奏匀称,像列队的兵士,一连放了三四个,如雷的音量丝毫没有减弱。也许是想入非非之间,受了秦天放屁的感染和刺激,索秀云刚把一声窃笑憋回肚子,就觉得一阵尿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下地撒尿。别说黑暗中不会暴露隐私部位,即使暴露了又怎样?不是正好可以考验一下秦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虽然理智告诉她,不能突破做人的底线,但感情却驱使她不再犹豫,立刻起身,不管不顾钻出被窝,甚至在暗暗期待秦天在这一刻突然醒来,明确知道自己在撒尿,或者接着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索秀云撒完尿,提好内裤和秋裤,正想继续上床睡觉,双脚却不由自主地朝秦天那头走过去。她好奇秦天怎么睡得这么死,那么响亮的屁都不能把他震醒?她一连喊了三声,秦天依旧沉沉地睡着。索秀云怔怔地站了片刻,才怅然若失地上了炕,钻进被窝。

真是个不寻常的夜晚啊,索秀云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与丈夫之外的另一个男人单独睡在一起,并且是自己心仪已久的男人,并且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不寻常的夜晚本应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的,或者说促成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而她却无法迫使自己采取什么不寻常的手段。说实话,此刻她真的非常渴望秦天能主动地奋不顾身地做出一些动作,哪怕是非常粗鲁的动作。两个没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如同未接通的电流的两极,怎么能真正架起一座心灵沟通的桥梁呢?那样她就会一直被困在单相思里无法自拔。睡觉前她已经很露骨地暗示过了。“今天你不就可以试试了嘛。”从秦天这句话可以听出,他应该听懂了她的意思。可怎么一直无动于衷,不“尝试”一下呢?难道就是一句单纯的玩笑话?或许他真的累成这样,就连响雷一样的放屁声都无法将他从睡梦中惊醒?说实话,假如让她被动接受还能勉强说得过去,她是断然不能主动求欢,毫不矜持地把自己降低到一个卑贱的地步的,虽然她如此痴情地喜欢秦天。如果她直截了当,最终却意外遭到秦天的婉拒,她的自尊心能经得起那样的打击吗?

假如秦天是装睡,又意味着什么?这个念头一出现,索秀云心里立刻涌过一阵悲哀。一定是这块该死的胎记!如果不是这块胎记,她也是个不失妩媚与娇羞的女人啊,秦天没有理由不为之所动。一想到这些,索秀云的眼泪就不由自主淌了出来……

或许秦天想得更多,万一遭她拒绝,以后还怎么相处?万一事情败露呢,他的矿还能顺利探下去吗?毕竟她的爸爸是矿管局长。万一让强玉龙察觉,会不会真的一枪崩了他?站在秦天的角度看,这些担忧应该是都存在的。

或许秦天本来就是个正人君子,根本不会为女色所动?这样一想,索秀云又为自己这鄙俗不堪的念头感到羞愧了。若真是这样,与秦天相比,自己的灵魂该有多么丑陋啊。

可难就难在这些又不能跟秦天讨论。从刚才秦天略带轻浮的言语和神态上,她可以感觉到秦天大概未必是什么正人君子。其实在各种诱惑面前,又有几个人能不为所动呢?尤其是在美色面前。连她这样曾经那么保守的人,如今也变得如此……淫荡。索秀云脸上立马感到一阵烧灼。

她开始臆想接下来可能发生关系的各种场景,想象假如强玉龙知道会是怎样的反应,暴跳如雷自不待言,他会不会趁机敲诈秦天一大笔钱?说实话,他们的积蓄大概已被他挥霍得所剩无几了。她害怕家里人担心,一直对他们守口如瓶。她如今对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不指望他能回到原来的状态。积习难改,从城里搬回草原,他也曾消停过一阵,可没过多久就故态萌发了。她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可他依然我行我素,不但没收敛,甚至变本加厉地堕落下去,导致他们的夫妻关系渐行渐远,直至同床异梦,貌合神离……

……发现强玉龙服用壮阳药后,索秀云的心情很复杂。为什么他要瞒着自己?她可是曾经劝过他的呀,即使光明正大服用,夫妻之间又有什么难为情的呢?何必搞得如此偷偷摸摸,神神秘秘?联想到强玉龙失去工作十多天竟对自己守口如瓶,索秀云觉出了事情的蹊跷。强玉龙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她。一个人只有心中有鬼,才会故作姿态,表现出不同于以往的热情,借以掩饰某种不可告人的隐秘。本来她想把这些想法和疑问告诉母亲,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作罢。她担心自己不明就里,使问题复杂化,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况且强玉龙服用壮阳药的目的不言而喻,这会让她在母亲面前很害羞。因此,她决定暗中跟踪强玉龙,彻底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相机行事。

为了不让强玉龙发现她暗中监视,同时也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索秀云特意化了妆。她买了一套回族妇女的服饰,在强玉龙出门时换上,与他隔开一定距离,悄悄尾随而行。当然,她对母亲说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母亲甚至还对她说,何必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看上去怪怪的。她猜想母亲一定看穿了她的意图。

她们住的街道是回民区,经常有三三两两穿着这种服饰的回族妇女招摇过市,正好为她隐蔽自己提供了便利。刚买回这套服饰,她躲进卫生间试穿了一下,以免被强玉龙看穿。穿上这套服饰,又配了一副大大的墨镜,索秀云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就是个性感十足的伊斯兰摩登女郎嘛。她苦笑了一下,心里酸涩无比。其实她压根儿不想这样,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在她的认知里,只有坏人才会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一阵伤感袭来,索秀云差点儿流下泪来。

几次盯梢之后,索秀云有了惊人的发现。一次,强玉龙与两个男人一同进了理发店,等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等得索秀云都不耐烦了。出来的时候,三个人谈笑风生,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索秀云很纳闷,强玉龙理过发没几天,而且三个人都不像刚理过发的样子。理发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令他们喜形于色的趣事?

索秀云暗自思忖的时候,他们一路说笑着朝这边走过来了,索秀云想抽身离开已来不及。她急中生智,急忙闪身躲进身旁一家土产日杂店。刚走进店门口,他们就与她擦肩而过。他们边走边聊着什么热烈的话题,强玉龙竟然没认出她来。一个男子无意间的一句话传进索秀云耳朵,“你那个鸡有点儿老了吧?”

强玉龙立刻反驳:“老?那不叫老,叫成熟丰满。你那个鸡嫩是嫩,但是太瘦。就像吃杏子,给你颗生杏子,又酸又涩,你吃吗?”

“怎么能跟吃杏子比呢?两码事。鸡是越嫩越紧致嘛……”

“老鸡?嫩鸡?紧致的鸡?”索秀云一头雾水。理发店又不是饭店,到那里吃什么鸡?再说吃个破鸡,怎么还讲究“紧致”?她从来没听说过,鸡还有“紧致”一说,什么样的鸡才算“紧致”的鸡呢?

索秀云满肚子疑问,向他们刚才去过的理发店走去。这时才发现这条街一溜好几家这样的理发店,每家店门口都站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上身穿着袒胸露背的吊带衫,露着肚脐眼儿,下身穿着快露出屁股沟子的超短裙,画着浓妆,蓝色的眼影快成熊猫眼了,个个搔首弄姿,挤眉弄眼,向路过的男人招手。

索秀云猛然想起一个词,“洗头房”。他们从草原搬离的时候,几个牧民来送行。酒至半酣之际,朵建军已经喝得醉眼迷离,神秘地对强玉龙说:“尕龙这次去洗头房可方便得很呐。”

索秀云不解。洗头房?现在的生意人真是奇怪,洗个头也能当成一门生意来做。她朝朵建军瞪了一眼,“你有钱你去洗吧,我们才不花那个冤枉钱呢。自己家又不是没水?”

几个男人齐刷刷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得索秀云莫名其妙……

“洗头,洗头……”索秀云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洗的是这样的“头”啊,想必这些理发店就是所谓的“洗头房”了。索秀云像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阵气促心跳,呼吸也急迫起来。联想到强玉龙这段时间的反常举动,想起强玉龙与她晚上的翻云覆雨,再想象一下强玉龙与这样的女子做着同样的、甚至更下流的动作,胃里一阵恶心!她做梦也没想到,她在做那事时,尽量配合强玉龙的要求,可强玉龙还不满足,竟然还要跟这样的女子做,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他已经做了多久了。她无力地蹲下来,掩面抽泣。强玉龙怎么能这样?他是嫌弃自己了吗?他们可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呀。打小她就把他当哥哥看待,当偶像崇拜,直到继母嫁过来,他成了她真正意义上的哥哥,对他更多了几分信赖,直至最终结婚成了她的丈夫……是这块胎记让强玉龙恶心自己了?可这块胎记自打出生就有的呀。索秀云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突然了,那种无言的自卑又一次大水漫过堤坝一般顷刻间将她淹没。

她开始痛恨起城市来,原来人人向往的城市,竟如此肮脏不堪;她同时可怜起自己来,竟像个傻子被强玉龙随意玩弄……

良久,索秀云才起身擦了一把眼泪。她决定不动声色,继续监视,看看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她实在想不通,这个城市究竟有多大的魔力,不到一年时间,就将强玉龙变成这般模样。

除了这里,强玉龙最喜欢去彩票店和网吧。一般在彩票店呆得时间并不长,可在网吧呆的时间索秀云无法估算,最长的一次硬生生守了五个小时,直等得饥肠辘辘,还没见强玉龙的影子,好像网吧是个陷阱,将他深深地陷进去了。这不免让索秀云焦虑起来。她怀疑强玉龙在网吧一呆几个小时,可能是参与网络赌博,这些她是有所耳闻的。索秀云不得不焦虑起他们家的钱袋子来。自打结婚,不,自打出生,她很少有机会花钱。因此,结婚以前她对于金钱的概念是模糊的。一方面因为难得走出草原,即使拿着钱也派不上用场;另一方面是她需要的一切,都有人替她考虑好了,根本无需她操心。市里上学的近一年时间,尽管情感上没得到姥姥的接纳,可生活和学习方面的需求,妈妈为她安排得详尽而周到;及至回到草原,那时还没成为婆母的强玉龙母亲,事无巨细地提醒二哥为她准备女孩子的一切必需用品。后来二哥结婚,二嫂更是无微不至地替她操心着一切,大到衣着饰品,小到梳洗用具,以至于跟强玉龙结婚后,她连想都没想过钱的管理问题。在她看来,家里的经济完全交由强玉龙掌管是天经地义的。

此刻,现实逼得索秀云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如果强玉龙一味把心思花在玩弄女人身上,还有多少精力做正经事啊;赌博更是个无底深坑,多少家庭被它害得倾家荡产啊。

索秀云越想越后怕,她不知道强玉龙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他们家原来究竟有多少积蓄,如今到底被他挥霍了多少;更可怕的是如果他不收敛,继续沉沦下去,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怎么办?索秀云一时茫然无措。辗转反侧一晚,终于决定把她发现的这些统统告诉妈妈,然后再商量对策。

2

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的秦天被一阵“隆隆”的雷声惊醒。那是一个没完没了的、内容丰富却离奇古怪惊心动魄的梦。起先并不是雷声,而像似穿透力极强的“叽里咕噜”的声音,颇似传说中的龙吟,还有小石块“噼里啪啦”大石头“嘭咚”砸地的撞击声。秦天搞不清这些混杂在一起的不断震荡的声音来自何方,他正跌跌撞撞踟蹰于两座对峙的陡壁之间,进退维谷。两壁之间似乎只有一条狭窄的、仅能容得下一个人的逼仄的窄缝,并且上面不断有大大小小的石块滚落,一个个像是面目狰狞的怪兽;又像是穿行于一条曲里拐弯的幽暗的通道,脚下有越来越粘稠的暗红如凝血的胶状液体在缓慢涌动,像是走进刚刚遭受过血腥屠戮的战场,遍地血污。秦天的两条腿在胶状液体强大的粘力下,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每迈出一步,都要调动全身的器官,积攒足够的力气才能达到目的。尽管行进得异常艰难,秦天还是没有放弃,拼尽全身力气近似徒劳地挣扎着……不知挣扎了多久,累得秦天大汗淋漓。忽然意识到似乎听不到龙吟了,小石块“噼里啪啦”大石头“嘭咚”的落地声也随之消失,这时才想起扭回头看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莫名其妙地离开了裂隙似的峡谷,并且成功甩脱了身后的什么怪兽。他得空喘了口气,同时放慢了脚步。可是,当他再次回头细看时,朦胧间发现峡谷的裂隙像极了一个巨大的、顶天立地的阴户,两片厚重圆润的紫褐色岩壁缓慢地翕动,动作柔和而舒缓,像两只温柔的大手在召唤他,又像是跟他作最后的道别。秦天刚才的压迫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释然后的虚脱。秦天看着依然在舒缓地一张一合的那两片紫褐色岩壁,虽然感到意外感到震惊,却同时也感到一种很熟悉的、久违的亲和感,顷刻间竟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尽管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巨大阴户有些莫名其妙,还是产生了一种想返回那个裂隙的冲动。没有了落石的威胁,那个裂隙似乎成了一个安全的避祸之所,一个温柔之乡。可就在此时,那个巨大的阴户似的裂隙却又莫名其妙地海市蜃楼般渐渐隐去,这让他的情绪一下子莫名其妙地跌入深深的失落之中。他本能地想赶紧逃离此地,却发现四周又莫名其妙出现了许多嶙峋的巉岩怪石,张牙舞爪地将他死死困在原地。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隐约听得一阵“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他极度紧张地抬头看天,漫天的浓云上下翻滚,厚重的云团裂隙里,阳光似一柄柄利剑直刺下来,那一柄柄利剑拨弄着云团晃来晃去,令人眼花缭乱,仿佛正在与云团里的雷声或什么生命体进行一场无比激烈的殊死搏击……就在他迷惑不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置身于自家破庙的残垣断壁之间了。茫然无措间,一阵暴雨在“隆隆”的雷声里“噼里啪啦”砸下来。可是雨滴落地的声音并不像寻常那样令人心情焦灼,却如天籁般清脆悦耳,那些雨滴仿佛不是砸在泥土上,而是落在银盆里。清脆悦耳的雨滴声中,“嘭”的一声闷雷在身后炸响。秦天急忙回头,才看到哪里有破庙的影子,原来是在吴燮梓圆生的酒宴上,分不清是人体组织还是物体被炸裂的碎块,在烟雾弥漫间天女散花般飞溅开来。秦天惊恐地看着一块什么东西正徐缓地砸过来,双脚却被死死钉在地上,挪不开半步。喊声卡在喉咙里,只发出一些喑哑的 “嘶嘶”声。眼瞅着那块物体慢镜头般向自己飞过来,立马就要砸中脑袋了却无从躲避……秦天被一下急醒了……

从梦中惊醒的秦天大口喘着粗气,听到地下传来一阵像是水流冲击银盆的声音。仔细辨别,才知道原来是索秀云在撒尿。

秦天赶紧屏住气息,生怕被索秀云发现他已经醒来,那样俩人都会很难为情。他开始回想梦中出现的情景,那个巨大的阴户似的裂隙,让他觉得既似曾相识又朦胧难辨。不过,还没等秦天仔细品味梦中的情景究竟意味着什么,才发现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响动。秦天担心会不会重演山里那一幕?果真如此,他该怎么办?索秀云撒尿的声音好像刚接近尾声。他只能努力夹紧屁股门子,试图抑制住肚子里的冲动。却没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控制住,“嗵”——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冲出来的不是秽物,竟是一个响亮的屁。屁滚出来之后,秦天感到肚子里松懈了一些。不过,“叽里咕噜”的闹腾依然在肚子里翻江倒海般涌动,又有大屁急不可耐地迸射而出,好像肚子里还有数不清的大屁,正排着队源源不断地蓄势待发。秦天暗想,真是咄咄怪事,哪来这么多屁呀,这种状况令秦天哭笑不得。好在黑暗掩盖了一切,索秀云并没发现他醒了,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当着他的“面”撒尿的少妇了。

就在秦天与肚子里打算倾巢而出的屁死死抗争的时候,似乎感觉到索秀云正向自己走过来,他紧张到了极点。索秀云要干什么?“秦老板睡着了吗?”索秀云连着唤了三声,并且一声比一声高。秦天屏气敛息,生怕被索秀云识破。没听到回应,索秀云又在他的头顶上方站了片刻,才挪步从那边上了炕睡下了。

秦天终于松了口气。他想起山里那个梦中的情形,索秀云歪着脑袋瞅他撒尿的暧昧的眼神。没成想现实中却颠倒过来了,索秀云没看到他撒尿,他差点儿看到索秀云撒尿,如果不是有黑暗打掩护的话。难道这仅仅是巧合?还是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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