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奇吧,意外吗?”
林丽娜看林中月满脸疑惑,拉把椅子坐下嫣然笑着说,干我们这一行的,谁没有几个面孔,谁没有几个替身,别大惊小怪。
“这和狡兔三窟是一个意思吧?”
说完这话,林中月才知失礼,她迎着林丽娜刀锋般的目光,一脸的歉意。林丽娜严肃地说,过不多久我就打算隐退了,隐退后我一定来中国花县定居,你千万记住我现在的容颜,还有我的真实名字,我叫林中莺,到时你得带我去拜访宋韵老师。
“除了我,谁还见过你这副尊荣?”
“没有了。”
林丽娜很激动,她说,我当你是亲人才把一切告诉你。我这副尊容,连迈克也没见过,我留在军营里的档案包括DNA都是假的,隐退后,没谁查得出我曾当过雇佣军头领。这是智谋,更是人生必修课,做任何事,都要事先想好退路。今天,如果你击毙迈克和珍妮,虽然能高兴一阵子,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麻烦。自古知兵非好战,今天我们不战而屈人之兵,既让多若敬畏和感恩,又让迈克和亨利的矛盾进一步加深,这何乐而不为呢?
“我真服你了,姐姐。”
看对方大不了自己几岁,人生阅历和生存智谋却高过自己无数倍,林中月心里悠然升起一股敬畏情绪。林丽娜淡然一笑,起身拍拍林中月的肩膀亲切地说:
“好妹妹,别谦虚了,其实你才是深藏不露的人。”
听对方话里有话,林中月陡然警觉,为防身份暴露,她赶紧把话题转移到林茂春身上:
“你打算怎样处置林茂春和波多野?”
林丽娜双眼望天,一副高深莫测状,她自斟自饮,浅吟低唱,过了很久才淡淡说道:
“林茂春现在废人一个,你感兴趣,随时都可带走。”
“此话怎讲?”
林中月不信,她说前几天他还是个宝,怎么现在就废人一个,你费尽心思把他弄来,难道也是做戏?
林丽娜双目如电,她静静看林中月好一会才叹口气说:
“这汉奸的所有价值和秘密都在挂件里,而今挂件丢了,你说他还有啥用?”
“挂件,什么挂件,有那么贵重吗?”
看林中月一脸惊奇,林丽娜突然噗一声笑了起来:
“装,继续装。”
“我没装,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看来你不见真佛不烧香。”
几个回合交锋下来,见林中月依然一副无辜相,林丽娜无法只好祭出杀手锏。她说,你就别装了,好妹妹。我分别审问了林茂春、比尔,以及那天所有在场人后,断定挂件还在那片树林里,于是便在五公里之内,设了无数个暗哨。昨天中午,暗哨一传来消息说,一位身手敏捷的龙国人,攀上一颗千年红酸枝,在一个废弃的鸟巢里拿走了一个疑似挂件的东西,由于我事先下达了只观察不拦截、不开枪的死命令,所以最后那位龙国人安全离开了。
“好,真好!”
林中月突然高兴地鼓起了掌。林丽娜不看林中月,两眼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我本来想把林茂春和挂件一同交给龙国边防站的,这样也好,省了许多周折。”
林中月一脸感激情绪,她拿过酒瓶,倒满杯酒,举到林丽娜面前虔诚地说:
“姐,你把这汉奸交给我,我想办法把他押回去接受审判。”
“你的戏还没演完,我现在还不能把他交给你。”
“我演什么戏?”
林丽娜看林中月还在装,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演什么戏,我虽不清楚,但接下来,如果没我的配合,你的戏就演不下去。波多野和亨利何等人物,不付出感情,能感动他们吗?”
“波多野现在怎样了?”
见林中月再次转移话题,林丽娜有些不高兴,她猛喝一口酒说,死不了,前天叫几个壮汉在太阳下给她拆了线,虽然捡了一条命,但以后艾滋、尖锐湿疣这些幽灵可能要伴随她一生了,哈哈,痛快!
“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
听林中月同情波多野,林丽娜一下来了情绪,她把酒杯一扔高声说,你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敌我不分是非不明,日本倭寇的残忍你难道不知,国恨家仇你难道敢淡忘。
林丽娜余怒未消,她说波多这坏女人在岸田浩和亨利的指示下,偷拍你洗澡,诬陷你杀人,一路绑架折磨你,把你卖给边民当媳妇,这些屈辱你难道忍得下去。我折磨这坏女人,一是给你报仇,二是进一步离间亨利和迈克。迈克的姘头小泽丽珠几个月前,落到亨利手里,受尽了百般屈辱,现在亨利的心肝宝贝波多野,又遭遇小泽丽珠一模一样的屈辱,你说亨利第一个会想到谁。让他们狗咬狗吧,我们只管看戏。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中月再也不敢装了。之前,她一直怀疑波多野和岸田合谋绑架、陷害自己,现在林丽娜的话,终于证实自己的判断。面对向自己掏心掏肺的同宗姐姐,林中月真想扑到她怀里,向她哭诉这段时间的委屈。然而,纪律和使命提醒她不行,不能感情用事,因此她只能动情地说:
“好姐姐,感谢您的关心和眷顾,我的确有使命,但不能说。”
林丽娜欣慰一笑,随即抓起杯子倒满酒举到空中:
“有这句话就够了,一切都在酒中,干!”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林中月和林丽娜形影不离。她俩一起参加士兵训练,一起游山玩水。闲了就读书写字,困了就倒头睡觉,过得非常悠闲。
林中月心旷神怡,开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波多野正瘫坐在地牢里绝望地哭泣。几个月来她吃不好,睡不好,有时为了活下去,为了复仇,她不得不喝地牢里的污水维持生命,不得不大口啃食被污水泡过的食品。以前,她仗着一身本事,仗着一副身段和容颜,走到哪里都是鲜花和掌声,万没想到会落到如此下场,她恨极了迈克,发誓只要出去,只要活着,一定把此番奇耻,加一千倍还给迈克。
心灵的痛苦还能暂时忍受,饥饿、蚊虫的袭扰短时间也能硬扛。波多野是受过忍术特训的,一般的折磨还真难不倒她。真正让她崩溃、让她痛不欲生、让她绝望无助的是下体被缝。那种有尿尿不出的坠胀,起先还能忍,后来就不行了,尽管她身体强悍意志顽强,到最后也得大声嚎叫,跪地求饶。
嚎叫一夜,本就身心疲惫,谁知第二天,一群五大三粗的黑人又把波多野拖到院坝里侮辱,这些野蛮至极的家伙轮番上阵,足足将她折磨好几个小时。痛苦中,波多野见黑汉子中好几个的东西都有菜花状脓包,忍不住大声痛哭。她知道自己无救了,这些家伙中,绝对有艾滋和尖锐湿疣患者。天啊,我一旦染上性病,亨利绝对会抛弃我,岸田浩绝对会秘密处决我。
“怎么办,怎么办,堂堂倭国精英间谍,难道就这样完了?”
独自悲哀、大声嚎叫谩骂一阵子,波多野慢慢平静下来。她觉得只要没死,就要想办法逃出去,就要复仇,决不能野狗般横尸荒野。
绝望中,波多野默默历数能救她的人,数来数去,最终一个也没有。岸田老师远在他国,鞭长莫及。亨利是个冷血动物,眼里只有利益,根本不会冒险闯入丛林武装分子的地盘。比尔和自己在地牢里呆了一夜,第二天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眼下,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林中月身上。因为那天晚上,波多野和比尔莫名其妙被拖出去毒打一顿时,她清楚听到两位雇佣军嘀咕说,林中月打伤几名士兵逃跑了。
对林中月,波多野又嫉妒又痛恨,她的哥哥波多一焕五年前当雇佣军押送毒品时,有次和林中月带领的特战队狭路相逢,激战中,波多一焕被林中月击毙。为了给哥哥报仇,波多野在岸田浩的引荐下,毅然走进亨利的特训基地,她苦练格斗本领,认真学习黑客技术,没几年时间就被亨利训练成了集格斗、黑客、狙击和间谍本领于一身的女杀手。
学到本领后,波多野第一个想杀的人就是林中月,在绑架林中月的途中,如不是岸田浩再三下达严令,如不是亨利急于要林中月帮忙,波多野早就动手了。
起先,波多野不相信几间破房能困住自己,曾用过很多种方法试图逃跑,接连几次失败后,她绝望了。什么武士道精神,什么忍者之术,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信念和力量都是狗屁。她知道,凭真本事,不论刀枪棍棒,格斗狙击,她都不如林中月,论身材皮肤,内在气质和颜值,她更不如林中月及其姐姐林中梅。以前,她妒火中烧,总想找机会把林中月比下去,现在,她却刻骨铭心思念对方,希望她仙人般出现,奇迹般把自己救出去。
扪心自问,波多野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间谍和忍者,因为自己怕痛和怕死。她明白这是所有倭国人的通病,倚强凌弱时,他们比任何人凶残、野蛮和卑劣,轮到自己被别人宰割时,心灵又比所有人脆弱和卑微。她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把自己被恐怖分子轮番折腾的耻辱告诉林中月和比尔,她暗暗发誓,如果能出去,一定要杀死林中月和比尔,绝不让自己的丑闻流传出去。
“打开地牢,把倭国贱妇放出来。”
“有头领的纸条吗?”
“没有。”
“那就对不起了,这娘们漂亮,我们还要玩几天。”
极度焦虑的时候,地牢外突然传来了争吵声,波多野听这些人把自己称作贱妇,心里那个疼痛和屈辱,真是找不到语言形容。她隐隐预感到林中月真的没有离开,她一定潜伏在某个地方,正寻找机会营救自己呢。
外面的吵闹声平静后,一切又恢复常态,死亡和恐惧又开始啃噬波多野的心魂,就在她彻底绝望时,外面又传来了吆喝声:
“为什么不执行命令,赶快打开地牢。”
波多野虽不知说话者叫黎华,但记得她的声音和容貌。前段时间,自己就是被对方抓获并一路押送过来的。尽管仇深似海,但波多野还是有些感激黎华,因为从对方的话语中,她看到了一丝生存的光芒。
“哎哟喂!”
走出地牢,一阵彻骨的疼痛突然从下面传来,尽管年轻凶悍且受过特训,波多野还是忍不住大声嚎叫。她明显感觉自己的下面已经溃烂流脓,无数病毒张牙舞爪正向纵深挺进,她不敢把步子迈得太大,使劲夹腿撅臀,每走一步都要磨蹭许久。
顺着明晃晃的灯光,波多野和众人来到一处宽敞院坝时,里面荷枪实弹已围了几大圈人,林中月身背冲锋枪,腰里挂满了手雷,她左手抓住一位戴面具的女子,右手将匕首抵在其颈项大声说:
“赶快把林茂春等人放出来,不然我杀了你们的头领。”
“林中月,不要冲动,你要的人来了。”
黎华把波多野推到前面,严令众人不许开枪,她说,只要不伤害头领,一切都好商量。
“林茂春和比尔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林中月不依,她叫众人退出院坝,否则大家同归于尽。林丽娜被勒得难受,她一边挣扎,一边厉声责问黎华怎么还不把人质全部押过来,黎华躬身回答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不一会了,比尔和林茂春当真被押了过来。波多野见比尔的精神较好,断定他没受多少折磨。林茂春就不同了,整个人接近瘫痪,如不是两名汉子架着,恐怕连站着都成问题,凭经验,波多野断定,林茂春腰部绝对少了一个零件,想到自己这几天的奇耻大辱,她头皮发麻,忍不住颤抖起来。
“所有人放下武器退出院子,马上给我准备一辆车。”
林中月再次发声,她看众人磨磨蹭蹭不肯放下武器,稍一用力,林丽娜的脖子就渗出了鲜血。黎华见头领危险,大声喝令众人放下武器退出院子。
“林美女,你真棒!”
比尔看林中月英武,突然大声夸赞并竖起了大拇指。林中月不语,她紧紧抓住林丽娜,警觉环顾四周,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林中月,车来了,赶快放开我们的头领。”
不一会儿,一辆越野车开了过来,黎华叫司机下车,她先上车检查一遍,然后打开车门,才用命令的口气说话。
林中月不依,她说为防万一,你们的头领必须送我们一程,黎华不干,双方争执一会,最后林丽娜同意了林中月的要求,但她有个条件,波多野、林茂春和比尔必须蒙上眼睛,否则大家同归于尽。
上车后,林茂春一直在呻吟,他向波多野哭诉自己的遭遇,大骂这帮恐怖分子太野蛮,不但卸了他一个重要零件,而且不打麻药,整个过程给杀猪差不多,简直让他痛到怀疑人生。波多野嘴上安慰林茂春,心里却在流血,林茂春的遭遇可以向人哭诉,而她的遭遇却羞于启齿。比尔较乐观,他说自己虽然饿瘦了许多,挨了无数次酷刑和毒打,但所幸身上的零件还在。
林中月没说话,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嘴里严令林丽娜开车,心里却乐开了花。看以前趾高气扬的波多野垂头丧气,看汉奸林茂春对人生绝望,她无比欣慰,从内心里感激林丽娜。为了把苦肉计演得天衣无缝,她俩心有灵犀,配合默契,连间谍精英波多野都没发现一丝破绽。
七弯八拐行驶几十公里后,天渐渐亮了。林中月下令停车,林丽娜停好车,她趁林中月打开车门之际,冷不防一脚将其踹出车门,然后快速倒车掉头往回开。林中月连开数枪,逼停林丽娜,她把波多野等人一一扶下车后,装模作样和林丽娜打一会了嘴仗,待对方的车开出去很远才取下波多野的蒙眼布:
“组长,我救援来迟,你受苦了。”
看林中月态度诚恳,波多野突然热泪盈眶。她感激林中月及时相救,表示回去后,一定让亨利给她记头功。
“他们不会追来吧,荒郊野岭的,我们咋回去?”
比尔环顾四周,心里直打鼓,现在人质林茂春虽回到身边,但对方少了一个零件,这事怎么给亨利交代呢,想想亨利的手段,他开始担心自己的性命。
“是啊,中月,你怎么不让她多送一段路?”
听波多野跟着比尔发问,林中月突然卖起了关子,她说这是多若的地盘,我们安全得很,你们就放心吧。
“多若更恐怖,没想到我们逃出虎穴又入狼窝。”
一听多若的名字,波多野面色大变,就在她指责林中月吃里扒外投靠多若时,前面突然开来一辆大货车。林中月不管波多野的情绪,她令车上士兵拿出棉被铺在车厢里,先把林茂春抬上车躺好,然后才对比尔和波多野说:
“想死就留在这里,想逃出去就赶快上车。”
“等等,我不想死。”
看比尔快速爬进车厢,波多野再也不装了,由于下体穿心彻骨的痛,她累得头昏眼花也没爬进车厢。林中月看不过去,她上前托住波多野的臀部,稍一用力,波多野就被比尔拉了进去。听波多野呻吟,加上嗅到其腿胯间散发的恶臭,林中月明白林丽娜的预言成真了。
三小时后,大货车停了,一位小头目跳下车很恭敬地说:
“波多小姐,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波多野在林中月的搀扶下费了很大劲才下到地面,她看公路已到尽头,微笑着向小头目说道:
“长官,能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没问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波多野拿过手机,先确定自己的位置,然后才和亨利视频,她把在场人一一展示给亨利,还特意为林茂春来了个特写。亨利下令让波多野带着林茂春等人,徒步翻过前面这座小山,他立即派飞机到山垭口接应。
士兵们开车回去后,波多野令比尔背着林茂春前行,林茂春腰部的伤口因颠簸渗出了鲜血,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比尔背着他走一程歇一阵子很是费力。
林中月一边扶着波多野行走,一边想事情。她不知林丽娜给她的手机里,究竟有多少机密,很想单独找个地方查看后,立即发给刘教官。她知道此次回去后,亨利肯定要问这问那甚至令人搜身,如果让他们搜出手机,不但自己暴露,还要连累林丽娜。
“哇,这臭味好熟悉,原来是你。”
走了一段路后,波多野累得满身是汗,汗液混入空气,立即散发出一股狐狸的骚臭味。波多野看林中月紧捂口鼻,羞得满面通红:
“不好意思,好几天没洗澡了。”
“为什么偷拍、绑架和陷害我?”
林中月怒目圆睁,一下子把波多野震慑在独木桥上。波多野看着桥下的陡岩愣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我知道瞒不过你,但我没伤害过你半分。”
波多野反复强调,她只是不折不扣执行亨利的命令,她虽偷拍林中月沐浴,但没复制视频,也没泄露丁点隐私,她把原始视频加密后,将手机和飞行器挂在牛浪门把上就走了。至于后来谁杀了牛浪,她的确不知道,这个问题只有亨利才能回答。
“为什么要把我卖给边民当新娘?”
看林中月满腔怒火,波多野虔诚鞠躬,很内疚地说,大家都是女人,其实我也不想那么做,但亨利的命令又不敢违抗。亨利说你本领超群,故意考察磨炼,看你在那种叫天不应的情况下,是否有办法脱困,事实证明,亨利先生没看错人。
“你俩干什么,走快点。”
比尔见波多野和林中月长时间站在独木桥上说悄悄话,很不耐烦,忍不住连声催促。林中月看着独木桥下湍急的水流、陡峭的岩石发呆,她知道波多野说的大多是真话,只是隐瞒了岸田浩的一切信息。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她不再发问,立即装出一副相信和原谅对方的表情:
“这事没完,今天我暂且不和你计较。”
“其实,我绑架陷害你,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看林中月急切想知道答案,波多野突然尖叫。只见她快速转身屁股一翘先把林中月撞落桥下,然后趴在木棒上大喊救命。比尔放下林茂春赶过来时,林中月已滑下陡岩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