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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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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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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言高》连载

第二十八章 归去来兮

这几天,亨利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珍妮临阵倒戈投靠迈克、林中月失踪,这两件事本来就心烦,更烦的是奄奄一息的林茂春不仅丢了一个肾,而且还把比生命重要千万倍的挂件搞落了。

挂件里既有亨利公司和岸田浩贩卖毒品、人体器官、多国绝密文件的证据,更有米国政府研究、投放新冠病毒的全部资料。这东西一旦落入他国之手,里面的内容一旦曝光,必定会在全世界掀起狂风巨浪,这个后果,他亨利整个家族都承担不起,所以,现在寻找林茂春的挂件,就成了亨利的当务之急:

“林先生,请你回忆一下,挂件倒地是怎样弄丢的。”

亨利急得抓耳挠腮,林茂春却心平气和。他想,自己在亨利的地盘上遇险,亨利本应该受到惩罚。现在他根本不关心挂件,因为他知道有人比他还急,他只关心亨利什么时候送他去见岸田浩。

“亨利先生,我现在很虚弱,什么也想不起来。”

“丢了挂件,一旦政府追责,你我都小命不保。”

听亨利威胁自己,林茂春突然撒起了泼。他掀开身上的床单,侧目怒视着亨利说,我是政府派来指导工作的,我在你的地盘上被绑架、被侮辱和伤害,难道还要我担责?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赶快给我订机票,我要去中国,前两天岸田先生来电话,说康养城里不但有与我血缘匹配的肾源,而且还有全世界最先进的换肾技术。

“你这条离死不远的狗,没有家的狗!”

亨利心里虽把林茂春的祖宗骂了个遍,脸上还是笑嘻嘻表情。他明白现在还不能翻脸,只有找到挂件,只有把这瘟神送走,自己的麻烦才可以免除。

“小泽,你就在楼上陪林先生,千万别乱走。”

小泽雄嘴上连声答应,心里却在骂娘,半月前,自己在王峰的暗中帮助下,既成功逃脱中国警察的抓捕,又顺利越境来到亨利的基地。他本以为岸田先生派他来此,是有重大任务交给他完成,谁知亨利整天把他关在屋里,还让他照顾半死不活的林茂春,他哪受得了这个窝囊气。

尽管心里有气,小泽还是选择了服从。这里是亨利的地盘,若恼了人家,自己分分钟就会有灭顶之灾,他插上电源没好气对林茂春说:

“林先生,开水瓶我放在茶几上,你自己端。”

林茂春心里有气,他仰起头用命令的口气说:

“端过来喂我。”

小泽雄用眼光逼视了林茂春几眼,最后还是端起茶杯走了过去。林茂春喝一口水故意吐在地上,待小泽雄打整完地板,他有用命令的口气说:

“我身上有股酸臭味,去放水,然后扶我泡澡。”

“八格,可恶的汉奸,你别得寸进尺。”

小泽雄踢翻茶几,扬起巴掌就要狠揍林茂春。林茂春不怕,他说你一个身份低下的浪人狂什么,岸田浩见了我都得放低身价,他派你来照顾我你就得尽心尽职,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吵闹时,亨利突然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比尔。

亨利喜滋滋的,他说两位不要争吵了,现在我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小泽雄第一个出声,他满以为是岸田先生招他回去,谁知却是与自己压根不沾边的狗屁挂件。

一听林中月还活着,又听挂件在她手里,林茂春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老天保佑,我福大命大,一定是祖宗显灵。”

高兴之余,林茂春和亨利又开始担心。林茂春说,那天押送我们的士兵,不但对现场进行了地毯式搜索,还仔细搜了林中月的身,她的话可不可信,这其中是否有诈?

亨利同意林茂春的观点,他说林中月失踪后,我派人在方圆十公里内进行了地毯式搜救,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段时间藏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为啥要把挂件还给我们?

比尔看亨利面色凝重,轻松一笑说,我认为林中月可信,因为救援林茂春时,她是很认真很尽责的,没有她,我们根本逃不出来,她不是自己玩失踪,而是被波多野故意撞下山崖的,当时我就在现场,看得清清楚楚。

“你先前为啥不说。”

面对亨利的质问,比尔起先吞吞吐吐,后来就急急巴巴说起了他和波多野的隐情。

小泽雄一听比尔和波多野发生了关系,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揪住比尔就打。在他心中,波多野是女神,是鲜花,是可望不可即的皓月,以前他偷偷看对方几眼都遭到岸田浩的怒斥,那样的身材,那样的脸蛋,那样的骨架,怎么能让比尔这样的野狗糟蹋,这不但是对我,对岸田先生的侮辱,而且是对整个日本的蹂躏,我忍不了。

“狗东西,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比尔毫不示弱,反手一拳正中小泽雄面门。小泽雄捂住流血的鼻子,侧身一脚踢在比尔小腹上,他仗着自己是空手道高手,一点没把比尔放在眼里。论格斗技巧比尔虽不如小泽雄,但比力气他却毫不逊色,他看面前的矮冬瓜试图抱摔自己,先用左胳膊紧紧夹住对方脖子,然后慢慢加力最后将其掀翻在地。小泽雄从没受过如此羞辱,为了自己的尊严,为了心中的女神,他顾不得许多后果,操起水果刀直刺比尔小腹。

“再不收手,我开枪了。”

亨利很恼怒,他用手枪指着小泽雄说,你一个逃犯,敢在我家里撒泼谁跟给的底气,再不听指挥我就给国际刑警打电话。

“亨利先生别动怒,我有错,我道歉,对不起。”

面对自己的处境,小泽雄再不敢耍横,他嘴上给比尔道歉,心里却在发誓:

“有机会我一定整死你这条野狗。”

亨利看小泽雄服软,哈哈一笑收起了枪。现在他和岸田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打狗得看主人,差不多得了:

“大家说说怎么应对林中月吧。”

说起林中月,小泽雄第一个来气,他说在中国花县时,林中月经常去康养城闹事,等会儿见了她,他一定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林茂春说,自己虽姓林,但和林中月隔了无数代,只要顺利拿回挂件,你们怎么处理、侮辱她我都没意见。比尔说,林中月救了我们,我们不能对不起她,应该好好招待,重金感谢才对。

综合每个人的意见,亨利采纳了比尔的建议,先用金钱稳住林中月,等得到挂件再慢慢收拾她。以前他无数次怀疑林中月是中国警方派来的卧底,为证实自己的推断,他决定挖个大坑。如果她不是卧底那就继续高薪雇佣,如果真是卧底,那就让她充分品尝人间炼狱的滋味。

黄昏时分,林中月踏一地夕阳大步走进了亨利公司,她双脚刚迈进院门,一把日本武士刀就拦腰劈了过来:

“哟西,林中月,今天终于找到你了,受死吧!”

小泽雄嘴里愤骂,手上的快刀舞得呼呼作响。他先冷不防拦腰一刀偷袭,随即转身猛劈林中月头部,看对方接连变换身形躲开,小泽雄一咬牙人刀合一,猛然飞身而起闪电般直刺林中月前胸。

林中月怎么也没想到小泽雄潜逃到这里,更没想到她会偷袭。尽管先前有思想准备,但面对雷霆般的骤然攻击,她还是手忙脚乱,差一点就被劈中。幸好变换身形时,她快速取下了后背的长枪,看小泽雄饿鹰般扑向自己,林中月艺高胆大,她不躲不闪先用长枪拨开刀锋,随即侧身一枪托重重砸在小泽雄前额上。小泽雄人在空中,根本无法闪避,一声闷哼重重摔在地上晕死过去。林中月最恨日本倭寇,她得势不饶人,抬起左腿找准对方软肋,狠踢几脚才转身上楼:

“亨利,你就是这样对待功臣的吗,既然你无诚意,那我们的事免谈。”

亨利看林中月只用一招就让小泽横躺在地,吓得赶快赔笑脸:

“林小姐不要走,这完全是个误会。”

看林中月毫不犹豫往外走,亨利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下了楼。他说小泽雄在中国杀了人,目前是个通缉犯,之所以收留他,完全是看岸田浩的面子,刚才的行为完全是小泽雄的个人行为,与自己无关。

林中月头也不回继续走,她边走边说:

“我已看透你的本性,以后再不给你合作了。”

亨利加快脚步,他故意喘着粗气说:

“林小姐,我是相信和欣赏你的,再给一次机会吧。”

林中月闻言止步,她转身怒视着亨利说,你的行为让我失望,上次行动,我九死一生 历经无数凶险才把林茂春等人救出来。波多野为了争功,为了掩盖她被雇佣军轮流侮辱的丑事,趁我不备,突然将我撞下山崖,你不辨是非既没追究波多野的杀人罪责,又没派人营救我,今天我好心上门送挂件,人没进屋,就被倭寇偷袭。在你的地盘上杀人,没你的同意,他一个国际通缉犯敢吗?

“你教训得是,我一定给你补偿。”

亨利知道现在说什么对方都不相信,唯一的办法就是砸钱。他说你和波多野、小泽雄有私人恩怨,他们袭击你我没法劝说,也阻止不了。上次你失踪,我派人在失踪点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搜寻,你能活着回来,我太高兴了,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除了上次给你的五十万美金,我再给你五十万奖励,现在就给我回去领钱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暂且再相信你一次吧。”

林中月欲擒故纵见好就收,她知道要瞒过亨利和林茂春不容易,为了完成任务,她磨蹭了还一会儿才跟着亨利进屋。

“我的挂件呢,快还给我。”

看林茂春迫不及待,亨利赶快接过比尔手中的箱子打开:

“林小姐,这是五十万奖金,请你把挂件还给林博士吧。”

林中月明白,一旦自己交出挂件,亨利等人就不会听话,搞不好还会联合起来暗算自己,为了稳住对方,她喝口茶故作轻松说:

“慌什么,现金我拿不走,给我打在这个账户上吧。”

上次和刘教官联系,为了假戏真做,教官给了林中月一个账号,先前放在胡德海那里的五十万,林中月已叫对方存入了账户,这是要上交国家的款项,她不能过手,更不能私吞。

“好,一切按你的意思办,说说你失踪后的事情吧。”

亨利故作轻松,这几天,迈克突然对他客气,他猜想对方可能受了挫折,不然凭他的德性,不可能低下狂妄的头。另外缅北的电诈集团突然被政府军和彭德仁的武装联合剿杀,这些事林中月参没参与,他为什么要回来,难道真是送挂件来的?

“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林中月掏出手机翻出图片递到林茂春面前,她说自己这几天,本想越境偷偷回到中国,走到边境线又停止了脚步。自己是通缉犯,回去自投罗网不划算,犹豫时,无意中发现了草丛中的挂件,于是便毫不犹豫给亨利先生打了电话。

“原来是这样,你辛苦了。”

尽管林中月这个谎撒得不圆,但亨利和林茂春不得不选择暂时相信。现在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挂件,只要这东西在手,上面就不会追责。

“你该不会偷偷破译里面的内容吧。”

林茂春肯定这图片,就是他失落的家传挂件,他把手机还给林中月,突然扳起面孔责问起来。

“什么,里面还有内容,是你的隐私吗?”

林中月故作惊奇,她说早知你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傻傻的送来干啥,幸好我留了一手,不然还真说不清楚了。

林茂春听林中月谴责自己,再看她一脸愤怒,赶快道歉:

“家门息怒,我失言,你别介意,请你把挂件还给我。”

“我没看见你的东西,你在哪里丢失,就去哪里寻找吧。”

林中月愤然起身抬腿就往门外走。亨利急了,他拦住林中月笑嘻嘻说:

“林小姐,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我还有大事需要你帮忙呢,再说,五十万奖金已打到你账上,你总得给我点面子吧。”

“你的钱我不要,马上退还。”

看林中月掏出手机退款,亨利急得抬手就给林茂春一巴掌:

“闭上你的臭嘴,再敢惹林小姐不高兴,马上滚出去。”

林茂春怎么也没想到亨利会打他,他捂住火辣辣的腮帮愣了好几秒钟,突然歇斯底里喊叫起来:

“你敢打我林博士、你敢打科学家,我今天给你没完。”

亨利看林茂春撒泼,再次扬起巴掌,林茂春见对方动真格,马上变脸笑嘻嘻说:

“中月,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千万别放心上,血浓于水,我们是一个家族的人,有事好商量。”

林中月转身看着林茂春,一脸的鄙视和厌恶:

“别跟我套近乎,你已被林氏家族除名,以后永远都是孤魂野鬼。”

这句旁人听起来漫不经心的话,一入林茂春的耳,立刻化成千万枚钢针,嗖嗖嗖直往他五脏六腑里钻。

当汉奸这些年,他虽有时过得舒坦开心,但大多数时间都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恐焦虑。近来由于接连遭遇绑架、侮辱,由于到地府门前走了一遭,慢慢的,他开始怀疑人生,开始为先前的一些行为忏悔,开始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历祖历宗。现在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花县,让岸田浩立即给他换肾,然后再交接情报。公事办完后,他还想去香雪城祭拜一下父母,要完成这个心愿,林中月是不能忽视的,有她帮忙说服族人,事情肯定顺利得多。

“哎呀,小妹,你就原谅大哥吧,哥有错,这次回去,我一定在祖宗灵前长跪忏悔。”

林中月一脸惊愕,她逼视着林茂春问道:

“回去,回哪里去?”

看林中月得理不饶人,亨利赶快上前打圆场。

亨利的话直接明了,他说林博士这次遭绑架和割肾,亨利公司应负全责,目前只有中国花县康养城有与之匹配的肾源,以及换肾技术,他恳请林中月同行,陪同和护送林博士回家乡。

“开什么玩笑,你让我自投罗网吗?”

林中月先是哈哈大笑,后来就严词拒绝,她说自己正被通缉,本事再大也不敢和警方抗衡。虽说目前走投无路,但坚决不与汉奸同行,林茂春已被家族除名,这辈子休想再回故乡。

“林小姐,你难道想违约?”

亨利的话滔滔不绝,他说林中月与亨利公司的约定还没到期,公司安排的任务必须无条件执行。至于被通缉一事,完全小事一桩,不出三天,她的通缉令就会撤销。

“这么有把握,你该不是戏耍我吧?”

看林中月一副惊讶表情,亨利拉着她就往楼下走,这时太阳刚当顶,火辣辣晒得人很不舒服。院坝里,小泽雄死狗般躺在地下仍在昏睡,亨利狠踢他两脚再淋一盆冷水,这家伙才迷迷糊糊站起来:

“八格,你敢偷袭太君。”

小泽雄恶狠狠冲向林中月,林中月视而不见,待对方离自己两三步时,忽然转身一肘重重击其前胸。小泽闷哼一声顿时跪地,一脸的痛苦,一脸的怨毒。

“自取其辱,自讨苦吃。”

亨利数落完小泽,强行把他拉进一间屋子,用命令的口气说:

“把你杀害牛浪的过程,详细说一遍。”

小泽先抵赖,后见亨利要割他的肾,只好对着镜头把杀死牛浪的时间、地点以及全过程,详细说了出来。

“怎么样,林美女,把挂件拿出来吧。”

看亨利急着帮自己澄清杀人嫌疑,林中月猜想亨利和林茂春去中国,一定有最重要、最紧急的大事情,这不正是上级交给我的任务吗?为了稳住对方,她假装高兴,说了很多赞美话,才指着围墙外的高树说:

“挂件在鸟窝里,你们自己去拿。”

“林小姐,我真服你了,那么高,你是咋上去的。”

亨利诙谐地说完话,立即叫比尔架梯子上树取东西。比尔和四五个黑人费了很大劲才把挂件取到手,亨利兴奋得直跺脚,他抢过挂件反复看一阵子,然后喜滋滋上楼交给林茂春。

林茂春使劲亲几口挂件,翻来覆去查看没发现撬动的痕迹,才小心翼翼挂在脖子上,他看着林中月,一脸的喜悦,一脸的巴结:

“谢天谢地谢小妹,我终于可以放心睡觉了。”

三天后,林中月的通缉令果然被撤销。在亨利的安排下,接下来好几天,林中月都很闲。她先到美容院洗脸、烫头,然后去商场买高档衣服,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便和亨利、林茂春乘车直奔机场,欢欢喜喜踏上了归国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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