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到了,一阵又一阵子的淅淅沥沥春雨下过以后,再加上受到过台风的影响,横山水库的水满满的,这是横山水库建成以后,第一次盛满水,清澈的河水荡漾着,社员们的笑脸也经常荡漾在这河面上,因为今年的秋收和去年比起来,那是算不错了,吃不饱饭的情况有了较大的改善。
赵玉娥的肚子已经明显地大了起来,一天晚饭以后,她一只手挽着竹篮,竹篮上装满了夏天的一些衬衣衬裤,一只手叉着腰部,双腿一叉一叉地慢悠悠地从九架屋出来,朝横山水库走去。
“玉娥,你有喜了,当心点。”周金木的老婆阿珠关心地说。
“玉娥,你等一下我,我也拿点衣服去洗一下,这些天,水库的水真是有趣足类。”阿珠又说。
“好。是的,这些天水库洗衣服真是太舒服了。”赵玉娥说完,等着阿珠。
等阿珠从九架屋出来后,一起又朝水库走去。
夏天白昼长,晚饭以后天还没有暗下去,她们到了水库边,只见很多的妇女已经在洗洗刷刷的,还有人在洗头,有些人在水库洗澡。
正在洗衣服的几个妇女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看赵玉娥和阿珠也来洗衣服了,稍微挤了挤,让出了一些空隙,看着大肚子的赵玉娥,大家不由地把话题转移到了赵玉娥的身上了。
“玉娥,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有几个月了呀。”一个稍微年长的妇女说。
“阿婶,六、七个月了。”赵玉娥轻甩了一下长长的辫子,辫子卷曲在了脖子上。
“唉,玉娥真是个苦命人呀,要立残了,眼看着孩子又要出生了,这日子咋过呀!”一个女人轻轻地在和旁边的女人说着。
“俗话说,真是红颜薄命呀。”旁边的女人摇了摇头。
这俩人的声音虽然不重,但赵玉娥听到了,阿珠也听到了。
“玉娥,你坐着,你的衣服我来洗!”阿珠说。
“不行,不行,婶子,我自己能洗!”
“玉娥,你不要客气了,大家一起帮你洗。”那个年长的妇女说。
“对,对,对,我们一起洗。”大家都附和着,同时把赵玉娥篮子里的衣服抢了过去。
赵玉娥见状,也没有办法,就坐在了河边。
“玉娥,现在要立的情况还好吧?”旁边的阿珠问。
“阿珠,你们一起住在九架屋,周要立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有妇女大声地说。
“要立基本都呆在屋里,不出来的,我也不了解情况的呀。”
“这要立,也是为了大队的事情受伤的,真是苦了他了。”
“谢谢大家的关心,要立的情况还好,就是伤口还时不时地要发炎。”赵玉娥说。
“玉娥,七夕节快要到了,听说用七夕水擦洗伤口,这伤口就不会再发炎了。”阿珠说。
“阿珠,你听谁说的,真有这么灵吗?”
“我小时候听我奶奶说的,什么灵不灵,试试看,总不会错的吧。”
“什么样的水是七夕水呢?”
“是这样的,据说呀七夕节那天的露水是牛郎织女相会时的眼泪,可以用脸盆什么的接一下,这露水很有用的,涂抹在伤口上,伤口会好的,还有七夕节的早晨,仙女要下凡洗澡,所以在初七早晨头遍鸡鸣以后,从井边和河边汲来的水,就是仙女的洗澡水也是可以辟邪治病延年益寿的。”
“哦,七夕水,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阿珠,你试过吗?”
“我当然试过了。”
“有用吗?”
“什么有用没用的,我身体好好的,没病没痛的,就是有用呀。”
“哈哈哈。”
“哈哈哈。”
……
妇女们放肆地笑了起来,引得洗澡的男人们齐刷刷地把眼光投向了这边。
“老娘们!你们笑得这么开心,帮老子的内裤都洗了吧!”那边洗澡的一个男人大声地喊着。
“是呀,是呀,把我们的都洗了吧,哈哈哈。”男人们都笑哈哈地开起了玩笑。
“想得倒美,老娘没空。”说着,有个妇女装了半脸盆的水,洒向了那边洗澡的男人们。
“叫你们贫,叫你们贫!”
嘻嘻哈哈之后,阿珠说:
“玉娥,你先回去吧,等一下我把大家洗好的衣服一起带回九架屋吧。”
“真是谢谢阿珠婶了,真是谢谢大家了。”赵玉娥感动地说。
“没事,没事,你先回吧。”
“走路小心一点哦。”
赵玉娥走在回九架屋的路上,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既是欢喜又是忧虑。孩子再几个月就要出生了,这是多么让要立和自己开心的事情,这些天,要立会经常摸着自己的肚子,还让自己靠近他的头,贴着自己的肚子,听着孩子的胎动,会说出:“我要做阿爹了!”的兴奋的还带有那种孩子气的话,可是到了半夜自己醒来的时候,有时候会听到要立低低的抽泣声,还有弱弱的叹息声。赵玉娥知道这是要立那种无奈而又无助的内心的呼喊,她的心也一下子被刺了一下,隐隐地作痛。
自从要立被炸伤以后,自己经常在无人的时候,偷偷地流泪,甚至会跑到横山里面一个人嚎啕大哭一场,在丈夫的面前也仅仅一起抱头痛哭过一次。
如果没有公公一家人的帮助和爱护,没有好心的社员们的关心,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呢?想到这里,她突然想到要立在县城的医院住院期间,那个李大李团长专程去看过一次,她感觉到了李大对自己和要立的那种很特殊的关心,在他的眼中,自己好像感受到了那种柔柔的目光,她感觉很温暖也很奇怪,曾隐隐约约地听说过自己不是那个赵友根生的,但是自己从来没有相信过,也不敢相信,结合自己结婚时,那个李团长对自己的态度,赵玉娥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这李团长和自己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她又想起了赵友根和李奶香,自己和要立刚结婚的时候,这两个人不知道到九架屋来了多少趟,不停地套近乎,特别是阿姆李奶香还怂恿自己,让自己在公公周小宽面前美言美言,希望继续回供销社上班。
无奈的是,家里人对他们不冷又不热,而自己在公公面前实在说不出口,半年以后,这俩人来九架屋的次数也很少了,甚至自己回娘家的时候,他们对自己也是不理不睬的了,要立受伤以后,根本没来看过一次。
想着想着,赵玉娥已经到了九架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