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周阿品要置自己于死地呢?难道自己和银花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一想到这里,周凌海觉着自己矮了三分,跌坐在了凳子上。
哎,如果是这样,自己就只能束手就擒了,周阿品要杀要剐由他便吧。
想到这里,周凌海竟然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不就是一死吗?对于自己来说,也许离开这个世界就是解脱,死了才好呢。
于是周凌海坐在了桌子旁,拿起笔,沙沙沙地写了起来,一会儿就写完了,把纸头折了起来,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面。
在死牛的现场,兽医认真地查看着后死的那头耕牛,一边看着,一边问:
“还有一头死去的耕牛呢,我一起检查一下,这样判断可能准确一些?”
“听说是中毒,扔到山沟里去了。”张侠说。
“张书记,怎么是听说呢,因为周凌海投毒,所以耕牛毒死了,是我叫佳才他们扔掉的。”周阿品有点生气地看着张侠,周自立大队书记撤了以后,张侠选为了大队的书记,周金木被选为大队长了。
“投毒?有什么证据吗?”崔主任很是震惊,如果这次的耕牛死亡事件是投毒的话,那这性质很严重了,得马上向李宏远书记汇报了。
“周阿品,即使是毒死的,你们也不能把它扔了呀,我们要通过它进行分析判断,比如,是不是传染的问题?是不是草料的问题?等等。为我们后续保护耕牛的对策提供依据呀。”崔主任瞪着周阿品说。
“现在看来,还没有证据。”等崔主任说完,周自立插了话。
“证据马上就会有的。”周阿品声音低低地说。
“崔主任,是我考虑不周,考虑不周,我怕不扔掉的话,有社员把这病牛杀了,吃了以后也中毒了。”周阿品对着崔主任检讨了起来。
“一切等医生检查以后再说吧。”崔主任说。
经过兽医大半夜的检查,确定这死去的耕牛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传染的情况,属于突发的死亡,但是具体的原因还不是很清楚。
崔主任陪着兽医一直到了深夜,太晚了没去区里,就睡在了横山公社的值班室里。
第二天早晨,崔主任在值班间起来洗漱的时候,周阿品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拿出了一张纸:
“主任!主任!周凌海投毒的证据!周凌海投毒的证据!”
崔主任把牙刷插在了嘴里,腾出手连忙拿过纸条粗略一看,发现是周凌海自己投毒的口供。
“你先拿着。”崔主任把纸条递还给了周阿品,又重新刷起了牙齿,边刷边想:兽医检查后,不是说没有中毒的迹象吗?难道这兽医检查有错?也不能够呀,这可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兽医呀。
洗漱完毕,崔主任把周阿品叫到了会议室,又请来了兽医。
“杨医生呀,你看看这张纸条。”
那个兽医杨医生拿过纸条,仔细的看着,看了以后,他也怀疑起自己来了:难道自己搞错了?可是这不可能呀,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兽医,从来没有搞错过,这牛没有中毒的迹象,自己是可以打包票的。
可是这白纸黑字的,又写得明明白白的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杨医生沉默不语了。
崔主任看杨医生不说话了,心里想难道真是杨医生误诊了?
“周阿品,你把那个周凌海叫到公社来,我来问一下。”
“对,还有那个老王头、周自立也叫过来。”
周阿品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这周凌海自己都承认了,还问个鸟?还有什么好问的?但是行动还是迅速的,马上答应:
“崔主任,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周阿品一边走,一边在想:把周自立也叫过来,可能会坏自己的事,对了,先把周凌海叫过来,让他自己口头亲自认罪了,看你周自立还怎么说!
周阿品到了九架屋,先到了西厢房的周凌海家,板着面孔:
“周凌海,区里的崔主任叫你到公社的会议室去一趟,不要乱说乱动!”
“好,周主任,我这就去。”
“去吧!”周阿品看着周凌海出了大仓门,也跟着出了大仓门,去叫老王头了,叫完老王头,又来到了九架屋找周自立让他去公社。
在公社的会议室里,周凌海战战兢兢地站在崔主任的面前。
“周凌海,你老实交代,这封坦白材料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是。”
“是你毒死耕牛的吗?”
“是,是。”
崔主任听着周凌海的回答看了看杨医生。
“这事情,有没有人和你一起干?”
“没有,没有,是我一个人干的。”
“你为什么要毒死耕牛?”
“我-,我-”周凌海说不上来了,是呀,我为什么要毒死耕牛呢?
“怎么说不上来了?”
“我替你来说吧,你是不是仇恨社会主义?仇恨新中国?”
“主任,这可不敢呀!”
“那你说,你出于什么目的?”
“我-,我-,主任,我是恨这二头牛,呆,呆在牛舍里,不听我的使唤,搞得我筋疲力尽,我,我一狠心,就把它们给毒死了。”
“周凌海,你真够可以的了,就为了这个原因,毒死它们,你这话谁信呀!”
旁边的杨医生插话了:
“周凌海,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呀?”
周凌海看向了杨医生,眼中好像有了一道光,一会儿又暗淡了下去,嘴巴的上下二片嘴唇动了起来,声音很轻地说:
“没有,没有。”
“说大声点!”崔主任说道。
“没有。”
“那好,我最后问你,这牛是不是你毒死的?”
“是的。”周凌海咬了一下嘴唇。
“你认不认罪?”
“我认罪。”此时的周凌海脑子中闪现了周阿品的身影。
这时,老王头和周自立先后进了会议室,崔主任看着他们说:
“你们来了,其实你们来不来也一样了,周凌海都自己承认投毒的事情了。本来还想再向你们了解一下情况的。”
周自立狐疑地看向了周凌海。
周凌海不敢直视,低下了头,喃喃地说:
“自立呀,这二头耕牛是我毒死的,是我毒死的呀!”
听完周凌海的话,周自立长叹了一声,默默地走出了会议室。
周凌海听着周自立的叹息声,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着周自立慢腾腾出去的背影,眼角渗出了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