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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审计组全体加班。水若山、何思娴、吴娟来到宁司办公室,亲自去南京办银行查询函的马晓光处长也赶了回来。
水若山简要把易达物流路虎车的事向宁司汇报。马处不以为然,“作为省委常委的南城市委书记自己有专车,为什么还要别人送车,况且他有专职司机,他自己又不开车。”
水若山说,“正是因为他有专车和专职司机,他才有可能收受别人的车。”宁司和马处都不解了。水若山稍微歇了会儿,说,“据小道消息,这位领导有情人,而且不止一个。”
马处说,“这么大领导有情人很正常,没有才不正常,这不是我们审计关注的。再说还是小道消息,又不能作为审计证据。你要能做实证据,证明这辆价值近三百万的路虎是送给了他的情人,那就真的是引爆了一颗炸弹。”
马晓光处长头天听说审计组汇报了甲鱼池的事,虽小有激动,但毕竟是乡村干部,移送处理成果不大,这回要是查到市级甚至省级领导,那还不得轰动署领导。
“我已想到如何去做实证据,但要宁司批准。”水若山心里早就有了合适人选,去调查这辆路虎车的事,只是为了保护组员,不能告诉任何人。
“涉及到省级领导,我还得先向署领导请示,不过你可以先按你的思路去做,但要注意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个我知道,请放心。”
“好,还有你要把好关,盯紧这件事,千万不能出事。”宁副司喝了口茶,寻思了一会,接着说,“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石书记来我办公室,说要请我们审计组的吃饭,这才进点几天啊,又请吃饭,还是他省级领导亲自来请,我当时就奇怪呢。所以没答应他,说以后审计轻闲时再说。”
晚上,毛晓琴一组加班对财政所快下班时才提供的电子数据进行筛选归类分析,结果却把审计人员搞懵了:省政府批复的五个批次共征收农村集体用地和建设用地2990亩,财政所发放的征地补偿款对应的土地面积竟然有5670亩,比省政府批准的建设用地多征了2680亩。
未经批准就预征地以前审计也碰到过,被审计单位解释说是省政府批复有一段时间,批复下来后又要求六个月内完成征地,再三个月内要完成供地,否则核减下年用地计划。但这一硬性规定下面很难做到,所以一边往上报批,一边提前预征土地,因此存在实际征地与批准征地面积不一致的情况。
但这种几乎多征了一倍的情况,审计人员还着实从来没碰到过。
还有,多征的土地去了哪儿?多征的土地会不会稀释或降低土地补偿标准进而损害农民的利益呢?
毛晓琴她们兴奋了。水若山当夜打电话给田晓德,叫他做好准备,明天去水南镇时带上物流园区项目土地的相关图纸,明确告诉他,我们要实地核对物流园项目征用的土地。
经验告诉他,如果征地上有问题,他们一定会连夜造假。而仓促的造假,一定会留下痕迹和破绽,这正是审计所希望的,这是水若山惯用的“打草惊蛇”审计法。
果然,区国土局长田晓德提供的征地图纸上标注的面积,既与土地报批档案里的图纸面积不符,也与水南镇党政会议室墙上挂着的项目征地红线图面积不一致,更与财政所发放征地补偿款依据的土地面积不同。
面对牛头不对马嘴的征地图纸,田局长也火了,当审计人员的面打电话给他的属下。但属下的手机关机了,昨晚忙了个通宵,这会正休息呢,能不关机休息吗?
看着一脸憔悴眼睛还有些许血丝的田晓德,水若山说,“你再回去整理一下,拿一份真实完整的征地红线图纸和实际征地面积来给我们。”
随即,水若山找来征地拆迁工作组组长,镇党委委员、副镇长成继旺,向他了解征地拆迁运作流程,以及物流园区项目征地拆迁工作的组织实施情况。
“我们这儿的征地拆迁流程一般是这样的,按照上面布置的征地拆迁工作任务和要求,组长开会分工,征拆工作人员上门做工作,农户同意后现场签订征地拆迁补偿协议书并填写相关表格,计算拆迁补偿款,报拆迁办审核通过,财政所将补偿款划到农户一卡通账上,商量搬迁拆除,实施拆迁,镇拆迁办照相验收,整理归档征地拆迁资料。”成组长不慌不忙,喝了口茶水,接着说,“该项目征地拆迁工作最早始于2009年下半年,因为省发改委的立项批复还没下来就暂停了。直到2011年上半年,征拆工作又恢复了。”
“但据我们了解,2009年那次征地拆迁停止是因为农民不同意征地拆迁,堵了高速公路和国道才被迫停止的。”水若山的了解是缘于网上那个“血淋淋”的帖子,帖子所述是否真实需要证实。
果然,成组长否认了这一说法,并对省政府批准征地面积和财政补偿征地面积不符表示不知情,这个得问国土和财政部门。
水若山知道从他这里得不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又找来负责征地拆迁面积测量和计算的几位工作人员,再次询问他们关于征地拆迁的运作流程,这一流程基本与成组长说的一致,但土地测量有出入。
他们承认,土地测量时面积只会多不会少,原因一是因人手不够,征拆工作时间紧任务又重,只有从村里请来临时工,他们不懂测量方法,又多是村里村亲的,测量时多放一点尺的情况是有的。还有国土部门的征地图纸是航拍图,是水平面测量面积,实际测量是按斜坡面测的,也就会有误差。再者是田块之间基本没按田埂中心线测量,两边都把田埂计算进去了,还有房屋之间的共用小路和滴水,两家也都计算进去了,面积自然就多出来了。“这是上面要求的征地拆迁进度和农民心理需求之间的矛盾,有些农民掌握了上面急着要征地拆迁的软肋,还提出一些额外的要求,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征地拆迁工作人员说的是实情。但即便是这样,也不会有将近翻倍的面积误差吧?
毛晓琴与程芷缨她们在审阅残缺不全征地拆迁档案资料时就发现,有一些农户的拆迁补偿确认表上的拆迁面积就比之前区征迁办、财政局和国土局组成的联合调查摸底表上的数据相差很大,有的调查摸底表还有明显修改的痕迹。
如果园村一户叫钟达明的农民,他的房子调查摸底表计算过程表明只建有一层,但拆迁确认表上计算过程却有6层,实拍的房屋照片看得出,上面的五层没有粉刷,红砖的新旧程度与一层明显不同,毫无疑问,这是调查征收决定下达后违法加建的,加建后的房屋面积比原有面积多了1480平米,按拆迁平均补偿价格计算,加建部分多付补偿款达570多万元。
征收决定下达后为什么还允许他加建?加建后为什么还确认其违法加建面积并给予补偿?这种情况到底还有多少户?
一连串的疑问当然不会在水南镇拆迁办工作人员那儿得到解答,但上户调查的金水秀一组给出了答案。
一农户说,“来我们村丈量前,镇拆迁办的领导来我家打招呼,说明天要来我家丈量,叫我提前准备好现金,到时给你家丈量多一些,但我没给钱,丈量时他们的尺子就拉得紧紧的。”这话应该是真的,如果他家得了好处,一定不会主动说出来,金水秀心里想。“可是另一家就不同了,明明只有80来平米一层的两屋砖瓦房,听说量出了300多平米。”
另有几家农户反映,区里征收决定下达后,镇城管队天天在我们这几个要拆迁的村转悠,一些跟镇里、村里走得近的农户,起先还是晚上偷偷突击加建,后来在城管的明示暗示下,每加建一平米给他们城管100到300块钱,一个月建三层四层,里面别说是粉刷,连隔墙都没有,“城管这样不拿国家的钱当回事,真是黑啊!”
审计调查还了解到,一些镇村干部在得知要搞商业开发后,把自己家庭成员户口分离,弄成1人1户,把自家房屋突击加宽加高以骗取更多拆迁与安置补偿。
在接到水若山关于钟达明这个典型违法加建户的电话后,金水秀一组迅速赶到钟达明家中,这才得知钟达明原来是镇拆迁办聘请的临时工,拆迁工作结束后就去了广东打工,有大半年没跟家里人联系,家里人也找不到他。
审计调查取证记录上,还有签字捺手印的农民这样一些陈述:拆迁办不分昼夜,轮流入户,采用各种威逼利诱手段,比如镇里的张委员就曾对农户叫嚣,现在没签字你是爷爷,签字后我就是爷爷了。
还有几户人家因为有人在学校教书或者亲戚在镇政府工作,被要挟停职或调往偏远地方,而不得不签字。
更离谱的是,政府还要求被逼签字的农户举着“同意政府拆迁我家房屋”的牌子,在自家被拆废墟前让拆迁人员照相。有十多户农户受不了这口气,不肯签字不肯拆迁,镇政府不积极与被强拆农户沟通协商,做安抚工作,而是动用派出所警力抓去关押暴打,连80岁的老奶奶也不放过。
金水秀将农户提供的强拆现场照片微信发给了水若山。这正是他在网上看到的,其中一张是80岁的老奶奶坐在一夜之间变成废墟的残墙断垣上恸哭。一张是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着去抢救,还有一张是坐阵指挥强拆,从拆迁办主任的位置快速上位的镇党委书记胡一清。
“经调查了解,今年两会之前村民多次联名到市政府上访,但没有结果。”在汇报调查情况时,金水秀显得情绪非常激动,“市、区党政领导对征地拆迁补偿等整个违法过程都知道,但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对违法行为进行制止,进行处理。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他们还有更不可告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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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上户调查获取的信息,结合征地拆迁档案资料中区里的调查摸底面积与财政最后补偿确认面积误差大的,审计锁定了12户水份较大的拆迁户。初步计算结果是,这12户违法加建或故意放大征地拆迁面积,骗取财政征地拆迁补偿款近6000万。
审计人员随即对这12户农民的真实身份展开了调查。除前面已经查明且联系不上的拆迁办临时工钟达明外,还有三户拆迁办的临时工,半年前就已辞退现在不知去向。另有三户是市里某单位的退休领导,其中一户的儿子就在隔壁镇当书记,剩下的五户不光是村民,就是拆迁办的人也说不认识,不是本地人,是一年前来本地买了当地农民的平房,然后加建,既未办证,也未入住。一领到补偿款就回原籍了。
这样的审计调查看来不是一两个月能完成的,但外勤审计有时间限制,换句话说,全部延伸审计调查几乎不可能。那就只能从拆迁管理上做文章了。
这么大面积的虚假征地,财政多付了这么多的冤枉钱可不是小事。被审计单位也急了,不断提供新的资料来说明没这么多虚征土地,实际多征只有一千五百来亩,这其中还有上千亩周边代征的土地,也就是虚征了五百多亩土地。镇书记胡一清说,“测量时放尺,实际得实惠的还是农民。”
“这也叫农民得了实惠?”别看金水秀是个女的,差不多也有五十了,但一碰到违法乱纪到胆大包天的人和事,就容易来气,“不懂潜规则或根本不守潜规则的老实本分的农民,基本都是实打实的丈量,根本没得到放尺的实惠。那些违法加建的人只是增加了拆迁面积,很少增加拆迁房屋所占用的土地面积。而你所谓代征的土地只是边边角角,即使在测量田地时放尺也放不了两千多亩这么多。再者说,你们凭什么拿土地财政资金去做什么人情,搞什么实惠?”
“那你说虚征了多少,你能拿出个确切的数字来吗?”胡书记也来气了,他清楚,审计组调查了十几二十户农民,抽审了十几本拆迁档案,就想搞清楚到底虚征了多少土地、造成多少财政资金损失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这样,审计只能说现象,而现象确实存在尽管让审计去报告,只要不准确定性就行。
审计组也清楚明白这一点,即使在报告中只点现象,也要有充分的说服力,否则就有以偏概全的可能,审计报告披露的问题就有可能不可信。
在审计人员商讨下一步对策时,水若山提出了两个办法,一个是去村组调取原分田到户和宅基地的数据,实在取不到就取最近年份调田和拆迁前登记宅基地的数据。一个是去区农业局调取粮食直补面积,一并去农业局搜集农民反映的所征数千亩水田中有基本农田的证据。
区农业局粮食直补的田地面积数据调取到了,但很难与农民被征收的田地有一一对应的关系,有的征地少直补面积却多,有的则正好相反,由于征收的土地不是农民土地的全部,粮食直补的田地面积只能作为参考,也就是直补面积少而征收面积却多,这就说明这些农民根本没这么多田地,全部可以作为虚征骗取财政补偿款的证据。
在区农业局,农户反映的征收基本农田没有报国务院批准的情况,却始终没有得到农业部门的支持,他们找出各种借口拒不提供本区基本农田分布图。
下村组调查时,审计人员得到了新的证据,水南村委会某小组原组长、一个老党员提供了他自己记录的几本本子,本子里详细记录着本组自分田到户,新生死亡及进出人口时调整田地的数据,以及因物流园项目征地而减少的田地。
这个村分田到户时总共才300来亩水田,后来新增人口房屋改扩建以及公路建设占用的水田,剩下不到200亩,物流园区征收土地后,还有80来亩水田在耕种,也就是说,物流园项目实际征收的水田只有120亩左右,但财政补偿款发放表上对应的水田面积有300多亩,与分田到户时的面积基本一样。“我以一个老党员的党性原则发誓,我们组没有村民虚报土地面积骗国家的一分钱。”
接下来的几个村小组调查结果有的可信,有的不可信。但物流园区在征地过程中没有公告土地征收决定和征地拆迁补偿实施方案是一致的,是肯定的。此外,审计调查还获取了另一个重要询问笔录证据,除路上村外,被征地村小组均说没有与国土、镇政府签征地补偿协议书。
“这就奇怪了,报省政府批准的农用地转建设用地的四书一方案里,明明就有与村小组签订的征地补偿协议书,村小组怎么说没签呢?”水若山翻出了在市国土局审计时复印的物流园区项目征地协议书,国土和镇政府一栏签字人正是一直在提供新资料的局长田晓德和什么也不知道的镇书记胡一清。
经比对路上村调查获取的征地补偿协议书与市国土局建设用地报批档案里的征地补偿协议书,审计发现,村小组代表不仅签字笔迹不同,签字人也不一样。而青塘、果园、水南村等村小组代表签名根本就不是本人。
报省政府审批的项目征地面积2990亩的征地补偿协议书,原来是国土部门与镇政府伪造的,实际与村小组签订的征收农用地补偿协议仅857亩!
“为了尽快取得省政府的用地批复和省发改委的立项批复,好尽快的投资建设获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国土局长田晓德露出一脸的无奈,“现在地基本征完了,等失地农民的安置问题妥善解决了,征地补偿协议全部都会补签的。”
原来,安置问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才是农民和村小组拒绝签订征地补偿协议的根本原因,也是强拆导致的必然后果。
但这种纯商业性的、走市场开发的物流园区建设,政府及其部门冒险伪造征地协议,就是为了开发商“尽快投资获益”吗?还有谁可以从中获益?这又是什么样的开发商?
上户调查的另一个重要情况在财政拨付补偿款的账上也得到了印证,即几个村小组洽谈征收土地拆迁房屋的时间是2011年底,实际组织实施征地测量拆除房屋却在2012年上半年,审计上户调查时仍然有尾数房屋在拆除,已经拆迁到位的农户补偿款也还没有付清。也就是说,尚未完成征地,产权还在农民手上的土地及房屋,两年前就被政府卖了!
审计组决定跟黄金区正面交锋了。水若山和他的同事一行8人来到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大楼,找到区管委会主任,直截了当要求审阅跟物流园项目立项报批、征地拆迁、招商引资优惠政策等所有有关决策的原始会议记录、会议纪要、报告文件等。
另外3名工程技术人员加上市本级一组临时安排过来的2名审计人员,利用南城GPS卫星定位软件和区国土局提供的征地图斑,实地测定物流园区土地坐标点,重新丈量物流园区占用的土地。由此准确测量计算出虚征土地面积105公顷,虚征土地多付征地款1.5亿元。
区管委会及其部门商务局、国土局等提供的资料经审计,南城市政府为这家开发商量身定制的招商引资图开始清晰地呈现在审计人员面前:
2011年11月下旬,市委石书记、市政府阮市长率领一众人马到深圳召开招商引资促进会。期间,石书记邀请易达物流王老板到南城市开发建设物流园区;
12月上旬,石书记在南城市接待易达物流王老板,磋商建设物流园具体事宜。
12月中旬,黄金区管委会在《关于南城市开发区综合物流园项目开工倒计时工作安排情况的报告》提到:“尊敬的石书记,在您的高位推动下,开发区综合物流园项目已于2011年12月14日与易达物流公司达成意向”。
随后,区管委会根据石书记关于“2012年2月10日左右项目开工、国庆节前完工投入运营”的指示,专题会议研究物流园项目土地出让、宣传发动和优惠政策等有关事项,决定由区财政倒贴该项目2至3亿元即负地价出让该此块给易达物流公司。并形成项目投资协议书呈批件,石书记、阮市长、常务副市长等主要领导先后在呈批件上圈签同意。
随即,易达物流公司在土地出让公告前一星期汇入土地出让竞拍保证金1亿元。同年12月27日,2990亩土地拆分成13宗公开挂牌出让。2012年1月19日土地出让成交。
2013年10月1日易达公司举行项目竣工运营典礼,江南省委书记、副国级领导巴德望,省委常委兼南城市委书记石振滨等参加剪彩仪式,阮市长代表市委、市政府在竣工典礼上发言表示祝贺和支持。
一项看似通过公开挂牌出让的土地,通过领导的高位推动,相关部门的全力运作,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一系列的土地出让工作,审计人员不得不佩服政府及其工作人员的工作效率和工作激情,也怪不得要全力以赴强拆。
接下来的优惠政策执行情况更是令审计瞠目结舌:该区出让这13宗地时执行2004年水南镇即划归黄金区管委会管辖之前的县级市属乡镇的基准地价,但实际征地时间在2012年和2013年上半年,征地拆迁则执行2012年实施的中心城区新的基准地价,按照实质重于形式的原则,实际出让价款低于基准地价总价款7亿元。如果加上大多数未到位的失地农民安置成本,政府负地价10亿元出让土地。
这还不算,经审计,黄金区财政按照管委会与易达物流公司签订的物流园项目投资协议书,以招商引资的名义违规返还开发商销售不动产各种税费4.2亿元,如果规划内的店铺、住宅、酒店全部建设并销售,返还的税费将超过10亿元;减免城市基础设施配套费、墙体材料节能费、散装水泥专项基金、人防工程费、白蚁防治费等各项建设规费近2亿元;承担物流园区内9条道路及排水、排污、绿化、亮化等附属工程建设,财政负担近亿元。
慷国家之慨,对民营企业如此惊人的利益输送,难道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招商引资?
在易达物流公司的荣誉谱上,水若山一边看着开工、竣工典礼上省、市领导灿烂的笑容,一边想着跌坐在被强拆的废墟上恸哭的失地农民,心情有形容不出的沉重。
挖出背后隐藏的真相,水若山准备豁出去了。
审计署以问题为导向,领导最大目标和愿望就是要查出重大腐败问题,而这,正是水若山的强项。
以前在省厅,一查到重大问题就有说情的、制衡的、交易的,现在好了,有了国家审计最锋利的尚方宝剑,他可以尽情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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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审计机关开具的银行账户查询函快则三天、慢则一周以上才能出查询结果,审计署的查询函就不一样了,第二天下午就拿到了查询结果。
银行流水显示,区园林公司一次性收到的近千万元征拆补偿款,在收到当天最多三天内,全部转给了公司老板个人账户。审计继续追踪公司老板个人账户的资金走向,发现补偿款绝大部分流入本市外县一家建材公司,一百余万元流入几个名字并不熟悉的个人账户。只有不到五十万元到了合作社其他4个股东的个人账户。
区园林公司银行流水自开户之日起,没有一笔蔬菜基地的投资建设支出。
令审计人员感兴趣的是,就在审计进点前的五个月,银行流水里有一笔1.7万元的司法扣划款。征迁办的人无法解释这个问题,而园林公司老板从来就没有露过面,区征迁办的人说是联系不上了,手机停机、微信被删。
程芷缨通过网上查询,发现该公司及法人失信被执行人记录多达79条,限制消费13条。区园林公司资产在一年前就已被司法冻结。
审计人员上户调查了合作社其他4位股东,一致承诺:蔬菜基地是他们共同出资建设的,没有任何人口头同意授权园林公司老板全权处理蔬菜基地征拆补偿事宜。实际征拆后他们只拿了不到百分之二十的补偿款,多次追讨无果,只好向法院起诉,这才有了司法冻结资产,列入黑名单的事。
这时,征拆审计小组之前要求区农业、财政部门提供的蔬菜基地获取财政补贴的资料也回来了。经农业和财政部门专项检查和验收,蔬菜基地种植的是西瓜,不是蔬菜,只补贴了西瓜产业。西瓜是季节性的,进一步印证征迁办未经评估程序给予的经济损失补偿毫无依据。且西瓜补贴款已直接付给合作社,不是县园林公司。
征拆补偿协议和支付补偿款绕过征拆资产实际权属人,审计分析认为,这是园林公司老板、征迁办和乡村干部的合谋结果。
审计组继续申请查询补偿款流入几个名字不熟悉的银行账户,经比对开户身份信息和财政供养人员信息,证实这几个人正是征迁办和乡干部征拆工作人员。征拆资产残值处置收入也在这些流水里找到了踪迹。
将征地拆迁工作称为“天下第一难事”的人,这一次真的碰上“难事”了。
与此同时,甲鱼养殖基地银行流水显示,夏土德除收到易达物流园的征地拆迁补偿800多万元,还收到棚户区改造领导小组办公室支付的拆迁补偿。流水清楚记录夏土德收到补偿款后当天转付村委会书记、主任各6万元。
其他都是大额取现,所以不能判断是否付给了镇政府和区征迁办领导。当审计要追回多补偿350万元时,包括:骗取权属发电厂拆迁补偿205万元,权属一户拆分为6户骗取首签奖15万元、宅基地补偿32万元,串换房屋结构补偿差价27万元,以及棚户区改造项目重复补偿71万元。夏土德说他并没有得那么多钱,这些钱还给了镇胡书记、邝镇长、常务副镇长和拆迁组成组长等人,他提供了相关证据并做了审计询问笔录,签字摁了手印。
镇、区拆迁相关责任人却否认拿了他的钱。审计组只好将甲鱼基地和蔬菜基地两个案子现场移送区纪委进一步查处。
进点一周就移送两起案件,虽然涉案人员职务、级别不高,依然在江南11个设区市审计组引起了震动,更是鼓舞了南城审计人员的士气,部分之前因不敢得罪派出局领导而观望的审计人员,开始考虑后面审计的态度了。
恰逢周末,主审水若山建议审计组长宁伯全,这第一周大家都很投入很辛苦,不如周日休息一天,去中央审计委员会旧址转转,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同时放松一下。宁司同意,租了两辆大巴,约好时间,与聚贤组在瑞京汇合。
在中央审计委员会旧址,陪同来的南城市审计局曾局长叫瑞京局商局长安排个解说。商局长说,“还要什么解说,我们博士比解说更能解说。”
博士也不谦虚,跟宁司和马处说,“2012年结题的审计署科研课题《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审计史》是我独立完成的,现在又正在做中央党史研究室和审计署双重领导主编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审计工作史》的研究工作,我负责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编写。这个旧址去年根据我的研究成果重新设计、布局,所以,一般解说员可能真没我清楚这个时期的审计历史。”
“不止哦,博士写的《苏区审计史话》2012年还在《中国审计》杂志全年连载。我全部保存下来粘贴到本子上。”何思娴插话说。
宁司说,“这么说,你还是博士的忠实粉丝。”
“那是必须的。”
“那就请博士为我们免费讲解吧,大家掌声欢迎!”
水若山毫不客气的接过商局长准备好的扩音器,现场解说了起来。对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苏区审计做过专门研究的水若山,果然跟其他解说员讲解的不一样,有一些是网上可以查到的资料,有一些是查不到或鲜为人知的故事。
水若山在江南省厅这么多年,做过很多的课题研究,经常为课题研究经费拿不到手,要自掏腰包在网上找资料而郁闷。今天,他的这些研究成果第一次在这么多的审计同事面前展现,虽是免费,但兴奋了一整天。
从瑞京回南城的路上,水若山悄悄跟何思娴说,“晚上你跟我一起出去吃饭。”
“就我们俩?”
“对呀,你不敢?”
“那有什么不敢的。”
“开玩笑的,还有一个人。”
“谁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在一家偏僻小菜馆的小包厢里,水若山、何思娴还有这几天专车接送水若山小组的商务车司机黄师傅。黄师傅跟他们跑了一个星期,水若山总觉得那个司机好像有话要说。
司机姓黄,水南镇果园村人,他家房子也在易达物流园建设项目征地范围,因为是市国土局的司机,被要求公职人员必须带头先拆,同时要负责亲戚邻居的征拆包干任务,否则辞退。房子被拆了,但补偿安置问题一直未得到妥善解决,不仅亲戚邻居说他,他自己也说自己,要不是还想保留这份工作,他真的想带头去省里上访。
三杯酒下肚,黄师傅真的有话要说,边喝酒边闲聊,断断续续的,黄师傅大致说了三个意思:
一是你们第一天查到甲鱼基地和蔬菜基地的问题,听说让区、市领导大吃一惊,我们参与此次审计接待任务的十几位司机凑一起说闲话,一致认为你们审计的厉害。而且博士、何处很文明很和善,特别尊重我们司机,你看,你署里面来的领导,还请一个开车的吃饭。
二是车上听你们谈起的竣工典礼送纪念币的事,这个我们也私下议论过,不是参加仪式的人都有,省市领导的司机有,我们平台司机就没有。
三是易达物流园王老板是广东人,跟石书记的关系非常铁,听说石书记到深圳、香港等地考察、招商,都是王老板陪同、安排。
水若山还有个疑团想破解,看看这位酒后打开了话匣子的黄师傅能不能帮他,司机的消息最灵通,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不愿说,“黄师傅,还有件事想了解下,听说我们来审计前,市里专门组织人马提前搞了审计,这件事你知道吗?”
“这事你们也查到啦?不过也难怪,你们这么厉害,还有什么查不到的呢?”
何思娴却有些不解了,眼前这个老同事、大师兄到底还有多少“听说”是她从没听说,也听说不到的。她看了一眼水若山,水若山示意她一起敬下黄师傅。
黄师傅接着说,“一个多月前就听说你们要来审计了,书记、市长很重视,特别请了市审计局的人来国土局先审一遍,每天也是我们几个人接送的。”
水若山看他想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酒也喝尽兴了,圆杯说,“黄师傅,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还要麻烦你。还有,今天我们见面的事不要跟其他人说,包括你家人,对你不好。”
“谢谢博士的关心和爱护,我肯定不会说的。”
酒后,何思娴说要陪水若山在江边逛逛,半个多小时到酒店,正好醒醒酒。“水哥,你是哪儿听说的市审计局提前审了一遍,还是你诈他的?”
“我哪有诈他,前两天我听刘欣和娟说,国土局的土地征收、出让决策过程全部是打印好的,粘贴在会议记录本上的,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人指点,但没想到是我们审计系统的,跟秋城审计一样,为了官员一句话,对抗上级审计,真是现官不如现管啊。”
“是啊,所以中央的政策很难执行到地方。你记得零八年那次金融危机过后吗,国家出台了国五条、国十条等系列整顿房地产市场的政策,但江南省委巴德望书记在南城召开的全省房地产市场调控会上公开说,江南的房地产价格不仅不高,还有上升的空间。”
“我当然记得,我们梁厅长还在厅干部职工大会上鼓励大家参与团购房,公开说房子不是用来住的,是用来炒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把房价炒上去了,再一转手或卖个指标,赚的钱抵得上几年的奖金,这是给大家最实惠、最安全的福利。”
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水若山突然想起何思娴个人的事。“离开了江南这个伤心地,现在有新的对象吗?”
“没有合适的,也没时间去谈朋友。天天忙,还经常出差,你也知道的,审计署干部的离婚率非常高。你现在来了署里,很快就能体会这种无奈。别说我没提醒你,多的时候几个月不回家,要常跟嫂子联系,别弄得跟我一样,单身。”
快到酒店门口,何思娴才意识到,她一路是挽着水若山的胳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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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的一天,南城土地出让审计组安排下去的各项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时,秋城市审计局的舒局长和肖副局长第一次来现场慰问她们派出的审计人员,由南城市审计局单独安排地方见面。聚贤县审计组的三个县局审计组员没有参加,高平县局除部队转业过来不懂业务的带队副局长彭军参加外,其他人都不愿参加。
晚上舒局长请大家吃饭喝酒,省厅的户副厅长和黄处也应邀参加。见面会上说了些什么,没人外传。
吃饱喝好回来,程芷缨在酒店房门口堵住了刚从外面散步回来的水若山与何思娴。程芷缨与水若山住隔壁,但除了有时一起出去散步,很少在房间里聊天。见水若山回来,她把水若山拉进了房间,把个何思娴愣在走廊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怎么,喝酒啦,好像还喝了不少?”没进房,水若山就闻到她身上一股酒味。
“喝了差不多两瓶红酒,怎么样,好看吧?”程芷缨对着书桌前的镜子,摆了个舞姿,笑嘻嘻的说。
“喝酒怎么不叫上我,春心荡漾的,情人约会呀。”
“情什么人,老太婆了。”程芷缨递给水若山一瓶矿泉水,自己也开了一瓶,接着说,“下午我们不是提前一小时下班了吗,我们老大给我们训话,训完话请我们喝酒。”
“我知道,你们老大和户厅、黄处还一起去见了宁司。”这段是吴娟说的,她正好去找宁司签报署土审办一条经验交流材料时,碰到她们了。“你们老大又在给你们重申审计纪律?”
“不是重申,是点名批评。”
“那你挨批啦?”
“我倒没有挨批,不过收了一张大饼。老大说我是十六年正科的老同志了,还有五年退休,这次审计回去,准备给我考虑弄个副调,哈哈。”
“那要恭喜你了,程副调。”
“恭喜个——屁,我们这个项目做完差不多十一月了,她自己要不年底退休,要不进市政协再混三年。怎么有心事解决我副调的问题,完全就是来画大饼的。”程芷缨又给水若山削了个苹果,“我叫你来是提醒你,你这个主审往后的日子更难了,你以后防备的不仅是你身边的组员,还有南城市局的那些黑参谋。”
“你意思是,从现在起,你不再支持我?”
“至少我不能公开为你冲锋陷阵,我怕有人在背后打我黑枪。不过你放心,你真有困难需要我,我暗中也会冲上去。还有,你每天晚上来我房间,或去江边,我为你跳一曲,舒缓你的压力,愉悦你的心情,保你精力充沛,一人抵十人二十人,战无不胜。”说完,程芷缨爽朗的笑了,没征求水若山的意见,打开QQ音乐,在房间里跳起来了。
程芷缨的舞确实跳得好,她考大学的第一志愿开始填的就是艺术学院,但父母不同意,坚决要她学财会审计,说女孩子以后好找工作。但她并没有放弃跳舞的爱好,一直跳,且跳出名堂来了,这两年时兴的广场舞,有几曲就是她编舞的,现在还开始在网上设计经销舞服。
一曲跳罢,喝了口白水,“怎么,这么好看,把你看呆啦?”又爽朗的笑了起来,“好在你聪明,每个小组都安排了从来不卖市局账的高平局的人。他们局的人整体素质都不错,业务能力也很强,有他们帮你,成果不会少的。”她站起来,打开房门,“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重任要担呢!”
当天晚上,水若山在微信群里发了个通知,明天下午召开审计组业务会,汇报前期审计进展情况,可以小组牵头汇报,也可以单独汇报。
发完通知,水若山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第一次担任审计署项目的主审,被审计单位各种阻力不算,既有审计组员的内忧,又有当地审计机关外患,宁司和马处只问结果,不管过程,更让他倍感压力山大。
他努力劝慰自己,必须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下一步的对策。正在望着楼板天马行空无法静心的水若山,忽然被微信的滴滴声打断,是何思娴,“睡了吗?”
“准备睡呢。”
“准备睡,就是还没睡。我问你,程科长神秘兮兮的拉你去她房间干嘛?”
“还能干嘛,喝多了,男女都一样,就是话多。睡吧,不跟你聊了。”
下午三点,四楼会议室,主审、各小组长和项目牵头人,一起向宁司、马处汇报。
土地出让组小组长毛晓琴首先汇报峰山地产受让土地的情况。
峰产地产建设规划内容包括别墅区、高层区、洋房区,区内还建有高尔夫球场,占地面积2280亩,土地性质主要为林地,少部分耕地。问题是峰山地产公司受让的这块地,没有通过招拍挂形式,而是从市城投公司直接合同转让土地产权取得的。
原来,该地块于2009年9月由南城市城投集团全资子公司三合地产公司竞标拍得,成交确认书要求三合地产在十个工作日之内与市国土局签订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并缴清土地出让金。但因三合地产当时正承担南城市大型重点工程——30万平方米农民返迁房的代建任务,导致资金周转困难,难以及时支付岩江新区H27地块的土地出让价款,所以提出退出受让该土地。
同日,自然人赖启峰提交申请:获悉该宗地的竞得者南城地产公司因各种原因自愿放弃宗地的开发建设,他要求承接宗地的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
三天后,赖启峰与市国土局签订了土地出让合同,随后,赖启峰在南城注册成立峰山地产公司。
经谈话了解:三合公司参与该土地竞拍是经过城投集团董事会研究决定,并报请当时的市国资委、市财政局主要领导、分管财政和国资委的常务副市长同意,拟用城投集团发行的15亿城投专项债中的可自用的补充资本金3亿元,参与地块竞拍。
三合公司竞拍成功后,城投集团黄总向市国资委、市财政局主要领导和政府分管领导报告,领导要求三合把后续开发工作做好。
拍卖会后,城投集团正向市政府报告请求将发债资金的20%转入公司,准备缴交土地出让金时,时任分管国土和城建的林副市长打电话把城投集团黄总叫到办公室,主要讲了两件事,一是批评城投集团让三合公司参与并竞拍到了H27地块,主要领导过问了,很生气;二是城投集团还准备用发债资金搞房地产开发,这是不允许的,三合公司必须退出,现在是如何退出的问题。
事后,林副市长召集城投集团黄总、三合公司陈总经理及市国土局分管邓副局长,商量三合公司如何退出,如何处理的问题。当时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过了几天,市国土局邀约城投集团商议退出事宜,最后达成统一意见,三合公司以资金筹措困难为由主动向市里请示,放弃竞拍土地开发使用权。
三合公司退出竞得后,城投集团黄总向时任市长汪俊辉汇报。汪俊辉听取汇报后,谈了三层意思:一是城投集团参与土地竞拍没有错,企业没有项目不能发展,以后,只要有条件,城投还要积极参与。二是动用发债资金搞房地产开发不妥,发债资金市政府已全部作了安排。三是城投集团参与这宗土地的拍卖,是有功,不然这块地会被人以更低的价格竞得。
“说重点,主要问题是什么?”马晓光处长对这些过程不感兴趣,他要的是结果。
毛晓琴说,“三合公司竟得这块地又放弃后,没有重新走招拍挂程序,而是直接由另一参加竞拍的自然人赖启峰承接。”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呀,流标也有损失啊。赖启峰也参加了竞拍,中标人放弃,中标候选人顺位承接,有问题吗?”
“我来说下,”水若山插话说,“这块地是以底价成交的,低于同地段市场价近百分之二十,更重要的是,承接这块地的自然人赖启峰,是时任国土局长赖启华的堂弟,是时任市长汪俊辉的亲家,赖启峰的儿子娶了汪市长的女儿。”
这层关系要不是水若山的“线人”提供,光凭审计手段是很难取得的。
还有,要不是赖启华局长已退休,市长又是前任的,此事不关阮市长和石书记,要不然,水若山也不会在业务汇报会上公开点出来。说不定,秋城来的毛晓琴都不敢查这个事。
宁司和马处这下来劲了,要主审水若山立即安排人手,把这件事彻查清楚。水若山则请他俩先不急,后面还有更重磅的消息。
接下来,综合处的刘欣和财政组的余晓琴分别汇报了前任省委常委兼南城市委书记彭时南迷信风水,违规决策,造成两个形象工程、政绩工程项目巨额投资损失浪费的重大案件线索。
这一下子使得业务汇报会的气氛变得异常浓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