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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建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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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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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草》连载

第一十四章

其实楚副校长平日里还是很内敛的,特别是在有头有脸人物的面前,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虽然借祖上与熊校长太太有两架算盘才可以攀得起来的姻亲关系,并自甘降低辈份,有了自由出入熊宅大门的优越条件,但楚副院长依然秉承着“虽为皇亲贵胄而不睥睨天下”的优良作风,行事一向低调。

楚副校长鞍前马后为熊校长一家服务,譬如,熊校长家宴,酒桌上端茶倒水,讲几句应景儿的俏皮话,插缝儿敬一杯酒水便是楚副长最得心应手的戏码,并且在熊校长或者熊太太上厕所、起身接一个电话等的功夫,楚副校长也可以自然而然堂而皇之地坐在麻将桌旁,替他们打上几把,待熊校长或熊太太净了手,楚副校长似乎脑后长了一双锐利的眼睛,恰到好处地欠了屁股,离了座位,迎候主人上位。站在熊校长或熊太太背后的楚副校长甚至可以自作主张地替他们打出一张“白板”,收回一张“二条”或者自摸一把。想想这该是一副多么美好而温馨的画面啊。

楚副校长的优秀品格还集中表现在有耐心、有爱心,急熊校长之所急,想熊校长之所想,在任何需要的时候,都能像影子一样出现在熊家人的面前。小到替熊夫人遛金毛哈叭狗喂波斯猫、“嘘嘘”小公子撒一泡晨起的浊尿,买一刀草纸两瓶雪花膏、一罐大酱一捆大葱;大到熊校长、熊太太身体欠恙,根本不需要请大夫上门,楚副校长早已对一些日常的头疼脑热拉肚子的预防和治疗掌握的清清楚楚。冬天的鲜姜黄芪大补汤,夏天的绿豆银花解暑羮;秋天痢疾多,自然少不了黄莲木香散,春天伤风感冒多,楚副校长看舌辨症,风寒还是风热一眼就瞧的明明白白,对熊校长或熊太太温柔地说,来,舌头,伸岀来,再伸长一点嘛,哎,好,好,呃,看清楚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无论是金银花、板兰根,还是九味羌活杏仁露,一样不缺地灌进了熊校长或熊太太的口中。如果这些传统的汤露丸锭散不足以让病情得到迅速有效的控制,楚副校长还有更古老的医学手段:拔火罐、刮痧、手指头针刺放血。特别是熊太太,非常喜欢让楚副校长拔火罐刮痧了。当然了,这些治疗是需要褪去上衣的,在异性面前坦胸露背是不适宜的,但疾不讳医,当熊太太白皙而丰腴的肩背裸露在楚副校长的面前的时候,楚副楚长完全具备了只见病人不见肉身的高尚情操。如果有心理龌龊之徒背后说三道四,楚副校长便会拈起一支烟,衔在嘴角边,以鄙夷不屑的眼神盯的这些人,直到他们羞愧到无地自容的地步。

熊太太有阴虚血凉之症,在阴雨天常有上吐下泻眩晕之症,指头针刺放血是最适宜的了,但熊太太晕血,刮痧便成了首选,而且不仅后背、肘弯、膝弯要刮,两乳之间也是最重要的脉络穴位。男女授受不亲,每当熊校长、楚副校长犹豫不决的时候,熊太太无助的呻吟和痛苦的挣扎便给了他们无限的消除杂念正视现实的勇气与魄力。每次刮双乳间的痧,楚副校长格外的珍惜和认真,总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如果你以为楚副校长只会这一类简单而皮毛的实症之治,哪你就太孤陋寡闻了。虽然楚副校长并不信邪,但镇魇除魔的手段是有的,对民间一些古老的神汉巫术也颇有心得。

熊太太体弱气虚,难免会招惹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偶尔胡言乱语疯癫也是有的,每年总有那么三、两次吧。

楚副校长有一只羊皮鼓,鼓声一起,头戴平顶三角冠,满脸涂鸡血,手持桃木仗剑的楚副校长像完全换了一个人,披一条仙鹤水草光蓝被面,一转圈,被面兜满鼓一样的风,跳起一种诡异的舞步,阴风阵阵,张天师一般制造了一种神秘而阴冷的氛围。嘴里说,天地君亲师,我乃自天上来,降妖除魔,尔等速速退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仗剑凌空劈下,而后又舞一阵子,披发如风,突然跌倒不起。俄倾起身,恍如梦醒。

另外一种镇魇的方法便很简单了,只用一沓冥币,喷几口香烛水,以一种特有的手法擦试身体的某个部位,熊校长多在腰上,而熊太太的部位就复杂的多了。所以楚副校长透露,熊校长简单,而整熊太太很费些手脚。

楚校长还善“喊魂”,有一次,太太们在玉和春酒楼聚会回的晚了,或许是酒喝多了,也或许是背阴小路的缘故,大半夜呼喊乱叫,认不出来自已是谁、身在何处,“啪啪”地打熊校长的脸,说不要脸的东西,一出酒楼就跟着,要钱给你,要命给你,难道你还馋老娘的身子吗?又“啪啪”打自己的脸,这在过去是很少有的。又说,怎么越走越暗了,遍地都是小纸人儿。这可吓坏了熊校长,急速招见楚副校长。一阵研判,确定熊太太的魂儿被不干净的东西扣了,需要“喊魂”。又是一顿操作,楚副校长不辞辛劳,抱来一只大红公鸡,提五谷、供品、香烛从玉和春酒楼原路返回,一路抛撒米谷熟粒、瓜果清水之类,喊熊太太的乳名,“巧巧回来,巧巧回来。”一直喊到家门口。

再喊:“巧巧回来没?”

原也是设计好的程序。屋内的熊校长胆战心惊地回答,“回来了,回来了!”

如是三次,仪式方才结束。

灌了两碗加了米醋的绿豆汤,不消两个时辰,熊太太大梦转醒,迷离的眼神,看满屋的人,问,我这是在哪里呢?莫不是又要打一个通关?

当然,第二天晩上玉和春酒楼便摆一桌答谢宴,主宾当然是楚副校长。

更有一次离奇而神奇的事件发生在熊校长和熊太太的身上,让人们不得不深信楚副校长的法力无边。

某日,熊校长醉酒夜归,熊太太把熬好的银耳燕窝汤端上,突然发现熊校长脸颊上的一处鲜红的吻印,大发脾气到全身抽搐,倒地不起,似乎气绝身亡。熊校长大惊失色,急招楚副校长入宅。

楚副校长问明原缘,依例作法,但收效甚微。突然,楚副校长仗暗红色桃木剑直指熊校长,裂目叱道,我乃赤脚大仙,紫霞洞而来,按下云头,救吾帐下鹿仙童子来也,尔还不速速跪拜?

熊校长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

大仙道,速将尔不轨之事徐徐道来。

熊校长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徐徐道来,说某日与小兰、某日与小晶、某日与小霞、某日与小敏、某日与……等等,都是吻过嘴牵过手搂过小蛮腰,甚或同床共眠等等的事情,一、一交待完毕。熊校长身抖如筛糠,跪等大仙发落。

俄倾,旋舞的楚副校长跌倒在地,俄倾复而再起,恍若一无所知,惊讶道,熊校长为什么跪地不起。急搀扶,这时熊太太也缓缓睁开杏眼,苏醒了过来。

当然,熊校长几天都不能来上班,直到脸上的挠痕平复一些后。

事后熊校长反复盘问楚副校长当时听到自己说些什么了没有。

楚副校长捶胸顿足发毒誓,仙人只是借了自己的肉身办事,自己怎么会知道天机,并好奇反问,莫非熊校长和仙人对了话?不知能否叙述一、二。

熊校长兴奋地说,原来巧巧是赤脚大仙帐下的鹿仙童子,我们得有多大的缘份造化才有了和鹿仙童子天天相伴在一起的福分。

再问其他,熊校长便敷衍道,仙家的事还是以敬畏为主,不可深研罢。

其后,又是一次更为隆重的答谢宴会。冷县长莅临并讲了话,“兄弟我本不信神鬼,但降妖除魔毕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嗯,大快人心!楚副校长危难之际,力挽狂澜,力挽狂澜呃。”冷县长两眼紧盯熊太太的酥胸,“据说赤脚大仙显了灵,显灵好嘛,仙人是神圣不可侵犯滴,不可侵犯滴!鹿仙童子的玉体是神圣不可侵犯滴,双乳刮痧之术以后就不要再轻易地施展了罢,对仙体我们都要敬畏滴,我敬鹿仙童子一杯罢。”

正当人们不知道冷县长口中所说的鹿仙童子是哪位的时候,冷县长举杯径直走向熊太太。

老司马有幸位列了这次宴席,感慨万千,说,艺不压身,总是要孜孜不倦地学习,涉猎广泛是有用的,楚副校长厚积薄发,关健时刻显身手,一举博得冷县长的青睐。

更值的一提的是,在每个炎热的夏季,熊校长和熊太太午休,楚副校长都会手持一支长长的竹竿,什么麻雀、喜鹊、乌鸦休想靠近。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坚持就是几年,天天不落。

熊校长和夫人这几年午休的质量很高,多亏了楚副校长的辛苦。还有,等等,有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感人故事。

熊太太最喜欢楚副校长了,逢人便说,小楚虽是个远亲侄儿,可比亲儿子还亲,别说总抢着给你浆洗个内衣内裤、收拾个家务了,就算猫粮狗食也给你安顿的周周全全妥妥贴贴,真想收他做个干儿子,老来也有个依托。当然,这只是熊太太一厢情愿说说而已,熊校长是不大乐意的。

熊校长是“升官换老婆协会”的标兵,从一名庶务升任到校长职位,整整上了五个台阶,而熊太太也正好是熊校长的第五任太太。熊太太足足比熊校长小了二十岁,比楚副校长也小了三岁。

先前说了,楚副校长脸虽油光、发虽水滑,但全仰仗雪花膏、头油的功劳,不能细看,细看如过火的窖口一般,烟熏火燎的面皮看起来能比水滑油润的熊太太苍老的不止是一星半点。如果这样的母子走在街上,情何以堪。不过楚副校长自有说辞:拄拐杖的孙子,摇篮里的爷爷。

熊校长往来人群非富即贵,场面多了,楚副校长也在达官贵人的圈子里混个脸熟,在小城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特别是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末流之辈升到了副校长的职位,似乎正在逆袭着先人高俅的成功之旅。

楚副校长还有很多优点,特别是在感情上很专一,前几年追求小孟老师,一直痴心不改。其实正要水到渠成,玉成其美,却被他那个二板头黄脸老婆发现,搅了局。但有好事者发现,每当夜暮降临,小孟老师的窗外,多次有楚副校长的身影闪过。就冲这一点,楚副校长就比熊校长好的不知有多少倍。熊校长在男女关系上就像个熊瞎子,掰一个丢一个。

楚副校长还追求过小金老师,这次调子起的太高了,搞的轰轰烈烈。感情炽热、欲火中烧的楚副校长甚至把小金老师看作了私人物品,连新年晚会跳舞都不容许别的老师染指。教务科长付先生刚刚挽起小金老师的手,还没等走下舞池,脸上便重重挨了楚副校长一记老辣的重拳。这样热烈的感情吓坏了小金老师。小金老师至此以后见了楚副校长像见了鬼一样躲着。但人们依旧看到,楚副校长射向小金老师的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楚副校长还垂涎过女中的一位校花儿,不想却被熊校长抢了先,这次楚校长到是心平静气,甚至人们发现,好几次的深夜,楚副校长从熊校长的卧寝里接出校花儿,陪校花儿回女中的事。

楚副校长现在坚定不移地认为老司马是临冬的蝈蝈,蹦哒不了几天了,自己总督学的职位也是煮在锅里的鸭子,飞不了了。今天,真是双喜临门,暗恋多年的史霓裳老师终于被搞到了手,发泄了憋在心里多年的欲火,难怪楚副校长春风满面而又趾高气扬地敢在司马总督学的面前耍一回威风。

任何一个人在突然降临的巨大幸福面前,难免误判局势,暴露出本来的面目,即使是一位老牌的交际家也在所难免。更何况此时的楚副校长官运桃花运“双运”同开了呢,由不得在比自己脸面或者官位大的人物面前一向儒雅而谦卑的楚副校长在老司马的面前盛气凌人地放肆了一回,过了一把官僚主义的瘾,或者说摆了一次即将成为总督学兼副校长的谱。

这么多年了,史霓裳老师的身子被老司马占着⋯⋯一想到史霓裳老师美好的身子、老司马丑陋的地中海秃头,楚副校长的心就像被锥子扎了一样的痛,如同自己被臃肿而肥胖的老司马压在了身下。从这一点也充分说明了楚副校长怜香惜玉的柔软心肠和对异性感情的忠贞与炽烈。

就凭这些,这么多年以来,难道不该让楚副校长有机会好好地出一口恶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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