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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建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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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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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草》连载

第二十二章

北方的春天并不似南方那样,依旧是冬天的景色,只是多了漫天的扬沙,灰蒙蒙天空下的所有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纱。即使如此,期待展示曼妙身姿的太太、小姐们早已迫不及待地脱下臃肿的冬装,在裘皮大衣下换上可以露出长长的大白腿、长长的脖颈的高开衩立领裹身旗袍,史霓裳老师就是其中之一。

史霓裳老师是在一个近黄昏的时候叩开了司马总督学办公室的门。此时炽热的火炉让史霓裳老师的裘皮大衣和高开衩立领裹身旗袍显得多余。

一番温存后,史霓裳老师对老司马说,“都说焦校长来只是走个过场,不消一年半载指不定又到什么地方高就了,连冷县长在他面前也收起了“哼哼哈哈”的官腔,到不如现在我们还好和他多亲近、亲近,就在玉和春酒楼摆一席,慢慢地就厮混熟了。

“都说焦校长难说话,偏偏只对你好,总是有些原因的,冷县长说,焦校长后面有大人物靠着,何止一个蓝教育总长,都要靠你这条线往上搭呢。冷县长说,他一来,指名要你继任总督学,这还不算完,不知死活的楚副校长又往枪口上撞,被打发到了四顷湾,这一招连冷县长也佩服,想给那到霉的楚副校长说个情连个机会也不留。冷县长也奇怪你怎么搭上这么个靠山,还不露声色,真是深水不响,浅水常鸣。”

楚副校长是在一个黎明的早晨离开的鹅城中学,柳河水和卞英各挑一个担子。

柳河水挑一担简单的行李,卞英挑着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和铁拐李等八仙的神位。一路无言,天黑前赶到了四顷湾小学。

张孚义校长以极大的热情给他们张罗了一大锅寡淡无味的撅面片子,说,城里人,油水大,刮刮肠子好。

只扔一把盐的撅面片子吃的三人汗流浃背。张孚义扔一把钥匙走了。

卞英认识这把钥匙,是徐雀屏老师住过的地方。打开门,潮气扑面、灰尘满天,蜘蛛网挂满墙壁。桌上立一小小的镜框,拂去灰尘,露出徐雀屏老师腼腆的笑脸。

一个月后的某日,孤苦无助的楚副校长终于鼓起勇气进了县衙的门,但门吏不给通报冷县长,说,现在学校的事统归司马总督学管,领楚副校长敲开了老司马办公室的门。楚副校长才知道鹅城总督学在衙署办公了,不和中学合署了。

老司马很热情地邀请楚副校长坐铺着软缎垫的红木太师椅子上,递烟到茶,问楚副校长有私约还是公干。

楚副校长狠狠抽几口三炮台香烟,说,好长时间没抽这么好的烟卷了,四顷湾的土烟呛死人。

楚副校长一肚子的苦水,像遇见亲人一样倾泻而下,大骂:日他祖宗,张孚义真他妈卑鄙小人,翻脸不认人,看来熊校长当年真没看他走眼,势力的很,不仅学校上的事插不上手,连吃喝拉撒也没个安顿,每日像逃难。瞧,现在肚子又开始“咕咕”地叫了。话完话,一大茶缸热茶喝了个尽,抹抹嘴,肚子叫的更响了。又说,这狗娘养的,玩暗娼喝醉酒,回来就找我算帐,拿一架算盘,一笔一笔地算,别说鸡鸭鱼肉了,连一捆葱、给我老婆买的一卷草纸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算吓一跳,这几年的薪水全给他还不够。司马总督学,你说句公道话,这么个龟孙还能做校长吗?

老司马挥挥手,说,不谈这个,不谈这个,都是你们私交的事情,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很高兴,也正午了,我们玉和春酒楼坐一坐吧,想吃啥,我请客。

楚副校长说,还玉和春酒楼,肚里没有半星油花儿了,什么细菜香味也不如奎二的白水猪头、肘子,想想都流口水。

老司马说哪就奎二白水猪头、肘子?只是事后不要说寒碜。

楚副校长说,别说白水猪头、肘子,喝碗猪大油也行。

老司马约史霓裳、徐雀屏二位老师做陪。

奎二见了楚副校长大为惊讶,说,只是多日不见,何以苍老憔悴许多,莫不是街面的传言是真的了?若是梅毒大疮到是有密方,六两雄黄酒、八钱砒霜是最管用的了。

老司马说,奎二你真多嘴,猪头、肘子、大肠只管上,酒先沽二斤酒吧,伺候好了,总有你的好处。

司马先生真好笑,烟熏火燎的日子,要什么好处,两位女先生常来就欢喜不尽了。

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楚副校长的吃相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似乎一辈子没吃过饭的样子。

奎二说,楚副校长原不是这个样子的,许是饿鬼附身,瞎子老莫或许有些招数!

楚副校长依然渴望面见冷县长,走孟菲菲小姐的门路,挟一听海盗牌香烟。

孟菲菲小姐吐烟圈,看着一圈一圈上升的烟圈,说,楚副校长不是最会施蛊吗?把史霓裳搞走,其它都好办。

楚副校长听了,说,说话算数?即刻取出一个随身的香囊袋,抖出一缕青丝,说,这是当年史霓裳赠于我的信物,正可做躧发之术。

何谓躧发之术?曰:谓女人间常施的一种蛊术,暗中将某女的毛发絮于鞋底,每日躧踏,不日可见功效。

楚副校长说,真不忍心,但也无有他法了,只要孟菲菲小姐不食言!

孟菲菲小姐说,耐下心来,会有好消息的!

楚副校长终于没有等来冷县长招见的好消息,却传来了史霓裳老师疯了的坏消息。

消息来的如此之快,比所有人预料的都快!

原来,冷县长从当铺淘了一枚罕见的价值不菲的鸽蛋面月亮宝石镶钻的白金戒指,托焦校长引见、准备送蓝教育总长,史霓裳老师见了爱不释手,娇嗔冷县长又有了新相好。

冷县长赌咒发誓说是送蓝教育总长的,史霓裳老师才作罢。

冷县长记得清清楚楚,睡觉前戒指就放在了枕头底下,可第二天却不翼而飞了。

几次三番的盘查,史霓裳老师大呼冤枉,直气愤到全身抽搐、以头撞墙,以示清白。

披头散发、头破血流的史霓裳老师的惊骇之举让冷县长嗤之以鼻,全没了往日的温情,告诉门吏,拖出去,以后不许史霓裳老师再踏入衙署半步。

在史霓裳老师的心尖尚在滴血之际,县衙下了一纸侦缉文书:湘西胡匪葛小球,以江湖骗术,诈骗官府,霸占玉和春药铺一处,著即查收,以充公论处。交办人:鹅城衙署团练邓一箭。

玉和春酒楼被贴了封条,盖了县衙大印,满城缉拿葛小球,其实老葛就藏身在瞎子老莫的家里。全城人都知道,衙署兵丁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史霓裳老师只回校住了两日,学校就下了一纸公文:鉴于史霓裳老师经历复杂、品行不洁,与胡匪葛小球勾结,侵吞公财,盗窃珍宝,著即予以开除,永不录用。执行人:鹅城中学校长:焦仁贵

不等史霓裳老师回过神,柳河水敲门,清查房间物品,限令史霓裳老师即刻离校。

看着满地花花绿绿的衣物,任柳河水踩来踩去,任意捡拾,揣于怀中,史霓裳老师突然两眼发直,干嚎一声,扑向柳河水。霎时柳河水被挠得满脸是血,二人撕打在一起。不是卞英及时赶到,恐怕柳河水的卵子也难保了。

史霓裳老师疯了,蓬头垢面,衣不敝体,或自言自语,或沉默不语,或狂笑不止,或痛哭流涕。但大多时候站在街心的一个小土丘上不知疲倦地又扭又唱:

世事无常,人生跌宕

我不再掩饰心中的忧伤

不要再回到昨日的时光

活出自己的梦想

让美丽永远绽放

无情的潮水,洗涮海滩上的沙粒,洗涮不掉我心中的悲怆

我不再相信男人的誓言

不要理会别人的眼光

我要赤裸裸、透明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唱着唱着便把衣服脱掉,像扔破麻布片一样扔向天空。

只有林氏正骨堂林先生的儿子小呆,默默守在史霓裳老师的身边,泪流满面。

楚副校长两次进城,街心寻觅史霓裳,看到史霓裳全没了往日的神彩,秽污遍身,目光呆痴,已然认不出了自己,只是呆呆地傻笑。

史霓裳老师解开用红线绳系在腰上的一只白水肘子,啃两口递给楚副校长,说,香,吃吧,看你瘦的不如一只斑鸠鸟。

楚副校长问,还认识我吗,我是谁?

答:你是一只斑鸠鸟。

楚副校长潸然泪下,到奎二的小酒馆,说买两只肘子。

奎二问,是自己吃吗?

答:送史霓裳老师。

奎二说,楚副校长你自己吃吧,不收钱,也听说你们都落难了,想吃就来,史霓裳老师你也别太伤心,她饿了就自己来了,临走我也不忘再给她准备一只的,天阴下雨时也送她到秦寡妇家住一宿的,人哪有个不遇灾灾坎坎的,只要活着总会有转运的时候。

泪水模糊了楚副校长的眼睛,向奎二拱拱手,大踏步向县衙走去。

孟菲菲说,哟,楚副校长,稀客哟,什么风把您这大贵人吹来了!

楚副校长似老鹰扑鸡一样的动作,似乎要掐孟菲菲小姐嫩白的脖子,说,史霓裳全是你害的,把鞋脱了。

孟菲菲小姐“咯咯”笑的喘不过气来,孩子淘气一般,两脚一甩一只鞋,准准砸在了楚副校长的脑门上。

楚副校长顾不得脑门疼,忙掰鞋底,只见鞋里只有一双绣花软缎鞋垫。

孟菲菲小姐指指墙角一只红漆溺桶。

掀开木盖,楚副校长看到一只香囊袋和一缕青丝漂在尿水之中,青丝依然油亮。

拿去罢,真以为我信你哪鬼把戏?垫脚下?怕不天天做恶梦,只试试你有多么歹毒肮脏自私而已,只有老熊头那个蠢货才会被你忽悠。

史霓裳老师被冷县长一脚踹出门外,明里是因为丢失了一枚钻戒的原因,其实想想都蹊跷。

你想想,钻戒再贵重也是个冷冰冰的物件,在见贯真金白银的冷县长的眼睛里能值多少,比得了一个热乎乎香喷喷的史霓裳老师吗?

坊间早有传闻,冷县长的大公子冷金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省城读书,贯见风花雪月。适逢寒假,回乡省亲,也是冷县长爱子心切、望子成龙,让冷金柯到学校随焦校长处历练一、二。谁知一来二去,偶遇了史霓裳老师。

罗曼蒂克的冷公子哪里是风骚老辣的史霓裳老师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冷公子便掉进了史霓裳老师的温柔乡里,开学还赖着不走。起了疑心的冷县长让邓团练也只用了不到一个上午的功夫便查了个底朝天。

……“父子通吃”!

这让冷县长无比震惊、愤怒和羞愧,像吞下了一只茅厕的绿头苍蝇一样。这就有了史霓裳老师今天的命运,还捎带差点儿要了老葛的命。

楚副校长失踪了!

过程是,当大醉在奎二小酒馆里的楚副校长被柳河水、卞英雇一辆小毛驴车送回四顷湾的时候,天已大亮。

此起彼伏的公鸡啼鸣让楚副校长惊恐万分,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挂满青白脸上的汗珠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

楚副校长似乎无处躲藏的样子,似乎要烈酒壮胆,催促道,去彭九香的烧锅坊。

彭掌柜热情地招待了楚副校长一行。彭掌柜一向敬重读书人,摆陈年转龙液和五峰头曲,特别烹了两尾刚上岸的金毛红鲤。

楚副校长干了几碗五峰头曲以后渐渐恢复了元气,谈笑风生,豪气万丈,大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又讲了许多陈年旧事;即兴演绎了数个成语典故,特别深解了“卧薪尝胆”、“霸王别姬”这两个典故所包含的内涵。

隔几日,不见楚副校长的踪影,张孚义报告了老司马。老司马组织人马山上泊里寻了几日不见踪影。

或一日,一个牧童报告:在蛟龙泊上游的岸边,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双鞋、一身衣裤。鞋下压着一个香囊,香囊里有一缕青丝。经确认,均是楚副校长的衣物。

失足?失足哪有先把衣服摆整整齐齐的;跳河寻死?跳河寻死也不需要把衣服脱得光光溜溜的去死吧?

为何会留一个香囊,青丝为何人之毛发,大家左右猜不透,只觉得这几日打上的金毛红鲤似乎肥了许多。

消息传到五谷寺丘师父耳朵,丘师父说只有鸟吃鱼、哪有鱼吃鸟的事情。随即双手合十,曰:枭鸟入旧林,雄鸡啼晓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大家听不懂丘师父的话,只有小沙弥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在白帝天昊的神位前燃了三柱香,从新安置了鲜花供品。

藏匿于老莫家的老葛,尚未想好退路,却接到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比失了酒楼、疯了史霓裳更让他揪心。

消息是海龙客栈滑掌柜递过的,说失了钻戒的冷县长依然怒气难消、并不想善罢甘休;钻戒找不回,银子不能少了,定要缉拿葛小球,定个流寇罪,到时候自家性命难保不说,老莫也脱不了窝匪的罪名。邓团练原想搪塞过去,可记仇的掮客罗瘸子到处嚷嚷,说当年老葛盘药铺,邓团练连人带银子通吃,现在他邓一箭赌场上用的大洋还沾着沱江水的味道,这就逼得邓团练不得不痛下狠心缉拿老葛了,或许杀人灭口也未可知。

一番商议之后,老莫、滑掌柜说,冷县长、邓团练非比寻常之人,触角伸的很远,老葛现在跑的越远越好,最好回湘西老家,静观事态之变化,伺形势好转,再作打算。

老葛收拾细软,留一千大洋,一拱手,说,史霓裳托给你们了,大恩不言谢,容当后报之,后会有期,一溜烟朝湘西的方向跑去。

只是后来,从乌县锣鼓寺拜佛回来的香客说,锣鼓寺来了个挂单的怪僧,灰衣袈裟,秃头凹眼,操一口南蛮口音,挑一杆丈余长的生铁蛇矛。

怪僧与锣鼓寺老方丈陀螺师父每天在寺院后山坳里的茅棚下、避着人群,大碗筛酒,大块吃肉,相谈甚欢。

卞英最近常去乌县,人们说卞英去乌县是寻暗门子找乐子去了,只有柳河水知道卞英虽是光棍,但从不做不干不净的事情。

每隔不了五、七天,卞英和柳河水就回一次四顷湾,上彭九香的烧锅坊沽几葫芦五峰醉,从山民手里收一、两匹土狗,从不赊欠银子。

彭九香看这几个酒葫芦很眼熟,但从不问闲话,只是每次灌的满满的。

柳河水后来对老莫说,每次到乌县都是黄昏,卞英把酒葫芦交了一个怪僧,柳河水躲得远远看。

怪僧回寺院,都不走正门,从后山坳的小角门进,肩上蛇矛挑满满几葫芦五峰醉,牵一、两匹土狗,摇摇晃晃,远远看像老葛,但不确定。

听了讯息的罗瘸子喜出望外,报喜一般敲开了海龙客栈邓团练的客房,被邓团练一口浓痰啐了出去,又说于滑掌柜听,滑掌柜衰老的嘴巴似乎连烟卷都叼不住,却以做刀客的凌厉目光紧盯着罗瘸子,一把锋利的短刀在磨刀石上霍霍作响,罗瘸子噤了声。

罗瘸子一出海龙客栈的门,大骂,都他妈灯下黑,灯下黑!

老莫悄悄问过卞英,卞英不作正面回答。只是问,你说老葛能舍下史霓裳远遁吗?

老莫摇摇头,挑算命幌子又出摊了。

焦仁贵校长到老司马家拜访,说,要上省城,问老司马有什么要对蓝教育总长说的,代为转达。老司马说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照,祝福你们紫气东来、福星高照。恰此时,小水放学,领棍子回家寻饭吃,焦校长见了颇为喜欢,交谈之下对棍子粗野而不泛纯朴真诚的心地颇为喜欢。

问:喜欢去省城转转吗?

答:喜欢,只是做梦的事,除非老司马先生,其它没人喜欢领我去。

我领你们去,这两块大洋,你和小水各做一身衣裳,三天后我们一起走。

十天后,老司马接省城蓝教育总长的长途:小水和棍子都喜欢,留省城读书,勿以为念。期待我们不日省城相聚,云云。

司马校长每日晨起上班,总要习惯地在老槐树下停留一阵子,用手拍拍老槐树苍虬龟裂的树干,望着依旧翻飞在寂寞天空的花喜鹊,没来由生出无限的伤感。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倏忽又是三载。鹅城似乎一切依然如故,只是冷县长因丁忧还乡而退仕。

秋老虎的炎热刚刚退去,焦仁贵校长坐了县衙署的第一把交椅,成了鹅城新一任县长。

刚进腊月二十三,天空阴沉沉,又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傍晚的衙署办公室,炭火炽热,让人昏昏欲睡,焦县长仰靠在交椅上,沉思片刻,起身提起一枝长锋羊毫,饱蘸浓墨,快速地在一张信笺上落下了“兹委任鹅城司马婴总督学兼任鹅城中学校长”几个字。

时窗外似有弦音传来,抬头,在微微雪光影中,一披腥红斗篷貌似司马婴的影像,遥拜了三拜,不待细看,已转身不见,又听空中有声音传来,“俗缘已尽,自来处来,去去处去。一入空门,万事皆空。”猛一惊,窗外的雪更大了,自鸣钟正敲响十二下。

腊月二十八,释迦牟尼成道日。五谷寺释迦牟尼座像前,随着法号声声,灌顶剃发仪轨如是。

大和尚丘师父持剃刀曰:今以戒刀,断汝之发,令汝尘情永灭,梵行增长。此乃旷劫多生之善因,非今朝偶尔之侥幸。汝当愈加深信,生大欢喜。说罢举刀剃发,边剃边诵偈:剃除须发,当愿众生,远离烦恼,究竟寂灭。

香头点戒疤,从此,俗界少了个叫司马婴的人,佛门多了双手合十礼佛颂经的马好龙法师。

来年春,因了一冬积雪的滋润,鹅城一夜间漫山遍野疯长了一种野草。蜷曲似婴儿握拳状,随风滚动,遇水而荣。

有识者曰:“卷柏”。闻达者曰:“还魂草”。

“还魂草”者,传闻甚多。

一曰:得之,起死回生,脱胎换骨矣!又曰:溜球样物,无根无萍,随波逐流,若寒号之鸟。君不闻“泰山可移,本性难改”之古训乎?

余茫然而未知,何以为信乎?

定稿于2024.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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