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孚义校长对熊校长一行来四顷湾小学视察极为重视,一是楚副校长叮嘱的仔细,再是听楚副校长说要荣升总督学了,这不就腾出个副校长的位置了,努努力,临时抱佛脚,烧烧熊校长的冷锅灶,自己是否可以上个台级?后悔自己眼界太窄小,这几年只走楚副校长路线。
太阳刚刚露头,四顷湾小学的伙房便开始热闹了起来,徐雀屏老师正热气腾腾地仔细褪一只大肥鹅。卞英正在收拾一只半大公狗,抽手拍拍大肥鹅说,看这大肥鹅白的,比脱了裤子的徐老师还白。被正在院子里像兔子一样蹿来蹿去的张孚义校长听见,大骂,你个龟孙子,狗毛沾不住你的嘴,再胡嘞嘞小心你的舌头。卞英说,㞗,啥年头了,连真话也不让说。徐老师呲牙“嗞嗞地笑。
近中午时分,在毒辣的日头下,四顷湾的路口,十余个小学生手持小红旗,站成两排,翘首观望。汽车一到,张孚义校长指挥锣鼓镲齐鸣,鞭炮像炒豆子炸响。
一切如楚副校长安排的那样,中午的宴席上了金毛红鲤、酱焖狗肉、土鸡蛋羹;小公鸡、肥鸭、大鹅俱全,五峰头曲、二曲、五峰醉、转龙液轮着上。有史霓裳、徐雀屏两位老师助兴,熊校长吃喝的颇满意,啃一块狗腿骨,两嘴叉子淌油,说,管理个学校,张孚义或许有些个难度,搞个伙食到有两下子,有机会到我那儿搞搞,也不屈了你的才华。我们那儿的伙食猪见了都愁,或许好东西都进了小楚子的嘴里了。哈哈、哈哈。
张孚义当时就浮了一大杯,说,我张某人愿为熊校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又为熊校长挟一筷酱狗肚,说,您尝尝,筋道着呢。
熊校长一尝,果然柔滑弹牙,别有一番情趣。转头对楚副校长说,自古高明的厨子在山野,这个卞英有些手段,改日寻个借口,咱们学校不是正缺个打更的吗?以后吃狗肉也方便些。
晚宴更是热闹有趣,找一大碗,掷骰子游戏,输了浮一大杯,赢了就唱一曲地方小调:《和尚採花》、《钻被窝》、《十二月探妹》、《玉美人》等。
史霓裳、徐雀屏两人左右夹住熊校长,搂脖子喝交杯酒,攀肩膀喂杂鱼泥鳅之类的小菜。
熊校长喝的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眼前闪过死鬼金县长左搂右抱仙女的情景,对老司马说,人生若此,夫复何求,夫复何求啊!
悲剧发生在黎明时分。宁静的乡村夜晚,凉风习习,秋虫鸣叫,人们都沉浸在梦乡中,突然一声凄利的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史霓裳老师衣不蔽体,披头散发,跳出熊校长的客房。
大家进屋一看,熊校长全身抽搐,嘴巴歪向一边,流一滩口水,眼睛斜的吓人。
就在大家手足无措之时,老司马看出,熊校长这是中了“马上风”。
老司马用大拇指用力掐熊校长的人中,对大伙说,熊校长中邪了,山里夜沉风硬,山精作怪。
对,熊校长劳累过度,心肾不交,山精乘虚而入。其他人附和。
楚校长却端一碗醋要给熊校长灌下,说,什么夜沉风硬,什么中邪,心肾不交还有点意思,这是典型的“马上风”,掐人中有个鸟用,掐尾骨,掐尾骨才是正经。
一番折腾,熊校长白花花的肥腚呈现在众人面前,一枚老乡纳鞋底用的粗长纲针在楚副校长的手里闪闪发光。“咔嚓”,寸头长的钢针刺入了熊校长的尾骨。说来也真是神奇,熊校长的眼睛果然正了许多,神志清醒了许多,问,咋,霓裳老师了?怎么满屋子人?又要上酒桌吗?
老司马一翻熊校长的身子,熊校长半个身子软软地瘫了下来,一拽胳膊,荡秋千一样。
老司马说,完了,完了,熊校长瘫了。